在北京落雨的夜看完,一时思绪万千。
太多扣人心弦打动我的地方。
其实作为大陆人,看新加坡华语电影我是带着很强的猎奇心理,语言文化一开始是同源只是到后来逐渐分岔了。
分岔后又是怎样一般风景呢?
大概是有这样的想法去看。
但目前对新加坡文化、语言和城市本身算是比较了解的我已经和初中第一次看新加坡电影《小孩不笨》那种满头雾水的状态完全不同了。
这次更多是带着一种温情目光,去看家庭刻画,文化语言,外来移民等社会问题都有一种熟悉亲切之感。
片中阿玲看到丈夫出轨的CBD大楼镜头缓缓划过,那个视角、那个街景我都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
结果发现取景的地方就在我之前上班的地方旁边一栋,每天都步行上班的我,怪不得可以在镜头扫到街名的一秒前就认了出来。
此外,对本片中不断切换的马来语、客家话、普通话、粤语和新加坡式英语,都已经不会让我产生文化冲击(cultural shock)了。
说到电影,本片就像是用非常细腻精巧的镜头语言去刻画「卡在生活中的某个位置中动不了」这种很抽象的状态。
全片雨都在下不停。
赤道附近热带雨季空气中湿气、阴沉的天空,绵郁不绝的细雨落下窸窣作响,无法剪断的雨丝如生活中条条丝丝压抑而令人喘不过气的沮丧……雨季为整部电影奠定了一种灰白的底色。
平静的生活表象下是一条汇聚了欲望和快乐,生活和重负的汹涌暗流。
阿公、阿玲、伟伦都「卡在生活中的某个位置中动不了」。
阿公的都被卡在逐渐瘦削无法动弹的躯壳里又再多感情言语都无法表达,只能化作观看武术比赛时伟伦夺冠时微微颤抖的手鼓掌,甚至不是真正意义上发出声响的击掌;亦或颤颤巍巍把轮椅划到伟伦身边,在他手臂上缓缓写下“帮”字;又或是津津有味看电视中武侠片。
阿玲则是卡在各种各样生活烦恼和重负堆积成的漩涡,像是在气旋风暴的中心逐渐被往里吸只好演着惯性的方向一直跌落无法逃脱,被安排了各种角色喘不过气——身为妻子八年不孕的焦虑,丈夫的疏离和出轨,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公公却要悉心照料——阿玲永远是隐忍的,表情总是没有很大波动,背对着阿公哭,阿公颤抖着手努力去拍一拍她的时候她看着那副「笑」的书法转过头来莞尔微笑了。
甚至最大的一次爆发是在葬礼上,她把那些纸钱倒在火炉里。
那种神情像是一个心很空的人,把情绪和欲望都压到最低。
并非她自己想这样,而是一种被生活的重负直逼到墙角,摆脱不掉。
而墙角让她看到的一丝光,给她一瞬希望又将她带入甜蜜和痛苦的光,就是伟伦。
伟伦有着少年的热血和野兽一般的热情。
父母长期缺席,老师的出现扮演了母亲和“女友”两个角色,前者给被照顾关心被陪伴的亲情,后者给满足其性幻想的肉体欲望。
伟伦是把这段不伦关系当作初恋是想象的,他毕竟是个孩子,每时每刻都想去抓她的手,最后也会用“分手”这样的字眼,想要一个“刻骨铭心的结束”。
然而这份对老师的憧憬,是爱或者只是一时的冲动,都是美好的但是确实是被社会用道德判上不伦死刑的。
这种道德和社会规范的条框,注定卡死了伟伦的一切幻想和一切欲望。
这个片子的优点在于,每个角色都很饱满,镜头语言非常讨巧和有味道,演员投入程度(看了采访全文!
很佩服女主角为了开头打针的镜头竟然自己打了一个月的生理盐水才能让那个2秒的镜头一气呵成地那么流畅)和演技都可圈可点。
导演的用心程度给满分。
老人的部分很触动我心,镜头里瘦骨嶙峋的阿公让我想起我的姥爷最后一年在世时所受的折磨,清醒的头脑被困于日益衰弱的躯体中,连在夜里睡着时发出的那种巨型呼吸声响都如出一辙。
家里请阿姨帮忙打点,阿玲开头把蔬菜嚼碎了后吐出来喂阿公,给阿公擦屁股换纸尿裤……这也和我看到身边的新加坡家庭很像。
这些细节为影片注入的真实的力量,很动人。
记录几个我非常喜欢的镜头。
伟伦第一次去阿玲家,在走廊上一套打拳行云流水直到尽头,扭头一看眼神撞上非常喜欢武术的阿公。
阿玲弟弟给阿玲带榴莲,榴莲装在敞开的红色塑料袋里随风轻轻摆动,塑料袋耳鬓斯磨发出的嘶嘶声响,好诱人,我还倒回去看了好几遍。
少年对榴莲垂涎,老师问你饿吗,下一秒镜头缓缓扫过去,吞咽和喘气声令人遐想,结果发现只是两人在很用心的吃榴莲,老师吃完还吮了手指头。
为后面埋下伏笔,这个镜头好自然好不刻意,看得我如沐春风。
看到欢乐分裂的短评,觉得很妙3.5;雨的降落时刻以及最后的雨过天晴成为起承转合的标识,过于呼应主题而略显匠气刻意且仍有稚拙感。
一个中年女性面临情感/职业困境的选择,社会/家庭对女性的低宽忍度(开车、生育),整个社会大生态呈现的并置与杂糅(语言环境、政局趋向),三条线的糅合颇有立意;全片最动人的当属女主/阿公/学生三人同框的场景,阿公替代孩子成为联结分崩家庭的纽带,而学生则替代丈夫施以情感抚慰,他们才构成「家庭」,经由他们的在场,女主才能走出旧我,告别热带雨。
其实这里面有很细腻的对「缺位」家庭的探讨。
丈夫出轨除了婚姻本身的问题,更多的是八年尝试无果丈夫喜欢孩子又感到疲惫,和外面的女人生了孩子。
阿玲因为丈夫逐渐对自己漠不关心,如「去完医院也不会躺在自己身边」、「家里的汽车里多了奇怪的可爱摆件」……这种举手投足间的被女主去发现的令人不适的细节非常带有刺痛感。
「阿公代替孩子」这里想强调一个镜头很妙,阿玲做梦,梦到一直是阿公在睡觉的床上的人变成了婴儿,她抱起孩子微笑。
一瞬间婴儿大哭,阿玲惊醒,睁开双眼的一瞬间窗外响起雷鸣。
「维系着家庭的纽带」这个表述不用刻意说,在电影里表现得很微妙,这种通过电影语言的心有灵犀感让我觉得很妙。
豆友二十二岛主在短评里说,除了贡献了这两年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师生恋之外,还在女性地位、文化传承、生老病死、故国情怀等多方面有所展现。
我深以为然。
很多话题都是蜻蜓点水般轻轻点到为止,几个散落在不同地方的涟漪拼接起来成了一幅色彩各异的社会图景。
其实和生活很像,对话是碎片式的,观点是散落在脑海、与他人对话,各种信息媒介中的。
电影里,开篇两个学生在雨中升湿淋淋的坡县国旗。
阿玲作为华语老师在一所华文学校(对!
甚至不是一所英文学校)都不受重视,华语、文化传承这种大热话题也不经意提及,却没有刻意的感觉。
本片中华文比例如此之高,出现了华文老师不管别人是否说华语都用华文回答的失衡情况,是否是一种对现实中日常已经全盘英语的新加坡一种反思?
具体来拼接这些细节的话,阿玲撞车后出租车司机载的乘客那一句蔑视的"female driver lah!",化学老师举手投足间的一种炫耀感「有了孩子就是要换大一点的房子啦」、丈夫小妹所生二胎满月酒上一位阿姨「她没生过孩子当然不知道怎样抱孩子」、阿玲妈妈为她花重金求来的符阿玲一回家就乖乖放在了枕头下、甚至阿玲和签好离婚协议站在电梯前对前夫说「我一直以为你想要一个女儿……」似乎生孩子并不是她自己强烈的意愿,孩子只是抚平婚姻矛盾让日子持续下去的熨斗。
这些都是我们日常再习惯不过的场景,女性一直是被社会被男性凝视的对象。
但在电影里,身为女性,直面镜头去凝视镜头里的女性的时候,我才如同切身被凝视般对那种火辣辣(如果有声音甚至刺耳)的目光穿透,感同身受。
女主做人工受精手术的时候那个镜头令人难忘,青蓝色的手术服,带着一种干净(毕竟消过毒)和紧张(毕竟手术服),麻药注射进去后,细细长长的玻璃管在视觉上尖锐到疼痛,缓缓向前推进插入的那个镜头,阿玲右眼角很快地划过了一滴泪。
后半段过于刻意。
不知道导演是怎么想的,1h10min之后是怕剧情不够drama不够吸引人一般直转几下,疯狂插入师生恋狗血剧情,碰触禁忌之线让我觉得那种无处释放激情如火山迸发时虽然激烈、汹涌,但是好刻意,像故意给阿玲找一个出口,仍落于窠臼。
最后一系列场景都落于范式,即常规情节展开操作,即一般人对「师生恋」情节应该如何展开的理解之中,就普普通通了许多。
包括男孩遭冷遇想摔车离去出车祸,结尾处雨后天晴有一种高考作文最后一段点题般的象征意义,都让前半段把握得恰到好处那种随着镜头自然流动的剧情美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唯一可圈可点的是最后一幕的镜头。
阿玲回到自己的家乡马来西亚,郁郁葱葱的棕榈树(?
),一个长镜头跟随阿玲逐渐走进房屋院落,阿妈在洗床单,语言瞬间切换到客家话。
两人把床单晾好,阿玲在门框中微笑。
雨中少年哭得失去了轮廓,「我想hug你!
」,两人站在草坪撕裂压抑、一瞬间的情绪的洪流和放纵。
只有那一刻,仿佛使劲力气蹦起来去贪恋地触碰高处不可得的美好。
只有那一刻而已。
成年人下一秒就要坠落回到地面,睁开眼依然要面对生活,依然要被生活的条框和重量卡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动弹不得。
三星半,不吹不黑。
优劣势非常明显。
鉴于已经有那么多人吹爆了,我就只说说如鲠在喉的缺点吧。
作为今年金马大热门以及平遥影展最受关注的影片,陈哲艺这次的作品其实有点令人小失望,主要是故事有点狗血。
一个遭遇丈夫长期冷落和出轨并且职业发展濒临瓶颈的女教师,跟一个长期享受不到父母关怀的青春期男生,发生了一段不可描述的“你情我愿”的故事。
最终女教师找到了所谓的“自我”,“解决”了所有困境。
作为第一部作品就拿到戛纳金摄影机奖陈哲艺,多年之后第二部长片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不能说令人满意,当然也不用提任何惊喜了。
金马的7项提名,也只能说在意料之中,一是因为今年的特殊情况,二是这在我看来是一部只能在大华语地区才能得到如此之多关注和理解的电影。
这里的女性困境如此之深、之绝望、之特色鲜明,最核心的一点是建立在于东南亚女性面临的生育压力上,一切意义和价值皆源于此,电影结尾也呼应了这一点。
然而,令人失望的地方在于,影片塑造的女主光彩黯然,魅力缺失,尤其在女性独立意识逐渐觉醒的大时代背景下,很难令人产生共鸣。
或者我们不要求“共鸣”,我们只谈角色在电影世界里存在的自洽和价值——在某个时刻,我甚至想到“软弱,你的名字是女人”,但这并非褒义或者悲悯,就是字面意思。
因为女教师在影片95%的故事里只有痛苦、压抑和迷失,我们看不到她的自我在哪里。
这个比例就是问题,最后的5%则突然给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中、通常可以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的情节作为解决方案:一颗无辜精子的成功着床。
但是,前边95%的问题和成因就从此不存在了吗?
不,导演规避了女教师真正的困境。
诚然一个男性缺失但男权无处不在的社会是她所有压力的来源,但她本身一味的忍让和纵容也是令人失望的。
即便最后也是放弃、逃离这个充满压力而先进的新加坡,回到了混乱且落后的马来西亚,看似返璞归真,看似回归自我,看似真正找到了归属感,然而实际上只是无路可走。
可惜导演只安排到这个程度,可能就是导演自己说的他的电影就是展现生活。
以及,女教师对青春期少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我肯定那不是爱,至少影片是没有给出这种暗示的。
只是成年人绝望的暧昧,是迷失自我之际的一点慰藉。
而少年对于女教师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青春期性冲动居多,还夹杂着一点恋母情结。
比较之下,还是荷尔蒙的冲动更单纯可爱些,但是那个强行扑倒又是什么意思?
加上女教师的默许,未学会尊重和尚无法负责的少年行为被洗白。
看似爱,实际上并不是。
如果不是爱,这些情节就顿时面目可憎了起来。
人们可以原谅不伦,但那需要真心真爱在侧,帮助说服并超越所有世俗道德标准。
哪怕缺那么一点,这段感情也会显得油腻。
在丈夫、儿子和父亲角色缺失的世界,女性把自己的情感依赖对象投射到错位的男性身上,有的地方是温暖亲切,有的地方是误解扭曲。
生活本身或许可以是这样,但结尾的突兀安排最终暴露出一种廉价的女性困境解决方案——事实上这个困境是无法被这样解决的,或者说是一个琼瑶式自我感动的结局,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万能方案。
不知道为什么男导演一写现代女性遭遇困境并最终解脱的故事,就显得牵强。
当然不必要强行完全理解另外一种性别,但是这个折射出来的女性世界总是光怪陆离的。
假如说这就是他想呈现的效果,well,his character deserves more.当然令人折服的一点是,陈哲艺始终是少年心性未改,从《爸妈不在家》到《热带雨》,从男孩到少年,一切青春的冲动都是那么真挚。
另外,他细腻刻画人与人之间微妙情感关系的技法还是相当迷人,比《爸妈不在家》时更从容。
很多妙处难以言传。
这是他导演技巧日臻成熟表现。
然而,我还是更喜欢《爸妈不在家》,那里的人物是有灵魂的。
而《热带雨》里的人物好似被抽空的躯壳,只有半身不遂的公公有一个丰富的内心世界。
以前看过这部新加坡电影,感觉像《钢琴教师》等禁忌恋情一样,用师生恋的禁忌吸引眼球。
但其实浓浓的政治隐喻。
隐喻新加坡虽然浓厚的华人文化,但是出于原本归属马来西亚联邦,所以有禁忌,新加坡独立后游走于中美大国,文化上没有根,片中男学生中文很差但喜欢成龙,全班同学都蔑视中文课,片中男学生却被女教师吸引。
女教师的老公出轨,八年婚姻摇摇欲坠,这老公大约在隐喻马来西亚,女教师很希望生个孩子,努力多次,经历无数痛苦而人工受孕终究失败,其实是隐喻新加坡想融入马来西亚及东南亚,但终究被排斥。
男孩与女教师的媾和,最终让女教师离婚后发现自己怀孕,大约寓意新加坡的未来是依托本土及自然的文化,不能舍弃华人文化的影响,不然没有“孩子”,孩子其实寓意新加坡的未来。
这部电影获得了平遥电影节的奖项,应该是很多人看懂了。
看到还有两段影评很好:@琼斯黄:公公和学生这组人物关系意味深长,爱武侠却失语的老人和华文差却喜欢成龙的少年,几场戏就将文化的困境与传承主题揉进了你心里。
相比之下女主角马来西亚移民身份和政治状况的背景表达显得就生硬了,不如《爸妈不在家》融合得自然。
视听方面没什么可挑的,但情绪上还是差了几口气,后半段散掉,把握一个四十岁女人的状态导演已经尽力了,多亏了杨雁雁(有些瞬间好像俞飞鸿啊!
)@木卫二:六年之后,沿用杨雁雁和许家乐,又一版“爸妈不在家”。
单从这处开始,陈哲艺就设置了许多考据索隐,从大处是历史上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联邦独立,华文与英语的并置,到电视机的《侠女》与长拳比赛,两个人大啖榴莲吮手指,电梯处提“钢琴教师”,校园有铜管乐队(杨德昌牯岭街),结尾是侯孝贤。
华语影迷不喜欢,几乎不太可能。
如果苛责师生之间的温柔理想化处理,那意思岂不是,对于待死的婚姻家庭,大家只能默默忍受。
排卵针不断针刺之下,只是一个女人的转机与希望。
本期精彩语录:· 当代大陆最棒的年轻作者,可能就是在FIRST。
· 家里所有事情都是我在做,你会发觉有洗不完的衣服。
· 是枝裕和跟我分享,自从他有女儿之后,作品就更有温度了。
· 我的孩子应该是整个英国最年轻的华裔电影工作者。
· 我感觉诺兰其实他不怎么会拍人,他的人跟情感都是用音乐把它挤出来的。
· 我没有像现在毕赣拍文艺片那样的预算,我没有。
· 网飞开始拍《王冠》,就把我们这部电影干掉了。
· 新加坡电影不完全属于纯华语电影,它已经有一种综合式的改变式的南洋文化。
· 我太太就常常跟我讲,你说话的时候要小心,因为你的思考逻辑根本就外国人的思考逻辑。
·《热带雨》有牵涉到一些题材,在新加坡是有点敏感。
· 媒体对我之前的光环的压力,比我自己的还大。
· 拍不出来,我就在监视器那边,闭上眼睛哭了。
大家就,大概是傻了。
· 我尽心尽力了,希望《热带雨》中国会过审。
第50届金马奖,陈哲艺拿下最佳新导演和最佳剧情片奖
第66届戛纳电影节,陈哲艺获得金摄影机奖如果把王家卫、杜琪峰、贾樟柯、蔡明亮这四位大导各自十年来最好作品放一起,让你选出个第一,你怎么做?
2013年的金马奖上,李安老师出了个“馊主意”。
他把最大奖颁给了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新加坡籍处女作导演。
陈哲艺,《爸妈不在家》。
全场惊呆,媒体稿全以“爆冷”开篇。
也挺好,大咖一个都不得罪,还把“金马大华语”的胸襟放之海外。
但如此高规格的起点,也给陈哲艺埋了雷——你第二部戏,到底怎么拍,拍什么,以及啥时拍。
这一晃六年就过去了,当年的平地惊雷,回声早淹没在朝令夕改的华语电影风云里。
直到上周,陈哲艺的第二部导演作品《热带雨》,才放出首款预告片。
这预告片,除了下雨声,其它一点声响都没有。
那么,是时候发出这篇压了一个多月的第一导演(ID:diyidy)深度采访了。
巧,在今年的FIRST影展上,我采访了心心念的陈哲艺,后来还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又和他换了座,因为他没有和太太买到挨在一起的飞机票,他们还要照顾一岁多的宝宝。
是的,六年来第一个成果,是当爸了。
看陈哲艺哄娃的样子,怪可爱的。
他自己也说,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养了孩子,拍起戏来变得柔软,是枝裕和反正亲口告诉过他,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就温暖了,不犀利了。
陈哲艺面相上纯善、柔软,却又直言不讳的人。
从小到大都是西式教育,让他养成了“老外性格”——有话直说——诺兰大神有缺点么,有那就直喷。
这第二部电影,叫《热带雨》,一部像《女人四十》一样的情感新探索,最后一场戏死活拍不出来,当场哭傻了剧组,就是这么闹情绪。
陈哲艺有时候才像个宝宝,这个宝宝,有点不愿长大的意思。
01、我现在工作都带着娃,是枝裕和跟我说当了爸爸拍戏变柔软第一导演:咱们先聊FIRST,怎么收到的邀请?
陈哲艺:其实他们邀请我的时候,我本身也还蛮想来的,FIRST让我好奇了好多年,每个人都跟我说它有一种很不同的能量,很有活力的一个影展。
每年都会从这看到很棒的作品,很多导演都从这个影展出来的,当代大陆最年轻的电影作者,最棒的年轻作者,可能就是在这里。
第一导演:2014年还和忻钰坤一起拍《再见,在也不见 》。
陈哲艺:对。
我这次收到邀请后,我很坦白地跟FIRST说,你要我过来(可以),我需要带我太太跟小孩,因为我现在除了做编剧导演以外,我基本上白天都是带小孩。
因为我太太她是做金融的,放产假放了6个月,现在回去工作了。
每天8点到18点,孩子都是我带。
陈哲艺抱着孩子跟随评委团走上FIRST红毯我时间自由,但也比较困难,因为孩子现在会爬了,他可能自己玩会就觉得有点乏味,有点闷,所以他玩个5分钟他就要爬过来要你抱,要你陪着玩,所以你在旁边写东西、或者看剧本什么的,你都会被打扰。
第一导演:太理解了,我也经历过,很难专心。
陈哲艺:对,而且我们住在英国,就我们小两口,现在是三个人了。
第一导演:你们是从新加坡移民过去了吗?
陈哲艺:我们两个都是在英国留学的,在英国我们算是永久居民,但我们没有改成英国国籍。
在英国大概有12年了吧。
第一导演:那你平常回新加坡或者来大陆工作的时间呢?
陈哲艺:如果拍片子或者需要出席影展的话,大概一年有3、4个月的时间在亚洲。
我有时间就陪孩子,因为我知道我一开始拍片就会很忙,所以从太太上班开始,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在带孩子,家里所有事情都是我在做,买菜、做饭⋯⋯你会发觉有洗不完的衣服,就一直在洗衣服、晾衣服、洗衣服、晾衣服⋯⋯对,不是说我不能一个人离开,但是我如果那么长时间离开的话,一周两周的时间,可能老婆会蛮辛苦的,我会想她晚上有饭吃吗?
谁来做饭?
第一导演:为什么不雇个保姆?
陈哲艺:英国没有这样的习惯,而且保姆她不像中国这里,就好像你看电影一样,如果你是威廉王子,你可能才雇一个保姆。
我自己也会有点抗拒,我们习惯在国外生活凡事都自己做,没有别的考量。
我们双方父母也说有时间可以过来,但我们不要。
第一导演:会不会因为这个状况,导致工作节奏每天都在变?
甚至把这种带娃的感受放在作品里?
陈哲艺:我不确定,但是我相信很有可能。
2014年,我去日本拜访是枝裕和,聊了很久。
其实我跟他也挺熟的,我当时跟他说,导演我很喜欢你的作品,但感觉上你的作品越来越温柔了。
你知道的,他早期的作品比较暗黑一点,爱玩犀利的,《无人知晓》那样。
第一导演:《小偷家族》就相对柔软多了。
陈哲艺:对,还是蛮温暖的,对吧。
所以他有跟我分享,自从他有女儿之后⋯⋯第一导演:就变了!
陈哲艺:对,他的作品就有更多的温度了。
你看他拍的《海街日记》,就觉得,怎么被温暖到了。
《海街日记》第一导演:就好像以前他的电影,比较纯影迷倾向,但他现在的电影好像一下拓展了观众群的感觉。
陈哲艺:对。
第一导演:你知道《小偷家族》在大陆卖了一个亿票房吗?
陈哲艺:我知道,而且日本好像也超过了五千万美金,那个片子真的是很容易打动到你。
所以说回来,就目前还没有感觉到(带孩子对创作的影响)。
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会慢慢渗入作品里。
这个通常是影评人跟你说的,而不是你自己察觉到的,你自己的东西越来越温暖,或者越来越没有力度,这个可能你自己是看不到的。
所以目前我觉得还好,但从一个实际的角度上来说,是会影响到我生活。
我在英国工作,不管是去电影公司开剧本会还是别的会,我都带着孩子,他跟我开了好几场会,他就坐在那,我就抱着他,开三个小时的剧本会议!
第一导演:他有的时候哭两嗓子,提点意见。
陈哲艺:甚至是我这部片子在做后期的时候,去做混音,去很大的5.1的混音室,他也跟着去,我就这样抱着他,从早上九点抱到晚上七、八点。
第一导演:他现在是整个新加坡最年轻的电影工作者。
陈哲艺:他应该是整个英国最年轻的华裔电影工作者,哈哈。
02、很多人说我是好导演,但却给我一个爱情喜剧剧本,希望我把它弄好第一导演:能说你是现实主义的导演吗?
陈哲艺:英国很流行现实主义嘛,比如说肯·洛奇那些片子都是现实主义,但我不习惯用“现实主义”这个字,我的片子又不是那样的。
我是关心家庭、关心社会、关心人文的一个导演,但我不觉得我的东西一定就是纯现实主义的,搞不好有一天我会拍一个科幻片。
第一导演:科幻?
诺兰?
陈哲艺:对,但是我就不会像诺兰,诺兰拍的是剧情跟张力,但我一直觉得诺兰,我这个话可能讲得太大了⋯⋯我感觉诺兰其实他不怎么会拍人,他的人跟情感都是用音乐把它挤出来的。
第一导演:在英国有拜访他的机会吗?
陈哲艺:也没有。
回到我们刚才讲的,大家都在说,怎么那么久了(还不出来),通常很多导演都会抓紧机会打铁趁热,三年内出个五部,但我又不是那样的导演啊。
当然也有很多机会,不管是这边还是好莱坞,也说要弄一个剧本。
第一导演: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本来就有一个英国片的计划。
陈哲艺:对,本来都在找演员了,已经要准备了,是拍二战的一个自传。
对,非常有意思的一个电影,它讲的是英国皇家的故事,但是在同时间,网飞就开始拍《王冠》,就把我们这部电影干掉了。
《王冠》2016年最后电影公司就撤资了,其实他们的编剧已经写了大概有两三年的剧本,我进来的时候也跟编剧弄了大概一年半载。
第一导演:可是按照商业逻辑,网飞把那个剧推热后,你们再做一个同款也可以啊。
陈哲艺:那如果我的故事是他们的第一季的第三集,全世界有那么多用户可以免费看关于皇家的那段故事,干嘛还要买票呢?
电影跟电视剧有那么大的一个区别,很多资方或者说比较大型的工作室它都会考量这个的。
第一导演:总不可能完全一样,换个角度做。
陈哲艺:那你可能要再重新耗个两年,再去研发剧本。
其实我一直在写自己的剧本,写了大概也有两年半到三年。
我自己个人的创作都比较慢,其实很多人都说过我,这导演本来就比较慢。
2013年之后,有些找我的项目,都有点⋯⋯有点意外,你看了我的《爸妈不在家》,你怎么会叫我去拍一个爱情喜剧?
跟着大家就会说,导演你很会把生活的一些细节抓出来,你很会把人物的情感抓出来,人与人之间的这些交流,但是你给我的是一个喜剧,爱情喜剧,所以他会让我有点纳闷。
《爸妈不在家》其实有时候我会蛮担心的,不管是制片人还是电影公司,他认为只要你是个好导演,一个坏项目也可以把它变好。
你“导演好导演好”,你进来就好了,就可以重新整顿我们的剧本,把这个东西弄好。
但是很多时候,题材或故事本身可能就是一个先天性的问题,你真的要我进来做吗?
我进来做,可能你的片子就没有你要的票房了,我可能不会多考虑观众会不会买账,可能你就没有二三线城市的观众了。
第一导演:你当时这样拒绝了多少大陆片商?
陈哲艺:也没有说完全去拒绝他,因为根本就没有进入更深一层的讨论。
我自己写的剧本其实都蛮个人的,《爸妈不在家》是我对家庭的一些观察,也有小时候的回忆,我的新片子当然它不是我切身的个人经历,但是它还有很多个人情感在,拍了一个新马地区的故事,但我还是会期待,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哪里,真是拍的是一个华语电影。
我常说新加坡电影其实也不完全属于纯华语电影,它已经有一种综合式的改变式的南洋文化,就是南下的华人后裔的第二代、第三代。
所以你会看到它搀杂了我们的⋯⋯我太太就常常跟我讲,你说话的时候要小心,该讲的话你都说,不该讲的话你又说,因为你的思考逻辑根本就外国人的思考逻辑。
因为你从小就是讲英语,在西方教育制度下长大的,所以很多时候我想东西,我说的话,可能是以外国人或者说西方人的一个角度去说的。
所以别人就感觉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坦白、直白,也太不给面子了吧,你TM是谁啊,把诺兰说成这样!
你知道吗?
很多人就会觉得,那样大的导演,至少⋯⋯第一导演:评价起来话有点挽留是吗?
陈哲艺:对,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看到我很赤裸的情感,你看到我很赤裸的表达,所以我不会去包装它。
03、新片像《女人四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会拍女人第一导演:在出预告片之前,我现在几乎看不到《热带雨》任何影像信息。
陈哲艺:刻意把它弄的那么牛(开玩笑状)。
我也可以跟你说,为什么我们低调,因为这片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拍的,它里面有牵涉到一些题材,在新加坡是有点敏感。
所以我那个时候蛮担心在拍摄的时候会遇到一些问题,遇到一些限制或干扰,什么地方不让你拍。
其实新加坡很小,整个总人口才五百万,你想那么小的一个国家,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在拍戏。
说你怎么那么神秘?
有谁演?
参与的有谁?
大家都不知道。
我怕它影响了我拍片的整个进度。
《热带雨》海报第一导演:那整体上顺利吗?
陈哲艺:蛮坎坷的,永远在遇到问题,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演员,还有资金的问题。
它叫《热带雨》,真的就是在新加坡的雨季发生的故事,大概有七成的场面都是雨景,都是造雨。
你在写剧本的时候很爽,但拍的时候⋯⋯也是很有诗意的⋯⋯一伙人就在边上一直等,天空造不造雨。
就为了拍一个很简单的特写,旁边有那么多水车,架了那么多雨架。
第一导演:跟交通部又得沟通。
陈哲艺:对,而且新加坡蛮严格的,不可能我给你一点钱你就不来打扰,非常非常头痛。
你可能需要提前一个月的时间去申请,我们在新加坡跟西方是一样的,我们有一个所谓的场景经理,他就负责所有的场景。
他会跟你说,导演,我申请了你就那一天拍,不管怎样,你定要把它拍好,因为你没有拍完的话,我不可能再给你申请了,在申请就是两个月后了。
照你的进度,你应该已经收工杀青了,就面对很多这样的压力。
《爸妈不在家》它是以不同的视角去讲故事,一个小孩,也有爸爸、也有妈妈、也有女佣。
但《热带雨》这个故事其实它就没有那么多方面,它完全是以40岁的女人去看待她的整个她经历,有点像所谓的《女人四十》,你知道吗?
面临家庭的危机、婚姻的危机。
第一导演:这个危机是具体的,并且需要去化解的吗?
陈哲艺:你需要经历这个东西才可以洗涤自己,你也需要经历这个东西才可以重新出发。
第一导演:这个灵感是从哪里来?
陈哲艺:我也不知道,我发觉我很喜欢拍女人的故事,你知道我后来在英国跟美国,只有我收到很多以女性角度去讲的剧本,或者以女主角为出发点的剧本。
因为大家都觉得你很会抓女人,妈妈跟女佣之间的嫉妒,还有女人之间的一些很细腻的东西。
第一导演:你有没有想清楚为什么?
陈哲艺:我也不知道。
04、大家都为我新片操心,而我的压力是现场拍不出来,当场哭傻了剧组第一导演:其实大家普遍对你的认知已经很模糊了,因为2013年横空出世之后就没有音信了。
陈哲艺:对。
第一导演:那你后来表达的方向在哪里呢?
陈哲艺:应该说方向没有改变,还是回到初心。
第一导演:你觉得六年前拿金马对你来说会是⋯⋯陈哲艺:一个包袱、一种压力?
第一导演:会吗?
陈哲艺:其实也没有,不管是中国台湾的媒体、大陆媒体或者新加坡媒体,反而大家对我之前的光环的压力比我自己的还大,(都好奇)你怎么拍出第二部电影。
第50届金马奖,陈哲艺从吴宇森手中接过最佳新人导演奖第一导演:都替你操心。
陈哲艺:对,大家都很操心,但其实你在片场看我,我对自己的要求不是来自说我怎么超越第一部,或者说我是不是可以做到第一部那样的成绩,而是我怎么对得起我自己的作品,它是很纯粹的一种我跟作品之间的抗斗,是我跟作品的一种关系,电影就有如我的生命,我拍戏是非常的情绪化的。
第一导演:片场失控?
陈哲艺:不是失控。
我记得我拍最后一场戏,就有一个镜头,那个镜头我们要一直推推推,往前推,就跟着角色走,对我来讲那个镜头是很有情感的,但我们拍了第十条,一直拍不到我要的,怎么那么有情感的东西一直没有出来,因为它需要画面跟演员的结合,还有她只讲了两句话,两句话就恰恰好,那个感觉就是要打动到。
但就是一直出不来,后来就吃午餐,我跟我的女副导说,吃完我们再继续拍,拍到第15条、第16个条,还是没有。
我就在监视器那边,我就突然闭上眼睛,我就哭了,你知道吗?
大家就,大概是傻了。
因为我也不想人家看到,大家就听到我哭。
我的女副导跟我合作好多年了,她说导演你OK吗?
她就开始把所有的工作人支到旁边去,我就跟她说,我一直拍不出来,我就哭,一直哭,一直哭。
(此刻导演弯下身子,双手抱头捂面,模仿当时情形)我说我们继续努力,至少我们把当天所有的戏拍完,因为第二天就要走了,就要跑景了。
她说好,我们再努力,我的情绪化是这样的,我跟我的剧本、我跟我要讲的故事、我的情感是完全牵在一起,一直完全被绑住。
我跟作品的关系是,不是说它只是一个作品,我就是来工作的,它就是有如我的生命,我拍不到的东西,我会痛,它不是焦虑,是一种失落、失望,大过于我的片子会有怎样的成就。
之后有没有得奖,有多少反馈,我也不Care,只要我自己对得起自己,我知道我想表达的情绪、要做出的东西我做到了,对我来讲我OK了。
其实是很多媒体、很多记者都不明白,因为他们会觉得你一定很焦虑,一定很有压力,你想说之后人家会怎样看待你的作品,它会做一些什么样的比较。
但是对我来说其实每个作品都一样,因为最后我需要面对的是自己。
我常在剧本创作时,我才想说对得起这个角色,这个角色是我自己凭空想象,为了制造所谓的剧情,捏造出来的一个假象。
或者我真的是很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是这样的,所以我为什么拍片需要那么多时间,就是说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去写剧本,去沉淀,我需要更多时间去找适合的演员去创作,从大环境里出来,是因为我不明白的东西我是拍不出来给你的。
我自己都还没有征服自己、说服自己,怎么可能说服观众呢?
所以不管是我监制还是我的公司发展的一些其他导演项目,我就想说,我不明白,或者说我不相信,因为你这个东西是假的。
你自己征服自己之后,那你可能就可以征服观众了。
所以大家都不明白,你就不见了,你跑去哪了?
其实我一直在那创作,我一直都在那,一直在捶自己说,怎么没有把我要的东西弄好。
它不像中国,不是一个纯中国的电影,我没有像现在毕赣拍文艺片那样的预算,我没有。
我还是要面对,就我副导说没钱了,我们剩最后一桶水了,导演你只有两个镜头,你多两条就没了。
所以我会有那样的焦虑,我又很担心没拍到我要的。
第一导演:那你现在的《热带雨》成片满意吗?
陈哲艺:我觉得,我是满意的。
可能一些幽默感没有完全出来,但是它比我想象中的作品更加认真了,就是说这个幽默拿掉之后,这片子变得好重好重。
尽心尽力了,也期待分享给观众,希望中国会过审。
(采访、文 / 法兰西胶片)*本文首发于【第一导演】公众号(ID:diyidy)*文中图片均来源网络,如有疑问请联系本号。
原文刊于澎湃新闻网:在2019年上映的新加坡华语电影《热带雨》结尾,来自马来西亚的华文教师阿玲越过新柔长堤,重返在马来半岛南部的家乡。
这座1公里长的长堤连接着新加坡和大马(注: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对该国的简称,下文同)柔佛州,由大马演员杨雁雁饰演的阿玲在电影中于新加坡历经婚变和工作变动,最终在家乡的祖屋里见到了仍在操持家务的妈妈,似乎终于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在2020年3月之前,像阿玲一样穿梭于新马之间,是两国间再平常不过的景象。
1965年独立后,新加坡发展迅猛,如今国际地位和经济实力更明显优于大马。
因此不少大马人,尤其是华裔,选择到新加坡工作,赚取更高薪资。
但疫情改变了这幅景象。
针对新冠疫情,大马当局于2020年3月18日起决定实行“行动管制令”(MCO),新加坡则于同年4月7日起实行“阻断措施”,两国实际上彼此关闭边境。
这让在新加坡工作的大马人陷入了两难:究竟是留在房租高昂、却有稳定高薪工作的新加坡,还是回到有稳定住所、但缺乏令人满意的工作机会的家乡?
“就地过年”的大马人在新加坡寻找年味。
采访对象小樱 供图如今,近两年过去,在新的大马人迎来疫情中的第二个春节,却仍有许多人“有家难回”。
尽管新马两国间去年11月底启动了疫苗接种者旅行走廊计划(VTL),但因一票难求、隔离周期长、手续繁琐等因素,许多马来西亚人仍无法在春节实现一家团圆,新柔长堤也未恢复曾经繁荣的景象。
“2020年3月18日到现在,新马还是没有完全通关。
即使有VTL,我也抢不到票。
过年不能回家,我苦不堪言,真的很心酸,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恢复正常生活。
”在新加坡已经打工23年的大马人李大顺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
“就地过年”的大马人在新加坡寻找年味。
采访对象小樱 供图 被“切割”的两年 李大顺回忆起自己的新加坡工作与生活,既有心酸,也有满足感。
“23年前,为了三餐、为了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我选择来新加坡打工。
”李大顺说。
疫情暴发前,他每天往返于新柔两地,白天在新加坡打工,晚上则驱车回到距离新加坡只需要45分钟车程的住处。
大马新山市与新加坡“一桥之隔”,许多居民白天坐车前往新加坡上班,晚上则跨境回到房价更为低廉的新山。
在2020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前,每日通勤于新马两国的“越堤族”可能有30万人之多,新柔长堤也因此被认为是全球最繁忙的陆路关卡之一。
新加坡民间历史作者李国樑形容称,新柔长堤塞车是正常的,空荡荡才是新闻。
新冠疫情所带来的边境管控几乎影响了所有“越堤族”。
澎湃新闻特约撰稿作者、来自大马的Hannah Teh当时写道,2020年3月17日前后,新柔长堤上出现车龙,人流多、耗时久。
许多大马人思考再三,决心回到新加坡工作,因此纷纷踏上车程,让新柔长堤的车流和人流量堪比疫情前的春节,堵得水泄不通。
李大顺也是选择留在新加坡的大马人之一。
疫情暴发后,他无法回归每日通勤两国的生活,不得不为在新加坡居住增添一份花销。
护士陈静怡和其丈夫都是大马人,两人都在新加坡工作。
她的丈夫不像她一样获得新加坡公司安排住宿,因此在疫情前也是每日往返两国的“越堤族”,疫情后夫妻二人不得不在新加坡寻找住处。
陈静怡向澎湃新闻算了一笔账:“新加坡租房预算在新元600至1100(约合人民币2800元至5165元)间,而大马租金预算是林吉特500至800(约合人民币760元至1215元)。
”显然,在新加坡租房意味着更高的花费。
疫情前,陈静怡和丈夫每个周末都会回到大马,以探望父母和陪伴子女,但疫情让这种定期的团聚不再可能。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阿文。
他来自大马柔佛州,为继承父亲在新加坡的建筑工程生意,已在新加坡工作17年。
“我的老婆和孩子都在大马,疫情暴发后整整两年都没有回去见过他们了。
”阿文接受澎湃新闻电话采访时无奈地说,“我有两个儿子,我每天晚上都会和他们视频聊天。
感谢太太理解我的工作,也一直在开导儿子们。
”对阿文等大马人来说,即使有了VTL等返乡渠道,跨越国境所带来的不确定性是他们工作上所“不可承受之重”。
“我和父亲是小本经营,如果我抽身几天,就有可能有客户因为找不到我而流失他处。
工人还能以无薪年假的方式为返乡留出充裕时间,管理层的职责却让我抽不开身。
”阿文说道。
阿文发来的工作场景。
他说,春节“返乡潮”让新加坡建筑业人手紧缺,这让他的订单压力增多。
阿文 供图在新加坡的中学担任华文教师的小樱用“被切割的两年”来形容在新大马人这两年的集体经验。
“这种地理上的切割,迫使我们每个人都重新思考,自己究竟应该在新加坡如何生活,又是否需要在某一天回到大马的家园。
”小樱向澎湃新闻说。
星国梦新马两国仅一水之隔。
实际上,新加坡在1965年独立之前更长期被视为泛“马来亚”(Malaya)地区的一部分;“分家”许多年后,因文化相近、族群构成相似、经济往来密切,新马两国仍关系紧密。
对大马人而言,新加坡是“淘金”之地,是实现“星国(新加坡别称)梦”的地方;对新加坡人来说,大马则是食品、水源等生活物资的主要供给国,也是休闲娱乐上最近、最方便的乐土,来自大马的数十万劳工更是新加坡经济的重要支柱。
Hannah Teh近日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仍说,新马称得上是“血脉相连”,有着独特的联系。
几乎所有前往新加坡工作的大马人都会提到“1:3”的汇率。
这也就是说,他们在新加坡赚到的“1元钱”,可以在马来西亚当“3元钱”来花。
“我总是担心留在新加坡钱会不够用,压力也很大,一度有冲动的想法,想要放弃工作回家和家人团聚。
但马来西亚的薪水不够我养活家人,因此我选择了放弃回家。
只能安慰自己,希望病毒快快离去,我能早日回家。
”李大顺说。
风靡新马两国的新加坡情景喜剧《鬼马家族》的大马番外篇中,分别来自新马的两位喜剧明星比对着两国的异同。
“我们有了总理,你们也要有个总理。
”马来西亚演员Harith Iskander台词说。
在新加坡1965年刚独立时,两国货币的汇率是1:1。
半个世纪过后,两国的经济有了明显的差距。
对许多大马人而言,在新加坡工作或生活,不仅是出于经济的考量,也是对马来西亚政府失望的结果。
“你懂得啦,新马政府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阿文向澎湃新闻直言,他还带着马来西亚人常见的幽默感自嘲说,“你们记者天天都会看到马来西亚新闻,当然明白我在说什么啦。
”2020年3月,马来西亚发生“喜来登行动”,于2018年取代长期执政的国民阵线政府的希望联盟政府垮台。
许多媒体分析指出,马来西亚疫情之所以于2020年初陷入大规模暴发,正是由政府垮台所引致的混乱造成的。
希望联盟政府上台时承载着社会各界对改革的期望,承诺要在根除腐败、发展经济、改变族群不平等议题上取得突破。
然而,希盟政府不到两年便陷入垮台,2020年3月上台的国民联盟政府及2021年8月重新上台的国民阵线政府更呈现出“马来人大团结”的族群政治局面,曾经深陷“一马弊案”丑闻的马来民族统一机构(巫统)重返政府权力核心,这让倾向于支持希望联盟的马来西亚华人社群倍感失望。
小樱是吉隆坡华人,中学毕业后前往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中文系就读,并于2017年毕业,此后一直在新加坡工作,疫情前往往会在大学假期时返乡。
小樱分享说,马来西亚有着从小学到大专的完整的华文教育系统,但大马官方并不看重她热爱的中文研究和华文教育,因此她在本国获得奖学金的几率不大,新加坡华文教师的薪水也让她更感心动,所以她选择前往新加坡学习和工作。
2021年11月底,新马两国间启动VTL,小樱感到便利,终于踏上了因疫情而久违的返乡路。
很不巧,小樱使用VTL重回新加坡时,马来半岛暴发了大规模洪灾。
据新加坡《海峡时报》12月20日报道,大马官员称这场洪灾“百年一遇”。
围绕着灾情应对滞后、救灾不力、政客“作秀”等问题,马来西亚各族群社会都再度兴起了不满政府的“吐槽”声。
就在不久前,12月9日,新总理伊斯迈尔当局决定举行纪念上台执政百天的“大马一家”4日系列活动。
大马医药协会(MMA)负责人等专业人士和媒体人对此批评道,疫情期间政府主导这种千人规模的活动,似乎是在执意增加新冠病例。
这也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引起广泛批评。
“避开”了水灾的小樱对大马政局感到十分无奈。
在她看来,马来西亚民众早就练就了“互助”的习惯。
据新加坡《联合早报》6月报道,面对严峻的疫情,许多马来西亚人经济压力激增,有网民为此发起“举白旗运动”,呼吁有能力的人向在家挂出“白旗”的人施加援手。
根据小樱的讲述,大马互帮互助、人心善良的人情味背后,其实是政府的失职。
她向澎湃新闻做了更具体的描绘。
“在新加坡,每人只戴一层口罩;在大马,许多人会戴两层口罩。
”小樱分享道,“武断地说,之所以新加坡人没有大马人那么夸张,是因为他们更能信赖政府。
而大马人在心态上就比较无奈,总想着办法来保护自己。
”“我们不能靠政府呀,总是朝令夕改。
像是水灾上,大马应急设施做得很糟糕,政府工作也很差。
回家比较后,更能认识到新加坡的效率。
在大马,总是要‘自己想办法’。
哪怕是新冠检测,马来西亚都常出现安排不当、指示缺失的问题,让人很烦恼。
”小樱说。
阿文在新加坡住处附近的虎年装饰,除夕夜他会和表姐吃年夜饭,休息两天,年初三就要开工了。
阿文 供图 归向何处?
一如小樱所说,疫情迫使许多大马人长期滞留在新加坡。
久而久之,这些大马人开始考虑是否要申请新加坡永居权,甚至入籍当地,进一步告别马来西亚。
“我本来就主要在学校里工作和生活,和家人可以通过视频电话拉近距离,疫情对我日常生活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但硬生生地被切割了两年之后,我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如何,甚至在考虑争取入籍新加坡。
”小樱说,“我原以为家乡不会改变很多,去年11月返乡时却有物是人非之感。
也许,地理的切割久而久之,就会变成心态上的切割。
已经两年了,那未来会如何呢?
”阿文、陈静怡也在考虑争取新加坡久居权。
对阿文来说,新加坡意味着更好的教育和未来,他希望尽快把老婆和孩子接到新加坡。
这样不仅可以一家团圆,也可以让孩子享受更好的教育。
不过,对陈静怡而言,在新加坡久居和保持马来西亚国籍并不矛盾。
对她而言,申请新加坡永居是方便工作的安排,但她仍然想要在未来回到马来西亚。
“我还是更喜欢马来西亚的生活。
从小在大马长大,生活步伐较慢,食物好,人也不一样。
新加坡是很好的地方,可还是觉得家里更好。
”尽管新加坡经济发展成绩优异,但这也意味着社会竞争压力极大。
新加坡社会中流行的闽南语词汇“惊(怕)输”(kiasu)形象地展现了新加坡竞争激烈的状况。
对小樱来说,这种“效率至上”的倾向也十分清晰地体现在新加坡的语言学习上。
新加坡社会的主要教学和交际用语是英语,但政府也支持保护各族群母语的“双语教学”,因此华语往往是华族学生的必修课(马来文、泰米尔文对应马来族和印度裔新加坡人)。
但在效率至上的影响下,许多新加坡华族学生将华语教学的目标局限在“和中国做生意”上,这让小樱感到十分可惜。
“虽然新加坡和大马不同,华族是最多人口的族群,但整个社会完全以英语为主。
而华人和华文文化是我的归属感所在,这让在情感上对何去何从十分纠结。
”小樱说,“希望和中国商机对接肯定不算错,但文化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呀。
”在不断往返新马两地的过程中,小樱反而对自己的家乡有了更深的认识。
“每次回到大马,我就发现这里文化不仅多元,而且每种文化都保存的很好,包括马来文化、华人文化、印度文化。
在华人文化中,潮州话、福建话(即闽南话)、广东话、客家话等各种语言都十分活跃。
只要我打开电视机,很容易就看到诸如醒狮等传统华人文化的节目。
这都是让我向往的多元文化和华人文化环境。
”小樱向澎湃新闻感慨道,“这种亲切感,只有马来西亚的华人社会可以带给我。
”尽管疫情局势仍然复杂,奥密克戎毒株更为新马两国防控带来新的难题,但在星国寻梦的大马人还是希望能早日回国和家人团聚。
去年11月底,新马两国建立起VTL通道后,有关机票和车票均迅速一抢而空。
但李大顺和陈静怡都没有那么幸运。
更何况,生活不只有“单程票”,返乡的大马人还要考虑回程新加坡的事宜。
李大顺梳理说:“快速方便的VTL一票难求,那也可以走落地隔离五天的另一种方式,可这种渠道的票我也还是抢不到。
假如我真的回到了大马,再回到新加坡的车票仍是一票难求。
更何况,如果两趟都要住酒店隔离,那花费就更是高昂了。
我们年假有限,只好选择年后才回,真的很不容易。
”李大顺期望,新马两国政府能在新柔长堤这条路上增开巴士班次,让在新加坡被称为“马劳”的大量马籍劳工早日回家团圆。
据《联合早报》等两国媒体报道,两国政府已在考虑加开VTL的航线和班车,并将入境地点开拓到马来西亚的槟城、沙巴、沙劳越等其他地方。
1月31日,华人春节的除夕之夜。
陈静怡、阿文、小樱不约而同地选择和其他同样留在新加坡的亲朋好友吃团圆饭,并和远在大马的其他亲戚视频连线,恭贺新年。
“家人肯定会发团圆照来诱惑我,我们就线上和家人截屏合照咯。
”小樱笑言。
面对疫情,新加坡和大马等东南亚国家已转向“与病毒共存”的策略。
尽管如此,政府仍无法保证所有民众都免于感染新冠的恐惧,国家间的边境政策仍比较严格。
面向未来,李大顺仍然乐观。
“新、马政府都承认,新冠病毒在短期内不可能消失。
我们只有自己保护自己,注意卫生,少去人多的地方。
我们要听新加坡政府的话,学会怎么和病毒共存。
”阿文仍在坚持他口中“有苦有乐”的工作。
据他形容,他在新加坡基本上是早上睁开眼就要去赚钱。
“不像在大马,睁开眼后还是很轻松啦,只要不花大钱,都没有关系。
”阿文说。
“其实就是没办法。
我个人认为,不要想太多,就当着是新的环境去面对。
如果要回去疫情前的生活环境是不可能的。
面对新的环境,尝试面对即可。
”阿文坚定地说道。
(根据受访者要求,小樱和阿文是化名。
实习生袁明晰对本文亦有贡献)原文链接: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6546449
前半观影感受部分原始发布于“陀螺电影”,后半采访部分原始发布于“深焦DeepFocus”,现综合发布。
关于陈哲艺,相信多数人是通过第50届金马奖颁奖典礼了解到的,那届颁奖典礼最佳新导演环节由吴宇森和狄龙颁奖,狄龙误把入围名单当作获奖名单念出,最初以为获奖的陈哲艺很兴奋地拥抱团队准备上台领奖,但很快得知是乌龙后又尴尬地坐会位置,右手遮脸,后来还好获奖的还是他,上台第一句话是“太丢脸了吧 ”,之后最终在历届影帝影后的瞩目下,从李安和侯孝贤手中领取了最佳影片奖,从此让关注华语电影的观众记住了这位当时29岁,台上特别坦诚真实的年轻导演,同时有了如此高的起点,对于后续的创作让人无比期待同时稍许担心,只不过那晚之后好几年都没有关于第二部的具体消息。
直到去年伦敦电影节的时候在BFI(英国电影协会)内影厅门口碰到了逛书店的他,过去打了招呼闲聊,发现我们都是要参加稍后开讲的李沧东大师班,难免聊到李沧东和华语电影,当时他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对李沧东的喜爱,说到李沧东应该是他最喜欢的导演,还聊到当年一部入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的华语热门片,当时他直言不讳,表示对用噱头,炫技术,忽略情感的拍摄方式的反感,还简单谈到新片,他只是透露有部作品快要剪出来了。
再一年后,他带着新片《热带雨》在多伦多举行世界首映,之后回到现常住地伦敦,通过伦敦电影节做欧洲首映,借此机会安排了采访,又见到他,采访过程中发现一年前私下的表达和采访时公开的立场和态度丝毫没有区别,诚恳又敢言,就如他的两部作品所展现的拍片态度一样。
《热带鱼》围绕一位来自马来西亚,跟新加坡老公结婚的中文女教师(杨雁雁)的日常生活展开,多年努力要孩子但未果的她跟丈夫(李铭顺)的婚姻陷入危机,虽然白天有阿姨帮忙,但晚上照料患有中风的公公(杨世彬)的重任主要落在女主身上,她试着去了解祖国马来西亚的消息,但报道中总出现“示威“、”改革”、“逮捕”等让人不安的关键字,与家乡的母亲的联系之能是通过电话进行,事业上教的中文课学生们不感兴趣,校方也不重视,在这种事业,婚姻,家庭,身份和环境等多重困境下,她和所教班里一位独自生活,课外练武术,尊重老师的男生(许家乐)的人生有一段短暂的交集。
看完电影的第一感觉是,觉得诚意依旧,同时变得更加大气和成熟,剧作上忠于真实,包括人物和环境,最终是情感。
片中演员的表演自然可信,结合丰富的影像信息和非常克制的日常对话型台词给观众留下了多层次的情感待解读。
人物设定上,每个人物都很立体,不断以细节丰富,让观众逐步理解各人物和人物间关系,形成共情,也使得随后的发展顺理成章,并不会显得刻意和戏剧华,更不是简单地设局消费观众或鼓励观众发泄情绪。
杨雁雁的表演很成功地演绎出一位传统的隐忍、坚强、怀有爱心的东方式女性,开头因打注射器而发紫的皮肤和疲惫的神情,配合窗外的雨传达人物所处的困境和精神压力和疲惫状态,与公公俩人的一次晚餐几乎没台词,但喂食咀嚼过的食物,俩人共同等饭桌上缺席的人等画面很快建立了一家三口间的人物关系。
这种处处留白的拍片方式有可能会吃力不讨好,刚开始会产生疑惑忽略这些紫色的皮肤,饭桌上多出来的饭菜,为什么俩人都在意电话铃声等细节,但是随着几场雨,几次车内反光镜头显示出的后续场景和人物全貌,每个细节又变得很耐人寻味。
第二次合作,比之前变化不少的许家乐扮演了一位符合年龄的倔强单纯男孩,导演交代该人物背景同样是通过一系列影像,冰箱里的可乐和看似放了很久的个别水果,房间内挂满的功夫片,成龙电影海报,自身也练习长拳,但是公寓内其他空间挂着抽象画和英语标语,电影中未曾出现的爸妈眼中的中文只是跟中国大陆做生意的工具,这种对比显示男孩跟父母物理上和情感上的隔阂,让观众仿佛看到这位孤独的男孩的成长过程。
武术比赛女主和公公替代了父母出现在场边,夺冠后一起庆功,一起吃饭,这种情况下,男孩放大和误解感情显得自然而非夸张或刻意。
即使能够获得武术冠军,“征服”后挂着得意的笑脸的他,出事只能是连说”sorry“,年少的男孩,想象般脆弱,设定很合理。
许家乐台上亮眼的武术表演让人想象背后的努力,导演说演员从小学武,为此角色又经受了半年多高强度训练,当时告诉教练要把演员调教到真正拿冠军的水平。
片中半身瘫痪的公公是由新加坡第一代华人舞台剧演员之一的杨世彬老师扮演,全片一句台词也没有,但演员通过细微表情的变化和动作传达丰富的情感。
虽然头脑清晰,但失去发声和行动能力,生活依赖子女后,无法表达想去看新生孙女的愿望,只能以努力扭转头,多看几秒儿媳来发出类似哀求的信号,同样当儿子要告诉家庭的破灭消息时,早已有察觉的他也只能是转一下头去接受,真是看着心痛。
即使戏份较少的老公角色,也是避免了平面化。
他跟老婆为了要孩子努力了八年,没有孩子的他和他老婆在大家族里处于弱势,虽然日常照顾瘫痪的父亲,但家族人员们认为这是免费住在父亲的家所应该做的,职场上压力也不小应酬不断,不难看出直到最近他一直陪伴着医诊,医院回来陪在妻子旁边躺着,出车祸处理保险也只不过说了一句很合理的怨言,我想假设同样处境下的多数人,这位男人其实付出了平均以上做为丈夫和儿子的努力,所以经多次伏笔和暗示后远景交代暧昧场景时,导演传递的情感重点是是共情女主处境,而不是对老公角色的反感。
这些导演带着关怀创作,演员们用心塑造的丰富立体的人物们一同传递着影片所探讨的重要主题,东方式情感。
或许新加坡土生土长,到英国学习定居十多年的经历带给他一种从环境抽离,客观观察的视角,片中通过马来西亚来的女主反思加速西化,丢失各类情感的新加坡,这种现象也适用于迅速发生价值观转变的国人。
片中除了女主外的多数人都用英语,老公的家人们虽然地域上住的近,但关系变得功利,东方式亲情关系流于表面,与之对比女主和她的弟弟,以及母亲身处各地,生活虽然不易,但互相帮助和惦记。
传达感性情感的中文课程被取代的是代表理性科学的数学,”礼义廉耻”多次出现,这些都在呼吁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能够更紧密的东方式情感和传统文化。
影片的整体基调如片中多次突然袭来的雨般压抑潮湿,其中为数不多的温暖场景出现在公公、女主、男孩三个不同年代的人物相处的时刻,这些时刻也都是以传统文化作为情感纽带,不管是公公写在男孩胳膊上的“帮”字,女主带着公公看男孩的武术比赛,一同在路边吃榴莲庆功,无血缘关系的三人以文化和情感作为纽带形成更为亲密的家族。
(如果有在海外的生活经历,会觉得这种东方式情感是特别宝贵的,追求自由,自我的西方社会里,人与人之间很平等,相处尊重和谐,表面上关系很近,但当个体变成神圣不可侵后也导致了无限远的个体群落,而非紧密的共同体。
)当这种亲情关系因一方一时冲动的情欲而发生改变时注定是短暂的,对无力承担后果,出事只能不断说sorry的男孩来说是谈不上“分别”的“分别”,是一次成长教育,但对女老师来说是突如其来的命运的玩笑(遗憾目前该片的短评中点赞数最高的是定性为强奸的评价,片中老师开始是有些吃惊,但明显没有抵抗,不是因小孩强而有力,而是对于经历了不少生活带来的疼痛的老师来说,一次拥抱、一次牵手、一次性事都是为了能给儿子般的学生带来一种关怀和安慰,是出于比欲或恋深广很多的爱),却帮助走出困境,带着新生命回到马来乡下的家乡,片尾看着透过云彩照射的阳光微笑的女主,再回想看着“笑”字在公共面前露出勉强笑容的之前的她,让人联想到那句“每朵云都有一条银边”,日子虽不容易,但笑着,终归都有一丝希望出现。
这种带着生命轮回的回归,显得富有禅意,电影也回归到传统文化和情感价值这一主题上。
这部时隔六年后的第二部作品,对华语影坛来说是等待六年后的答卷,部分解答着当年的最佳影片是实至名归,还是名导利弊和携下新人的权衡之举,还是莫大的荣誉变成无法突破的毒药。
同样以金马奖标准来衡量,《热带雨》在今年金马奖中获得了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女主角,两个最佳男配角等主要奖项提名,跟《爸妈不在家》的提名数量一致,而且入围类别也很相似,只不过最佳新导演改成最佳导演,杨雁雁的最佳女配角提名类别变为最佳女主角,许家乐的最佳新演员提名类别变为最佳男配角,初次演电影的杨世彬入围最佳男配角。
不管最终结果是如何(猜男配部分两提中杨世彬最终获奖,再加最佳电影,剧本,导演,女主),对陈哲艺导演来说,只不过是一部很个人的,只给自己评阅的答卷,这种认真塑造人物,通过影像传递情感,返璞归真的拍片态度,放在全球影坛也都是难得的,值得珍惜的。
以下是给深焦独家采访的内容。
深焦:恭喜您这届金马奖再次获得多项提名肯定,《爸妈不在家》的成功是否造成过一些压力?
陈哲艺:感觉媒体的压力比我还大(笑),不管是去加拿大还是香港,台湾,新加坡,大家都会提到压力。
其实对我来说,比起入围或获奖,或者票房表现,我主要担心的是,我能否回归初心拍片,因为我拍片讲究的是对作品,对故事,对里面每个人物的责任和诚恳,因为电影作品,不是说你拍完它就停留在那一年了,五年后,十年后,或者更长时间后,不管是有线电视、网路平台、DVD或在飞机上都可能需要再一次重复地面对它,所以我是希望,我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作品,这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
深焦:记得《爸妈不在家》是结合您的亲身经历,是部特别个人的作品,这次《热带雨》是否同样是很个人的作品?
有着现实中的参考?
陈哲艺:是的,我的每一个作品都都很个人,在创作这部电影的时候,很奇怪地电影和自己的人生渐渐走到一起了。
第一部片子是我20多岁时拍的,现在我是三十多岁了,这部电影不只是我自己在电影这条路上的成长,它也代表着我人生里面的一种成长,包括经历的婚姻生活,家庭生活等等。
里面女主角一直想要生小孩,我在家里和我太太也有类似经历,一位近四十岁的女人,进入生命的另一种阶段,不管是在家庭,在婚姻,还是在事业上,都碰到了一种瓶颈,她一直想要生小孩,这个(困扰)一直在,很奇怪的事,一边写着写着,自己的现实生活中跟角色的情况交叉了,我的电影最后还是非常个人的。
深焦:剧本花了多长时间准备?
陈哲艺:剧本花了三年的时间,之前《爸妈不在家》是花了两年。
这部是2014开始就弄,持续到2017,后面选角,看场景也花了不少时间。
深焦:您长期在英国生活,发现不少作者导演拍片,会把自己的身份和视角带入到作品中去,比如东西文化的直接冲突和身份问题,但这部片围绕的是很当地的一个家庭,是有特殊考虑吗?
陈哲艺:我这个故事就是讲新加坡马来西亚的,我觉得这也是出于忠于作品,忠于人物的出发点,对角色诚恳,这是很重要的。
我住在海外,从远处观察看新加坡,反而看的更加清楚,更加细腻。
如果我没有住在国外的话,搞不好出来的东西就会很煽情,可能跟现在的作品不一样,我也不知会怎样不同,毕竟我就是现在的我,但我想是会不一样的。
而且我虽然住在国外,但我是新加坡长大的小孩,心里边还会有这个情怀,我拍新加坡的人或事物都带着这种情怀,希望大家也能看得到我是带着情感去拍的。
深焦:对这种细腻情感的传递来说,演员的表演非常关键,好奇时隔几年后第二次跟两位演员合作的感觉是怎样,也很好奇跟杨世彬的合作是怎么发生的。
陈哲艺:其实许家乐和杨雁雁都不是我的第一人选,不是想着要继续合作,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想考虑到他们,我跟选角的团队讨论的时候说我们要找新面孔,《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们是找了10岁,11岁小孩,去了很多间小学,看了8000多小孩,这次我们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去找,去了很多中学,看了好几百个学生,筛选到了30到50个,每次我一回去我就给它们上表演课。
我们弄了八个月但还是确定不下来主角,有一天翻instagram的时候,翻到一个照片,我跟制片说:“这个脸孔还不错,不如我们叫一下这人试镜。
”这人当时好像是拍演电视剧,后来制片跟我说这是之前我的演员,我那时拍他时他很小,没想到长这么大了,他进组之后,跟其他筛选过的同学一样,也要经历表演训练,适应我的工作方式,但他确实是很亮眼,那我决定用他,之后就完全不考虑杨雁雁,因为他们之前演的是母子,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很别扭,我就继续在新马一带翻天覆地地找,不管是舞台剧,电视剧还是电影演员,30到40岁的都看过了,但还是都找不到,后来我就把剧本发给杨雁雁,我跟她说:“我觉得你不适合,但我们来试个镜好吗?
”(笑)所以他们两个也是经历了试镜,经历了一道道过程后才决定的。
杨世彬老师也是经历了类似过程,决定他之前我们找看了很多人,包括新加坡,马来西亚出演过电视剧、广告、电影的老人,杨世彬他是位非常资深的舞台剧演员,从60年代就跟着舞台剧老前辈郭宝崑,在他的剧团里演戏,算是新加坡华语舞台剧演员当中的第一批,但之前是没有演过任何的影视作品,第一次看选角团队准备的视频时我是否定他的,后来我们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之后副导就建议我见一下他,我就自己跟他做了试镜,当时感觉完全跟之前看到的视频的感觉不同,所以就选择用了他。
深焦:演员们为适应角色做了特别的准备吗?
杨世彬老师扮演的公公特别真实,许家乐武术表演也很精彩。
陈哲艺:样世彬老师去了一家私人的老年人医院,里边有很多中风患者,他在那呆两周进行观察,他跟杨雁雁和李铭顺反复复习怎么搬下床,搬到轮椅,换衣服等,我对细节的要求很高,假的我都感觉得到,所以开拍前做了很多的准备。
许家乐是7,8岁小学开始就学武术,但这几年他没有去练。
我之前在《爸妈不在家》选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表演经验,但我看到他在舞台上表演武术的时候觉得非常亮眼,所以选的他。
所以决定用他之后就改了剧本,出了钱让他跟之前教练上课,我跟教练说必须把他训练成能拿金牌的水平,他基本上是一周三四天都在训练,可能将近半年或更多。
所以对我来说创作是创作,但是筹备又会花很多时间,包括写剧本,找演员,找场地,对我来说这些细节都很重要。
包括片尾马来乡下的老房子,我们是翻遍了很多地方,去找我们想要的感觉,不管是光照射进来的感觉,房子跟花园的位置关系等。
深焦:影片中有一幕对我个人来说印象特别深,就是老公叫声爸的场景,挺震撼的,但是我担心不少观众可能会错过这一幕传达的信息。
陈哲艺:其实你蛮会看戏的,因为我自己写剧本的时候,我是有被这场戏感动,但这是需要聪明的观众看出来(笑)。
这个男人和他爸之间话不用太多,两人都很清楚,爸爸了解家里发生的事情,但他爸出不了声。
这个片子有很多潜台词,有很多留白,电影本身最有力量的就是影像和留白的东西,反而现在华人电影变得越来越直白,很直接的跟你说,交代很多剧情,但其实对白不用太多,你只要把人物关系弄对了,其实很多时候里面的情绪不是很大,很澎湃,里面微微一直打滚的东西是很震撼的。
深焦:这种留白确实有力量,但怎么把握呢?
陈哲艺:我觉得好的电影要拍给最好的观众,比如说在中国拍片,你要考虑市场啊,考虑到二三线城市的观众啊。
我偶尔去电影学院教课,不管是在英国,或在香港,或在新加坡,我跟学生们说,你想做更好的,最好的导演,那要求做最好的作者,就像些书一样,如果要成为最好的作家,那就是要写给最好的读者,而不是说现在人家都看不懂文字了,那我就写得再白点,这样才可以做出最好的作品,或者说你会继续成长,不然就是讨好大众要的东西。
深焦:是的,我觉得这种现象在全球范围内,包括电影节上讨好评委的作品也很多。
陈哲艺:我是完全投入情感去拍摄,我觉得最近是有很多用噱头,用反转shock观众的电影,但我不是追求那样的艺术电影。
深焦:确实坚持的电影人越来越少了,上次您去看的李沧东大师班,他算是一位吧?
陈哲艺:是的,我是非常喜欢他,那次大师班票售完了的情况下,我是联系了影展总监要票的。
而且坚持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挺辛苦的,你之前问到金马奖,我们的电影不是一个美学上,摄影上,或者故事上花俏的电影,但是金马奖(评委会)能够看到我们作品的价值,评审能够肯定我们一部很平实的影片,我们是蛮欣慰的。
希望观众也能够感受得到我跟我团队的诚恳和用心。
当时采访超时了突然被打断,有些意犹未尽。
恭喜陈哲艺导演,不管金马结果如何,坚持初心拍出了第二部作品《热带雨》,不止是华语圈,放在全球也是位很难得的电影人,亦是难得的作品。
忽然间,好(更)想回老家帮妈晒床单,据说东北都下雪了。
这篇短采访刊载在新浪电影。
“希望新加坡的华人不要放弃讲中文,我现在总会这么担心。
”陈哲艺指了指身边的演员许家乐说,“你看他,中文就讲得不是很好。
”这位导演带着剧组来到澳门国际影展,就像在平遥国际影展上一样,面对镜头表达他对华语的担心。
六年前,新加坡导演陈哲艺带着处女作《爸妈不在家》一鸣惊人,时隔六年,终于出了第二部长片作品《热带雨》。
一个月前,这部电影斩获平遥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影片,被奉为2019年最重要的华语电影之一,如今在澳门影展上也一票难求。
故事依然是家庭题材,关注新加坡华人的婚姻困境,同时也反复讲述着新加坡华语遭遇到的困境。
这不由得让人好奇,这位完全生长在英语家庭、接受英文教育的导演,为何会坚持使用华语创作?
我跟陈哲艺只聊了15分钟。
他善于以剧本取胜,如何创作剧本?
他善于创作女性人物,如何刻画男性角色?
【关于语言,我反映出的是一种现实】新浪电影:我看您在很多场合都说特别担心华语在新加坡的困境,我昨天看了电影才知道原因。
你为什么会这么的留恋并坚持用华语创作?
陈哲艺:对。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新加坡,新加坡现在完全变成一个讲英语的社会了。
新加坡是一个前英国殖民地,在70年代以前,新加坡分两种学校,一个是英校,一个是华校。
在英校,基本上所有科目都是英文教学,除了中文。
华校是所有的科目都用中文教学,除了英文课。
70年代的时候,政府把所有华校改成英校,所以现在新加坡所有学校的科目都是用英文进行,除了每周只有两三堂的中文课。
很多学生讲中文、写中文的机会是很少的。
新加坡官方语言是英语,不管我们做文书、行政,领个结婚证,去离婚,或者去办任何的事情填表格,都是用英文进行。
小时候因为爸妈都是念英校的,我们在家里讲英语,也只订阅英文报,你完全不会在我们家听到中文,因为我爸不会讲华语,因为它只会讲英语。
现在,我觉得状况就更加的恶劣,也更加的困难。
你看到的那些中学生,他们是我几个月里通过工作坊训练出来的一批素人演员。
你问他们一句,问他们一个问题,你用华语去问,他们只会英语回答。
所以,我觉得现在新加坡的华人,面临一个蛮大的困境,很多人可能已经放弃了华语,我看很多不会讲英语的爷爷奶奶,现在反而不是他们教孙子学中文,而是他们去学很多英文单词,为的是可以跟他们的孙子交流。
你看《爸妈不在家》里的校长是印度人,但是《热带雨》的校长是个华人,这个演员是完全不会讲华语的!
他从小就接受英文教育,然后去国外留学。
现在,很多新加坡的政府单位里的人以及高官基本上中文都讲得挺困难的。
新浪电影:在两部影片里,虽然人们是在讲英文,实际上还是有大量很传统的华人思维和生活习惯存在。
陈哲艺:肯定有的,我反而觉得华人的一些文化跟传统,在新加坡还是保留的蛮多的,但语言和语文方面有很大的问题。
新浪电影:从全世界来看,尤其是处于两种语言或者多种语言的环境里生活的地方,会是当下文艺创作比较旺盛的领域,因为那些地方特别容易产生新的文艺作品。
经历不同的语言带来的撕扯,会给你的创作带来一些影响吗?
陈哲艺:我不觉得会特别给我创作带来任何的影响。
很多国外的观众看了之后,特别是大中华地区的观众看了,会觉得好好笑,为什么这个人一半中文一半英语,然后他们的英语又很幽默,但是对我的创作来讲,新加坡人讲话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反映出的是一种现实,而不是说我特地为了有任何一个喜剧效果,把它添加进去。
我们讲话真的是这个样子。
新加坡是一个移民国家,多元种族、多元语言的国家,我从小就非常习惯掺杂不同的语言。
【一开始没有想拍师生恋的故事】新浪电影:我听说这个剧本写了三年。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过程?
比如讲有什么事最初设计的,后来又推翻?
陈哲艺:我之前《爸妈不在家》写了两年,这部电影写了三年。
对我来说,剧本创作都非常漫长,因为我是一个需要沉浸的人,不只是主角的角色,我需要沉浸在所有人的角色里才可以写出来。
所以,片子里面每一场戏,每个人物的每个对白,我自己都可以演出来。
甚至在片场的时候,我会跟所有的工作人员还有所有演员说,不要觉得你比我更懂这些人物,因为我跟他们活了三年的时间,就算你是多好的演员,你都没有比我更懂他们,不对的时候我是很清楚。
我对情绪上的节拍、节奏、情感、停顿都非常的敏感。
写剧本的过程也没有说推翻或不推翻。
我不是一个顺着写的过程,我知道很多编剧老师会从第一幕写到最后,但我是通常有头有尾,中间可能有一些很深刻的影像或者说桥段,我会写出来,而且写得非常细腻,但它可能没有前也没有后,前因后果还没有铺出来。
我是要慢慢跟随着人物到底要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做怎样的决定,会做什么……然后,慢慢跟着这个人走,才可以走出来我的电影最后是什么样子。
大家看了之后说《热带雨》是师生恋,但我一开始没有想说会拍一个师生恋的故事。
你看这个女人的背景,还有她生活的环境。
她是一个老师,白天要教书,要备课、改作业,回到家后看护走了,她需要做饭,需要打理一些家务事。
她还要照顾一个半瘫痪的公公,帮洗澡换衣服什么的。
除此之外,她也碰到不孕的问题,需要打针、复诊,这女人已经忙到累到完全没有社交生活的,没时间去跟朋友看电影,没时间跟朋友喝个咖啡、喝个酒。
在这样的环境下,你知道这个女人是需要救赎的,需要走出这个危机,谁可以帮到她,这个人会来自哪里?
肯定不是家里,因为家里没人,老公早出晚归,也就剩下一个不会动的老人,她也没有任何社交圈子,唯一可能发生的一定在工作的地方。
她是一个老师,中文老师在新加坡的制度下不受重视,大家也不觉得她的科目很重要,所以这个人不可能是校长,也不可能是周边的同事,肯定是学生。
所以需要花时间把人跟故事理出来的。
我写故事不是说为了可以给你一个惊讶或者给你一个转捩点,而特别去设计这个东西,而是我从人物的角度去走转,最后怎么走还是会走到那里。
她教不在乎她的科目的学生,唯一只有一个学生在乎,在乎中文也在乎她,就这一个人。
所以最后不管怎样,两个人终究还是会发生某一种情感,至于会走到多远,那就看我怎么去写。
【家庭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新浪电影:关于杨雁雁和许家乐的角色你聊过很多,包括你自己也说你善于写女性人物,这部作品里老公那个角色其实很抓人。
你是如何设计他和妻子之间的关系的?
陈哲艺:她老公的角色,你不能说是坏,对,我不觉得他是坏,而且也不能说他渣。
我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做了很多田野考察,也访问了很多妇产科医生,基本上有一半的夫妇只要经历了大概三年以上的人工受孕,就是不孕夫妇经过人工受孕、打针、吃药、什么复诊,有一半最后会离婚。
为什么?
因为一个婚姻是经受不了那么多年的挫败的。
一个婚姻可以建立起来,是因为有很多两个人之间的美好和甜蜜。
但是如果你的回忆,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只有挫败、失落、伤心、痛苦,这个婚姻是很难维持的。
在《热带雨》里这对夫妻历经的正是这个东西,这个男人完全不懂得面对,或者说其实这是一个已经很难挽救的婚姻。
我觉得很多男人都是这样,逃避,不回家,因为待在家里就需要去面对。
家里除了二人的婚姻问题,又有他爸爸瘫痪、生病,基本上是一个并不温暖的家,那他为什么要回家呢?
所以,我不会说他是一个坏男人,可能是一个很窝囊的男人,很多男人碰到大问题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他宁愿不要去面对,宁愿不要去正视。
新浪电影:《爸妈不在家》以及《热带雨》都描绘了两个家庭,也都有一个外来者,如果我们把房子当做一个私人领域的话,两部作品都描述了外来人“侵入”到私域中带来的后果。
该怎么看待外来者和这两个家庭的关系?
陈哲艺:我想的不是外人介入,很多时候,我的电影永远都在探讨家庭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家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比如说这部电影,一家三口里有个老公早出晚归经常不在,还有一个中风的老人,家里没有生气,是很有缺口的一个家庭。
但很奇怪的是,当男生进入之后,你看他们的交流,你看他们的互动,你看他们吃饭的样子,像是一个非常完整的家庭的图画,一个全家福。
虽然这三个人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她也不是他的女儿,只是儿媳妇,他也不是他孙子,她和他也不是母子。
很多时候,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非常微妙,我想探索的就是这个东西。
是不是电影,在于它是不是用电影独有的语言讲故事。
空间关系的变化预示着人物关系的变化。
电影中人物关系的表达有很多种方法,因为电影很大一部分是用眼睛来看的,所以视觉语言是电影叙事的重要手段之一。
能用画面讲清楚的事就不用对白来赘述,更不应该用对白代替画面的叙述功能,即使声音也是电影叙述手段的一种,但这部分理论上讲不包含对白。
好电影的评判大致来源于此。
我们今天来看电影《热带雨》,《热带雨》之所以优秀,就是在视听语言方面有着很精准的运用。
电影讲述了一个身处各种困境的中文女教师和自己的男学生发生了一段不合时宜的感情。
他们从一开始的正常师生关系发展到后面的情人关系,电影用镜头或者说用视听语言一直在作为主要叙事功能。
接下来,我们就来看看作者是怎么用画面来向我们介绍两位主人公关系变化过程。
电影中男女主人公第一次同时出现在一个镜头里,是女教师来给男学生所在班级上语文课。
女教师进入教室,同学们起身敬礼,唯有我们的男主人公因为睡觉而没有起身。
这个画面内容不但可以展现男女主公现在的关系,还可以强调观众对男女主人公的记忆。
(因为这是第一个和女主人公发生“冲突”的人,那么后面和女主公发生什么关系也就在观众心里顺理成章了)女教师是成站立状态,男主人公成坐姿状态,所以女主人公比男主人公在构图上要高一些,距离上也远一些,所以在两人的关系上女教师属于强势,因为这时候他们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
这样的镜头后面接连的还出现了几次。
如女教师在医院碰见男学生。
再次在班级里两人同镜。
给学生补课直到一次因为学生们的成绩原因,女教师给学生们安排补课。
在这个镜头里两个人看上去是和之前一样的关系同时出现在镜头里,但是两人的关系依然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女教师站在镜头后景处背对着男学生,男学生靠近镜头在前景处,男学生偷偷用手机拍摄女教师背影,女教师的背影出现在了男学生的手机里,这个时候女教师的形象在构图里突然变得很小了,距离男学生的距离也近了。
当然远处的真人是可以忽略的,因为那不在焦点范围内。
这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在观众心里也就潜移默化的发生了变化,只是女教师还不知道,因为她是背对着男学生。
或者可以说这个时候两人的关系只是在男学生和观众心里发生了变化,从男学生的角度来说这时候两人已经不再单纯的是师生关系。
视觉上女教师形象变小了心理上也就变小了。
这个构图里,女教师仿佛是男学生的掌中之物,如果男学生是猎人,那么女教师就是猎物,男学生是老虎,女教师这时候就是一只待猎杀的兔子。
后面,因为女教师弟弟机缘巧合在女教师给学生们补课时送了榴莲,并且因为其他原因教室里只剩下男女主人公两个人,于是只有两人分食榴莲。
女教师坐到了男学生的身边,至此两个人在画面里的位置处于同样高度,距离也拉的更近了,身份就显得也平等了。
虽然是女教师自主走近男学生,但终归是男学生把女教师拿下了,因为假如男学生不做相应的改变,女教师都没有这个接近的机会。
所以这里也对应着前面男学生偷拍女教师的那个镜头,女教师终于落入了男学生的“魔掌”不论是自愿还是被动,结局是一样的。
自此两人的关系彻底改变了。
女老师车内镜头第一次出现两个人同框所以两人再次同时出现在一个镜头内的时候,两个人在画面内的高度就不再有那么大的差别了。
在这里追加一个话题,就是关于女主人公的车子,影片第一个镜头就是在女主人公的车子里,这个镜头能放在电影第一个镜头可见其重要性。
车子空间代表这主人公的私有空间,像家一样,甚至比家还要私密,因为家里还有偏瘫的公公和貌合神离的老公分享。
那么这个私有空间也就可以作为一个叙事元素。
电影第一个镜头,注定了女主人公内心世界是孤独的。
在这个空间里,这个机位的构图之前总是只有女教师自己一个人,只有在和男学生的关系改变后两个人才同时出现在这个构图里。
也代表着女教师自己的心境,代表她接受了男学生,代表着这个车内的其他人和女教师的关系亲密度。
因为即使女教师的老公在这个车里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同时出现在这个构图的镜头里。
男女主人公的关系还没有明确的时候,即使同时在车里也没有同时出现在同一个镜头。
很好,很美,虽然师生关系真的违反伦理道德但真的很好。
想到了《别告诉她》,想到了《言叶之庭》,想到了《昼颜》。
这是全电影我最最最喜欢的一个镜头,明面上教案的礼义廉耻,和暗里被学生十指紧扣的手,谁又会不喜欢年下呢,少年人明媚直白的爱意,就那么滚烫的向你展开。
委屈了,甚至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就这么蜷坐在你的车旁边。
可是我们不合适啊,相遇的身份不合适,相遇的地点不合适,相遇的时间也不合适,但感情怎么会讲道理呢。
浓烈的喜欢,终究会像一趟奔驰而过的列车,来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在少年还未经太多人事时便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很喜欢电影里对于女主角的设定,特别典型的东亚家庭。
结婚多年感情早已消散的夫妻、尝试了很多次都不成功的怀孕过程、照顾瘫痪的公公、不经意间发现与他人动作亲密的丈夫、日复一日的生活、潮湿多雨的天气,就好像活在一个瓶子里,怎么也走不出去。
以及在公公刚过世尸骨未寒时便直言讨论如何分房产家产、未为照顾出过一份力的亲戚们。
少年的出现与爱慕便会像一束光,像一个情绪的出口,像一个能浮上水面呼吸的间隙,可终究只是一次擦肩,纵使多享受,还是得狠心掐断苗头,毕竟,人还是需要活成人啊,即使憋屈。
久闻大名,今晚刚看完。
最开始被它的“女性电影”title所吸引,因为近年真的很少有华语电影对准女性,更别说拍一部完全的女性电影。
是不是“女性”这个词一加粗你马上联想到的不是“独立”就是“不公”?
就像热带多雨人尽皆知一样。
谁他妈的不知道。
导演的偷懒就和这标题一样,看似寓意深长,实际循规蹈矩。
一个是师生恋题材的循规蹈矩。
各国电影有不少这类题材,但都有共同之处:一定会有补习的桥段;一定偷偷牵手;一定要被熟人看到(男女双方都有);一定老师那方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这样的素材比比皆是,导演把女主套在一个模板里讲故事,自然其他更重要的主题的发挥空间就会缩减。
可能有人不服“那师生恋不都这么拍吗!
”搞清楚啊!
这部的定位是女性电影,不是“熟女老师和武打男生咸湿往事”。
所以伟伦和阿玲的关系固然重要,一旦走了这条套路,整个电影也会失色许多。
这是导演没有拿捏好的地方。
(并且伟伦这个角色也塑造得不是很成功,太模式化,就是个理想的青春期热血小男生,台剧里可以抓一堆,说白了还是偷懒。
)二个我要说的是原本的内核——女性。
这片最大的败笔也恰恰是内核的循规蹈矩。
女主阿玲简直是“女权斗士”心目中完美的帮扶对象:没有主见、任劳任怨。
就这样一个人,要被经历一场禁断之恋。
我看了一些影评,大多认为男主伟伦是水到渠成地拯救了这个女人。
我想请问——一个只知道情起、脱了裤子来一炮后真的像对待女友一样若无其事问她要不要可乐、害女主撞车的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男生,在大雨中高呼“你让我心好痛!
”真的是爱她吗?
伟伦根本也是个压迫者。
女主真的好惨喔:没有孩子被嫌弃、是女司机所以被呵斥、是儿媳就要给公公把屎把尿、是妻子就要承担老公出轨。
对啊,她是真的好惨,可是他妈的正常人难道不会有一点心气吗?
你可以说“那女性的日常就是这么惨啊,被压迫被欺负” 我承认大环境下女性是弱势群体,可是当这些事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时,有哪个正常人会像沉默的羔羊一句(不说反抗)不满话也不说?
再说了,照顾公公当然是因为公公人好啊!
他那么老了却还是脑子灵活,并且体谅儿媳,这样的家人值得照顾,没毛病。
导演明明可以再偷懒一点找个恶劣的老头(当然他也知道那样更假了,再者无法衬托伟伦的天真。
)干嘛瞧不起老年痴呆?
我说明白了吗?
当一切看起来很惨的东西聚焦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反应却不符常理,惨就成了假。
难道一定要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主才好突出女性受到不公吗?
这就是导演第二个偷懒,也是万万不该偷懒的地方。
因为他觉得一个女性会遭受这些,所以一个女性应该有人为她发声。
而不是立足于一个本就可以发声的女性去叙述。
他不公正,他只是在拍出人们希望看到的样子,这样观众就可以在看完后伤感地说“真是一部好片,女性真是太不容易了。
”观众降级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湾湾的《我们与恶的距离》也是,我也觉得是个还不错的剧。
但很多人觉得不错,却是因为它的题材。
“湾湾拍出了我们不敢拍的东西!
”“我们拍不出来!
”当一部剧/电影仅仅因为“题材少见”便受捧,是一件比佳作稀缺更要令人深思的事情。
因为说这话的人,就在你我之间。
懒虫是分辨不出懒虫的。
题材也永远不应该成为一个佳作的标签。
说真的,“热带雨”这种内在逻辑的片子实在是太多,已经嵌入观众的观片习惯,导致导演把这个“线索”拉出来马上就让一些人觉得好有深度好独立。
对不起,我还是觉得这片应该叫“熟女老师二三事”或者“假人雨中谈恋爱”。
不孕不育,照顾老人,外遇,师生恋,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叛逆的学生无法实现老师的寄托,衰老的身体不能遵从大脑的指令。愤怒的民众不愿承受政府的无能,变心的丈夫不会感知妻子的心痛。要在大雨中拥抱多少次,才能稀释这份无助。要在哭泣时微笑多少回,才能看见些许阳光。这里不是空山,又怎会有灵雨。丰沛的热带雨足以让城市内涝,却无法滋润一颗残破的心。陈哲艺不简单,虽然表面上是以师生恋为切入点的女性中年危机,但内里似乎是关于“失控”:包括但不限于生理失控,情感失控,文化失控以及政治失控。阿玲的每一份诉求和期许都不能得偿所愿,而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害怕发生的,如同这源源不断的热带雨一样汹涌而至,最后她在厕所里的笑声十分微妙,苦涩,无奈,喜悦,荒谬,看似清晰却又让人玩味。“我好想hug你!”要怎样拍才能让这句台词不那么尴尬并且还能打动观众?陈哲艺做到了,这就是他的魔力。
片名里的“带”字,更适合当作动词?
拍是拍得可以,但我怎么也感受不到师生恋,只觉得是强奸…
强奸之前五星,无法挽回伦理立场缺失所致的恶俗。情感可以在于其他老师、校长、LGBT,而学生是绝对禁区。笑泪如雨
剧作上令人目不转睛,表面看是师生关系的互动,更是对陷入中年危机的女性的内心探索,以及青春期少男的懵懂世界,两位演员通过细微的表演去捕捉这份生动。导演手法克制又恰到好处,很会用画面和声音讲故事(雨水的不同用途、从武侠片到武术表演的匹配剪辑等),镜头始终弥漫着潮湿的多雨气候,像极了人物内心的不安、焦灼和释放。
想要写出的字,阿公在手臂颤巍巍描了个帮。想要牵住的手,她遮盖的文件夹写着礼义廉耻。想拥有的未来,没有精子在子宫里成活。想拥有的爱情,只有雨水在热带里见证。你的婚姻成了报废的车,我的爱慕却是换错的道。这是我的第一次分手,像新闻里的吉隆坡暴动,学校里的中文课,热带突至的雨,转瞬即逝。
对陈哲艺这种片汤连续剧真的无法欣赏,雨中那场给整笑了。
PYIFF09,陈导演的能力还是比很多新导演强,在电影整体上的节奏和控制上做的还不错,故事的完成度也很好。但陈导演的这种拍法还是不对路,基本上还是凭动物本能在拍电影的初级阶段,缺少视听思维,把看电影差不多变成了读电影,视听分镜处理这块做的毫无信息量。这种水平倒是可以把导演当成一个工种,去拍商业片行活赚钱了,这种思维做艺术电影的话,还没入门呢,类型框架和类型技巧用的再好,故事做的再好看,作为艺术电影还是不够高级,差得远呢。和前作完全度和优点都差不多,稳扎稳打,没什么新的突破和尝试,看完就知道,这种拍法确实不是三大系,连二阶梯都达不到,但拿到平遥绝对是今年的最强爆款了,类似于去年的《过春天》。
只有不再囿于早已破裂的关系,心里那片乌云才会散去,连绵不断的雨才会停息。
我理解女性困境的主旨,但看得太难受了。随处发情幼稚还总要女人承受后果的年下男,把女人当作专职antie的出轨男,很多场景一出现就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像是女主在床上失去焦躁感地醒来就知道这是梦境、女主在结尾出现在卫生间就知道她会怀孕)。我很难用欣赏艺术的角度评价它,我的情绪想让我进入电影锤死本片中女人的两个最大的不幸源泉。
这是我第一次break up!我要hug你!
说得好多,各种细节铺陈。亚洲文化下的女性的生殖困境;《Rasa Sayang》国歌和新闻报道下的新马纠缠;情欲压抑;华语文化。杨雁雁真的太像李心洁了,演的好。
陈哲艺你在干嘛啊,就是很奇怪……梦的戏份很明显模仿《一一》,不喜欢
热带的雨季连绵不断,人生的困境如何才能走出去。。陈哲艺稳健。
想吃很多很多的榴莲,淋一场大雨,突然的做爱。要忘掉排卵针,肚皮上的淤血,黑色的子宫阴影,和奥迪车上不属于你的小狗摆饰。
【5.7】老套的剧情,不知道为什么打这么高分
无论是镜头运动、音效设置、节奏把控还是氛围营造都非常舒适,但这种舒适中又弥漫着焦虑,一如扰人的电话铃声,又像闷热的热带雨季。电视里播放的武侠片,老与少一个帮字的传承,模糊了学生与老师界限的红墨水,婴孩出生的梦与老人死去的现实,大量的细节显示了陈哲艺超强的把控力,仅仅两部片子,陈哲艺就完全将我征服,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的下部片子了。
华语影坛要出大师了!
“都是这样的,以后你就会习惯了……”女主其实早就猜到丈夫的异常,但真实摊到眼前时还是猝不及防的重击。喜欢看武侠片的公公与武术少年之间那场互动。两天没下雨了,女主生活的天也晴了。三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