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归于同途的两种“暴力”彼得罗和那不勒斯老城区其他男性(米凯莱、斯特凡诺 etc.)之间存在显著的「表面性区别」,这也是为什么莱农——同时带着莉拉的“宿命”与期待——要努力读书学习、去比萨读大学、与彼得罗结婚。
但细究会发现,他们表现为不同形式的粗暴,可实质上都是「粗暴」的。
彼得罗这个阶层的知识分子男性接受过文化教育,但我有时候在想这种教育是不是其实只是教会他们怎样把表面功夫做得更“过得去”,教会他们怎样看起来似乎更尊重他人、看起来更体面。
那不勒斯老城区里男性的暴力是直接的暴力:打女人,公开调笑女性的胸、屁股与性能力;在新婚之夜强暴,以及宣示对女性(他们的老婆、女儿乃至母亲)的所有权。
而尼诺、彼得罗一流的暴力则更伪饰:嘴上说着“我不喜欢家里有奴隶”而让老婆做奴隶并美其名曰我们各有分工;和另一个女性贬损前女友“性有问题”(或许就是“她不会假装高潮”的意思);不惜牺牲伴侣的潜能而心安理得地为自己争取学术成就……暴力不因为其形式看起来更“文明”就不伤害人。
反而,它伪饰得越好就越具迷惑性,并让你怀疑自己的判断。
02 两种知识分子男性的“体面”波拉尼奥在《遥远的星辰》中有一段描述:我猜他很幸福,按理说是很幸福的。
我不难想象出他在巴黎一所舒适的公寓或是在郊区某个小镇的别墅里,待在隔音效果很好的书房里安静地读着书,孩子们在看电视,他老婆在做饭或熨衣服,因为总得有个人去做饭,不是吗?
或者情况可能更好一点,熨衣服的是佣人,一个葡萄牙或非洲妇女,这样索托就可以不用因为不做家务而感到内疚了。
这个场景如此之熟悉——熟悉到大多数男性或许不会觉得这段让我心里一紧的表述有任何问题——同样是男性待在书房而他的老婆永远在厨房。
让我想起《我的天才女友》这一季里莱农刚生完第一个孩子,天天晚上被哭声吵得睡不好觉,她的教授丈夫彼得罗则关上门在书房阅读、写作。
她实在受不了了,便提出请一个保姆来帮忙。
彼得罗却说,“不要,我不喜欢我家里有奴隶。
”莱农愤怒地反问,“哦?
所以你认为我就应该做奴隶吗?
”在彼得罗作为知识分子的“体面”中,不可以雇佣一个保姆,这是「阶级压迫」。
但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关上门来写作,而让读过大学的妻子每晚哄孩子是另一种压迫。
婚姻关系给予了这种压迫以合理性,使其看起来更自然、比雇佣保姆更体面。
波拉尼奥《遥远的星辰》里这段话的后半段则是另一种伪善:索托觉得雇一个葡萄牙或非洲妇女做佣人,比让老婆去熨衣服、做饭而自己在书房读书有更少的“罪恶感”。
他的“体面”是:“你看,我可没让我的知识分子老婆困在家务里。
”
波拉尼奥《遥远的星辰》这两种伪善的知识分子都为了回避一种“压迫”而心安理得地采取另一种。
但说白了就是绝对不把自己搭进去。
“管他是老婆还是保姆干活,反正我不干。
我可是要读书写作的知识分子。
”有时候“体面”是为了把粗暴掩饰得更漂亮、更便利于诱惑那些见惯暴力恐于暴力、想要逃离那不勒斯的女性。
当一切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甚至很“文明”的时候,我们怎么可能不上当?
我们究竟需要有多么犀利的眼光才能看透这些体面不过是话语性的伪饰,需要有多么强的定力和多么冷静的头脑才能明白“爱情”、“婚姻”是一种实则在说“我想要你心甘情愿并面带笑容地做我免费的家庭女佣”的修辞?
拯救者莱农【序幕】时空切回第一场 1、上一集序幕中,以恩佐、帕斯卡莱、莱农三人的对话做莱农与莉拉的叙事转折。
第二集莱农从左到右:从莱农的世界进入莉拉的回忆。
详见: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28327/?_dtcc=1【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2 发烧这一集对称性地,以三人一场对话,从莉拉的过去时,将叙事时间切到莱农的现在时。
第三集莱农从右到左:从莉拉的回忆回到现实世界。
构图上将莱农与恩佐对调以示区别:
第二集V.S.第三集2、开车的方向也保证不跳轴:左与右是莱农与莉拉的切换。
第二集从左到右:驶入莉拉的回忆。
第三集从右到左:回到莱农的世界。
第二场 电话戏冷暖光对比。
一家人只有莱农的半边脸在暖光下。
冷光下是贫穷吝啬的原生家庭,是无力施助的莱农。
暖光是慷慨解囊的知识分子家庭,是可以给《团结报》供稿、联系朋友(本季不断出现L’AMICA)帮助莉拉的莱农。
第一幕 看病第二幕 买药齐轴镜头拍摄两人买药前对性经验的讨论(齐轴镜头如图8、9)
根据前面出现的橘色、蓝色小船可知
两人不是并排坐着,而是相向而坐,表现两人对性不同的看法(其实是莱农没有真诚回答)
莉拉:性经验不愉快莱农:对我来说不是那样的
但坦诚谈过性后,后莱农内心与莉拉达成一致,两人买药时,共处一个中景尽头内,并用成双成对的小船、山峰,暗示两人的结盟、互相理解。
第三幕 寻访故人与阿方索、吉耀拉的深度对谈都是暗调,为莉拉的神秘力量渲染气氛。
插一句从文本上,吉耀拉、米凯莱、阿方索的叙述都意图赋予莉拉一种雌雄莫辨的气息:米凯莱从男性角度认为莉拉胸小屁股小瘦巴巴没有女性气息,这正是对女性固化认识的表现。
米凯莱又认为莉拉有勇气有决心像一头狮子,她的脑子连男人都赶不上。
阿方索作为一个男人希望他能成为莉拉,也是对性别自由、平等的呼吁。
问题来了,莉拉不像女人,但男人也比不上她,莉拉的性别的到底是?
落幕 重游故里1、斯蒂凡诺出场如何营造紧张感:莉拉的视角镜头,声画对位剪辑
给斯蒂凡诺吸烟一个镜头,使时间停顿,让观众屏息
斯蒂凡诺正后角度制造悬念感,不知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2、结尾经典美剧剪辑,一段老城区日常的蒙太奇,结束在四人的中景镜头上,实现“治愈”、“拯救” 的升华
【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1丑闻 红棕色:逃离者莱农的大衣: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20788/【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2 发烧 梅子色:生病的莉拉: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28327/【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3 粉红色:拯救者莱农的风衣: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37177/【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4 冷战 蓝色:圣母莱农: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54082/【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5 恐惧 白色:婴儿之纯白 白色之恐惧: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63966/
“那不勒斯四部曲”的爆火,无疑是一桩现象级的文学事件。
作家埃莱娜·费兰特也由此成为意大利最受欢迎也最神秘的作家。
“那不勒斯四部曲”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费兰特热”,千万读者为书中对女性友谊极度真实、尖锐、毫不粉饰的描述所打动。
虽然作者从未公开其性别,但媒体和评论家从其“自传性”色彩强烈的写作中判断其为女性。
今年上半年,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剧集《我的天才女友》播出了第三季,同时也宣布将续订第四季。
《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剧照。
埃莱娜·费兰特的小说全都发生在意大利那不勒斯。
从2011年开始,费兰特先后发行了4本小说——《我的天才女友》(2011)、《新名字的故事》(2012)、《离开的,留下的》(2013)和《失踪的孩子》(2014),讲述了两个穷苦女孩在上世纪1950年代的那不勒斯长大的故事。
埃莱娜·费兰特是一个笔名,其真实身份至今成谜。
但小说带来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阅读体验里,一种好奇渐渐成为了一种驱动力,即反复在喟叹中追究“它的迷人之处究竟怎么来的”?
我们一定要弄明白,一桩文学事件究竟会给制造感受和知觉的文学活动带来怎样的革命性撼动?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究竟是何种体验和知觉,被像埃莱娜·费兰特这样的作家“解放”出来了?
《我的天才女友》常常被标签为一个女性友谊,甚或有宣传词戳上“塑料姐妹情”的标签,称其中包含着只有女性才懂的黑暗心理。
但在这篇文章中,作者试图撕开这一标签,从剧集改编与原著小说的对比入手,揭示文学作为一种语言艺术,如何解放女性的思考与感受。
尤其是,通过费兰特的探索,如何实现这一难能可贵的实践。
同时,需要注意的是,这篇文章探讨的并不是女性写作如何被抑制,而是女性写作的生成。
撰文丨峖沛沛友情之下,《我的天才女友》是一个关于写作的故事上半年,HBO宣布续订《我的天才女友》第四季。
在近来刚播完的第三季结尾,离开家庭的“青年莱农”望着飞机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中年莱农”向她微笑回望——这是一组让全球钟爱费兰特的读者热泪盈眶的镜头。
这部翻拍剧集大部分时候都做到了情节忠实原著,这一幕却来自导演的原创,它预告了下一季将更换演员,主角即将进入她们成熟同时又充满全新冲突的人生阶段。
此外,对读者们来说,一瞥全新“埃莱娜”的面孔,仿佛是在凝视同名作者本人(对神秘的埃莱娜·费兰特的身世的猜测已沸沸扬扬多年),导演隐晦地安排了一种写作者与角色的照面,用一张知性、美貌、和善的脸孔,尽可能接近了读者想象中的埃莱娜·费兰特,照拂了充满热情的读者旺盛的好奇心。
《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结尾,离开家庭的“青年莱农”望着飞机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中年莱农”向她微笑回望。
这样揣测导演的意图并非空穴来风。
小说“那不勒斯四部曲”第四部《失踪的孩子》也有这样隐晦地“打破第四面墙”的叙事。
这一部作为四部曲的终章,中年的莱农与莉拉将重逢于那不勒斯,她们的命运和晚年、街区的历史与未来、莉拉神秘的结局都将在此交代,而在小说的最后,费兰特选择了用一种“元叙事”的透视来打破贯穿四部的谜局。
《我的天才女友》第一季剧照。
那一对被丢进地窖里的娃娃,开启了两位主角互相侵略、密不可分、持续一生的友谊,也将她们和那不勒斯最黑暗、血腥的历史串联在一起——可临近尾声,小说告诉我们,一切伏笔和征兆都是假的,我们看的故事可能正是莱农在最后写下的故事。
《失踪的孩子》,作者: [意] 埃莱娜·费兰特,译者: 陈英,版本: 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8年7月而在这个故事里,那只娃娃和莉拉失踪的女儿恰好同名只是莱农的虚构,是她故意安排的叙事诡计,为了让一切看起来更有戏剧感,小说里的莱农背叛了她对莉拉的唯一的诺言:“你永远不可以写有关我的事”。
她不仅写了,还以莉拉最讨厌的方式——“事情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不要在这里写一点真的,那里又编造一点”来写作。
莱农在晚年拯救了自己的作家事业,以莉拉及其失踪的孩子为主题的那篇小说大获成功,但她与莉拉终其一生的互相绑定也终于解体——莉拉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莱农的最后一本小说的结局一方面与作者在现实中的成功共享时间线,另一方面,这种“打破了第四面墙”的实践与小说情节的意旨同步——它们在形式和内容上,都解构了写作的意义。
那么,“写作”为什么要被解构?
向变化而敞开,在碎片中写作这个问题可以先换个方式提出——莱农的写作为何在书中始终体现为一种被(莉拉)批判、嘲讽的存在?
既然已经打破了第四面墙,就先来看看埃莱娜·费兰特本人对写作的看法吧。
当费兰特谈论小说创作,她说:“你讲述的故事,采用的词汇,你想赋予生命的任务,这只是一些工具,让你去营造一个难以名状、易逝、没有形状、只属于你的东西,但这是一把能打开很多道门的钥匙。
”“对于每一部小说,要问的问题总是这些:这个故事,是不是抓住了隐藏在我内心深处那些活生生的东西?
假如抓住了的话,那么它有没有蔓延至小说的每一页,赋予它们灵魂?
”“但我写作时,读者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要找到一种能量,深入挖掘我正要讲的故事。
”《碎片》,埃莱娜·费兰特,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0月虽然不像后现代的哲学写作,费兰特在陈述文学理念时没有创造概念,她谈及的是对小说家工作的真切体验:活生生地展现内心那些匿名的感受。
在费兰特看来,文本符号如“词汇”、“情节”都是能指工具,是外部世界的信息,像一种装饰品,写作者真正应该抓住的东西是“碎片”。
这一词语来自她的母亲使用的那不勒斯方言“La frantumaglia”,指遭遇矛盾和混乱的个体体会到的那种破坏性的能量,但作家将其发展为自己的文学主题,并尝试在多年的创作中释放这个词汇的解放力量:作家要面对这种漩涡般的力量,直面失控的风险,抵达令自己、令读者陌生的真实体验。
《我的天才女友》第一季剧照。
为了更好地理解费兰特看重的“碎片(La frantumaglia)”的含义,也更好地理解对莱农和莉拉的命运的书写的内核,我们还是得将目光先从迷人的叙事迷雾中暂时撤回,投向哲学家已铺就的对当代的内在性的思考。
《碎片》,作者: [意] 埃莱娜·费兰特,译者: 陈英,版本: 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0年10月吉尔·德勒兹提供了一系列有关“如何思考文学”的方法。
他提醒我们:所有少数文学都直接是政治的,不是指它们包含了政治信息,而是因为它的表达模式是突破言说主体的疆域和边界的(《导读德勒兹》)。
我们得把这种对言说的破旧迎新的定义牢牢记在心里,才能更靠近走向女性写作内核的路径,理解“她们在写”这件事的革命意义。
在德勒兹之前,形而上学走至海德格尔似乎已抵达了理性语言的极限。
吉奥乔·阿甘本在《我,眼睛,声音》中清晰爬梳了围绕语言预设说话的主体这一逻格斯的哲学脉络。
追溯至斯多葛派给“激情”的定义:“超过语言尺度的过度冲动”。
其中,“超过”对应的词根teino来自tonos,它的意思是“与音高一致的弦的张力”,斯多葛派认为所有的情绪都是暴力的、非理性的,超出了“逻格斯”的尺度的;“第三者”(terzo)和证人(testis)在词源上具有亲缘关系,Testis来自古老的tristis,它指示“一个作为第三者的人”。
它是在眼睛和世界之间,在我和我自己之间存在的那个“我的我”。
这两个词源及其演变对应了“我”感知世界的“声音”与“眼睛”,衍生出了西方形而上学的两条路径。
前者衔接亚里士多德《修辞学》,人服从于激情“即超出理性之音高”,从而成为了能够说话的动物,暗指声音与存在的关系——如若人无声、无本性地处于原始的开放中——海德格尔在这种调谐里辨识存在者之存在;后者开启了瓦莱里、笛卡尔的形而上学,它建立于真实人类面对的目光/意识的在场,即人总能从镜中看见自己。
瓦莱里引入“延迟与分裂的假设”——假设光速需要一个世纪才能从镜中映照你自己,那在这延迟的晕眩中,“我”之内的“我”才会归还,另一只眼睛张开,另一个非人的、非物质的、天使般的目光。
瓦莱里在“我”之内设定了一个永恒的省察者,将自我的功能推至极致,也使他从未打开通往存在的路(《我,眼睛,声音》)。
《我的天才女友》,作者: [意] 埃莱娜·费兰特,译者: 陈英,版本:99读书人|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7年1月不论采用哪一种形而上学的行进,如果我们对感知世界的反思停留在“我听”、“我看”,在此基础上进行的文学文本便永远预设了同一个叙事的主体。
即把文学创作的过程看作是“人”对预先存在的世界产生感受,并通过符号系统来再现、建构或组织这个世界。
“符号都由一个能指和一个所指组成,能指面构成表达面,所指面构成内容面。
”(《符号学原理》)结构主义将语言看作是由预先存在的“我”传递信息时所使用的媒介,这种语言只能在下降中抵达人类。
相反,后现代写作者的理论/写作实践正是驳斥“能指”概念对说话者存在的预设,语言在他们的文本中是一种可视之物,不是依赖于人的语言或心灵而存在的,而是自始至终内在于事物之中的。
它们在伟大的文学作品里是一种噪音、节奏、咒语,作为一种感受进行流动,是它们塑造了说话者,当它们被投注以不同的强度,每一个人物都面向生成而开放。
对“能指”的破坏里或许正暗藏了莉拉不遗余力摧毁莱农的写作的动机和力量。
对莱农来说,写作是获取文章知识的工具,也是摆脱庶民身份的阶梯,写作使她从那不勒斯的下城区走出,走进了比萨的高等院校,坐在了阶级更高的家庭的晚餐桌的一端。
莉拉从何时开始拒绝了文学呢?
或许是第一次和莱农去加利亚尼老师的家,她受到的冷遇让她意识到文学以门第的傲慢拒绝她的出身,她便也拒绝了文学,从这一刻起不再相信写作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这种力量曾经是她小时候读《小妇人》时感受到的。
《我的天才女友》第一季剧照。
曾经一起阅读《小妇人》的朋友——莱农,读古典文学,服从经院训练,寻找写作的路径,但她写作的灵感几乎都来自她与莉拉共享的生命经验。
莱农多年后重读莉拉的《蓝色仙女》时意识到,这些年她费劲想去写的东西,已由开蒙之初的莉拉写就了。
她问自己,究竟是谁在写呢?
聪慧的莱农在文章知识的路上一路刻苦用功,她开始写作的那一刹其实是从海边回来,她与莉拉肉身上的经验不再重合,她在沙滩上失贞,回到比萨,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才有了第一篇小说。
对于她(们)的小说,与莱农同时代的评论家没有给出最准确的回答,伟大的写作必然不是对“文学传统”的继承、更不是复述现存的解读世界的符号体系,一切伟大的写作,都如德勒兹所说,必然向变化而敞开,写作的语言是创造认同的载体而非对认同的表达。
这样写下的小说在莱农的世界被看作是女性意淫,如今的改编影视剧也在中文流媒体被贴上“塑料姐妹情”的宣传文案。
面对这种现状,我们只好宣布“文学的宫殿”里暂时还没有女性写作的一席之地,当光辉灿烂的文学传统遇见女性写作的“碎片”,遇见内容中产子、排泄、衰老的躯体时,他们中的大部分在阅读后得出的信息是“这不是真正的文学”。
日本女作家多和田叶子在《和语言漫步的日记》里以伊藤比吕美的诗为例,用随和又生动的方式把 “诗的语言”和“女性语言”之间似乎存在的对立关系描述为“攀登”和“排泄”的关系:“诗的语言有一种功能,能让我们舍弃产子、排泄、衰老、痛苦的身体,向上攀登到‘崇高’一点的地方。
而伊藤女士写的诗,好像是否定这一点,恰恰是拉到产子、排泄、衰老的身体上来写。
像贝肉一样赤裸的女性,否定了保护自己不受外界侵害的贝壳一样的语言。
因此伤痕累累。
这种时候,她想要通过米饭,从内侧得到放松和恢复。
这样,今天我能享用到伊藤女士烹饪的日本‘语饭’。
”《和语言漫步的日记》,多和田叶子,河南大学出版社,2018年7月多和田叶子对这一小小语言实验的反思也呈现出了后现代的面貌。
在她看来,同时使用母语和其他语言写作的女性作者,会贴合自己的身体感受生发出一种全新的语言。
作为媒介存在的单词不是内心向外溢出的东西,而是早已存在、自有历史的。
比如“悲伤”这个词语自身并不会感到悲伤,感到悲伤的是活生生的躯体和心灵,多和田叶子在小说写作时致力于将感受从语言之中传达到语言之外的身体,以避免语言的“疮痂化”。
关于疮痂的比喻是多和田叶子从冥想中联想而来的。
冥想也是一种语言活动,坐禅并不是使人进入无语言的境地,而是让大脑中无益的语言被别的语言驱赶出去。
或许这正与文学语言生产的过程类似,让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化作疮痂脱落,使思维和感官不至于僵化。
在后现代理论中,文学正是这样一种意识运作,它生产和感受知觉、探索其自身的方向。
埃莱娜·费兰特1992年发表处女作《烦人的爱》,多和田叶子的成名作《狗女婿上门》发表于1993年。
在创作生命上是“同龄人”的两位女性作家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学经验、写作不同的故事,但却在文本之中诞生了一种“合谋”,一种对语言是一种可视之物的共识,或许这样的写作正是相当于德勒兹所说的,“针对一切文学的革命性的少数文学”,如果我们将她们的文本作为一种参照物,或当成一种工具来使用,或许能找出更多佐证。
探索语言,开创一种贴合女性的母语多和田叶子的写作是一种自觉的实验,对语言的强烈兴趣来自她越境写作的人生经历。
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系后留学德国,久居此地,用日语和德语完成小说与文学随笔的写作。
她在随笔里记录自己频繁在两种语言的间隙里发觉的言说,观察到将日语写的小说翻译成德语很不容易,但将德语写的翻回日语则轻松一些,甚至有所获益。
在她看来,这种对译的过程能够“扩展自己的日语”,“割舍自己与母语的亲昵和欺骗”。
什么是母语的“欺骗”?
语言使用到达一定强度就会有脱离身体的感受,而成为一种僵化的符号体系。
“投注或感受性的欣赏被解读为符号,我们将这些符号作为某种预先存在的真实的代表,因而我们就假设存在一种先于投注和装配发生的人性。
”如要倡导、重塑文学自由话语的权力,多和田叶子一方面从两种语言互相破坏的能量中获得了更新的生命力,另一方面关注日常生活中的口语,用感受和直觉进行造句。
在她看来,当在写作书面语时借用口语,复述一些感受会变得生动很多。
这种写作的情态与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作为人类学家的思想漫步有不谋而合之处,在人类学的学科研究中,人类历史的讲述分为两种,一类是依赖文字而堕落的文明,另一类是具有原始纯粹性的口述文明。
真正的文学语言应能从呓语般的节奏里恢复直觉体验,从而避免语言的“疮痂”化。
把语言当作一种有强度的对象,小心翼翼地对待,成为了多和田叶子小说文本中流动着的风格。
这种写作新鲜的风格和生命力仅仅源于地理/生活环境上的越境吗?
两种语言互相破坏的强度很多时候并不是对等的。
多和田叶子观察自己在借用口语来改造书面语的过程时谈到,“用日语写作时,这种借用习以为常,用德语写作时则会面对自我审查”。
想要通过写作进入一个外语世界,从而处在不断的自我审查中,这是多和田叶子作为少数人的体验。
而这种语言内部的自我审查和监控费兰特也曾提出,在她眼里,这是一种女性状态:“(监控)不是一个糟糕的词。
它包含着对昏沉和迟钝的对抗,是一个比喻,可以对抗死亡、麻木。
它突出的是清醒,保持警惕,是感受生活的方式。
男人把监控转变成了卫兵、守卫和间谍的工作。
但监控,假如要理解清楚的话,是整个身体的情感设置,是围绕着身体产生、延伸出来的东西。
”“女性身体已经意识到了,需要进行监控,去关注身体的延伸、能量。
是的,能量。
这个名词好像是针对男性身体的。
但我怀疑刚开始它只是指女性的特点,女性的活力特别像植物具有的活力,会扩张的生命,比如藤蔓植物。
我特别喜欢那些警惕的女人,她们能够监控,自我监控,这就是我所说的意思。
”《碎片》,埃莱娜·费兰特,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0月
《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剧照。
在费兰特眼中,“监控”是一种保持身体激活、清醒的状态,是属于全体女性的普遍状态。
因为女性对自己的身体总是警觉的,母亲对孩子也有天然的“监控”,这是一种像海浪一样恒常的知觉,在这种状态里,写作不言自明地成为了这样一种活动:忠于身体的感受而不是外部的言说,让身体开放诉说。
多和田叶子在随笔中也谈到,对语言超乎寻常的敏感和兴趣并不会促使她成为一名语言学家,似乎只有当语言贴合肌肤的感觉、与其他主题联系在一起对身体倾诉时,才会引起她的兴趣。
在物与名词的关系上,本雅明曾论述,事物向人类先传达自己,从而人类才能够给这些东西命名。
像万物有灵论一样,她感知到语言和声音内在于万物。
与先验理论不同,并不预设存在一个物体的理念,再有人的命名,而是万物都可以向人类诉说自己,而事物的名词,只有在不认识一门语言的人朗读它时,才有接近事物本质的意义。
多和田叶子举例小时候读一本印度作家的小说,其人用英文写作发生在中国舞台上的故事,当面对读者质疑“你从未到访中国”时,这位作家回答:曾经他读欧洲小说时不懂“卡布奇诺”,虽然脑中无法出现与词对应的物,却能从词语中感受喜悦。
《偶然的创造》,作者: [意大利] 埃莱娜·费兰特,译者: 陈英 / 邹颖迪 / 陈杨琪,版本: 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2年4月文字有其重量,它能夺走一个人的心。
“厌食症”也被称作“餐具病”,因为离开了母亲的乳房,必须触碰无机质的餐具,才产生的疾病。
人们吞食语言也是如此,语言如果不再贴合身体,便会患有语言的“厌食症”。
如此案例在文本中数不胜数,像万花筒一样变换增殖。
语言的形态及其言说的内容几乎完全同步,用发明语言来描述我们在语言中是如何生成的,用语言实验将语言是怎样一种可视之物写明,这是一种对语言不可化约性的探索和游戏。
在这种字谜与游戏里,不断探索事物的本质。
字谜的密度和强度之大,终于合谋蔓窜,诞生了新的名词,新的女性的身体,以至于在阅读时感到十分清新的同时,也察觉这一切才是前于言说的事物的本真样貌。
这种对语言本体论的探索似乎无意识地开创了一种从未存在过的母语,(贴合)女性(身体)的母语。
字词句章,向我们的身体呢喃。
《新名字的故事》,作者: [意] 埃莱娜·费兰特,译者: 陈英,版本: 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7年4月女性写作:在母语中流浪的吉卜赛传说在费兰特·埃莱娜的各类文本里游走,我们似乎接近了女性写作“殊途同归”的答案。
伟大的文学不建立于已有的认同和语言秩序之上,曾经将莉拉拒之门外的文学传统拒绝了无数的女性作家。
在乔安娜·拉斯看来,将女性写作视作不值一提的、意淫的、玩笑逗乐的皆是一种来自全社会的“自欺”,“女性经历不等于全人类的经历”这类在今天也不绝于耳的观点是一种社会有益造成的偏见,即便是在有关女性经历的信息早已广为人知后,这种偏见性仍然存在。
不过,这篇文章探讨的并不是女性写作如何被抑制的,而是女性写作的生成。
在无数的辩论或不可弥合的分歧中,有天才的女性作家正在写出值得被重视和深度解读的文学文本。
有更多莱农和莉拉的故事正在被讲述。
尽管在上文的论述中,她们的生平事迹被当作一种参照物进行使用,我们还是应该在漫长的概念性陈述后再次将目光投回她们身上——莉拉曾清楚地向莱农描述她十分惧怕的一个场景,便是万物的“界限消失”,觉得自己陷入一个黏糊糊的凌乱的世界。
《离开的,留下的》,作者: [意] 埃莱娜·费兰特,译者: 陈英,版本: 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7年10月在那里触觉会卷入视觉,视觉会卷入味觉,无法再用星星、大海、夜空这些稳固不变的东西判断真实世界,人与万物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也没有明确界限,它们像一些材料混合在一起。
莉拉清楚地描述了一个符号不再稳固的世界,一个她的大脑不由自主重新编织一切的世界。
这曾经对莱农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前三部小说中的莱农平静而顺从,她的婆婆、丈夫、甚至母亲都在反复告诉她是一个阶级跃迁的奇迹,她能做到这一切正是因为她不像莉拉那样不服从世间的规则。
但当她于第四部重回那不勒斯后,读者会意识到这位女性也并不曾真的拥有过主观夺取权力的野心和意图,她一生前进的动力并非男性社会中的秘密、憎恨、计划,她只是顺服了权力本身的力学,总有更有权力的人托着一位有才学又顺从的女性向上走。
她对权力阶层的吸引力远大于权力对她的吸引力,她的顺服也是由权力给她打造的通道而建构的。
莉拉不曾有过这样的通道,所以莉拉早于莱农,以肉身的经验感知这个世界的界限正在消失,莉拉成为了那不勒斯的“女巫”。
莱农生命里真正可以被称作“激情”的事物除了少年时代萌发的对里诺的爱,这种爱有限度,终将终结,此外只有莉拉带给她的刺激和灵感了。
归根结底,唯一值得女性写作者付出忠实的,是作用于身体上的语言,它使我们超越出生时就被习得的语言——那不勒斯方言、日语或其他母语,也突破社会教导出来的语言——意大利语、德语或汉语……而成为语言与国度之间的吉卜赛人。
或许这正是如德勒兹所说的,女性,作为少数性的人,让人类向新的可能性敞开。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作者:峖沛沛;编辑:走走;校对: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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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一直看着我,离开那不勒斯也别忘了我。
1、求婚一如既往地,每一集的进入方式都带着轻微的迷幻气质,如同记忆消溶、稀释、弥散、延宕的属性,总需要将火石反复地打磨才可令悠远、模糊的光景慢燃,一捻光晕,渐忽儿变大,亮成光环,噬却那混沌的和沉默的。
同第一集相似,餐桌上的莱农仍以观察者、聆听者的弱身份在场,与莱农方位、视线一致的观众当即感受到莱农的心灵处境,彼得罗在左,母亲在右,这是今晚她必须面对的最重要的一组人物关系,是在她的婚事中占据发言权和博弈权的两位关键人物,是当下令她备感焦虑的双闪信号灯。
这是她步入婚姻之门的最后一站,她却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待一个男人的求婚,等待父母的授权确认,一桌人谁都知道今晚将发生什么,但所有人按部就班,心照不宣,秉行着一道陈旧却长生的仪式惯例。
其乐融融的表态之下窝藏着诸人的心思,或兴奋,或踌躇,或焦虑。
或许我们都已太过习惯这种仪式,这种场合,在现实中,在影剧中,我们不断接受和确认这一常识,惯常到已然失去对此的反思力,完全可以想象我们之中许多人还将继续履行这一过程。
就让我们用第一次的陌生眼光来重看一下其中含有的元素吧。
这是谁的婚事?
莱农和彼得罗。
谁在决定这场婚事?
求婚者是彼得罗,授权者是莱农的父母,或许我们也不该忽视在更早的时候,莱农也曾像彼得罗一样,接受过彼得罗父母的授权。
这意味着什么?
首先是恋爱双方父母的权威性,婚姻必须获得双方父母的允准,这一特征确认了家长制的有力存在。
请注意,我们很容易在反复上演的日常中丧失敏感性,以至于我们可能将“父母”和“家长”这对概念等质化了。
父母和子女之间只是一层单纯的生物学或简单的社会学关系,并不天然具有尊卑等级秩序,后者是被人为赋予的,它的体现之一是父母尤其是父亲,被赋予了“家长”的地位。
家长一出现,家庭等级制也就出现,原本父母并不具有决定子女的合法性,现在家长有了决定子女及其他家庭成员的合法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社会之中,家长可以决定家中一切,有的社会之中,“家长”显得没有权力感。
后面这个“家长”是被我们错误理解的父母,他们没有决定家中一切的合法特权。
如果不理会历史和社会发展之中存在的某种必然性,我们是否可以畅想,父母与我们之间的权力关系,和我们与朋友之间的权力关系,凭什么必然有别呢?
或许,我们不应将之命名为“平等”(这个概念本身就太现代,太人为了),但它会是先于父权制与家长制的一种更自然、单纯、简单的关系状态。
以上所提及的“法”,并非各国的明文法律,家长制、等级制也不是大多数现代国家会写在法律明文中的东西。
可以这样粗暴地说,法之前还有法,制度之前还有制度,规则之下还有潜规则,世界是不会以层次分明、清晰可人的肌理、面目为我们提供认知之便的。
回归到婚姻的探讨,在莱农和彼得罗的婚事中,莱农处在什么样的角色和地位呢?
被决定的角色,被决定的地位。
彼得罗向她的父母请求将她许配、赐予给自己,她的父母决定是否对此允诺、授权。
虽然,这种制度传统已经并不稳固,但它是一项很有生命力的遗存,我们知道彼得罗和莱农不经过双方父母的确认依然可以结婚,但我们也可以想象他们拒斥这种制度传统意味着他们今后的生活将遇到的困难。
在莱农和彼得罗的婚事中,莱农和彼得罗才应该是主角,但是他们必须放弃这一身份和权力,以求得家长制的美好祝福。
而彼得罗身在其中,还能发挥能动性,决定自己如何求婚,何时求婚,但莱农在自己的人生大事(特意不用“终身大事”一词)上,却只是一个恭陪末座的角色。
在自己的爱情叙事中,女人似乎只能接受,接受订婚,接受求婚,接受对方父母的检阅,顶多加上拒绝,拒绝以上这些,却无法主动决定什么。
这自然是荒谬的。
可是这些荒谬,这种荒谬性,被周密的日常仪序和煦地包裹着,我们往往将之视为一种文明的象征,却长此以往地吸收它存在的毒性。
什么时候,父母不再作为家长,审阅你的另一半,裁决你的婚姻恋情?
什么时候,我们只需向父母分享喜讯,父母只需向我们送上祝福?
莱农的父亲维托里奥长期做市政府的门房,往来伺候,看人脸色,他对彼得罗的家室、职业非常敬仰,很满意女儿的这桩婚事,对彼得罗数次显露出过分的奉承。
莱农的母亲伊马可拉塔却响亮地表达了自己的原则性和矜持,像是担忧被艾罗塔家族太过小瞧格雷科家族而特意加之的强调。
母亲的双掌捧盛着莱农的脸颌,令莱农产生些许尚可容忍的不适。
这是一个传递高强度情绪意志的手势行为,由于母亲与莱农的关系,它表达的是血亲的纽带和浓烈的珍视(我永远明白母亲是无论何时都可以立即为莱农付出的人,相比更善言辞的父亲,她的爱都体现在具体的行动上,她比父亲更爱莱农)。
但这同时是一个危险的动作,它意味着控制,侵夺。
的确如母亲所说,莱农是她的骄傲,但这种骄傲的情绪是建立在对所属物的赏玩之上实现的,莱农一直被母亲视为自己身体的延伸,是她派出履行自我意志的替身,她从未将莱农视为外在于自己的自由体。
“你什么都没做,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假如你很聪明,那也是我生的你,我比你更聪明。
如果我有同样的机会,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事情。
”这是上一集母亲说过的话,也是中国很多家长说过的话。
当他们这样表达时,他们没有意识到这对孩子意味着人格的摧毁,这种观念根本就否定了孩子是一个人。
人前人后,母亲对莱农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和评价又说明什么呢?
在家的私情境中,母亲用这套话语贬压莱农,是在向自己的附庸宣示主人对它的主权。
而在公开场合,在外人面前,母亲对莱农的极力称赞和维护掩盖了她使用的是同一套话语的事实,她的行为实质是在向外人宣示自己的财物多么精美,耀眼,其中同样隐含了主权的宣示。
母亲向彼得罗表达的原则是,婚礼要在教堂办。
彼得罗的回应很取巧。
如果照他所说,他尊重他人的信仰,那么至少他人的信仰与他的信仰是平等的,但为什么结果必须还是莱农的家庭迁就他的信仰呢?
虽说婚姻应该由自己决定,但是他们并不处于这一自由自主的讨论框架之中。
事实上,他还是依凭自己具有的权力地位,决定了此事。
伊马可拉塔是没有权力资本与他斡旋的,因此当他用温和的语气说出精致的理由时,伊马可拉塔不再坚持。
但彼得罗的诡辩术中,隐蔽得更深的破绽还是莱农的意志根本无从体现。
你的信仰应该被尊重,那么莱农的信仰呢?
我们知道,莱农说过,她对此无所谓,但这不代表彼得罗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并且“无所谓”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会“无所谓”?
为什么别人“有所谓”你却“无所谓”?
语言之外的无意识处会发生语义的断裂和悖论,“无所谓”的态度展现出的可能只是自我的孱弱,自我的尚未显明,而“有所谓”的人是那些具有明确自我的人。
我想,对待任何一件事,没有人是无所谓的,语言屏蔽了一些真相,判断一个人的真实想法,还是要看一个人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
席间,父亲说了一句话:“在这个国家,最重要的是爱。
”这句话很值得一说,但格雷科先生只是说说而已,目的是附和彼得罗。
费兰特曾被问到一个问题:“爱情代表着什么?
”她的回答富有深意:“代表一种鲜活的力量,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对于群体都有好处。
当爱离开了一个人,更糟糕的是离开了一个群体时,人类的行为会变得很危险,无论是个人命运还是历史,都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层意思在第一季第四集,通过评论《埃涅阿斯记》中狄多女王的爱情悲剧,借莉拉之口道出:“如果没有爱,不仅个体生命变得贫瘠,整座城市都会变得毫无生机。
”在第五集的语文课上,莱农获得表扬的那篇作文,其核心就是这句话。
上一集已经分析到,莱农对自己同彼得罗的婚事,基于实用的考量,也符合社会的规范,但并不基于真爱,她将自己的决定权交了出去。
在体制化的社会,人们寻求简单解的方式就是抄袭体制教授给你的生活,这一前提下,莱农也没有多少选择。
何况照此逻辑,彼得罗还真给莱农提供了一个很不错的选项。
在其他体制化思维的人眼里,莱农可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啊!
不过莱农并不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与彼得罗结婚的确是她认同的正确解,她的婚恋、性别、家庭观念还深受传统影响。
只是她依然能有所自觉地感知到,在体制化自我的更深处,那个深层自我在暗中作祟,在反对自己的循规蹈矩,在恐慌情不由衷的婚姻生活,在排拒自己的命运任他人处决。
在她的恐慌臆想中,母亲的双手控扼着她的面颌,可容忍的不适变成真实的胁迫,其他家人按押住她的躯臂,彼得罗揪捕了她的手,将戒指凶狠地套在她的指节上。
这一系列的拘禁、控制、缚锁的动作和意象,是一种应激式的创伤现场,将潜在的心理诱出,成为浮出水表的认知。
旧的轨道以难以逾矩的魔力约束着人的思想与肉身,革命本就是螳臂当车,粉身碎骨才是常情,但只要我们致力于纤纤螳臂克服滚滚车辙的那一刻,那一刻就会发生。
2、生病电视为家人带来了快乐,除了永远忙碌的母亲,一家人带着某种信仰似的,在荧光前静谧的氛围中观看屏幕提供的花花世界。
这会令人想起莉拉家刚刚获得电视机时——马尔切洛送的,四邻毕至,众人视线一致,目光出神的情景。
这种场景和目光,在国产年代剧中也是一样的。
电视,一种新的宗教,一尊新神,许诺着物质世界和娱乐元素的无限。
当着莱农的面,母亲通过言语不断施虐,等莱农离开后,脸上却浮现欣慰的笑。
母亲与莱农二人戏的精髓就在这种充满内部张力的关系之中。
恩佐与帕斯卡莱如同信使,牵动莱农,前去讲述莉拉的故事,自“蓝色仙女”化为灰烬之后的故事。
恩佐与莉拉现在是同居不同屋的状态,恩佐照应着莉拉,他们住在圣约翰郊区。
帕斯卡莱现在是城区的意共党支部书记。
循着楼道上行,恩佐快步先行,帕斯卡莱一直向莱农讲话。
那楼道如一口井,又似一尾蜿曲的螺旋,底部散着幽暗蓝光,一名劳工和一名劳工政党的干部,引着一名青年知识分子,跋涉上行,干部激情昂扬,还一面陈诉着劳工之苦。
楼道上端,却供奉着一尊神龛,歆飨灯火。
光明自上抵下,一层暗似一层,至于楼底,只是略略拂及。
整个梯井饶是最明亮处,也笼罩在一阵昏朦之中。
这一图像、运动与声音元素的结构,仿佛当时社会阶层分布和政党政治格局的隐喻。
蓝领劳工处在昏暗的底层,照不到上层的光,向上的路,曲折漫长。
上层神龛指涉着尸位素餐的天民党。
而劳工政党中怀有热愤的基层骨干,一心想要唤起群众,改变现状。
但劳工默默无声自顾走着,劳工政党与劳工群众实质脱节的事实关系被道出。
反是并无切身利益关联的青年知识分子从二手的呐喊中感染学习,投身运动,如前集所见的校园热潮。
莱农登门拜访莉拉的情节多次出现,今时今次,拜访变得更不像是拜访,而像受召面聆。
莉拉也……我不想玩弄玄虚,或许只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莉拉在我心中也慢慢变得不只是众生中的一人。
她躺在床被上,病态,苍白,如在代谁受难,她侧着面,身躯横陈,转首动作带着圣者的缓慢,衰弱的声音与笑意,不知为何,却挟带着抚慰众生的力量。
如果以上只是出于我的妄测,片晌后的伸手,亲吻之礼,却无疑泄露了莉拉被赋予有如圣雄甘地的精神性。
室内背景红色灯光处,像是一张书桌,墙壁上装有书架。
床头白色台灯下,也赫然放着一本厚书。
一件无需强调的事是,虽然时有中断,但莉拉始终并没有远离阅读和学习。
莱农和莉拉终于再见,每次重聚,就是两段人生重新交集的时刻,就是两个声部重新纠缠的时刻,就是两种叙述重新补足的时刻,虽然我们现在所见所得的,都是交由莱农最终闭合了叙事,对待这种叙述方式必须运用批判性眼光,辨析叙事布匹上的每一条纹理。
这一点在早期分析时,我还没有自觉起来,很多地方可能需要重新看待,我会尝试在之后的评析中,逐渐修补,甚至重写。
自从莉拉将卡拉奇夫人的身份转赠艾达之后,她一文不取,离开了优渥的生活,与关爱她的恩佐定居到贫陋得可怕的圣约翰郊区,每天在布鲁诺的肉肠厂上班。
布鲁诺是尼诺的大学同学,继承家业,成为工厂主。
一个年轻的男性工人正在讲黄色笑话,包含浓厚的侮辱女性色彩,但其他工人不论男女,都聚拢来听。
繁重的苦力劳动之中,他们需要娱乐生活,但他们只能利用这种突发性间隙,用粗俗行为获得的回馈性刺激,达致片刻释压。
但莉拉不是听众之一,她不参与,只是低头按一定肥瘦比混合肉料。
上一季末一集,我们已经见识了工厂的工作环境与工人的工作状态,这里是人间的地狱,莉拉其实很瘦弱,她不合群,被调来调去,从事各种繁重的劳动内容。
在这一集,我们也见识到了这种环境之中,女工除了承担和男工一样繁重的劳动内容,还要承受性骚扰。
除了门卫,男工,最可恶的性罪犯就是工厂主本人。
莉拉与旧城区的人事彼此息绝了,直至一天晚上,帕斯卡莱忽然登门。
不能忽视帕斯卡莱对莉拉的影响,虽然他没有莉拉高明,也不比莉拉深刻,但他的确是莉拉的导师,莉拉和他是在阶级情谊的逻辑下最亲近的人,首季第四集,离开点心师家的舞会后,帕斯卡莱的宣讲,开启了莉拉的阶级意识。
帕斯卡莱是有阶级革命理想的人,现在他也正在领导工会斗争。
具有底层意识和求知意愿的莉拉,很难逃避自己对帕斯卡莱其人和其话语的亲切本能,莉拉很快和这个久未谋面的朋友重新建立联系。
这就是帕斯卡莱所说的,莉拉是个天生的共产党员,更准确的定义是“共产主义者”。
帕斯卡莱显然是带着目的过来的,一方面他一直喜欢莉拉,也关心莉拉,另一方面,他想发动莉拉加入自己的队伍。
从米兰到那不勒斯,从学潮到工运,宏观视野下,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革命”氛围。
帕斯卡莱在餐桌坐定,饭没开吃,演讲开始。
他讲述了自己因为太活跃,太闹腾,在党内并不受欢迎,这是因为他真的发动实际行动,真的要改变所在的环境。
他的被排挤或许反面说明,党自身的变质。
帕斯卡莱说到旧城区的政党斗争,他的斗争对象就是社会运动党,这个法西斯政党在旧城区的台前人物是吉诺,但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是索拉拉家族的米凯莱。
帕斯卡莱从小就将经营黑市、放高利贷、操纵选票、为法西斯站台的卡拉奇家族和索拉拉家族——尤其是后者——视为阶级敌人,他的父亲一直被视为杀死堂·阿奇勒的好汉,现在他自己也有了更强的力量与旧城区的罪恶相争。
帕斯卡莱也为莉拉带来了家人的讯息,他们都重新陷落在悲惨的生活中了,甚至比过去更不好,因为他们经历了巨大的破灭。
他们曾经以为自己获得了难得的一切,其实一切都只是一场空,只是随时都会被没收的一切。
当帕斯卡莱说到莉拉的哥哥里诺时,莉拉回头看向小詹纳罗,他也叫里诺,莉拉想念着自己的哥哥,那个虽然软弱却曾经为自己反抗过父亲的哥哥。
3、同志上一季莱农和莉拉在香肠加工厂见面时,莉拉已经提到,恩佐正在熬夜学习计算机编程。
很难想象,恩佐早早辍学做了小贩,如今会做这样的事。
应该是出于责任感,为了改善生活,照顾莉拉,他必须先改变自己的命运。
莉拉主动靠近了他,她也需要温暖,另一方面,莉拉也想帮助恩佐。
莉拉的指导是具有启发性的,她的天才依然令人惊叹,她用一扇门的开合进行二进制算法演示,轻易将理论生活化,一出手就站在了比熬夜苦读的恩佐更高的位置。
她甚至踌躇满志,想用算法将整个工厂程式化。
说到自己的工作,莉拉就心灰意冷,她目前的人生,陷入了无意义的漩涡。
但无意义的另一面,是自己尚未发现意义之所在。
莉拉和恩佐的关系似近犹隔,这种关系,借一支原子笔,几处指尖手势,两人的眼神和分房不眠的对应镜头,就已不经意间道出。
莉拉被调来调去,这天被调到风干室工作,布鲁诺忽然冒了出来,满面春风,不像在办公室那副懦弱受惊之貌,挟烟的手发颤,另一手翻着几页文件,像是遇到难事。
布鲁诺的叙旧来得异常突兀,提及当年岛上往事,语带粗鄙,莉拉回以标志性的粗鄙笑意,当她觉得某事某人可鄙时就是这样。
但真正值得玩味的是布鲁诺接下来的一段自述。
“我一直觉得这家工厂很恶心”,“从小就这么觉得”,这是表达对自己工厂主这层身份的厌恶,是阶级身份的自我否定,他不能认同自己的家族事业,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剥削、奴役、性暴力,种种罪恶,就从工厂地板上漫延的血水,就从硕大锋利挂钩上腥湿的猪肉,从整间工厂所有角落的气息中传布,散播。
“但是在这间风干室里我感觉很好”,“因为所有工序在这里完成”。
成品是完美的,成品是一种终端体,是产业链上的末端产物,却具备一种天然体的虚假性质,从它的外表你很难上溯在它之前的所有工序,步骤,你无法从紧实、囵圆的香肠推导出剔骨刀的声音、血水流淌的模样和工人嘴边的冻疮、手上密布的刀疤。
成品就是我们如今花钱买到的所有实物,以及非实物,换言之,商品,或服务。
它是我们下单半小时后就送到家中的外卖,是我们一个触键动作跃身眼前的世界。
终端和成品恰如其分地遮蔽了我们所不能接受之物,那些残酷的真实和奴役的工序。
知道得更多,会让我们焦虑难安,因此我们满足于只见最后一步,我们乐意承认只有最后一步,这令我们也“感觉很好”。
我们自身就具备布鲁诺的性质。
布鲁诺是和尼诺一起修习法律的同学,现在你看不出一丝这种痕迹。
布鲁诺异化了,他曾经厌恶父亲的工厂,后来他继承了这一切,他感到焦虑,但他找到了一种消化心灵谴责、美化犯罪恶行的叙事。
布鲁诺,再也不是海滩上那个至少相貌老实的少年,虽然当时他已经开始流露耳目承继的卑劣品行,他先同皮诺奇娅相好,皮诺奇娅离开后又对莱农表白心迹,他想强取诱夺莱农的身体。
但如今他已不再掩饰,公然利用手中资本奴役那些奔波在生存线上的苦工,利用手中权力剥削那些不想丢掉工作的女工。
他把她们带到挂满香肠的风干室,他嗅着空中平静、干燥的气息,“这些香肠的气味,就像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互相抚摸的味道”,他强奸了她们,被风干的香肠混淆了犯罪的味道,风干设备呜呜地运行着,将犯罪的气息吸净。
风干室的事情是一次创伤阴影的猛烈回顾,这不是莉拉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暴力侵犯,这次脱力晕厥也是莉拉在这一集的故事中导向精神崩溃的前奏。
血汗工厂中的剥削与侮辱,推动莉拉走向帕斯卡莱的政治热情。
帕斯卡莱大声批判着自己的党,这就是他“闹腾”的表现,和受到党内排挤的原因。
在他看来,父亲在二战反法西斯斗争中为这个国家、这座城市卖命流血,战后理应受到重视,改变命运。
可是父亲的境遇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孤单劳苦的母亲也从未得到党的照怀。
帕斯卡莱在用自己的语言批判党对它的阶级基础的背离。
这个段落与第一集的校园演讲发生符号性对照关联,米兰和那不勒斯,北方都市大学与南方郊区工厂,两个革命政治场景,西尔维亚和莉拉,女大学生与女工,同为带着孩子参加革命集会的女人。
也可见社会矛盾获得跨越阶级、地域、贫富的关注,整个时代整块陆地是座火热的熔炉。
两个段落的对照还不止于此,帕斯卡莱对应弗朗科,而他们身边同样站着一位女副手,纳迪亚对应玛利亚罗莎。
这两对男女青年的组合,也都是革命情侣、同志爱人的关系,这种关系也形成了一种对应。
纳迪亚远望着好像穿了一件蓝色工装,近看是一件和工人制服配色相同的毛衣。
她承接了帕斯卡莱的语言和语气,站在底层立场,继续痛斥、抨击。
中产家庭的大学生对阶级革命的投身,既带着阶级模仿、也带着阶级代言的现象特征。
即基于价值认同的心理原因,变成了劳苦阶级的样子,说了劳苦阶级该说的话。
代言的客观原因是由于教育知识鸿沟,劳苦阶级也说不出他们才最应懂得的理论话语。
代言的问题是,无论心理上多么认同,你无法做到跨阶级的感同身受,因此你所说的必然与真正的劳苦阶级的心声存在偏差。
这种偏差,在于内容,在于表达方式,在于情感色彩,而这通通都在于替人代言与自主陈述的声音上的真伪之辨。
只有是其所是,才能道出真实。
这便是莉拉的陈述与纳迪亚的演讲之间的致命偏差。
表面上莉拉的讲述只是基于同纳迪亚的私愤,但这只是小说家的叙述策略,不过这种叙述策略的操纵性是很隐蔽的,它内化在了莉拉这个人物自身偏激、愤懑的那一面个性之中。
莉拉的讲述之所以动人,是因为抛却了抽象的政治理论话语,落回到具象的现实展示。
具象到每一个男工和女工,具象到浸泡着大腿漫过皮带的香肠水,具象到剔骨的动作和满手的伤口,具象到零下二十度的冰库和每小时十里拉的冻伤补贴,具象到老板、工头、门卫、探测器、搜身和性骚扰。
莉拉的讲述使人沉默,因为它听起来残酷得使人惊讶,而惊讶正是出于隔膜与无知!
莉拉的讲述是写实主义的,自觉且富于文学性。
莉拉身在底层,但她的头脑是受过武装的,她也懂得理论话语,她能意识到纳迪亚、弗朗科这样的人,他们的表述存在什么问题,也因此她能找到被忽略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讲出被忽略的现实细节,这是她比之其他底层人士的优势所在,也就是说,莉拉和她所在时代背景下的底层群体是非常不同的。
但我必须强调,这并不可以反证得出,纳迪亚所使用的理论话语应该被抛却,对底层话语压倒一切的膜拜导向的是民粹,以民粹式的表达俘获底层民意的领导人往日今时概不罕有。
莉拉的话语的价值在于它的稀缺性,在理论话语过剩的情境下,她讲了“人话”,矫正了理论话语跛腿行路的局面。
莉拉坐回场下,内向的恩佐此时带着愤恨和质问,你真的在那种条件下工作吗?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恩佐自己也是工人,他也有女同事,他知道工厂里的一切是什么样子,但他阻碍了自己的认知,他不想将他眼中之所见与身边的女人划上等号,尽管这只能是一种自我蒙蔽。
这也是如今很多人的心理,目睹一个穷人的悲哀,但只愿自己不成为那个穷人,看到一个女性的受害,却相信自己身边的女性不会有同样的遭遇。
我们总是玄乎其玄地秉信着一种什么怪力乱神的冥冥天理,认为自己恰恰总是那个幸存者,偏偏我能巧妙避开头顶砸下来的陨石。
我们不相信那些无差别的悲剧与我们有关,或者我们只是情愿否定自己就是主演下一幕悲剧的候选演员,即便我们能意识到其中的关联性,我们也不相信自己有力量,所以我们冷感,我们从不呼喊,连最底限的微弱反抗精神都荡然无存,我们总能在更恶劣的环境中重新调适出一个继续成立的姿态,即便已经下跪我们也愿意将之解释成匍匐前进。
这种心理妨害了我们将自己与他人共同联结的可能,巩固了原子化和散沙态的现实,屏蔽了我们对结构性病理的体察,取消了我们变革坏处境的意愿,使我们成为困守自保的犬儒者,蝇营狗苟的势利之徒。
莉拉不曾料想,自己的演讲引发了法西斯分子与工运主义者的冲突,也摧毁了现有的生活。
她被帕斯卡莱利用了,她不知道她所说的内容转眼就会变成发动革命行动的素材。
早些时候,帕斯卡莱意外的造访,其现实原因就在于莉拉工人的身份,莉拉和索卡沃工厂当时已经被他设定为实施计划的人选和地点。
不久之后,一份传单开始在工厂门口雪片般发放,难免有些讽刺。
其一,这份传单介绍的是那不勒斯当地工人的工作条件,那么最不需要读这份传单的就是那不勒斯的工人,因为工人最清楚自己处在怎样的工作条件。
其二,这份传单名为调查,却全文因袭莉拉的演讲内容,正说明调查没有发生,也正说明脱离群众的事实。
寄希望于自己只需登高一呼,工人就要抛下关乎生存的生产作业,响应革命。
这样的行动,实在有限。
连同工人进行最基本的谈话都没发生,就能联系群众闹革命?
这样的工运组织能值得信赖吗?
所以我们也看到了,工人只是照常工作,全然不受厂外骚乱的影响。
布鲁诺陷入了歇斯底里之中,工厂能否继续运营下去,显然对他有着尚未言明的干系。
这份传单可能不会掀起那不勒斯的工人抗议,但它的确将索卡沃食品厂变成了众矢之的,威胁到它的生存,因为帕斯卡莱和纳迪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有意将它选为斗争的突破口。
暂且不要纠结这样做的对错,这带来的现实问题是,如果食品厂倒闭(布鲁诺似乎也可以提高工人待遇,但这个选项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原因在后文细说),客观上会引起工人们失业,威胁到工人的生计,这是莉拉怒火中烧,上门去找纳迪亚的原因。
此时,莱农向观众转述道,一走进加利亚尼老师家中,多年前那次聚会上的不适记忆就再次浮现。
旧地重访,莉拉依旧与这里格格不入。
在这里,少年时的莉拉曾因手上的婚戒被加利亚尼无声冷遇,或者你也可以说,更多的是莉拉的自卑心理所致,她始终没有自信坦然地站在上流人士的面前,加利亚尼对她的善意接待被她视为虚伪造作,她对纳迪亚的愤恨也有一种出乎民粹的仇视,因为两人之间何至于那么大的仇怨。
心理上的窘迫令莉拉急于证明自己并非无知俗人,至少自己的后代不再是,她向加利亚尼强调詹纳罗的聪明,能拼写所有字母,会说标准意大利语。
此时莱农的背景声变得非常强势甚至粗暴,实质上成为前景,莉拉和加利亚尼已经沦为背景。
莱农说,教詹纳罗学习意大利语是没有用的,只有加利亚尼和纳迪亚这样的人才会留在高处,加利亚尼的孙子会是指挥者,詹纳罗必须服从。
这还是本剧中最广为人知的那一套“庶民”理论,我发现对这段话存在一种不加批判的引用,这让我很困惑,虽然这是某种情境真实,但它显然不是无条件真理,剧中就存在一个非常醒目的反例,那就是莱农啊。
可是吊诡的是,反复强调这套观念的恰恰是莱农自己,这是一处非常刺目的观念上的荒芜与疮痍,它深受底层社会传统观念的影响,反映的是莱农认知上的局限。
但这又怎么能责怪莱农呢?
她所在的成长环境,那个意大利底层社会,这一庶民的子孙就是庶民,发号施令者的子孙就是发号施令者的状况不知延续了多少年,中间又有几户几人改变了命运?
庶民理论是奥利维耶罗老师明确灌输给莱农的,它在莱农脑海深处扎根,后来不断自我确认,已经很难反省改变。
很容易看出这一段落中的莉拉身上强烈的自卑与愤恨,只是问题是,莉拉会向莱农这样剖白自己带有阴暗色彩的心理吗?
所以我总是充满疑虑,因为莉拉的全部形象都出自莱农之口,即便我们在屏幕上能够看见莉拉,我们也要意识到我们所见的一切都只是出于一个叫埃莱娜·格雷科的作家的一部回忆性文学作品,也就是说,目中所见,尽为幻影。
这会造成我心理上的恐慌,因为最极限的可能是,我根本对莉拉一无所知,如果莱农的回忆/创作主观性过高的话。
绝不能否认的一种可能是,莱农和莉拉虽然是一生的朋友,但莱农和莉拉从小学毕业到各自结婚这段时间真正见过几次呢?
莱农对莉拉的了解到底有多深?
莱农会不会出于误解,出于某些心理,出于文学需要而对莉拉的本来形象造成偏移,重构,甚至篡改呢?
当我们获得这样一种新的视角后,才会逐渐明白这个故事根本的复杂性。
当莉拉做出行动,展露想法时,你应该思考,这究竟是莉拉在行动,在表达,还是莱农认为甚至操纵莉拉在行动,在表达。
某一阶段莉拉的某些认知和态度的展示,展示的究竟是莉拉自己的看法,还是莱农在此一阶段的看法?
如果我们承认莉拉比莱农更有天赋,更有智慧,更为深刻,那么一个现实的问题是,一个天赋和智慧更少的人,如何足够全面和深刻地认识前者呢?
认识不足、认识偏差甚至认识颠倒,是不是才是正常的情况?
4、崩解莉拉本来没有将帕斯卡莱和纳迪亚想作一伙的,眼见帕斯卡莱与纳迪亚形影相随,连目光都冷却下来,仿佛帕斯卡莱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和这群中产阶级大孩子的亲密来往使他变得不三不四。
帕斯卡莱也变成了威胁自己生存的人,莉拉对他的信任感丧失了。
莉拉与纳迪亚一众人的争论,不如看成是那个左翼思潮的年代,莉拉代表数量庞大却缺乏话语权的无产阶级,向数量较小却侵占了太多话语权的中产学生发起的一次跨阶级声诉,他们的关系往往是颠倒的,是资产阶级学生在启蒙、在鼓动工人,在告诉工人怎么做,但是工人难有机会自己代表自己,告诉那些指教者,他们想要怎么做。
两者没有对错之分,问题是二者之间诉求与理想的撕裂,问题是不能只有单向输入没有双向交流。
虽然看似学生站在无产阶级的一边,实则二者的想法差之甚远,工人是非常实际的,学生却要进行理想主义的革命,并将自己的理想加诸工人之身,这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一道阶级的分隔线依然清晰存在。
帕斯卡莱在车中暗示莉拉暂避风头,因为随后工厂将爆发他们与法西斯分子之间的斗争,莉拉依然认为帕斯卡莱给她带来的只是麻烦。
而家中的另一个男人,也一改往日温驯,向她发出了诘难。
恩佐一直以卑微隐忍的守护姿态立身于莉拉的世界,但在这一幕中,他展示了自己男权的一面。
莉拉一进门,就经受了审视与质问。
在这一幕中,莉拉也流露出了自己通常隐蔽得很好的脆弱,在精神上,她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稍后在米凯莱出现的情节,我们还会看到,莉拉深深地畏惧男人。
我不知道我的这个小结论能否为人信服,从精神上,从人格上,莉拉还是需要依附男人/男权,她并非一个独立的人格主体。
从精神上,从人格上,莉拉也依然是被男人/男权所压服的,这并不是指外部世界的客观状态,而是指,莉拉尚未从个人内在的精神意志层面,克服男人,突破男权。
莉拉并非神灵,而且有着比常人更脆弱的一面,尽管这很隐蔽。
这种脆弱,莱农并不具备,我敢说,芸芸常人都不具备,因为这脆弱并非缺陷,而是一种天才的副产物,她的脆弱是由她天才的洞察力所致,没错,这里应该提到“界限消失”,“界限消失”是一种精神状态,一种认知结果,是一种肉躯无法承受的超然天赋——它是打破也是崩毁,它以崩毁导致重建——因此也是一种灾难。
莉拉的脆弱,是只有具备卓越认知能力的人,才会抵达的一种脆弱。
在莉拉对男人/男权难以克服的依附和畏惧之下,潜伏着莉拉巨大的精神危机,在本集的最后,它爆发了。
说回当前一幕,莉拉以讨好的姿态出现在恩佐的房间,恩佐知道她并非出于爱欲才提出同寝的请求,但恩佐做了一个男权的决定,可以说他利用了莉拉的脆弱,因为他的决定出于报复和泄愤,这是非常细微的地方,我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分析不会被当成是在胡说。
当时,恩佐说,我们去睡觉吧。
莉拉问,各回各的房间吗?
此时恩佐没有马上回答,存在一个非常明显的对白空隙,他在犹豫是否要释放内心男权的欲恶。
恩佐对莉拉的态度变得恶劣的线头出现在前面那场集会演讲之后,当时我指出了恩佐的自我蒙蔽和犬儒心理,他一直在避免想象莉拉在工厂的处境,但是当莉拉当众宣讲出来之后,鸵鸟政策失效了,恩佐需要处理想象与事实划上等号的焦虑。
每次当他看到莉拉下班回家,他的脑海就会浮现莉拉遭到老板性侵的画面,门卫和工头对莉拉动手动脚的画面,他知道这不是想象,而是会真实会发生的事。
恩佐没有能力改变莉拉的处境——或许这也是他努力学习编程的一个原因——但他将这种事视为深深的耻辱,在这犹豫的间隙,他眼中鼓起的是男性气质的可怕目光,带着屈辱,愤恨,和变异的欲望。
他一直对莉拉隐忍着自己的情欲,与她分房而睡,等待莉拉自己卸下心防,但在这晚,恩佐失去了自己的道德立场,“不,我的房间”,生硬的命令的口吻。
当他说出这句话来,此时,扣闩响动。
皮带扣发出的声响是非常关键的场景元素,这一声令我感到绝望的声响,意味着恩佐这个人物形象一直以来维持的完美表性还是被戳灭了,这一点做得非常地残忍。
恩佐坐在床上,开始松鞋带,莉拉立即上前蹲下,为他代劳,这一幕一定会令人想起莉拉嫁给斯特凡诺前,在鞋店帮斯特凡诺试鞋的情景,二者具有相似的性质,莉拉在通过屈服,侍奉的方式取媚男性,莉拉蹲在低位,目光由下向上逆视着。
恩佐躬着背开始解皮带,他被设定为一个驼背矮小的形象,有点类似钟楼怪人,在钟爱的女人面前自惭形秽。
两人并排躺下后,莉拉开始发抖。
她说,她感到冷,但身体的反应肇因于心理,她恐惧接近男人的身体,前面在布鲁诺逼近她时,她出乎意料地晕厥了,这不能仅仅解释为工作导致体力透支和一时受到惊吓。
莉拉的第一个男人斯特凡诺,在新婚之时就强奸了她,婚变之时,这样的事又发生了一次。
男人的身体,性,对她而言,从一开始就是噩梦。
后来她与尼诺好过一阵,但从尼诺的评价来看,莉拉在和他发生性关系时,也是“不正常”的,这也说明,很有可能当时莉拉也表现出了令他感到反常的排斥和恐惧。
为了不失去恩佐,莉拉遏制了这种恐惧,主动抚摸恩佐,但是恩佐拒绝了,在这种情况下碰莉拉令他无法产生愉悦,良知和底线也制止了他这样做,他背过身去。
莉拉在这段情节的表现,和如今对独立女性的期待相违,所以可以说,莉拉并不是一个独立女性。
现在不是,过去做斯特凡诺的太太时更不是。
但我喜欢这种与受众期待相违背的政治不正确的书写,不正确的书写映照的是冷冰冰的现实,这种现实无法令我们兴奋,使我们不得不谨慎地拒绝浪漫主义审美和凯歌式叙事。
布鲁诺的威胁生效了,工厂门口又来了一批发传单的人,这次是法西斯分子。
预见中的暴力斗争也发生了,帕斯卡莱方面的工会成员与法西斯分子之间爆发了一场殴斗。
透过这两集,我们能注意到从色彩上对不同场景所做的风格化处理。
例如第一集洗手间与爱欲关联的绿,浴室中与忧郁关联的深蓝,睡房中与焦虑相关的噪蓝,第二集晚餐时与温馨关联的暖黄,恩佐房中与性欲关联的冷蓝,又或是中产理想主义青年家中缥缈的白,索卡沃工厂门前暴力膨胀的黄。
工厂门口的暴力事件改变了莉拉的态度,事实上也已经没有余地退缩,她决定斗争,反抗。
她本想推那名男工头出面去找布鲁诺,因为她不想再面对布鲁诺,但只有她具备领导能力,不得不由她担任代表,于是应激性的创伤反应又产生了,她再度出现眩晕。
莉拉没想到的是,一个比布鲁诺可怕得多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莉拉远远地站着,显得瘦瘦小小,她袖住双手,为了抑止恐惧会引发的颤抖,米凯莱在前景中熊腰虎背,如在逡视着猎物。
同帕斯卡莱一样,米凯莱也带来了旧城区的新讯息,他的家族生意继续扩张,斯特凡诺已经在竞争中失败,莉拉的哥哥里诺已经在为马尔切洛打工。
近在身侧的米凯莱令莉拉觉得窒息,一连串糟糕的真相更令她焦躁不安,额上冒起涔涔冷汗。
她听出来了,斯特凡诺和布鲁诺,这两个当地的资本家,在这场二代资本家的残酷竞逐中,已经大败亏输,胜者是索拉拉兄弟。
布鲁诺和斯特凡诺一样,上了曼努埃拉·索拉拉的红色账簿,欠下了索拉拉家的高利贷,他们实际上已受索拉拉家控制,布鲁诺的食品厂,已经操控在米凯莱手中。
再向布鲁诺提起诉求已经没有意义,他已经决定不了什么,工厂也已经奄奄一息了,要他改善工人待遇,提薪减产,工厂只能立即死亡。
这就是布鲁诺从本集一开始就精神恍惚,后来又歇斯底里的原因。
眼前的布鲁诺已经毁掉了。
如果回看第一季,米凯莱少时望向莉拉的目光就暗藏着欲念,随着他逐渐超越哥哥马尔切洛,权势日盛,胸中欲火更不掩饰,在莉拉面前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莉拉是旧城区这些同辈男人心中共同的女神,她使他们从小就感到挫败,这些雄性的血液中都流淌着男权主义的因子,尼诺、恩佐也并不例外,证明男性气质/魅力/权力的机制是,征服他们眼中的魅力女性,这是这种男性自我确认的必经之路,自然也是他们自身的悲哀,如果得不到,他们就永远受挫,即便得到了,也还要继续猎逐,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餍足游戏,但餍足感只有片刻,空虚与挫败才是永恒。
莉拉就是米凯莱自我权力的参照物,在征服整个旧城区之后,在势力拓展到新城区乃至郊区之后,莉拉成了光秃秃的沙漠中唯一乜视傲立的旗帜,他别无选择,必须发起最终的征服。
但他不能动用身体的暴力,征服是精神性的,像斯特凡诺那样的身体暴力,反而是男性权力溃败的象征。
莉拉逃离了索卡沃工厂,但她的心却再次被魇住了。
从旧城区退避到圣约翰郊区,避开痛苦的过去,避开家人,避开索拉拉,与恩佐和詹纳罗重建一角倾颓、逼仄的家,情愿身居底层,出卖苦力,可她的生活,还是再度被摧毁了。
出走的场景一派灰败,高耸的烟囱如同望不到尽头的方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荒风如手,败壁残垣间,步伐仓乱处,似有鬼附魂从。
大幅全景,灰云漫过头顶,潮汐枯退,海岬赤裸,黑石嶙峋,白石尖锐,海水逆涌,荒草溃散,一切都仿佛失去边界,一切都仿佛正在扩张,淡出淡入中,隐喻莉拉内在的“界限消失”。
界限的消失与生活的崩解,是同步伴生的。
指甲脱落,心脏杂音和脑子像墙纸脱落的幻觉,是界限消失在身体上的征显,身体的裂变显征着精神世界的崩解,崩裂亦是革新。
界限是这个暴力世界对人的设限,也是人自身对自身的设限,它是顽固的父权制传统,它是一切压抑女性的体制和奴役人民的结构,它是被设限的人对界限的容忍与承认。
界限训诫我们:厌憎自由,爱欲囚禁。
界限训诫我们:谨遵训诫。
为了片瓦之全,为了寸身之立,那么多、那么多人都可以接受暴力的设限,但陨石无差别坠落,火山不定时喷发,寸身片瓦登时崩毁。
只有认知界限的真相,投身打破界限的历史行列,才能复活自由。
界限消失,万物膨胀,莉拉的精神也陷入崩溃,世界的真相却再次暴露在她眼前。
认知的革新,又会导引莉拉走向何方?
在莉拉的整个回忆中,许多人物、场景都对她造成精神的刺激,或创伤的重现,纳迪亚令她想起与尼诺失败的恋爱,加利亚尼的房子令她想起受辱的经历,布鲁诺在风干室的性侵犯令她想起斯特凡诺的性暴力,帕斯卡莱的工会行动摧毁了她现在的生活,恩佐唤起了她身体中潜伏的性恐惧,米凯莱的出现对她形成最后一击,令她重又沉沦过去的噩梦。
莉拉的世界崩塌了,暴露出她茕茕孑立,无依无靠的事实,她将拯救性命的稻草投向莱农,交给讲述。
语言如同那盏整夜未熄的路灯,带走圣约翰郊区的时间与黑夜。
天色泛白,讲述方才歇止,带着平静的疲倦,裹着友情的凝视,小屋之内,莉拉沉沉睡去。
叙镜却退,远离我们侵扰过久的注视,只留友谊的微温,抚慰这个残破的角落。
毛糙的绿帘,友情使之红热。
帘幕拢上,叙事闭合。
我会感谢所有花时间看我写的这些东西的人,如果有幸让他人从中得到一点什么,我会略为心安,因为写得愈多,愈觉自己肤浅,无知。
我也不是很勤奋很热爱知识的人,我只有一点点这样的倾向,所以恐怕我真的交不出宝石,只有粗砺的砂石。
我能做到的只是书写时的真诚。
影评是我对智识的练习和渺小的社会参与,它的宿命是一路颠沛流离,却永远不成定局。
原文刊于公众号“段雪生”
去年八月,母亲还没有因为癌症去世的时候,我陪她去酒厂后面的自行车道散步,在此期间我和母亲聊起了我特别喜欢的一部意大利的剧《我的天才女友》。
之前我陪母亲看过很多我喜欢的电影,意大利的电影就有很多,在陪她看完六个小时的史诗《灿烂人生》和小众佳片《听见天堂》,母亲都为之感慨。
那为什么这次要和她聊而不是陪她一起看呢?因为止疼药的副作用,母亲已经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看一集完整的电视剧,所以靠我的语言来描述剧情是最好的选择。
刚开始母亲很疑惑为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为啥会对两个小女孩的故事感兴趣,后来当我聊到剧中(庶民)这个词的时候她再次感叹。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母亲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甚至可能撑不到我考完试放假回来,后来结果也的确如此。
于是我在心中许愿,希望我能早点看完后面两季,告诉母亲后面的剧情。
我甚至还买了原著那不勒斯四部曲。
可惜我没有等到这一切。
十一月中旬,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
二月六号晚上,我爸载我从新民到兴义的路上,雨点敲打着挡风玻璃,我拿出手机,看到我关注的字幕组发出了《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的资源,我关上手机看着车窗外闪烁起了电光,这时剧中的画面和母亲的样子都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了lila新年夜站在烟花里绝望地看着哥哥,界限消失;看到婚礼上悲伤的四目相对;看到火中燃烧的《蓝色仙女》;我还看到了我和母亲聊这部剧的画面。
我爱这部剧,爱它的程度超过了之前看过所有HBO的电视剧,(甚至包括《兄弟连》和《切尔诺贝利》),我爱它细腻而又波澜壮阔的叙事,我爱它直击灵魂的配乐,爱它极具电影感的画面,和它最后绑上了一点我和母亲的回忆。
到现在一切都变了,但我没有变。
lenu的老公是个单纯的“中东男人”,nino不用说了,剧里男人食物链“顶端”。
此处“”中东男人这个词歧视了,打个比方来说,就是在母亲妹妹权利被剥夺时,心里觉得不太对,但行为上仍然选择延续传统的知识分子。
这个太普遍不需要解释。
lenu的老公怂是真的怂。
怂到谁都可以在他脸上跳舞。
一开始lenu在学校被歧视,他就不敢出头。
后来不管是gc愣头青帕斯卡莱上家里来吃饭洗澡啪啪留下阴毛/还是大气不敢出,还是随便被黑手党索拉拉从旅店带家里住/没原则,最后被nino到家里来逼宫,都是一样的。
但是再怂,也敢打老婆耳光,在家霸占桌子,且坚持什么都不干。
像在坚持一种“男性立场”一样,这点他妹也看得很清楚,已经对她俩婚姻做出评价,加深了lenu认为此婚姻为错误的评判。
nino这个人精,赢pietro太容易了:首先pietro是个不敢发作的儒人。
毕竟nino是个被疯女人梅丽娜在楼上叫donato都慌不择路的人,还记得他被安东尼奥打成猪头吗?
不管阶级不阶级,除了pietro,里面哪个男的他都惹不起。
pietro他能拿捏,他知道。
其二,一眼看穿了“中东男人”的婚姻问题。
他的平权行为让pietro非常没面子,以至于提出要一起洗杯子。
“pietro你愧为知识分子”,nino抓住这个点往死里打,同为知识分子的身份又让pietro无可辩驳。
最后他居然,自服安眠药强行在床上睡着,叹为观止。
再来插播一个推婴儿车的细节,nino他爸是小区里唯一一个会推婴儿车的男人,后来他们两对去看美术馆,nino也推着婴儿车。
nino是新男性,和pietro这样傻直不一样。
nino太了解女人心里了,他的行为看上去耿直,但是当然,他很清楚女的喜欢他。
我觉得lila心里也是清楚男的喜欢自己。
这也是我觉得这部剧凉凉的地方。
按常理来说,人人百花齐放,lenu和lila各有千秋,但是受欢迎的永远都是lila和nino这样魅力值高的人。
这个魅力值还可以再讨论(阴柔的男人和粗暴的女人+时代追求的审美)。
其实pietro早就在婚姻里进退失据了,lenu的言语轰炸,他只能忍着,因为都是事实。
他这个人很可怜,但不是很值得同情。
为什么不值得同情,前面已经说过了。
除此之外,pietro和stefano在面对老婆出轨的时候都有个共同点。
老婆心里怎么想不重要,只要人回来就行。
在得知lenu心已经不在的时候,他问lenu有没有身体出轨,lenu说没有,他松了一口气。
当时lila的亲朋好友骗stefano说lila离家出走是去了pisa,stefano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老婆身体在,心在不在无所谓,儿子是别人的也无所谓,只要名义上是自己的。
而nino,会在夺命连环call问lenu爱不爱自己,哪个段位高已经高下立判。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一部剧,每天晚上睡前看一点,疲倦的灵魂感觉又充满了能量。
但是剧里传递的能量并非全部正面的,我觉得更多的时候,对我来说是一种祛魅,唏嘘,甚至对现实的绝望感。
双女主的安排,让我觉得自己的性格更贴合Elena,更软弱,更循规蹈矩,更讨好型人格,一开始很烦少年版Elena的女演员,面瘫式的呆滞演法,后来又觉得,这何尝不是青春期那个迟钝又愚蠢的自己。
Lila就像工作生活中遇到过的某个女人,是你那个要强得不行的闺蜜,是你那个聪明又拼命的同学,是你那个有致命吸引力的同事。
她让人头疼,但是又永远吸引别人的目光。
你很容易被她的意见左右,在她面前会自卑,又会情不自禁地喜欢她。
我感觉这个故事反复提醒你的一件事是,“人在追寻自我价值感这条路上,其他一切都可以让道。
”追寻价值感是人作为生物的本能,是需要用一生去实现的命题。
两个女主都为之付出了几乎所有,Elena 拼命地读书,写作,跨越阶级,放弃婚姻追寻爱情,都是为了被看见,被认可。
Lila做鞋子,进入婚姻,接受她一直嗤之以鼻的索拉拉的聘用,也都是为了证明自己。
剧里所有的男性角色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但最终都是令人失望的,每一段婚姻都是陷阱。
年轻版的nino是那么令人渴望啊,热血澎湃又浪漫的文艺青年,他关心你,认可你的才华,会陪你洗碗,会跟你讨论革命和先锋思想,但他这种谎话连篇缺乏担当的动荡感持续到中年就显得面目可憎。
其他男性角色我都不想说了,真是看了都烦😅双女主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妙不可言,我真的感慨很少看到这么立体丰富的人物关系,这才是真正的女性友谊啊,彼此认可,但是又嫉妒,相互追赶但是又总是愿意伸手拯救对方。
她们甚至把自己的一部分价值感放到对方身上。
总之,真的是一部滋养了我一段时间生活的剧。
“我不再是个只剩下最后一根火柴的小女孩了,现在我储备了大量的火柴”是我最感动的一段,Elena 要的不仅仅是帮助Lila,更重要的是证明自己的力量,这才是那件无比重要的事。
埃莱娜对莉拉的帮助,是童年友谊的美好见证,也是埃莱娜对未来生活把握的证明。
它包含着嫉妒,骄傲,冷漠和自我厌恶。
它一边否定着过去,一边指向未来。
埃莱娜用丈夫家庭的模版展开了自己的婚姻生活。
如果仔细观察,那些出版的书籍,教授职称,阶级运动无一不是底层生活的另一个版本叙事。
它从来不应该比前者得到更多赞赏和褒奖。
埃莱娜高中老师肯定莉拉在工厂的抗争,否定埃莱娜为声援莉拉写的文章和出版的书,以及她超越阶层的婚姻。
莉拉轻蔑的微笑就看出了老师的嫉妒和虚伪,而她又何尝不是在在嫉妒埃莱娜所即将拥有自己却永远都无法得到的未来呢?
埃莱娜如愿展开了自己的生活。
她在市政1⃣️法律的而不是宗教的名义结婚,婚宴上没有那不勒斯的人,那是一个母亲只能对着时兴的起泡酒问“这是什么”,一个完完全全超越那不勒斯经验的、全新的世界。
那里有她全程会以微笑面对的教授,他们称赞她的作家身份和作品,有对知识的渴求和卖弄,她如愿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怀孕还是如期来了,写作也搁置了。
和莉拉愤世嫉俗的体验不同,埃莱娜无论在爱情、怀孕中都感受到了更正向的力量。
尽管莉拉已经在前道破了女性在婚姻中的困境,埃莱娜仍然以身试法的除了自己的结论:怀孕、喂养孩子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写作事业要为家庭让步,婚姻束缚了她,她并不比莉拉走得更远,知识并没有让她脱离困境获得自由,她们面对的是同样的问题:婚姻、家庭和孩子的消耗大于自我的找寻和实现。
埃莱娜的轻浮也在浮出水面。
她想用那不勒斯的经验重新继续小说事业,她任由自己被诱惑,爱慕那些对自己展示好感的人。
对比之下,莉拉的不同在于,她从不轻易被蛊惑,也不寻求那些世俗权威的认可。
她或许封闭,但确是最有核心的。
在如此纷乱混杂的动荡里,莉拉的面目从来都比埃莱娜更清晰,更坚定。
埃莱娜在婚姻和事业中丧失了自己的面目。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自己的核心。
那不勒斯能代表她和莉拉吗?
老城区的暴力能说明莉拉的不幸吗?
用知识武装后的她就真的和过去不同了吗?
她摆脱母亲们身上的桎梏了吗?
她在妻子、母亲和作家之家真的找到独立身份了吗?
莉拉的一针见血一如既往:如果没有想象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不幸,它们根本不意味着任何事情。
也许那个没问出来的问题是:从家庭和婚姻中出走的女性,未来在哪里?
(评论转发骂人真的好傻叉啊,跟nino睡觉又不是要给他生孩子,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裹脚布啊!
)认认真真地熬大夜一口气追完了《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并且,最后两集没舍得开倍速——我可是连《十三邀》都经常开两倍速的人啊。
比起前两季,这一季无疑是我投入情感最多、也最有共鸣的一季,情欲、成长、女性解放、社会运动……全长在我的关注点上,第二集的结尾,我仿佛就跟在Lila身后,心情随着她痛苦的嘶吼强烈起伏,泪流满面。
太多真相,太多金句了。
Lenu终于变得强大起来,她用手中的笔为Lila讨回了薪水,还帮她和Enzo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她也终于想要挣脱Lila牵着她的那根线,独自成为她自己。
当米凯莱说要成立一个数据处理中心,聘请Lila去管理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要开一个网吧,让她做网管……最后两集Lenu和Nino疯狂的感情线,我全程都在姨母笑,有一种大仇得报、沉冤得雪的心情——多少年了,Lenu等得太久了,忍得太苦了!
当Nino要求Lenu跟他走的时候,她问“我丈夫和孩子怎么办?
”Nino说“那我们怎么办?
”——太他妈会了啊!
天生情种啊!
而当Lenu提出两个人同时向配偶摊牌的时候,Nino说起老婆,Lenu毫不犹豫地回答:“离开她”,哈哈哈看到这里真是放声大笑,永远安静乖巧隐忍的Lenu啊,遇到爱情方显碧池本色!
这个时候还管她是谁?
爱就是你死我活啊。
(但,如果对方是Lila呢?
感谢作者“不雌竞”之恩!
)真的做不到理直气壮地骂Nino渣,渣也是相对的,如果没有那么多人爱他,他的渣也无法成立。
而剧中其他男性无一不是暴徒、蠢货、木头、怂逼……也只剩一个Nino可以爱。
Nino是Lenu的世界里唯一的灯,摁下开关全世界都亮了,也只有他能精准地捕捉到Lenu灵魂的闪光,能解读她作品中最精华的部分,知道她需要什么,让她免于堕入平庸,搅浑水好过一潭死水啊!
他才是载着她逃离绝望生活的那架飞机。
女人的要求多么卑微啊,仅仅是“被看到”就已经满足了。
女人成为母亲之后就分裂为两半,大的那一半往往分给了孩子,而男人依然是一个整体,还多了些附加值。
只是,几个演员过于年轻了,这一季虽然他们演技并未退步,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受阅历所限,他们确实无法驾驭中年生活的复杂与无奈,也就更加无法表现建立在复杂与无奈之上的那种平静的绝望和疯狂。
Lenu和Nino依然像年少时期的热恋状态,而不是两个久别重逢的人恨不得把对方一饮而尽的渴望。
这方面我心目中的标杆是《廊桥遗梦》和《英伦病人》。
最后,想知道有多少人看过这部剧以后想睡Nino?
反正我是想睡的,想组团去睡。
5555。
这部改编自《那不勒斯四部曲》的意大利电视剧以人物关系和情感为主线,同时也侧面映射出了很多意大利历史环境,例如共产党与新法西斯的斗争、罢工运动、学生起义、妇女运动,这些都增添了作品的厚重感。
在此,我想聊一下作品当时的历史背景。
一、蒸蒸日上的战后重建主角埃莱娜·格雷科出生于1944年,与作者相同。
那时正值二战尾声,意大利国王、政客和一些法西斯头目选择果断脱离轴心国集团,推翻墨索里尼政权,赢得了和英美结盟的待遇,墨索里尼和情妇也被暴尸在米兰广场。
因此,战后对法西斯国家清算时,意大利免除了战争赔款,还接受了美国马歇尔计划下慷慨的大笔贷款,同时,意大利北方在纳粹德国帮助下的工业设施得到了保全。
一点也不像个战败国。
轰轰烈烈的意大利政党斗争自此开始。
最初占据优势的是左派政党——共产党、社会党和行动党。
因为他们在二战后期领导了反纳粹德军的游击战,解放了许多大城市。
其中,共产党组织严密,执政能力强,素有清廉名声,在基层中有很大势力,佛罗伦萨、米兰、都灵、热那亚等地方政权都在其领导下。
本剧中出生旧城区的泥瓦匠帕斯卡莱就是一位共产党斗士,但由于那不勒斯属于落后地区,天主教的精神影响大,他在当地就不怎么受待见。
此外还有莉迪亚、彼得罗·艾塔罗的姐姐、达里奥、弗朗科等人。
泥瓦匠帕斯卡莱
本剧共产党起青年团聚1945年,意大利行动党首帕里成为首任意大利总理,这个党派是二战期间人民游击队的主要领导者。
但这位左派党首犯了一个错误:用高标准严格清算法西斯主义,全国人民几乎曾经只要帮法西斯做过坏事,都将受到追究。
但是在墨索里尼统治的近二十年里,没几个意大利人屁股是干净的。
这道命令让意大利人心惊胆战,加上冷战开始后美国的压力,左派黯然下台。
阿尔契德·加斯佩里(1945-1953年在任)左派政府下台后,保守的天主教民主党开始领导意大利,阿尔契德·加斯佩里(1945-1953)担任总理。
在1946年大选中,天民党得票占31%,共产党是25%,社会党是28%,可以说天民党属于靠团结中小党派上台才取得了微弱优势。
加斯佩里任内,意大利顶住美国压力,把石油、天然气开发权囊括手中,成立诸多国有企业,还在1960年促成了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诞生。
此外,他们还由国家出钱收购了200万亩荒地,分配给农民耕种,缓解土地集中的矛盾。
在国家计划经济和自由市场结合的政策下,意大利政府在修桥修路等基础建设上也成果显著。
另一方面,天民党毫不犹豫地对外国进口商品征收高达24%的关税,保护意大利脆弱的国内企业。
电视剧中,卡拉奇肉食店、索拉拉集团、塞鲁罗鞋店之所以能从贫困的县城扩大到市中心,也得益于政策使竞争空间免受外国企业抢占。
二、激进的教育改革、躁动的大学青年教育资源的贫瘠,几乎是本剧中莱农外所有那不勒斯女性的悲哀源头。
上世纪50年代,欧洲多数孩子上完小学就不读书了,通常在12岁至14岁之间。
中等教育学费昂贵,仍然是中产阶级和上层阶级专享的特权。
在战后的意大利,完成了中等教育的人不到全部人口的5%。
电视剧故事背景在落后的那不勒斯老城区,在很多没有远见的父母生计压迫下,孩子们一般会在春天、夏天或初秋时节辍学,成为年幼的底层劳动力。
恩佐、莉娜、里诺、艾达等老城区孩子就是鲜明的例子,而莱农无疑是很幸运的孩子。
这个情况在上世纪60年代末发生了转变。
意大利政府于1968年召开教育会议,发布了《后期高等教育的新结构》等法案,激烈的教育改革自此开始。
在这种背景下,一方面存在着以古典教育为目的培养尖子生的传统高中(普通古典高中、理科古典高中),另一方面也有各种各样的职业培训机构。
剧中角色莱农、尼诺、阿方索、莉迪亚等人就毕业于普通古典高中。
意大利后期中等教育总体处于分工过细的状态,教育局提出了每年逐渐减少共同科目和精选如下四个领域、十四个行业的选修课程。
这些教育变革进一步摧毁了意大利阶级界限,一直将意大利人划为两类的文化分界线从此消失:一类是人口中的绝大多数,他们在学会读写、算术、粗识民族历史后便离开了学校;另一类人则是少数特权阶层,十七八岁才离开学校,他们将获得价值不菲的中学毕业文凭,尔后继续深造或开始工作。
这些昔日将农村和城市贫民的孩子们拒之门外的“贵族”课目,现在却向所有的青年群体开放。
随着越来越多的孩子完成中等教育,这些年轻人的世界和他们的父母所知的世界出现了断层。
但是,民智的开启也带来了危机。
意大利经济在十多年高速发展后,1962年进入衰退期。
由于教育普及,劳动力成本上升,意大利出口优势下降,股票价格暴跌,意大利的住房、学校、交通、医疗等部门陷入瘫痪。
1965年,意大利教育部废除了所有大学入学考试的专业招生人数限额。
曾经是一项特权的高等教育现在成为了一种普遍享有的权利。
其结果是灾难性的,在1968年,意大利的巴里大学的容量约5000人,却面临着消化3万多名学生的压力。
同年,那不勒斯大学有5万名学生,而罗马大学有6万名。
大学的疯狂扩招、宽进宽出,使企业不再信任大学毕业生,大学生就业成了难题。
这时,恰逢席卷欧洲的左翼思潮“五月风暴”“60年代反主流”来临,大学生发动了“大学占领运动”,纷纷开始罢课、演讲、加入各种红色团体。
还记得那个拿枪指着彼得罗教授的大学生吗?
他之所以有勇气如此,和当时环境分不开。
他不认真准备考试,很可能是因为当时意大利大学普遍放低毕业标准,让他有了侥幸心理。
恰好,彼得罗却不像其他教授一样懂得放水,坚持严格的审核标准,这才激怒了他。
三、愤怒的工人1967年11月,热那亚造船工人举行罢工,总工会和政府都屋里管控。
自此,意大利的工人罢工、学生游行此起彼伏,到1969年演变为席卷全国的狂潮。
意大利人民的怒吼很实在:少干活,多发钱!
在全国人雷鸣般的吼声下,天民党政府通过了很多条款,工资不断增加,每个工人每年还会接受150小时的带薪培训。
企业节解雇一个员工后,还必须发给相当于80%全额工资的保障金,直到他找到新工作为止。
这些条款几乎使意大利工人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工人,那些被解雇的员工懒散地来到企业报道,悠闲地打牌聊天,然后领取80%的工资回家。
然而,国家在经济衰退时推行高福利,虽然取悦了工人,却拖垮了国家经济体系。
上世纪70年代,国有企业亏损严重。
企业招了工人不敢解雇,于是他们干脆不招新员工,这使得刚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导致犯罪率直线上升。
四、动荡的恐怖组织上世纪50年代冷战爆发后,中产阶级政权非常恐惧社会主义势力,于是天民党也选择了右翼的几个政党结盟,史称“中右联盟”,其中就包括新法西斯主义分子。
在罢工运动的高潮后,意大利企业家和大资产阶级由于经营连连亏损,像当年求助墨索里尼一样,又一次求助法西斯主义。
一些极右派的无政府和法西斯分子大搞恐怖袭击。
2969年,他们在米兰广场放炸弹,有16人死亡。
1974年他们策划列车出轨,死亡12人。
1980年,他们在博洛尼亚火车放置炸弹,死亡84人。
在电视剧中,右派法西斯分子中的代表人物就是莱农的初恋情人吉诺,他们天天发传单、与左派激进分子成天街头械斗,在当时意大利简直是家常便饭。
相对于法西斯主义,左派激进分子的主要袭击对象是警察和天民党政客。
左派极端分子中,最著名的恐怖分子当属“红色旅”。
1978年,这个组织在罗马街头发动袭击,绑架了前天民党总理阿尔多·莫罗,还打死了他五个保镖。
两个月后,因为政府拒绝红色旅的条件,莫罗被乱枪打死后丢弃街头。
意大利恐怖组织——红色旅
莫罗虽然是天民党总理,但他是天民党中的左派,主张与共产党、社会党合作,谁知却遭到了极左恐怖分子的杀害。
许多政客呼吁红色旅释放莫罗,罗马教皇甚至表示愿意以身替代。
尼诺高中的朋友布鲁诺,也是后来莉拉的屠宰厂主的布鲁诺,很显然代表了当时意大利中产企业家的身份,后来被左派恐怖分子枪杀。
而他也和莫罗一样,死于车中,姿态相似,不知是一种巧合,还是导演有意的安排。
遇刺的前总理阿尔多·莫罗整个20世纪六七十年代,意大利就这样在轰轰烈烈的反复动荡中度过了,意大利人有的在愤怒,有的在害怕,但更多的是像莱农这样,不知道下一步去向何方。
参考书目:〔1〕《剑桥意大利史》,(英)克里斯托芬·达根,新星出版社,2017年。
〔2〕《战后欧洲史》,(美)托尼·朱特,中信出版社,2014年。
时代的洪流来了呀。那个被掐住脖子戴上戒指的幻觉镜头,令我心跳到爆炸,仿佛窒息的是我。不管怎么说,睡到自己从小就想睡的人,这不是胜利是什么啊——渣男真可怕-小时候给你打开新世界,中年了帮你洗碗哄孩子哈哈哈哈。Lenu身上的野味太不清晰了,只有在逆向行驶时才能窥见一分——当然,本身演员一路演到这个节点已经进入自身人生经验的极限,Lenu在这一部里已经很难把稚气藏好,边边角角不停跑出,她增长的精明世俗我也看不见,看来看去还是稚嫩,很不对劲(但Lila演屠宰场女工和母亲都非常入骨 - 的确也更好演)。黄电话。红电话。(粉红电话花电话……不是。
女主的想法如对尼诺的喜爱和对丈夫的讨厌却并非作家本身的想法,作家或导演通过客观描述以及天才女友的视角呈现了不同的尼诺和世界,这才是优秀的第一人称叙事,即叙述者并非作者而是与作者之间存在着相似性同时又有巨大的认知偏差,正如哈姆雷特是年轻的莎士比亚,但莎士比亚早已不再是哈姆雷特而已。
难看
小时候听到老师的夸赞,嘴角就不自觉上扬;中学、大学甚至于毕业后工作也只能听到认可、夸赞的语言才会微笑开心,一旦别人说些不好的不赞成的话语,就会立马脸色阴沉,莱农真的是从小到大都一直缺乏莉拉的自信和勇气,这一季的莱农让人喜欢不起来。
后知后觉,莱农与莉拉的暗地比拼,看似是莱农获得了胜利,但看到最后莱农陷入尼诺的爱意,甚至走上了曾经莉拉的为爱私奔的老路,在这一刻明白了,其实莱农一直在追赶莉拉,即使她成为作家、步入精英阶级、家庭事业双丰收,但依然无法摆脱原生突然的阴影,她自始至终都是莉拉的一个影子,莉拉未走完的路,条件更好的莱农没有继续走下去,而是又一次步入莉拉的后尘。原以为莱农在看到如此多的人的故事之后,以她的成就、学识、智慧、理性、稳重可以走出一条真正的女性之路的时候,尼诺的出现,羁绊半生的爱欲对象的出现,又彻底把她打回了原形,好似这几十年沉寂的勤勉和出走的努力都变成了一种宿命的循环,以莱农再次重复莉拉悲剧的方式在重演。
尼诺也就是他爸的一个翻版,处处留情的种马,他的理解鼓励包容都是虚假,他是女人碎心机,靠压榨一段段感情填补空虚。和弗朗科的风流倜傥,怜香惜玉不是一回事。莉拉倔犟冲动,但对于老城区的人是心怀善心的,对于冷酷无情的家人也心怀期待,她被情义所累,却收到所有人的羡慕嫉妒恨。第二第三集眼泪都在打圈,不管在何种境地她都顽强抗争。莱农的亲和婉转,也是另外一种面具啊,起码她不会因为帮扶家里妥协,她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累赘和阻力。又重复了一遍莉拉婚内出轨的过程,但是能从她对尼诺的宣告中看出成长,走我自己的路。社会变更的巨大浪潮,女性觉醒平权的时代,深刻厚重而有力量,随后一定要把小说看了,真是优秀!人生不管是A面还是B面只要用心经营,总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4分 如同嚼蜡的一季 相比勒奴和尼诺那点破事,我更愿意看莉拉和索拉拉的故事。本季唯一好看的一集是与索拉拉兄弟聚餐的修罗场
可以想象Lenu在这一季将面临来自家庭、婚姻和爱情的纠结与挣扎,如何认识自己是一个持续一生探索的课题,作为女性好像更难一些,正视自己的想法和欲望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困难且纠结的。在社会变革的大潮中,女性的敏感特性向来更快反映出社会的微变,还没有出现的Lila想必更会从另一个角度折射出不同路径下的女性故事。
除了还原场景没有任何魅力了,影视作品啊,这么多的旁白你不会觉得羞耻吗。请抛弃毫无节制的配乐,用场景还原书中段段对话中间的心理过程,这才是另一种艺术,而不是还原挑战。
两个女主角依然还是都是桌上的菜。如果说觉醒只有性,那觉得侮辱觉醒。时代呀,共产思想,都是无聊的背景。都第三季了,感到两个主角没有成长,好不容易一个主角脱离了坑,另外一个主角又在坑里面,还是那一个男人,还是那一个男人。只能打上一星。
同性恋
“你们指望从我们身上学到什么?除了贫穷。”
两个女主都太年轻了,与剧中实际年龄有一定的脱节。隐忍又漫长的初恋终于实现了双向奔赴,一个女人最得意的时刻莫过于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宣布她得到了那个她们同时爱慕的男人的身与心吧……不知道最后他们是否还在一起……太漫长的铺垫,可以直接跳过前六集直接看最后两集……
弃剧,虽然看到第三季,但整体没什么共鸣
“其实 我也有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
不知为何,看过两遍原著之后,没有看电视的欲望了,一集弃剧。
lila一句“你读这么多年书是为了什么” 总结了全剧 我是真的不知道 直到我看到最后一集 lenu读书应该只是为了让nino看见她 她一切的目标讲到底都是为了nino / 重新定义“女性剧” 这也太伪了 shit包着的shit / 真的很奇怪 lenu明明看到孩子在经历前人经历的一切 居然也没想着制止改变 就脑子里想啊想啊想 和一辈子生活在那不勒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区别 / lila的部分比lenu的不知道要深刻多少倍 唯一让我坚持看下去的动力就是lila lenu想让lila死我是真的没想到 / 能生孩子且不花钱还能赚钱的奴隶:lenu / “我读书不是为了当妻子和母亲的” 结果三年抱俩 真可笑 / 评论比剧更好笑 怪不得高分剧呢
看不到她们对彼此另眼相待的爱在哪里,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朋友说话如此刻薄……她们是把对方当朋友还是当成光影……至于尼诺的部分更是让人反感
虽然已经早就看完了原著知道了她们的归宿,但还是想跟随镜头一同走进她们的生活,可能这就是这部剧的魅力
8/10,🌟🌟🌟🌟E7E8大结局评价:表面上看尼诺成功拆散了一对和谐美满的家庭,实际上女主埃琳娜和尼诺确实是一对卧龙凤雏,两个人论渣不相上下,埃琳娜睡尼诺父子,睡了爹又睡儿子人生赢家,尼诺以为自己是王者,实际他在埃琳娜面前也是青铜,所以莉娜担心完全多余。《离开的,留下的》作者采访:对界限的意识对所有的女性来说都是重压,我们在别人的设定的界限里面生活,当我们不尊重这些界限的时候,我们也无法喜欢自己。男性突破界限不会自动产生消极的后果,反而会是一种好奇心或者勇气的标志,但女性突破界限,尤其是没有男性引导引导或者监督的前提下,会令人无所适从,会是一种女性魅力的丧失,是逾矩,堕落和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