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新作《风流一代》,是特别主旋律的一部电影。
首先表现在生产方式上,践行了最为环保的拍片原则,那就是:不拍。
全片将拍其它电影时多出来的素材、花絮与照片,剪到一起,变成了一部新电影——风格的统一性,全部靠叠化来模糊,只要从头叠化到底,任何互不相关的镜头,都可以别有意味地连接在一起;实在连不起来的地方,谢天谢地,默片在两个镜头之间黑屏出对话的方法,解决了叠化解决不了的割裂感。
当然还有第三招,那就是用一首又一首的旧时代金曲刺激观众,让观众在产生视觉困惑时被听觉困惑缠住:这首很耳熟的KTV曲子是谁唱的来着?
这种视听交相救场的方式,跟拔牙是一个道理——牙医用针扎你的屁股,让你以为牙根在屁股上,当你这样想的时候,嘴里的牙就被拔掉了,而且似乎没感觉到疼。
不光生产方式,影片讲的故事也非常环保:没有故事。
或者说故事跟贾樟柯前面那几部电影的故事一模一样:大同——三峡——大同。
因为素材都是前几部电影里剩下来的,所以也难以构建别的故事。
时间线、时代背景要么靠广播,要么靠电视新闻。
KTV里唱一唱,迪厅里面跳一跳,破旧的大巴车上坐一坐,船上坐一坐,然后,倒着再来一遍,船上坐一坐,破旧的大巴车上坐一坐,迪厅里面转一转(不跳了),KTV里面看一看(不唱了),基本就结束了。
对时代变迁的理解,贾樟柯和二十年前一样,就是去趟三峡,给主人公沾染点怅然若失的情绪,就心满意足了。
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导演!
贾樟柯的主旋律还表现在影片特别具有人民性。
一般导演,越到晚年,镜头越独裁(老辣、准确、洗练到不存在第二种用镜方式),但贾樟柯不一样,他非常尊重观众,镜头里有啥你看啥,拍到啥就是啥,跟农贸市场一样,主打一个“来都来了,你就随便瞅瞅”。
这种电影思想,应该是启发了各种各样的探店视频。
“风流”在哪里,“一代”在哪里,别较真。
电影,就是一个当我是主旋律时,你得是禅宗,我大张旗鼓,你看破不说破,互相方便罢了。
菩萨都叫观自在,我点个披萨怎么了。
仇晟导演的《风流一代》评论(https://mp.weixin.qq.com/s/y_f4Mzm1uh7NRDu4kt_jRQ)写得很好,但抛开那些对电影方法的理解不谈,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一处笔误。
他把电影里最末的部分写成了珠海跑团,和珠海撞人事件进行了一种想象式的呼应。
我当然确凿记得跑步在电影中的发生地,但却一点都不为此处的记忆偏差而诧异。
当你具体去回想电影的地点切分,可能会感到有些惊奇。
它是《山河故人》一样的三分结构吗?
第一部分大同,第二部分三峡,它们承担了电影百分之多少的能量。
当斌哥的飞机降落在珠海,他拜访完板房里的故人,随即就坐火车离开了,你们还记得吗?
珠海作为第三部分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我相信仇晟导演不是对生活和电影疏于观察的人。
只是当电影再次回到大同,航拍扫过大同的都市新貌,超市监控记录的生活日常,机器人对你的情感拆解,两位广东歌手代表在街头献唱,巧巧带上荧光手环走上街道。
即使古城墙就在眼前,我想我们也已经失去了我们对此地的独特想象,取而代之的是普世的现实苦楚的联想。
【电影正上映!
请大家积极购票!
尽量在影院进行第一次观影!
】在90年代流行音乐中醒来,在90年代流行音乐中老去。
当林子祥的粤语歌曲《成吉思汗》再次响起,那个走街串巷身披大号西装的小武已经不在,换成了手机竖屏里的跳着优雅热舞的MCN网红老人。
《风流一代》使用了《任逍遥》《三峡好人》的素材,续写一对情侣的往事,并让两人在当下重逢。
毛主席像、小城镇街道、下岗、蹦迪、T台走秀、舞女、世贸、奥运会、新馆疫情、咽拭子、监控、连锁超市、城市新貌、智能机器人……贾樟柯导演化身吉加·维尔托夫,漫游在21世纪的中国大地上,用数码的0与1纪录下剧变的人和物。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大同——这座城市,它的意味有太多:无论是“大同”这个名字所承载的千古文人理想,还是《大同》纪录片中耿彦波市长的种种传奇事迹,无一不是当代中国的某种象征。
三峡——这个地方,它的意味有太多:无论是背井离乡的搬迁群众,还是拆迁旧宅复建新家的农民工,深情好似长江水,悠悠荡荡下江河。
摇滚乐《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唱起:妻子正在熬粥,直到大厦崩塌。
过去的过去已在过去落幕,比新的还新却不如更新的已然到来。
孤独的船依然航在巫山云雨,碌碌的人依然站在十字街口。
白天生着,舞着,醉着,摇摆着,挣扎着;黑夜老着,躺着,安静着,呼吸着。
哪里有泰山与鸿毛,泥沙俱下的时代,让每一个符号都迅速入画,又迅速划走,应接不暇的信息,让人感慨万千。
我原本以为《风流一代》是“一代风流才子佳人”,没想到只是在大风中的一代人,在细雨中的一代人,在河流中的一代人,在浪涛面前,没有人能够中流砥住,只能随波逐流。
一张张普通人的面孔汇聚成人潮人海,在人群中奔跑,无需多想,跟随人群就是最好的选择。
时代的步伐实在太快,人人都迫切跟上队伍,推搡着,涌动着,却总又感到疲惫,生怕自己掉队,只能目视人群,紧紧跟随,大步向前。
好不容易要停下来歇一歇,喘口气,却遇上一个安心立命的道士仙,褪下道士假发,露出漂染的黄毛。
一个中国人,我本是黑发,染成西洋的黄毛,却还要戴一顶道士仙的假发。
我心安在何处?
女主路过一间本土化的洋教堂,对着一个西方圣女画像的一群中国女人在唱诗。
歌声飘扬。
我心安在何处?
观看《风流一代》时,也会有这种跟随时代一并迈进的疲惫感。
一系列的现实Vlog碎片,粘合在观众眼前,贾樟柯导演赌上自己全部声誉,来一场大胆的实验。
随着电影的放映,越到后面,摄影机的清晰度也越来越高,这一场实验,终将在愈发清晰中逐渐远离——这给我们留下一个问题:到底是高度清晰更能看懂这个世界,还是高度模糊才能看懂整个中国?
难言的不只是电影,更是整个时代的混乱,无法理清的情绪肆意蔓延,明明生活过的场景,粘连起来,却如此陌生。
观看这部电影,仿佛穿越在一个无比真实的虫洞之中,却感觉光怪陆离。
记忆对记忆本身都不复相信:这真的是我们一路走来的历史痕迹吗?
贾樟柯让我们认识到:历史中的个人经验,原来不止可以观看,还可以聆听。
大量的时代烙印接连登场,符号和意象眼花缭乱,却无法串联出一条主线来。
主角并无一句台词,只有一句轻“呵”,一代人终究有一代人的宿命,这一声无言的轻“呵”如同第六代导演的告别——江湖道远,请君珍重!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后,影迷翘首以盼三年,终于等来了贾樟柯导演执导的新作《风流一代》。
新片中有不少「贾樟柯电影宇宙」中熟悉的元素:类似《山河故人》的三段叙事和多年跨度、多才多艺为爱走天涯的「巧巧」和带着浓浓江湖气的「斌哥」,山西的迪厅和三峡工程,以及出现在最终段落中的机器人……某种意义上,观众在贾樟柯电影中看到的永远是类似的故事和情感,但每次着眼的不同角度和叙述,又让「巧巧」、「斌哥」、「山西」、「三峡」的世界更清晰生动,像是逐渐拼凑出一块斑驳的记忆拼图。
早前本片在香港亚洲电影节上映,贾樟柯导演访港宣传并参与映后谈。
访问时坐在笔者面前的贾樟柯导演,穿黑衣黑裤、戴黑色墨镜,很酷的打扮和超级谦逊温和的态度形成有趣的反差。
他清清喉咙,娓娓道来和《风流一代》相关的幕后故事。
游历千禧年Q:《风流一代》拥有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千禧年间的部分还都是当时真实的画面,可否透露那时拍摄的故事?
为何选择在当下这个时间点完成这部作品?
贾樟柯:风流一代跟以往的电影在拍摄跟后期制作上都有很大的不同,新世纪初开始有了数码摄影机,它对我们这个行业的改变比较大,因为过去传统的胶片是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它需要很多技术支持才能完成拍摄,但是数码很灵活很轻便,它有机会提供给我们更自由的一种拍摄。
所以零一年用数码的时候,我就希望能够拍一部游历式的作品,在一个新的世纪初,游历那么两三年,所谓游历就意味着一种漫无目的、一种奇遇式的、旅程式的拍摄,那些未知的、偶然捕获的影像或者片段,最后构筑成一部影片。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世纪初大家都比较兴奋,就像电影里表现的,有很多具体的原因,比如说中国加入了WTO,就是世界贸易组织,进入到一个全球化的贸易体系里面,另外一方面北京申办奥运会成功,也是现代化的一个标志,社会就呈现出一种活力,同时也潜在着内心的一种热情。
在那样的氛围里面,外观的表现,你会发现很多人在唱歌跳舞,人们好像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我就开始拍这个影片,按原计划两三年就该结束了。
但是我拍了两三年之后,好像没有一个理由让它结束,总觉得没拍完,到底是什么没拍完我也不知道。
那就停下来,又过了一两年再拍一点,就这样断断续续拍到疫情发生,但之前已经很长时间我没拍了,都快忘了有这片子了。
疫情开始大概几个月后,我觉得这好像会是一个比较漫长的事情,旅行也不是很方便,那种心理变化是很大的。
就觉得过去我们沉浸在一种时间里面,一直匆匆忙忙往前走,突然时间静止了,其他事情也做不了了,它是一个非常明确的段落感。
我就觉得好像它代表一个时间、一个生活阶段的终结,我心里有强烈的感受要完成这部影片,所以就把过去拍的一些素材找出来,剪辑时剪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完成这部影片。
Q:片首一群女性在房间唱歌的画面令人印象深刻,太真实太还原了。
请问是在甚么情境下进入这样的场景进行拍摄?
贾樟柯:2001年三八妇女节的时候,我们在大同拍摄,路过一个公园叫大同儿童公园,门房里聚集了很多女性。
我对这种很多女性聚集在一起的场景特别感兴趣,进去征得同意就开始拍摄。
因为是三八妇女节,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唱起歌来,就这样记录下来。
确实就像游历一样,你就碰到了、看到了,正好在这个时间点有缘,就拍到了这个场景。
还有比如说影片中有一场是赵涛在走秀,我们也是在大同看到一个百货商场前面台子上在走秀,旁边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到这个场景之后,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因为当时开始有卫星电视,像凤凰卫视什么的,每天都在播国外的秀,你会发现它已经被拷贝到大同这个城市,用那种形式呈现出来。
我们跟主办方说,我们也有个演员可以走秀,可以吗?
主办方答应了,赵涛就换上他们的衣服开始走秀,变成其中剧情的部分,也变成她诸多身份里的一个。
每个场景的情况都不一样,反正就比较随意、拍得随性(笑)。
Q:会有在新时代还原过去情境进行拍摄的尝试吗?
那些直视镜头的路人也很有趣,拍摄时会遇到被阻止的情况吗?
贾樟柯:会有一些比如说2010年拍的片段调到2006年的情况,但是没有现在拍过去的,而且其实也拍不了了,一个空间物是人非了。
获取影像是一种打破环境、打破平静、打破秩序的行为,某种程度上,你看英文里面「拍摄」是「射击」,它本身就是一个冒犯的行为,所以人家看镜头瞪你两眼,特别你看迪斯科里有个女生就很讨厌我们拍,我觉得其实是摄影机不礼貌,不是人家不礼貌,因为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也是这种拍摄方法必然带来的。
因为追求在真实环境中的感受或拍摄,你必须把摄影机带到到真实空间里。
Q:从业余演员在俱乐部唱歌、观众往台上递纸币,到素人在直播间唱歌、网民为其打赏,《风流一代》记录了多年来人们娱乐方式的变迁,但似乎也有不少本质类似之处。
您觉得今天的娱乐和二三十年前的娱乐有甚么相同与不同?
您本人日常的娱乐又是甚么?
贾樟柯:娱乐其实一直存在,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娱乐的方法跟载体在发生变化,但是整体其实还是社会氛围的问题。
我觉得影片的开始,世纪初确实有一种整体狂欢的氛围,今天可能那些狂欢就分众了,大家变成一个一个在家里头通过看某个人的直播间实现,可能在变成一种媒体的狂欢。
我的娱乐方法主要是做饭,炒菜、跑步跟同事吃饭(笑),因为确实工作比较忙,闲暇时间比较少,我也看短视频,朋友推给我甚么我就看甚么,《风流一代》片尾的歌,就是我朋友推给我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Q:巧巧坐船去找斌哥,在船上无声买盒饭的片段非常精彩,尽管全程没有语言,但观众仿佛可以感受到船上的气氛、代入巧巧执拗寻人的心境。
这段戏的拍摄有甚么有趣的幕后故事吗?
贾樟柯:你说的这个片段,其实真的对我整个电影的处理非常重要。
因为我们开始拍的时候,很多场景里赵涛都是有语言、有对白的,拍这一场的时候,我们在渡轮的底舱拍摄,因为很偶然看到底舱在卖盒饭,很多人在那吃盒饭。
我们当时看到决定让赵涛去买一个盒饭,拍她买盒饭、吃盒饭的情节,录音师说没有办法录音,因为噪音太大了。
我们正在讨论是不是要后期配音,赵涛在旁边说,为什么非要说话呢,买个盒饭,我一句话不说也可以把盒饭买到。
大家都说可以,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她就这样就演完了这场戏。
等我剪到这场戏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拍摄时我们之间的交流对话,而且之前我剪了她的一些其他对白,觉得其实有点多余。
我已经开始怀疑那些话把整个时代具体化了、狭窄化了,突然觉得,为什么不可以像这一场一样,就让她沉默。
因为整个感受的复杂性,千言万语,所谓五味杂陈,她都可以通过沉默来表现出来,她其实表现出来更多。
所以因为这一场,我们把她所有的对白都剪掉了(笑)。
唯独有两次出声,一次是唱歌,因为剪着剪着,我又突然怕观众以为她真的是个哑巴(笑),正好她有唱歌的镜头,就加进去了。
另一个就是片尾,片尾她跑步时喊了一声,那个也是即兴的发挥,因为我原来构思里面,她默默地跑就完了,但拍到有一条的时候,她突然喊了一声,之后就说导演对不起,我刚才不由自主喊出来了。
我们又拍了一条之后,我意识到,上一条喊一声就挺好。
垂直活着,水平留恋着Q:在电影的第三段,巧巧疫情间在超市收银,摘下口罩时,脸上有深深勒痕。
她疲惫不堪下班时,看到大厅中的机器人,微笑着与它展开了一段互动。
这一段的用意是甚么?
后疫情时代愈发疏离的人际关系,是否让曾经拥有美好回忆的「风流一代」变得更加孤独,只能转向与机器人互动?
贾樟柯:机器人的灵感来自我在五台山时的经历。
我在酒店大堂里坐着,同事帮我去前台办入住,我就看机器人跑来跑去,很多游客在逗机器人,挡着不让它走,机器人还跟它们聊天。
我突然就意识到,它其实已经是现实生活的一部分了。
这部影片在戛纳放映的时候,很多国外观众因为看到这个情节,问它是不是科幻,我说你去中国内地,会发现到处都是机器人,酒店、餐厅、工厂……我觉得也正是因为这个段落的出现,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描述时间点,它实际上就是代表一个转折的时代。
当然也有你说的那种感受,我觉得巧巧应该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可能这也是独立的代价。
作为一个具有独立意志、意识的人,某种程度上是孤独的,可能机器人就变成她的朋友,可以跟她交谈。
Q:从您过往的电影中也能看出您本身对机器人、新科技这些内容很感兴趣,您怎么看待这几年人工智能的发展,以及它对人类生活的影响?
贾樟柯:人工智能在疫情间看似静止的时间里蓬勃发展,所以当写到当代部分的时候,我就很自然地想到,可能机器人、人工智能会变成现实的一部分。
我觉得AI的转变不是科技的进步这么简单,它是文明的更迭。
它不是从电视到卫星电视这种改变,也不是从电视、从电影院到家庭影院的改变。
它是一种文明的更替,就好像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一样。
所以从互联网社会转化到AI人工智能社会的时候,我觉得挺震撼的。
对我来说,它吸引我的迷人的地方,在于它描述了这样的时代,是文明转折的关口。
常说就是一只脚在过去,我们的记忆、我们所有的情感关系都是过去的,但是其实我们一只脚已经迈向未来了。
我不赞成把AI当作是一个工具,我愿意把AI当作是我们即将拥有的新的合作伙伴、新的朋友、新的邻居、新的物种。
其实我并不是很悲观地对待AI,它特别在我们电影产业引起很大的争议跟恐慌,很现实的,包括它想取代很多工作岗位,比如说会有AI编剧、AI作曲、AI影像生成,也都相对来说越来越成熟了,看起来是有跟人竞争的一个趋势。
但实际上,我觉得我们要作好心理准备的是,我们要跟地球上可能知识比我们更丰富的新物种共处了,共处的方法是什么?
就是要发掘我们人的潜能、人的独特性。
目前我确实对人工智能非常感兴趣,也刚刚完成一个六分钟的AI短片。
在新技术到来的时候,我不评价它,我去学习它、应用它,然后再作出自己的判断。
「中式梦核」时光胶囊Q:电影最后一段中还出现了五条人乐队和他们的歌,很令人惊喜!
如何促成此次的合作,以及为何选择他们的这首《一模一样》?
贾樟柯:首先我非常喜欢他们俩,和他们也是很好的朋友,有一次我做一档节目的时候,仁科突然说,我给你唱一首我16岁时写的歌。
当时茂涛用一把吉他、他用一个手风琴演奏,我们在一辆公共汽车上拍摄,特别感动。
我在写《风流一代》当代部分剧本的时候,觉得应该再有一个演出,因为前面有很多狂欢的镜头,而时代变迁了,可能这种狂欢气氛也没有了。
不是说没有娱乐活动了,而是说当它出现的时候,你发现氛围已经变了。
它变成一场促销,变成在疫情氛围里稀稀拉拉的观众。
那场戏也是男女主角重逢之后的一场戏,我觉得这首歌就很适合,歌手在台上唱「四季过后,遇到心爱的人,还是一模一样」,或者其实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样子。
Q:我看完全片觉得有一种巨大的悲凉感,作为经历过片中的三个时代、也和当中涉及的地区和事件颇有关联的观众,我一直很怀念内地千禧年间充满活力的氛围,也很感谢您的电影能像记忆胶囊一样,存放这些过往的片段。
《风流一代》是否能看作是对曾经有梦、努力闯荡、有过激烈的爱恨情仇,但走向平和、冷静、孤独的「风流一代」的挽歌和纪念?
贾樟柯:我觉得确实社会氛围变化很多、科技变化很多,人自身的变化也有很多。
任何一个时代都有我们失落的东西,有我们即将要迎接的东西,这样一种伤感,电影必然会流露出来。
现在内地互联网上有一个名词叫「中式梦核」,它很像这个电影。
所谓「中式梦核」,就是通过很多物件、很多场景,大家可以回忆起我们丢失的记忆。
我相信这部电影,确实也是个中式梦核的电影。
Q:最后稍稍说点题外话,我在多年前的访问中看到赵涛老师说您是一个「非常不浪漫的人」,但您的电影中其实流露出非常多的浪漫主义特症,您觉得自己是个浪漫的人吗?
贾樟柯:(大笑)我不太同意赵涛的看法!
我是一个没时间浪漫的人,但我是挺浪漫的一个人。
我喜欢去陌生的地方,我喜欢结交陌生的人,我还是挺有好奇心的一个人……我觉得对我来说,这就算很浪漫的事情了。
文/梦里诗书在《风流一代》里,作为导演贾樟柯的操作可谓让人瞠目结舌,不知道的以为这部电影横跨了二十年的拍摄时间,而真相则是电影将他自己作为导演,残留下来的影像素材进行了拼凑剪辑,如此做法使电影甚至于都没有一个能引人入胜的故事,空洞的时间流转,虽然得见于了一代人的痕迹,却言之无物。
虽然可以想见,贾樟柯创作这样一部电影的意图,可能是其对过往二十年电影时光的阶段性总结,然而这种用过往电影片段与未曝光的花絮杂糅一处的做法,使《风流一代》在我看来,甚至于都很难称得上是一部新的电影,其虽然有着以赵涛饰演的女主人公串联起来的主线,却显得杂乱无章,毫无逻辑可言,而金曲的串烧,虽然在试图引领节奏,却在不断切换的时代画面中,沦为了浅显的时代符号,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当电影错把时代的符号,凌驾于了人物之上,电影空有二十年的时间,却无法从中去沉淀哪怕丝毫的人物情感,所谓的主人公巧巧,与其说在电影中的二十年里完成了女性的成长,不如说她在电影中只是一个被拼凑出来的残影,而如此没有灵魂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去表达女性觉醒与改变的议题?
这不过是电影给自己找了一个女性的噱头罢了。
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片段,这部电影让人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遗憾。
那位曾经以《小武》的细腻、《三峡好人》的深邃以及《天注定》的犀利,深深触动无数观众心灵的导演贾樟柯,仿佛随着时间流逝,正逐渐与我们渐行渐远。
过往的这些作品,即便放在今日,仍能久久回味。
然而,如今的这部《风流一代》,却令人难以置信地透露出一种“冷饭热炒”的意味,仿佛是其在对过往辉煌的某种无奈追忆。
也正是透过《风流一代》,电影肉眼可见的是其创作的源泉悄然枯竭,那些曾经直击灵魂的深刻洞察与独特视角,在这部电影中变得模糊而难以捕捉。
尽管《风流一代》本质依旧试图展示着时代的变迁,记录着社会的沧桑,但那份应有的共鸣与感染力,如今却如同被无形的屏障所阻隔,再难看到昔日深刻的内在表达。
《风流一代》给人留下的在我看来只有冗长乏味,这在贾樟柯之前的电影作品中都是未曾有过的,这也是贾樟柯迄今为止,最为糟糕的电影, 然而,对于贾樟柯自身而言,捣腾些旧素材都能重新组合成一部电影,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 风流 ”?
《山河故人》跨越26年的时空魔术中,散落着一些原始的影像。
1999年,汾阳舞厅里的年轻人甩头狂舞,舞得比赵涛和张译更热烈。
随后人物解离成光点,仿佛在遥远的传输中成了闪烁的星。
这些时空过渡后,《山河故人》又回到了情节剧模式中。
十年之后,贾樟柯决定让这些过渡成为主体,重新发现过往电影中被遮蔽的流动。
这是贾樟柯对贾樟柯的电影批评,而他将这场冒险命名为《风流一代》。
《山河故人》中的舞厅“风流”一词在贾樟柯电影中最早出现于《站台》,文工团台柱子赵涛在台上吟诵纪宇的《风流歌》。
“风流哟风流,什么是风流 / 我心中的情丝象三春的绿柳 / 风流哟风流,谁不爱风流 / 我思索的果实象仲秋的石榴。
”这首写于1980年的新诗曾刊于《人民日报》,风极一时。
诗中另一节写道,“我就是风流,我就是风流,我是僵化的敌人,春天的密友。
”这一层风流正是贾樟柯的核心秘密。
舞蹈作为抵抗 风流的人是跳舞的人。
《风流一代》用了巨大的篇幅,事无巨细地描绘各种舞姿。
这是一部舞蹈简史,也是一部抵抗的历史。
从第一部公开的作品《小山回家》开始,舞蹈就成了贾樟柯电影的核心动作。
影片过半,一个年轻人在破落的出租屋里随着《信天游》起舞。
漏风的屋子里贴满报纸,像是《马路天使》里面的斗室。
到了《小武》,梁小武与胡梅梅在猩红的歌厅里跳舞。
在《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歌声中,小武向朋友们敬酒,这是两人想象的婚礼。
《站台》跨越整个八十年代,文工团从演样板戏起家,改制,流浪,在卡车上跳霹雳舞。
《站台》中的霹雳舞舞蹈并不总是合法的。
1980年代初,私自举办舞会被禁止。
1983年严打期间,某个倒霉的组织者被判了无期徒刑。
到90年代,迪斯科开始流行起来。
迪厅中的舞蹈,是自发的舞蹈,是无序的身体。
《风流一代》不加掩饰地展示舞动的身体,真实甚至“丑陋”,但每个人都乐在其中。
到了2000年代,赵涛饰演的巧巧当上了业余模特。
她的舞蹈也变成了广告,为品牌站台(主要是白酒)。
这是被编排过的了无生趣的舞蹈,多数在苍白的日光下。
另一种剥削出现在《世界》中,赵涛在主题公园里跳各国风情舞,一些虚假的名片,远不如她在避雨时撑开衣服的自由身姿动人。
《风流一代》的广告舞“身体即权力”,这是福柯的观点。
在这种对身体的征用,对舞蹈的规训中体现了一种暴力。
福柯继续论证,“在成为新的权力机制的目标时,肉体也被呈献给新的知识形式。
这是一种操练的肉体,而不是物理学的肉体,是一种被权威操纵的肉体,而不是洋溢着动物精神的肉体。
是一种受到训练的肉体,而不是受理性指导的肉体”。
面对这种”被操练“的现状,贾樟柯的回应是什么呢?
《山河故人》的结尾,大雪漫漫,赵涛在汾阳文峰塔下拾回记忆,再度自发地舞蹈。
不为广告,不为宣传,这是身体的疗愈和复苏。
在此之前,董子健饰演的儿子在天涯海角看见浪涛,记起了母亲的名字“涛”。
随着名与实的再度合一,涛也具有了涛的形态,摇曳的舞动的形态。
赵涛重新从剥削和征用中夺回了自己的身体。
《山河故人》结尾赵涛的舞蹈贾樟柯的敌人不仅仅是商品化。
在《风流一代》中出现了一个《任逍遥》中用过的镜头。
赵涛想要下车,斌哥阻拦,将其甩回座上。
如此重复十几次,赵涛终于下了车,获得自由。
这是一段精心动魄的舞蹈。
它是对戏曲仪轨的背叛。
戏曲讲”三顾茅庐“,”过五关“,数词是一种礼仪,是历史定数下的波动。
但贾樟柯这个场景的重复性让人不安,它不满足于三或五,不满足于定论,向戏曲的幽灵开战,以宣示自主的身体。
《风流一代》和《任逍遥》中的公车场景相较《山河故人》的身体解放,《风流一代》的结尾则更为复杂。
在与斌哥缓慢的散步过程中,赵涛突然戴上了荧光手环和脚环,加入了街头一支跑步大军,同时发出了全片第一个声音,“啊”。
或许新的抵抗路线,不在于散漫的舞蹈,而在于一种半军事化的动作。
从被操练的身体,到主动操练自己的身体。
荧光是来自迪斯科的光,是旧日的星痕,成为风流一代幸存者的暗号。
贾樟柯在访谈中谈到,这声”啊“是赵涛在拍摄中无意识喊出,过后她还道歉自己演错了。
但这个事件,尤为鲜明地表明,对身体的解放和对言语的解放是密不可分的。
这支跑步团也让人想起前不久的Zhuhai撞人事件。
跑步锻炼看似平常,却也彰示了最低限度的自由。
这种自由却被一个错乱的屠夫剥夺了。
事后,网上甚至有人攻击锻炼者的私德,可见“风流”在中国是多么奢侈。
在此,我对第六代两位重要导演作一个类比。
Lou的电影中也有不少舞蹈,如《Summer Palace》,《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但两者的指向是不同的,Lou的舞蹈指向一种时代狂热,腐烂的狂欢,它与政治气氛是同构的。
Lou的“风流”加速了人们的亲密,也加速了人们的解离。
因而当狂热过去(Lou总是期盼一种总体性的毁灭),风流散尽,人们重拾生活,选择不再舞蹈。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Lou是纵欲的,也是禁欲的。
而贾樟柯的姿态是“继续舞蹈,继续风流”。
Lou弃绝被征用的身体,而贾樟柯希望重新活化它,将其作为武器。
喧哗与沉默比起视觉调度,贾樟柯的声音艺术更具颠覆性。
粗粝的《小山回家》与其说是一部电影,倒不如说更像一张专辑。
广播,电视,歌曲,层层叠加,将影像肢解。
像是法斯宾德在《第三代》中的冷战描绘,政治阴谋与色情文化互为表里,满世界都是焦虑。
《小武》更是登峰造极,它的音轨开始于一段赵本山的小品。
结束于一首突如其来的圣歌,《每当我想起你》。
将圣歌献给这样一个Iconoclast,可谓讽刺。
小武偷苹果片中有一个杂耍片段,小武站在街头,对面的录像厅传出谍战片的声音。
小武偷了个苹果,声音突然换成叶倩文的《浅醉一生》。
随后他来到了录像厅的门口,苹果被大个子偷走。
他上前追击,响起了香港动作片的枪声(对《狂人皮埃罗》的致敬)。
这一部分像是有人在背后拧着旋钮,调节收音机的频率,任意地调制现实。
贾樟柯的环境声与侯孝贤的不同,从来不顾距离和大小,漂浮在画面之上。
正如付东所说的,“流行歌曲在这里更像一种疏离的评论,而非现实的组成部分。
”严打的广播制造恐惧,录像厅里的喧哗制造着骚动,就连小武和梅梅在屋里谈请说爱,外面也有聒噪的汽车喇叭。
你很难在贾樟柯电影中找到一个安静的时刻,声音总是在侵入日常生活。
在《站台》中,有一个更为恐怖的时刻。
钟萍怀了张军的孩子,张军想让她打掉。
钟萍不从,文工团的朋友来劝,把她送进了手术室。
随后响起了邓小平阅兵的广播,播报员的语调高亢而兴奋。
这与《悲情城市》在医院的一幕有着明显的联系。
电影作为绝对不纯的艺术,总是在与冗余的噪音和信息做斗争。
贾樟柯的声音学并不打算将观众重新投入真实的混沌中,而是清晰地建立了一种对位。
无音源的广播 vs. 有音的人。
他的人物总是靠墙而立,背后再无空间,因而我们无法将广播锚定于任何实体。
这个声音只能来自于镜头后,来自于“我们”,而对面的小武们已经被逼到墙角。
如何夺回被偷走的声音?
贾樟柯的一大武器是歌唱,以不和谐的声音重新阐释世界。
小武在澡堂里大吼着唱《心雨》,雨是滚烫的。
崔明亮在《站台》里唱着《站台》,却永远合不上拍。
在三峡废墟上,男孩高唱《老鼠爱大米》,滑稽而悲壮。
同样在《三峡好人》中,街头卖艺的光头蓄着弯胡子,用浓重的口音唱《酒干倘卖无》,仿佛神灯精灵。
这种歌唱解决了权力对时间和节奏的垄断。
如果不会唱,也可用肉嗓来呼喊。
《站台》的开场,载着文工团的班车驶入黑暗,众人齐声模仿火车的声音。
在黑暗中成为咬合的机械,紧紧团结。
《三峡好人》中唱《老鼠爱大米》的小孩《一代风流》的开头,2001年的大同,几位妇女竞相歌唱,像是过往电影的延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巧巧放弃了歌唱和呼喊,成为了沉默的核心。
在广播之前,巧巧保持沉默,在歌曲之后,巧巧保持沉默。
面对他人的诘问,她总是用点头,摇头回答。
这种沉默也是一种抵抗,她不接受历史的流变,也不再去争夺个人的阐释,而是选择在沉默中保存个人的历史。
这种沉默不是死寂的,如让-吕克·南希所说“沉默也是一种噪音:一阵沙沙声,一阵隆隆声等等。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词语表面之下,在词语之下,在词语之后。
”AI时代的面孔游击战《风流一代》另一条有趣的线索是《三峡好人》的删减片段。
在一个片段中,赵涛误闯当地教堂,一些信徒正在唱圣歌(《小武》片尾的那一首)。
赵涛走过她们,偷偷拿了桌上一包方便面。
这是赐福,还是偷窃?
随后赵涛走到江边,遥望三峡,圣歌仍在继续,或许是方便面刚刚饱腹的幸福感仍在萦绕。
《三峡好人》赵涛误入教堂在另一个片段中,赵涛在破楼屋檐下躲雨。
随后来了个道士,言出不逊,想要给赵涛算命。
赵涛突然假笑,以伪装的表情,拒绝他对表情的读解。
这些重见天日的片段,几乎颠覆了《三峡好人》的意涵,指向一条更为幽深的道路。
《三峡好人》章节标题为“烟、酒、茶、糖”,勾勒出黏性的人情社会。
但沈红是一个背叛者,不仅如此,她还拒绝被其他体系收编。
她拒绝基督教的神圣,也拒绝它的罪感,她拒绝道教的宿命论,而是自己走上了决绝的路。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个人的誓言,个人的见证。
正如在《天注定》的结尾,赵涛被无罪释放。
她路过一个戏台,正在上演《玉堂春》。
判官一再问:“苏三!
你可知罪?
”她不自觉地低下头,似乎在反省,又慢慢地重新抬起头来。
她不承认有罪。
《风流一代》中,当赵涛再次被看相的时候,是在AI时代。
超市的机器人看出了赵涛的伤心,赵涛回以一个苦涩的笑。
贾樟柯作了一个巧妙的类比,AI即是新世代的道士,以新的分类学来度量人类的面部和情绪。
超市的监控仪也日夜不停地计算着,分析苹果,香蕉和人脸。
而贾樟柯和赵涛所做的,便是拒绝,以虚与委蛇来抵抗分析,以表演来抵抗监视。
这给我们指出了一条与AI打游击战的毛主义线路。
《风流一代》中赵涛和机器人早在《二十四城记》里,贾樟柯就探讨了这一真假之辨。
八名叙述者,四名是演员。
他们“混”入了工人队伍,对着镜头讲述“真实”的经历。
这种创造性的替代,就像是面对镜头的图灵测试,验证表演的力量。
在卡拉克斯的电影《神圣车行》里,德尼·拉旺面对无处不在的摄影机,不断分裂增殖,将情感寄寓于每一段虚构中。
而《风流一代》正像是这样一个“容器”,它载着赵涛,离开这一段故事,去往下一段表演。
侠以武犯禁贾樟柯的电影是抵抗的电影,而不是媾和的电影。
尤为鲜明的例子是《世界》。
成太生出轨,情人出国后,他自感耻辱。
知道内情的赵小桃在家中穿上了透明雨衣,将自己隔绝于不洁的世界。
晚上,太生找小桃讲和,小桃沉默。
清晨,两人死于煤气中毒。
是意外,还是相约自杀?
理想破灭的恋人,“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巡游其上的摄影机给了他们最后一丝虚幻的运动。
《世界》中死去的恋人贾樟柯的抵抗精神,来自于“侠”。
《天注定》的英文名为A Touch of Sin,致敬胡金铨《侠女》——A Touch of Zen。
显然,这些杀人者或自杀者在贾樟柯眼中,不是罪犯,而是侠客。
“侠以武犯禁”,这些侠客以爆破式的暴力,引起体系的“微震”,而这些微震,或许可以引发更大的变革。
行侠仗义中也包含了舞蹈,赵涛饰演的桑拿房员工,正在包厢里洗衣服。
面对羞辱,出刀,旋转,像侠女一样割喉。
杀人和洗衣一线之隔。
《天注定》最后一个故事中,在东莞打工的小辉,为了摆脱身体的循环操练,选择了一个终止符,从楼上纵身一跃,在瞬间保持了自由身姿。
《天注定》中的侠女贾樟柯的情侣是通过义理结合的,是以同志相称的爱情。
“江湖儿女”是“江湖”这一抽象物的子女,是兄妹。
《站台》中面对警察的交叉询问,张军和钟萍给出了不同的回答,一个脆弱的联盟破裂了。
钟萍出走,再也不见张军,是为义绝。
在他电影最亲密的时刻,仍然保持着战斗精神,哪怕他们面对的仅仅是一个火盆。
贾樟柯很少拍吻戏,《风流一代》里有一个吻,是男服务生吻潘哥的伤痕。
他作品中唯一一场性爱戏,是录像厅里的性爱姿势教学。
他不会像侯孝贤拍《千禧曼波》一样进入情人的私人空间,他拍的戏都具有最低限度的公共性。
《站台》中,崔明亮和尹瑞娟在城墙上谈情说爱,两人不时地走入死角。
亲密隐在城墙后,甚至没有任何声音的暗示。
这,也是“侠”的距离。
贾樟柯电影中的人不断通过歌曲来召唤侠义。
《任逍遥》的结尾,斌斌因为抢银行被抓到警局,靠墙唱了一首任贤齐的《任逍遥》,这是《神雕侠侣》的主题曲。
“英雄不怕出身太淡薄,有志气高哪天也骄傲”,斌斌以此申志,希望获得平等。
最终达致“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
”《小武》用了一首屠洪刚的《霸王别姬》,“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搭配着小武出门上街,准备行窃。
随后我们发现,这只不过是街上待售的收音机播放着磁带。
《山河故人》中的带刀少年这种“豪情天纵”,有多大程度是幻觉?
Zhuhai撞人者,是否自以为是侠?
《天注定》故事的原型胡文海和樊某之间,有多少距离?
风流和抵抗之间,毕竟有着缝隙。
贾樟柯的暴力和非暴力路线,出现了分歧。
是“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还是“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是“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还是“剑在手”,投身某种加速主义。
当樊某开车撞上跑步的人,这是贾樟柯宇宙的一次内爆,是暴力的“侠客”遇到了非暴力的“风流”,可谓“风流一代天注定”。
《风流一代》以热情的目光巡游历史,勾勒了“风流一代”,也即是改革开放一代曲折的自由史,身体的自由,声音的自由,情感的自由。
我们也从中发现了另一个贾樟柯,一个更为身体化,更为反叛的“汾阳小子”。
让我们期待,贾樟柯的下一部作品将带来何种新的舞蹈。
11月7日,贾樟柯在微博发文呼吁观众不要看《风流一代》的盗版资源。
起因是在影片上映的前一天,《风流一代》的资源便已经泄露。
目前网络上依旧流传着影片的资源。
以下是贾樟柯在纽约电影节《风流一代》的映后整理,来自书本现场记者忠泽和宋韶涵。
翻译、整理:忠泽 泛泛录制图片:宋韶涵排版:麋人责编:1900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Q从组接素材的方式而言,这是一部很不传统的影片。
在映前介绍你提及了一点,影片的三分之二都来自于这二十年你积累的素材。
是否可以分享下,你一共拍了多少素材,以及在拍摄这些素材时你是怎样打算的?
是作为私人保存用,还是说它们可能会被用进你之后的电影里?
贾樟柯:最初的时候就是2001年开始,因为有了数码摄影机,所以想拍一些印象性的影片,就带着演员、摄影师开始工作了。
这一拍呢就是二十多年,一直没有停下来。
真正坐下来完成这个影片是在2020年,就是当时疫情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就觉得生活好像所有东西都停止了,但我觉得我还想制作电影,我有制作电影的热情,所以我就想,那我就看看这些过去的素材吧。
当时我参与了劳力士的一个计划,叫做门徒计划(劳力士创艺指导计划),我带着我的学生,来自菲律宾导演拉斐尔·曼努埃尔(Rafael Manuel),他来中国跟我一起工作,我想我就带着他开始剪辑。
我们最初的工作是要把这20多年拍的,不同的摄影机拍的素材全部数码化,把它变成硬盘。
因为这20多年里面有用Digital Video拍的,也有用35毫米拍的,有用16毫米拍的,有用相机拍的...不同的十年代的素材全部把它数码化之后,我开始看这些素材,跟那个人一起来工作。
我到现在还没有统计一共有多少素材,但是我们那些硬盘堆满了剪辑室。
它有一个后果就是看这些素材看得我的眼睛现在怕光,所以得老是戴着墨镜。
总之就很多很多。
等我再老一些再剪一个电影也没问题。
Q确实,听上去是巨量的素材,而这部电影只是它剪出的一种可能的电影版本。
可不可以讲讲你依据什么样的原则去筛选素材,剪辑的过程是怎样的?
贾樟柯:这些素材非常庞杂,比如说我有很大一部分是拍山西的很多工厂的俱乐部——因为在计划经济时代盖了很多很豪华的俱乐部,工人的那些礼堂,里面装修都非常有时代的风格,50年代的风格,有70年代风格,也有80年代风格——这些俱乐部在我拍的时候都不使用了。
他们有各种用途,然后里面还有人在活动,有的还在放电影,有的都变成了放水泥的仓库,有的里面在打台球,有的里面变成住人的地方,一个一个的格子间。
我有很大一部分细节是拍这个。
我也拍了专门拍早晨的,每天天快亮的时候,大同这个城市的情形。
有一部分也在北京拍,也拍了一部分,总之是非常庞杂。
因为这些素材是从2001年开始的,我在看这些素材的时候,被我拍摄的2001年的很多的这种娱乐场所所吸引,比如说唱歌、跳舞,那种茶楼——就是“Tea house”——又唱歌又唱戏,人们在那里面交会。
它代表我印象中2000年,世纪初,千禧年之后,就整个中国开始变得,人们充满了一种能量。
你感觉那时候也加入WTO了,也申办奥运会成功了,整个社会非常兴奋,大家都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里面,就像对一个未来的一个憧憬,一个更好的明天,整个社会充满了一种活力。
我被这种20多年前的活力所震惊和感染,我就主要选择这些。
恰好赵涛在演电影之前她是学习舞蹈的,所以我们在拍这些时候经常拉她来演,所以这个人物也存在,赵涛这个人物也在这些空间里比较多,慢慢人物就集中在赵涛演的巧巧和斌哥之间。
我们确定了人物,而这两个主人物带出来的恰好是能够让我感觉回到20多年前那种充满能量跟活力的社会的这种氛围。
剪辑起点从这儿开始。
而当时对这一部分情绪特别敏感,特别对我特别有冲击的是,因为我是在疫情的时候再看。
我跟拉菲尔还有剪辑师,我们还有制片,我们4个人躲在屋子里剪辑,外面就是一个静止的世界:航班也熔断了,旅行也不方便。
就在这样一个非常静止的时间里,人和人见面都不是很方便的时间里,一看到20多年前那些热情的,人和人在一起唱歌,人们在一起跳舞,那样一种生活状态对比,我觉得我脑子里就有了一个曲线,我觉得那个时候好像一个飞机要起飞,它在燃烧,它的汽油在燃烧,它“啪”飞起来,带着很大的噪音。
虽然有一些噪音,有些混乱,有一些无序,但是它充满了一种可能性,一种能量。
然后它起飞了,慢慢地我们觉得可能向一个理想的未来在航行。
然后它慢慢降落了,我们一看,疫情,出不了门了。
就这样一种曲线,它带给我这个电影最终的一个情绪曲线。
Q与这个相关地:有太多的电影是关于过去与回忆,而我想问你是如何构建这部影片的当下的?
比如影片中我们看到,科技是当下的,一种和第一幕妇女们集体唱歌那种感觉截然相反的孤独感也是当下的。
贾樟柯:剪完前面我拍的那些素材,在剪辑的过程中,我就在想象现在这两个人物他们现在会怎么样,那就开始发展出当代的部分,就是疫情期间这一段2023年的故事。
在2023年这个故事里面,首先那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它自然带来了人和人之间的一种疏离,人的孤独感。
更主要地,我觉得是巧巧这个人物在我剪前面素材的时候,她从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性,虽然非常多的磕碰,男女之间这种伤害,但是她沉浸在一个爱情里。
慢慢地当她发现她的爱情离开,然后她开始一个人之后,我的素材就结束了。
我就想她现在会怎么样。
我觉得首先她可能年纪大了,不像青春那个时候。
再一个,她会有婚姻吗?
她会怎么样?
这是我的问题,也是赵涛的问题。
所以我就想象她在哪里上班。
我本来选择在一个超市里上班,她面对很多人,来来往往,面对很多货物,充足的那种货物,但是她可能在其中她是更孤独的。
当她人物设置到超市之后,我突然就想到了我们目前生活中经常遇到的机器人。
我这个影片最初在戛纳放的时候,很多人以为是科幻片——看到这部分,很多国外观众以为是科幻片。
我说这个真的不是科幻(观众哄笑),你去我们中国酒店,餐厅,办事大厅,全是机器人,你看今年无人驾驶也有了。
我就感觉我们真的一条腿在过去,一条腿其实在未来。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迷人的时刻。
我写到机器人出来之后,我觉得我这个腿就迈出去了,迈到了未来的部分。
当然它没有展开讲,但是我觉得确实,新的科技,新的形态,究竟会怎么塑造我们的情感,塑造我们的社会?
人工智能进入我们生活之后会怎么样?
目前我的感觉就是,新的科技在我的日常生活的运用,肯定要比全世界任何地方都要激进。
你看中国好几个城市,我们已经有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在跑——它已经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
它会怎么样?
那我觉得就像电影结尾一样,你会有一个朋友是机器人吗?
我就想象这个人物她可能没什么朋友,但是可能这个机器人,它每天能跟她聊聊天。
更主要的是在机器人的大数据,抓取的数据里面应该没有巧巧的过去,所以巧巧可以跟它成为朋友。
当一部电影上映的版本与其最初版本存在超过10%的段落差异时,人们是否仍认为这两个版本为同一部电影,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观众有权知道删改内容吗?
《风流一代》两版14分钟对比_哔哩哔哩_bilibili昨晚,我对《风流一代》的公益版本与戛纳版本进行了逐帧对比,发现两者间存在近三十多处不同,总计时长达到13分钟。
对于一个总时长为111分钟的电影而言,13分钟显然不是一个小的数字。
针对这13分钟的不同内容,我使用电脑进行了录屏,并将其上传至视频网站,标题为“观众有权知晓《风流一代》删减内容吗?
”。
然而,不出所料,几分钟后我收到了回复,称该内容已被锁定。
这意味着观众无权了解《风流一代》公映时删减及修改的具体内容,究竟为何,亦无从得知。
回复中要求我提供更多自制性的内容。
我原本计划仅将这13分钟的内容录屏展示,让观众自行判断。
但既然有此要求,我便决定深入拆解分析,详细探讨这13分钟半的不同内容,以及我个人对于贾樟柯删减这些内容的推测。
同时,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贾樟柯通过此次删减与替换,再次展现了一种独特的行为艺术。
我无法确定戛纳版本在网上流传是否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这无疑为观众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如同当年的《一秒钟》等电影,许多影片的幕后故事都无从考证。
而对于《风流一代》,我们拥有其逐帧的戛纳版本和网络版。
现在,我已在流媒体网站上逐帧对比、观看、截图,以证明哪13分半的内容存在差异。
1. “避险”与“门面”:老潘的孩子在对比过程中,我将不同之处分为几大类,并发现了许多有趣的现象。
首先,我要指出的是,这些不同之处可能会影响观众对故事情节的理解,特别是影片中所展现的特殊情感。
阿莫多瓦是一位擅长通过电影艺术探索人性道德可能性的导演,而《风流一代》也涉及了此类情感。
第一个显著的差异段落已在网络平台上被多次截图提及,但我在此再次强调。
在黄毛触摸并亲吻老潘肚子上的伤疤,亲吻了7到8次,这一场景公映版仅停留在用手触碰。
与此相对应的是,在后续剧情中,斌哥与拍摄短视频的男子对话时提到:“老潘不是喜欢男人吗?
怎么整出俩孩子?
”这两部分内容共同构成了老潘与黄毛之间的特殊关系,清晰明确地展现了这种特殊情感。
原本期待贾樟柯能成为国内院线首个明确展现此类情感的导演,但遗憾的是,他并未被允许明确表达这一点,只能像《好东西》中的背景板一样,通过两个男人送花、吵架等场景间接呈现,而《李米的猜想》开场出租车内的两个男人也仅允许以类似方式呈现,不允许通过台词直接点明。
第二个值得注意的差异在于,斌哥与拍摄短视频的男子确认老潘的事情后,对公映版而言,该句对白前增加了几秒钟的镜头,展示了两个小男孩,分别穿着红色和蓝色的球衣,疑似梅西和C罗的球服,以及更多小男孩踢球的场景。
而戛纳版则删去了这些镜头。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接下来的几句简短台词中,蕴含了贾樟柯对于所处环境的多重深刻思考。
台词具体是这样的:两个小男孩跑到拍摄短视频的男人那里,男人让他们称呼他为“叔叔”,两个小孩齐声回应:“叔叔好”。
男人随后吩咐他们:“去吃饭吧”。
这暗示了这两个孩子是由这个老潘和男人抚养的。
紧接着,对话中出现了一句引人深思的提问:“老潘不是喜欢男人吗?
怎么整出俩孩子来?
”而随后的台词,许多人或许未曾留意,即便在戛纳版中也未有中午字幕呈现。
这句台词是拍摄短视频的男人简短的两个字:“避险”,意为规避风险,他无奈地说:“避险,能怎么办?
”在英文版本中,这个词被翻译为“keeping up appearances”,即维持门面或体面。
关于“避险”与“撑体面”的议题,蕴含着丰富的解读空间。
正当话题即将深入展开时,斌哥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
”拍摄短视频的男人苦笑回应:“我不是”,他再次强调:“我真的不是”,话题又回到了是否喜欢男人的问题上,但其间关于孩子来源的“避险”之说,却引人深思。
然而,在上述对话中,关于这两个孩子来历的“避险”之说被短暂打断。
在公映版中,这两个孩子出现之前,还穿插了多个孩子跑步以及豪车清洗的镜头。
为何这两个孩子被视为“避险”或“门面”的象征,这与《隐秘的角落》或《野孩子》等作品所反映的社会现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确保在视频中不会使用任何直接相关的词汇,而是借助这些电影的主题来隐喻性地探讨这些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我曾在一部名为《棒!
少年》的电影中,了解到一个北京机构将全国各地的孩子带到机构的故事,随后在该机构义务工作近2年。
期间,贾樟柯的团队在拍摄一位英语老师在北京的志愿工作时,也记录下了这群孩子在机构里的身影。
这机构在现实中,与电影里孩子的存在一样,同样有着“keeping up appearances”和“避险”的功能,话到此我也不再多说。
2. 换了画像后的黯淡无光接下来,我们将继续探讨被删减的内容,特别是涉及历史重大事件的部分。
许多网友在影评平台上已有所截图,其中删除了文化宫中一幅画像的大部分内容。
这种删除包含两个层面:一是将画像中的人物替换成了一个戴安全帽的人,他提醒人们:“同志,为了您和您的家庭幸福,请您注意安全”;二是删除了与画像相关的部分台词。
我念一下这段被删除的台词,其中有些词汇不言而喻:“就这个***像啊,在大厅后面堆着,就跟那些柴堆着。
最后把它拿出来以后,吊在咱们正面。
因为我看它侧面烧了,我说找点东西粘一粘。
有人也说过,有些老汉说这个东西就不要粘了,颜色也不要涂了。
挺好看,所以我就把它保存下来了。
”这段台词被完全抹去。
更为关键的是,第二个层面的删除涉及一些台词,其中涉及了画像的处置与保存过程。
这段台词的消失,无疑是对原片意义的某种削弱。
值得注意的是,在提及画像侧面被烧的台词时,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由于我是山西人,我在听到那段台词时,注意到其中“烧”字的发音为山西方言的四声“shào”。
在山西方言中,“shào”通常用来描述墙上挂久的画因褪色、黯淡或边角发霉而显得陈旧,并非真正的燃烧。
我不清楚这是否是因为采访者与打字幕者之间存在误解,还是发音者将“烧”误读为“shào”。
因为在山西话中,“因为我看他侧面烧了”实际应理解为“因为我看他侧面shào了”。
而英文字幕的翻译也存在偏差,将其翻译为“When I saw the side was burnt, I thought he should be repaired”,其中的“burnt”意为“被烧坏的”,但实际上画像并未完全烧毁,只是边角有所脱落。
这是否是被烧坏的迹象,亦或是我个人的过度解读?
不过,这种方言与字幕之间的差异,确实为影片增添了一抹有趣的色彩。
还有一个更为有趣的变化,值得注意。
那幅画像并非简单地将原有人物替换为一个工人,而是伴随着这一改变,房间对面的色调在戛纳版中呈现出暖黄、金碧辉煌的氛围,而在公映版中,该房间的色调则被调整为异常冷清。
这无疑是贾樟柯巧妙融入的一种幽默元素。
他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回应:“你让我修改这幅画,好,我修改了,但整个房间也因此失去了光彩。
”这一变化其实懂的都懂,如“我爱吃广东菜”等歌曲,均体现了创作者在去除特定元素后,场景随之黯淡无光的意境。
这无疑是贾樟柯特有的幽默表达方式。
除了对这幅画进行了重大修改外,影片中还有其他一些较为细微的调整。
然而,我深信创作团队在这些细节上投入了大量资金。
特别是在卖酒广告的表演现场,巧巧跳舞的镜头中,有两个镜头尤为显著。
第一个镜头是远景,展现了整个建筑正立面,但两侧原本悬挂的条幅被处理掉了。
条幅上的内容是“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和“指导我们思想理论的基础是……”等语句,对于经历过考研等学习阶段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这些内容是考试中的常客,如“某某的核心是什么”、“某某的关键是什么”、“某某的基础是什么”等。
我认为,这些内容有其教育意义,无需刻意去除。
我之所以认为团队可能投入了大量资金,是因为在第二个镜头中,巧巧在台上跳舞时,摄影机需要手持追踪至右侧条幅的位置,并最终通过特效将整面墙覆盖以去除条幅。
这个长镜头虽然短暂,但去除红色条幅的过程无疑耗费了不小的成本。
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影片结尾,斌哥老去,进入许多人在大同规划展览馆跳交谊舞的场景,而原本悬挂的条幅也被去除了。
除了上述两类修改外,还有一类涉及个人恩怨的内容被删减。
我认为这部分内容其实可以保留,因为如今许多影视作品,如《亲爱的》、《我不是潘金莲》等,都涉及了这类群体的故事。
在影片中,当三峡展示其废墟时,有一个镜头是巧巧从一个房子前走过。
紧接着的镜头是一位老年人的手在犹豫地捏着一个塑料袋或纸袋,胸口挂着一张写满字的红色纸。
然而,这个镜头在公映版中被替换成了一个工人在拆房子、焊软钢筋并推倒柱子的场景。
这既可能是贾樟柯的幽默体现,也可能是剪辑师的个人幽默,将一个与修修补补的镜头插入其中。
而且,这个镜头不仅被替换了一次,还替换了一个挂着指甲刀的门钥匙的镜头,暗示门已不复存在。
在老奶奶的镜头中,除了手指的特写外,还有一个正面的中景镜头。
然而,在公映版中,这个中景镜头被替换为了一个铁路纪念用的水缸子,被遗弃在废墟之中。
紧接着是老奶奶的中景镜头,随后是一个平移镜头,原本最后推至墙上的其他字迹,但在公映版中,这个平移镜头被提前了,不再是从老奶奶处开始移动,而是从一个画面直接移至字迹处。
这类删改属于第三类,即去除了与个人恩怨相关的内容。
我认为,个人恩怨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在当时那个阶段具有相当的存在。
这些恩怨的产生,无论是源于外部力量的推动,还是个体自身的诉求,往往与管理者的不作为密切相关。
然而,这样的现象在许多人身上都曾发生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恩怨可能逐渐淡化。
这得益于当前沟通渠道、交流平台和反馈机制的改善与提升。
3. 从“记住这一天”到芭比娃娃在第四部分删减的内容中,再次涉及三峡这一重大事件。
在公映版中,三峡的形象被塑造得更加积极阳光,这显得尤为有趣。
具体而言,在公映版中,有一个镜头展现了一个男子踌躇满志地盯着前方,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而在戛纳版中,该男子则表情丰富,不仅在接受采访,还在不断地说出台词。
此外,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变化是,在某个场景中,原本面对镜头的是一个显得踌躇的男子,但在公映版中,这个男子被替换成了一个面带微笑的男子。
这种变化使得整个段落变得更为积极开朗。
我并不知道这是否是修改意见的结果,但它确实带来了这样的效果。
在删减的内容中,还有一句台词被去除,我认为这句台词的删除并无实质性意义。
这句台词的内容是:“你好,老乡,马上就要离开家乡移民去广东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而老乡的回答则是:“为了三峡大坝,为了给国家做贡献,搬去了广东。
目前还好,没啥好说的。
”这样一段对话也被删除了。
除了上述内容外,在废墟场景中,原本有一张报纸上写着“记住这一天”,这对于80后、90后来说都印象深刻。
然而,在公映版中,这张报纸被替换成了一堆倒塌的砖墙和芭比娃娃的废墟,同时,原本芭比娃娃躺着的镜头也被加长,以替换掉这个场景。
与此同时,原本激情澎湃的播音内容也被相应删除。
在片尾快结束时,斌哥进入大同规划展览馆的段落中,有一个细节被删除:他站在那里准备测量体温并扫码,但由于不会操作,他拿出手机,保安帮忙扫码。
然而,这个镜头最终被删除,让我感到困惑不解。
还有一个重要的旁白被删除,这是来自光明网的一篇报道与新闻的旁白形式。
其内容为:“据美国媒体报道,美国多地疫情再度抬头,美国政府过早取消口罩令、隔离感染者等防控措施,导致大量人群感染。
美国对大流行病的总体反应必须被判断为令人沮丧的失败。
美国政府任由疫情蔓延,众多社会‘后遗症’正在严重拖累美国经济、撕裂美国社会。
”这段旁白也被完全删除。
我在此提及这段内容,并不清楚是否会对视频产生影响,因此,在后期处理中,我可能会对一些特殊词汇进行消音处理。
在我看来,第五部分的内容是没必要改动的。
这部分内容体现了贾樟柯个人对这个时代的反思,特别是涉及信仰的一个画面。
在这个画面中,出现了cross的符号,但遗憾的是,这个画面被删除了。
事实上,在戛纳参展时,就已经放出了涛姐那诡异的笑容,用来回怼一个小道士拙劣的调情,甚至网上还有与吴京AI换脸的对比画面。
这些迹象表明,原本可能预料到这个段落在国内公映时会被删除,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与此类似的情况还有一处,即在片尾乘坐飞机的场景中,有一位乘客带着许多珠子串,手中或许还拿着一本类似和尚所读的书籍,也可能是《道德经》等经典。
尽管其具体门类在此不点明,但他的行为却颇为夸张,他隔着几个人和一条走廊,去向对面的一位美丽女子请求添加微信,这与之前提及的小道士的行为如出一辙,只是属于不同门类的行为。
我认为,这两个场景都已充分展示了如何进行呈现与展示,尺度还是比较宽松的。
但是,关于一群互助女孩共同唱歌的镜头在影片中的大幅改动,令人费解。
首先,女孩们被某种奇特的事物吸引,目光紧随其前移。
在公映版本中,这一场景的前几帧被删减,相较于戛纳版,其展现的更为简略。
更为关键的是,当镜头跟随她们转向另一方向时,原本是一个较长的移动镜头,展现了巧巧从右侧入画,左侧是互助女孩们的心灵慰藉,右侧则是巧巧转身面对两包方便面的场景,这一镜头极具艺术感染力。
然而,由于镜头转动过程中出现了cross,导致该镜头被打断,未能完整呈现。
在影院观影时,我曾对这一改动感到困惑。
一群女孩在互助并唱完歌后前行,我与巧巧在选择是否将两包方便面全部带走或留下一包时,似乎被分隔开来,甚至观众会感觉置身于不同的场景中。
电影画面所提供的空间关系在此刻显得不完整,这一改动无疑是一个严重的失误,仅仅是为了避免cross出现。
我认为,即便可以通过放大局部来规避这一问题,但直接裁剪掉镜头则显得过于草率。
此外,由于配乐长度的匹配,方便面剩下一包的镜头在供应板中相较于其他镜头也显得更为简短。
我认为,以上这些改动并无必要。
4. 被遗忘的“风流”瞬间最后,这部分内容涉及到我对电影主题的解读。
该片的主题旨在探讨一种在过去很常见且单纯的痴情爱恋关系。
人们为了心爱的人可以如此执着地付出、追随,并在那个没有电话、只能依靠书信交流的时代里,展现出一种真挚而热烈的追求。
然而,在当下的环境中,随着物质条件的改善和人们经济实力的增强,那种毫无保留、一股脑往前冲的痴情感觉似乎已难以再现。
阿莫多瓦的电影《胡丽叶塔》与贾樟柯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似的思路。
他们在描绘人世间各种奇特爱恋后,发现现代人普遍变得冷漠。
正如《好东西》中出现的三个男人,他们要么自称吃多了红利,要么小心翼翼的傻,要么道貌岸然的尊重对方,人与人之间已缺乏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情感觉。
甚至很多初高中的孩子,在跟随父母的过程中,也显得过于懂事和看淡世事,缺乏那种极致的情感体验。
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风流一代》记录了过去那一代人虽然物质基础薄弱,但拥有许多美好追求的时代。
在巨大的落差之间,这一代人在感情上形成了一种冲劲。
然而,在结尾时,巧巧也选择了独立,不再对过去的人付出真心。
她找到了自己的群体,虽然心中仍有所爱,在斌哥上台阶差点摔倒的时候,她也颤抖了一下,但她已学会了独立。
因此,我认为巧巧的结局是既拥有喜欢的人,又实现了自我独立。
我认为,在构建影片主题时,必须详尽阐述男女角色在过去那一代风流人物中的特质与风貌,即如何展现他们的“风流”之处,数风流人物,要有细节。
删掉的画面会削弱这一主题的传达效果。
以KTV包厢中的场景为例,那个 “老鼠爱大米”的女孩之后,另一女孩说“我泡你就像泡面泡在开水里”,这些押韵的、具有早期freestyle风格的台词,实际上是一种玩笑,无需删减。
观众能够理解其幽默本质,因此,删除这些台词并无必要。
另一处需要注意的是网吧场景中的flash动画。
原本出现的露点线条画被替换为烟和酒的图像,同时,那些以线条黑背景为风格的简笔画,尽管涉及露点内容,但也应被视为艺术表达的一部分,而非必须删除的元素。
更为令人惊讶的是,有一处空镜头也被修改。
在镜头扫过周围人群时,原本白墙上贴着的关于男女健康专科的广告被特效抹除。
然而,这种广告在2008年前后极为常见,我那时在大学期间,几乎每年多次前往各城市火车站和汽车站时,都能在汽车后座上看到类似的内容。
它们不仅是时代的印记,还承担着普及科学知识的功能,因此,删除这些镜头并无充分理由。
此外,在影片的一个段落中,扫过了街边的电话亭,公映版增加了几个镜头,这应该是贾樟柯在清理硬盘,给观众多增加的内容。
增加的内容是,有几个女孩在等电话,可能是在使用公用电话亭,让朋友记住号码等待来电;以及几个男性在打电话,展现了男性主动、女性等待的画面。
从三峡船上下来后,巧巧有一个镜头,她转身往前走,这应该是在与互助女孩唱完歌后的场景。
此时,一排人从右侧走过,而巧巧则毫无畏惧地走向这一排男人。
这个镜头也是公映版增加的,为影片增添了更多细节。
在三峡众生相段落中,有一处较为微妙的错误。
原本有两个长相相似的姐妹,她们紧紧相拥并带着黄色牌子分离的镜头被加长了。
而与此同时,两个男性面对面笑的镜头却被缩短了。
这两处镜头的处理,在对比时巧妙地形成了一种呼应。
然而,这或许是对影片的过度解读。
5. 双语字幕何去何从在影片的最后部分,存在翻译上的一些误差问题。
所谓翻译,本应准确传达原文意义,然而公映版却去除了戛纳版中所有过场黑字幕或手机字幕的英文翻译,这些翻译在默剧般的转场时起到了提示作用。
我认为这一做法并无必要。
其初衷可能是为了减少翻译误差,但中文版和英文版是否应同时出现的问题,却被许多人处理得颇为奇怪,我对此并不理解。
保留双语字幕,实际上能够丰富观众的观影体验。
例如,我上周末参观农展馆时,看到许多农具的汉语名字并不知其意,但通过阅读底下的英文翻译,如“正方形的锄头”,便能对学名有所理解。
同样,一些文言文、歌词的英文翻译,实际上是对原文的另一种解读和补充。
若完全删除英文翻译,虽减少了误差,但也可能使观影体验变得乏味。
以电影《好东西》为例,其字幕中同时包含了中英文字幕,且英文字幕翻译得饶有趣味。
《好东西》导演曾表示,英文字幕经过三四稿的修改,最终由一位爱好者完成,因为专家翻译的版本往往缺乏那种黑色幽默的元素。
类似地,《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回演唱会》全程只有中文字幕,没有英文字幕。
这可能是因为英文字幕中的某些词汇需要被去除,以更符合公映表达。
这再次证明了字幕和翻译对于电影版本的重要性。
在《风流一代》的戛纳版和国内公映版中,我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多学一门语言,多看原著,可能会获得更多信息,因为语言可能会限制我们的认知。
例如,我始终疑惑为何万玛才旦的电影只有英语和中文字幕,而不包含当地语言的字幕。
此外,在戛纳版的两个镜头中,法国的剪辑师和摄影指导的名字没有用括号标注其国籍,而在国内版本中则增加了这一标注。
这虽然是硬性要求,但我认为,若在国外放映时仍标注其为法国人,则显得不够尊重。
因此,在戛纳版本中去掉这一标注,也算是对这两位创作人员的一种尊重。
影片中还存在三个不明意义的背景镜头,均与主角巧巧有关。
第一个镜头是巧巧在船上吃饭的远景,她全身坐在那里,画面十分美丽,绿色的光感在中间显得格外立体,仿佛在观看3D电影。
第二个镜头是巧巧在寻找斌哥时走上台阶,此时有一个人冲下来,公映版中又增加了一个她的背面镜头,与之前的正面镜头相呼应,交代了她在桥洞底下穿过的场景。
第三个镜头是巧巧在超市工作时坐扶梯下去的场景,她飒爽地往下走,同样是一个背影。
这三个镜头都是巧巧的背影,分别展现了她的坐着、爬楼和往下走。
我认为,增加这三个背影镜头,可能是作为对观众的一种奖励,以弥补影片中删减的其他内容。
通过这三个巧巧的镜头——坐着、爬楼和往下走,观众可以更加深入地感受到她的情感变化和人生轨迹。
另外,我提到过的13分钟差异中,实际上有2到3分钟增加的镜头集中在结尾的歌曲上,这使得观众需要多听几分钟。
这是因为结尾字幕中增加了大量人员名单,特别是国内多家媒体的矩阵成员,这在戛纳版中是不存在的。
我对此颇感烦恼。
小时候,我喜欢看电影后的工作人员名单,推测剧组的团队构成,如司机、武术指导等。
但现在,我却不再愿意看这些名单,因为其中充斥着大量的艺人团队和各种媒体小号的名字。
这些名字挂满屏幕,让人不胜其烦。
片尾曲唱完后,风声凉飕飕地吹过,观众只能盯着这些嘈杂的名单。
不过,最后加出来的这些字幕和不同的播放长度,也是为了达到一个效果:即国内公映版和戛纳版的长度都是111分钟,但其中有13分半的内容是不同的。
最终,我认为这些差异并无必要。
希望我的视频能够发布,且不被锁定。
以上就是关于《风流一代》公映版和戛纳版之间13分钟差异的一个详细解说。
看完以后一直在思考,这么抽象的电影,几乎没有剧情,只有薄弱真空的感情线,我为什么会哭得如此难受。
第一感觉是它并不来自任何具体的共情,而是来源于某种规律的洞察。
和前几天《热辣滚烫》颇为相似的经历是,在观看全片前,也看了几个“非电影”级别的段落(算命、机器人,我们在2022年是不是已无法再找到一个更加当下的动作?
),但到了观影的时候,却非常沉重。
这种沉重的来源,现在我尚且还说不清楚,肯定不是来自赵涛有多孤独,机器人所说的话有多戳中她的境遇或我的境遇,也不是什么时代萧条,今不如昔的大道理。
非要说的话,我在遇到机器人的时候,也总是更愿意把它当成人类,这种看似愚蠢的交流,和平日的任何一次人人交流并没有区别。
观影过程中,脑子里试图在为它找到一个坐标系,《郊游》《双塔》或其他抽象又触动的电影,又想起《蜻蜓之眼》(固然不好看,但同样也轻巧地把素材处理成荒谬的叙事)。
《蜻蜓之眼》的联想开始让我恐慌,他的手里是否也有我的生活素材,我的一生是否也是数以亿计的《风流一代》其中一版。
我的生活方式,我的所想,我最珍重的那些视觉经验,好像都在其中被贾樟柯洞悉了,那我和机器人的区别又在何处,这样追根溯源的思索让我沉重而痛苦。
回想起最早知道《风流一代》是历史素材,生涯回顾的时候,很担心这是贾创作生涯结束的预兆。
现在看来,应该是新的开始。
#BFI#LFF 整体呈现出的感觉非常好,实在是太爱这个结尾了,影片以跨越20年的素材制作,像是一部风情画,女主的行走有蔡明亮行走系列的质感,当然科长之前也有部《海上传奇》也是这种行走的作品。
由于时间跨度很大,感觉也是作品比较有力量的地方,因为流动的时间没有饶了任何人,一切都像他在QA时所说的趋近于真实。
赵涛对于角色的呈现非常好,尤其是结尾的情绪表达。
视觉上,很多种不同的介质带来了不同的画幅比例,最古早的是4:3呈现,两边儿带黑边,后续同样的2001年的则切换到了宽幅两边的黑边消失(当时申奥成功了),再之后则是同画幅下的清晰度明显高了不少,这是更加接近现在的时段了,最后则是疫情和最后上下都有黑边的宽画幅,这一切像是观众一下扎进了导演的硬盘中保留的记忆里,镜头是比较常规,运动镜头很流畅,跟机器人的对望科长在QA做了解释,很多素材也使用过在他之前的作品中。
不咋喜欢的是监控器投下的那种僵硬的环绕镜头,可以理解是科技的体现,但是感觉更像是批判。
听觉上,配乐的选择是非常符合城市变化和剧情发展的。
比较震惊的是《杀死那个石家庄人》,本身是下岗潮和国企改革后的生活表达,仁科和阿茂那段儿则是追忆爱情的呈现。
由于是风情画,所以配乐还是蛮重要的,感觉这部作品呈现的很好。
最精髓的是女主一直沉默到最后的那一声喊,喊出了压抑了大半部电影的情绪。
Tony Ryans字幕做的真不错,他给很多侯孝贤的电影做过字幕,而且他本人也到了现场,然后也发现Chris Berry也在现场,蛮有意思。
QA,20年间的素材是在疫情期间数字化并回顾的,介质有很多,DV,35mm,16mm也有照相机拍的,之后才从头看,给导演的感觉是熟悉又陌生,因为很多经历的20年后回顾那些场景都已经忘记了,他说看素材的时候像是坐上时光机,但也只是过去的灰烬。
剪辑时是一屋子的硬盘,组织的过程是十分困难的,疫情期间他还做了一档网络的节目,让他觉得导演本人跟人工智能很相似,以他拍过的电影可以构成一个影响世界,就让导演感觉非常自由,他可以把素材赋予新的意义。
观众提问,还是很有表达欲…本来能精简一下,非要提自己的经历…就好好问问题得不到同样的答案么?
科长也说因为是拍摄方法的问题,自己更加容易沉浸在空间中,如果文字到影像要强调叙事性,但当去除了叙事性后,注意力会更加有存在性。
PS:现场的翻译超级强!
映后
厚脸皮了…
恭喜贾导在模仿贾樟柯电影大赛中勇夺倒数第一。没有表达,只有噱头。另外赵涛为什么表演一个打蚊子都能那么用力过猛。也不知道贾导心中还剩多少那个过去的自己,用起自己以前片子的素材,算不算对自己过去作品的的亵渎。
贾樟柯该戒网了,别再时代拼贴画了。整个作品和他创作轨迹一样——第一幕最佳,第二幕开始高潮,第三幕垮掉。
三个字:主旋律。但是居然还有土包子在电影院搞屏射。mk2 Bibliothèque salle A. 记住的有第三排中间靠左的三个国男,第五排中间靠左一位国男(散场还在刷豆瓣)
一切不过是再次证明贾樟柯早已失去他所有的时代感知能力,和山河故人时一样,他对当代中国的认识和想象是让人不解的,或者根本就不再有认识而仅仅是想象。这甚至还不是苛责他一直以来符号或景观化的方法论,如果说在世界里,人物和其所处造景间的讽喻关系还在一种时代气氛中本身可触可感的荒诞性与孩子气下维持成立,就像三峡好人的绘画感来自艺术家刻苦的分析和综合;那么在而今这部影片的后半段里,除了凌驾一切之上的创作惯性和风格自负外,我们感受不到任何其他,和小武时人人惊讶:“那就是我”相比,这一刻我只想说:“那不是我”。而比起二十年蒙太奇这一项目本身的激荡,让人失望乃至气愤的是,我们也看不到贾对自己过去素材一丁点的反思和敬畏。如果一定要为影片找到一点说服力,恐怕必须等贾导突然跳出来宣告:这是一部由AI自动生成的电影。
我觉得科长就想再次强调赵涛天下第一美。好的,我知道了,5分
爱所有“放弃”叙事的部分,爱所有的沉默,叙事之外,故事早已千言万语……
马克吐温还挺会安慰人的
人似飞絮,男人被时代吹着跑,女人被男人吹着走。开场还是三八妇女节的自由歌唱,转头就是在文化宫里为了十块钱五块钱腆颜卖唱——原来,无论男还是女,都不过是天涯歌女——为了一口冷包子。
疫情几年咱们华语导演是都闲在机房翻硬盘吗?娄烨还回回锅加工一下,贾樟柯这是做了个白人饭?
戛纳第六日。贾樟柯献给妻子赵涛的一封情书。故事由导演此前多部电影的片花片段拼接而成(主要是小武站台和三峡好人),并让赵涛从所有的贾樟柯电影中“穿过”,最终一起走进了疫情时代,同当下建立了情感联系。故事层面极其薄弱,Lumiere厅从人满为患到近三分之一的中途退场,暗示了西方观众对影片的不理解。
2024戛纳第十二场,世界首映。歌声飘过二十年,涛声依旧;跑步走进新时代,一代风流
挑本片的毛病自然有一大堆:对于历史重要事件的浮光掠影,过于密集的「时代金曲」,自我删改阉割等,但是联系到当代史电影在天朝几乎没有可能做「即时性」呈现(何况龙标),贾导演已经尽量通过可以表现的尽头和电影之外的情绪来把「时代反应」留给观众自己,加上赵涛终于在贾导演电影中没有那么生硬突兀——某种意义上更像是21世纪天朝的「游魂」,不得不让人为贾导演「揣着明白装糊涂」默默加分。
素材较为松散,不同时间的视频格式、色彩、质地都不同,会很考验编辑、剪辑能力。贾樟柯使用默片风格串联巧巧和斌哥的沟通,让巧巧从头到结束之前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像一个沉默的人走过整个二十年,在他们之间看不到情侣的亲密和浪漫,只有时间拉长的距离。但也因此,贾樟柯只呈现出模棱两可的态度,结尾“哈!”也显得特别投机。
一部前所未见的电影,时代的影音博物馆。
一个巨大的贾樟柯往年作品大拼接,从剧情到画面没有例外,巧巧站在三峡游轮上几场戏还以为是从《山河故人》《江湖儿女》里直接拿过来的。元素的自我重复之上唯一“新”的东西是拍摄和声音,但用类似默片的方式不让赵涛讲一句台词也实在看不出意义何在,以及大量像实验性短片里会出现的摇晃的、重点不明的镜头,不得不冒犯地说一句只能感觉到创作者的自恋自负。
巧巧从时代的集体影像中逐渐走了出来,终于有了自己的愤怒、无奈之声。一部从抽象到具体(再回到抽象?)的贾樟柯电影,对他来说很不一样的一次创作尝试,不懂为啥那么多人看到“素材回收利用”就嚷嚷,没脑子?
烂得我脸都气麻了。贾樟柯演我做饭,不看菜谱要什么,得看冰箱剩什么。
这是为自己老婆剪了个VLOG还是MV啊?不忍心说,六代导演们,已经2024年了,后社会主义中国消费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你们拍不腻,我们看腻了。。。。
B-. 贾樟柯的情绪电影,一种对“曲终人散”的演绎。以不同时代段落间元素重复的“即视感”作为锚点,去展现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怅然: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乘风破浪,最后才发现,我们只能在时代的浪潮里漂流。贾樟柯本是如此细致的社会标本收藏家,但相比前两段抽象却真实可感的生命力,叙事性最强的第三段反倒在符号/议题的堆叠和过于规整的“点题”里走向一种悬浮与僵硬。好在赵涛的表演补上了这一份缺席的敏锐,她用来反应并反映一切的沉默也构成本片成立的核心。涛无声,而时代的涛声依旧。2024.5.18 Lumière
风流一代,有点像用狂草写的长卷,情绪饱满,不拘规则,东一下,西一下,感情就溢出了。横平竖直的电影看了很多,狂草电影不多,风流一代很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