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表题《冬冬的假日》包裹下的《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甚至个别镜头还有大卫林奇的影子,抛开成本所限的表演软肋不谈。
作为新人在模仿解构前辈经典的同时也没迷失自我表达的独立性值得肯定。
整个故事平凡中见奇幻,视觉大胆中见细致,记忆牵绊的内核设计达到穿越时空冲击“第四堵墙”争取观众共情的可贵努力,引发了“如果迎接和送别是一个人生圆环,在现实与梦境的奇幻想象中兜兜转转,谁会是你重要的陪伴?
”之类的有趣拷问与探讨
曾入围并提名第74届洛迦诺电影节、FIRST青年电影展主竞赛单元,荣获FIRST青年电影展“一种立场”奖项的影片《不要再见啊,鱼花塘》今日上映,虽然,首日票房遇冷,但在微博,也是得到了包括演员周迅、袁泉、易烊千玺、文淇,以及《爱情神话》导演邵艺辉的支持鼓励。
电影《不要再见啊,鱼花塘》讲述了大学毕业后的叶子回到家,和奶奶一起度过自己最后一个暑假,从小无比熟悉的环境,在这个夏天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家中的物品,甚至透过纱帘的光斑仿佛都有了生命,失去记忆的奶奶反复梦见爷爷,叶子也不断被家中神出鬼没的记忆骚扰——会说话的熊孩、在鱼花塘做“妖怪”的精精,还有日思夜想的爷爷。
一切真实到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奶奶困在记忆中,叶子却沉浸在回忆里。
最终在一个晚上,所有人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告别,但可能这也只是奶奶的一场梦,在梦里,大家永远在一起了。
作为青年导演牛小雨的首部长片作品,影片以独特的视听语言和富有想象力与梦幻色彩的影像风格。
凹凸镜DOC专访了牛小雨导演,听她讲述从第一部剧情长片制作的过程,以及关于童年,关于鱼花塘的林林总总。
“我不相信时间是线性的,奶奶会在3333年醒来” | 专访导演牛小雨采访:张劳动编辑:张新伟凹凸镜DOC:你读书是上的实验学校少年班,属于少年早慧吗?
影片有很多灵感是来自于你的童年,能不能讲下你的童年生活呢?
牛小雨:我的学校,宗旨是开发常态儿童的潜能。
入学有好几轮考试。
会测智商,记忆力,动手能力之类的。
大概有三轮考试,有一轮面试。
最后会选60个学生,分成两个班,这两个班的学生,会一直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
小学上四年,初中上三年,高二的时候,就可以去参加高考了。
关于童年生活,我是属于每天都在搞大新闻的那种。
但是我们的老师都非常的包容。
我是少年班的倒数第一名。
永远就是在影响其他的同学,是一个“害群之马”。
我又特别爱搞一些帮派活动。
像女主角叶子、影片中年轻的奶奶(扮演者),还有一帮朋友,就是会组织一些集体的事情,比如上课的时候,传一个巨大的纸条,就像聊天室一样。
或者就是一起排一个剧,或者就是一起搞一个组合,做一个表演什么之类的。
凹凸镜DOC:影片中,音乐剧的灵感也来自于你小时候参加文艺会演的经历吗?
牛小雨:对,像是小的时候那种六一儿童节的元旦文艺汇演。
我不知道现在的小孩还是不是这个装扮,反正90年代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还贴那种塑料的贴画在耳朵上边,有星星,月亮什么的。
凹凸镜DOC:现在估计也换汤不换药,剧本中的情节和你生活的关系大吗?
牛小雨:摘取了我的生活背景。
整个的环境是差不多的,但是,具体的情节还有人物的状态大部分是虚构的。
或者是一种我对印象中的童年和人物的一种夸张吧。
凹凸镜DOC:刚才也讲到女主角的扮演者叶子是你同学,作为非职业演员在表演的时候,是你在指导她吗?
还是说就让她自由发挥呢?
牛小雨:她参演过我的前两部短片,我一直相信她是有这个表演天赋的。
在《不要再见啊,鱼花塘》拍摄前,我让叶子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因为她是素人,也不习惯镜头。
所以,在进组之前的一个月,我让她每天都要拍30张自拍,发给我。
她其实是一个很害羞的人,还要让她每天靠墙站一个小时。
让她写“叶子日记”。
我觉得写“叶子日记”是帮助她很快进入角色的一个事情。
她看完这个剧本之后。
会根据这个剧本里边描述的情景写,每天都要写日记,大概写了一个月吧,几乎每天都写,我也会检查她的作业。
到表演的时候。
其实也是一遍遍地试,就是看她怎么样可以达到我想要的那个状态。
刚开始,更多的时候是在调节她的情绪,语气,会不断地跟她描述这个情境,让叶子理解她现在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也会调整她的形体。
到了中间和后半部分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完全进入表演的状态了。
凹凸镜DOC:你的两部短片作品,叶子都是你的女主角,《不要再见啊,鱼花塘》是你的第一部剧情长片。
制作成本很高,压力也很大,为什么还要选叶子呢?
有没有想过找一些职业演员?
牛小雨:我一直就很拒绝换演员。
演员选用奶奶和叶子的素人表演、一定要在坚持在这个房子拍摄,这两件事情,是最开始我就认定的,是不可能变的。
大家后面也有建议过我说,换演员。
甚至也提出了一些方案。
可能也真的能找到,我都拒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前两部短片女主角都是叶子,创作其实还是有延续性的,我始终要拍奶奶和叶子在这个房子,其实是在把时空的拼图继续拼凑。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小的时候跟叶子认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很希望她以后可以当我的演员,我觉得她有表演天赋,而且我很喜欢她的形象,觉得是可以被拍摄的形象。
凹凸镜DOC:合肥在人们心中,好像是一个很低调的省会,但其实这几年它的发展很快,你有没有发现童年很多地方都已经变了样子?
影片是不是也想给这个城市留下点什么?
牛小雨:有,而且感觉很强烈,有的时候都觉得这个城市稍微有点陌生了,疯狂地建了非常多的楼、高架,有很多商圈,但是很好玩的是,虽然这个城市在不断发展,但是人的状态没有发生过变化。
合肥人的状态是非常的休闲。
凹凸镜DOC:拍摄《不要再见啊,鱼花塘》是不是也是想留给这个城市留下点什么?
牛小雨:对,我也是有很强烈的紧迫感,而且确实,我拍完之后,鱼花塘边上换了一个更亮的路灯,湖边也有护栏了。
凹凸镜DOC:会不会那些传说慢慢淡去了,因为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多秘密的感觉了?
牛小雨:会的,反正有点失落,毕竟我(走)的那条路20多年了,将近30年,第一次看到湖边装护栏了就很难受。
凹凸镜DOC:你们搬家了吗?
还是说家还在那里?
牛小雨:2019年拍完这个片,2010年年底,奶奶的身体病得非常重,必须得住院治疗了。
奶奶住去医院,医院又距离我们老房子太远,所以慢慢的我们就不住在老房子,现在就住在妈妈的家里面。
凹凸镜DOC:最后一次去鱼花塘是什么时候?
牛小雨:今年过年的时候,因为我们虽然不住在那个房子里,但是还经常去那个房子找东西,我们其实没有彻底搬走,我们还是不舍得走,因为奶奶是房子主人,奶奶去住院之后,房子我们就没办法继续维持了,但是我们又不愿意真的离开那个房子,所以所有的东西都还放在那,只是我们住到另外一个空间去,每周几乎都会去老房子里,找我们需要的东西,用完了我们再放回去,还希望一直跟房子保持一个连接。
凹凸镜DOC:有时候也会发现,比如说有个房子,如果没有人住,这个房子就老得很快。
对这个房子你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吗?
牛小雨:会,那个房子比之前更黑了,感觉整个光线都变暗了,变得有点阴森了,有点像不太真实的感觉,而且确实它整个光线好像都变得更黑了,可能因为东西我们都不整理,家里堆得很乱,透光率就会降低。
凹凸镜DOC:再说回到你的前作,《鱼花塘》(2013)和《青少年抑制》(2018)短片的创作对你的长片有什么帮助呢?
牛小雨:我觉得有很多负面的帮助。
凹凸镜DOC:比如说你的片子第一次去电影节以后,很多人会提很多意见,当然有夸的也有不好的评价,但是可能对于创作者来说,自己脑海中就有了所谓的观众意识,再拍片子可能就不像以前那样了,你是不是有这种感觉?
牛小雨:我是一个很没有自信的人,2013年,《鱼花塘》入围CIFF(中国独立影像展)的时候,我都没敢去,我觉得自己拍得很差,很粗糙,他们发了邀请过来,我假装没有看见,我很害怕我作品面对观众,那时,我也没有觉得自己将来会是一个导演,可以持续创作。
2013年拍完《鱼花塘》,14年毕业之后,我没有再继续拍电影。
2016年开始读研,是因为2015年生了一场大病,我做了腰椎的手术,那一次我才开始思考,我将来是不是还要继续创作,那时候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了。
2016年我开始读研,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因为爷爷去世,我突然又有了表达的欲望,拍了《青少年抑制》,从《鱼花塘》到《青少年抑制》,在技术上,没有任何的长进,都是我一个人拿着相机,又自己录音,拍叶子和奶奶,后期也是我自己做,后期声音、剪辑、调色都是自己完成,所以非常的粗糙。
但《青少年抑制》入围FIRST青年电影展的时候,我咬着牙去了,还带着全家人都去了,那次经历是给我拍《不要再见啊,鱼花塘》最直接的动力。
2013年CIFF的年代,大家的作品都是很粗糙的,但是到2017年的时候,工业水准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提高了,跟我同场展映的其他的短片作品,都非常的成熟优秀,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还有很多已经拍过长片的导演,又拍短片过来参加这个比赛。
凹凸镜DOC:文牧野就是连续两年FIRST青年电影展的最佳短片得主。
牛小雨:我们那一年,跟我同场竞赛,还有杨潇导演的《榴莲榴莲》,还有中国台湾的两个已经拍过长片的导演,一个是《运转法则》,还有一个是《你的电影我的生活》,我的电影放在这些作品中间,就像一个小学生在跟大人赛跑,我没办法完整的告诉观众我脑海中的画面到底是什么,那种感觉就是把你绑在椅子上,给你眼睛也蒙住,嘴也塞住,你还特别想讲话,你根本都没有办法从椅子上站起来,百口莫辩。
我当时觉得我一定,要拍一个真正的电影,不要让技术上的瑕疵会影响到我和观众的交流,也影响到观众对于我视听上的感知。
凹凸镜DOC:就像我们说的脑和手要协同的感觉。
你不光有大脑,你还要在手艺上要做得好一点。
牛小雨:电影节其实给我的是这种反向的动力,一直在推着我去完成长片。
我也不能苛责观众去为我着想,大家觉得声音底噪太大了,我听不清台词,字幕连黑边都没有,因为我以前看的那些中国独立电影,我甚至以为,字幕就是特地做那样,观众觉得没有黑边字幕都看不清。
凹凸镜DOC:我翻看一下豆瓣评语,很多人都说,和自己的童年故事和自己的经历很有共鸣,我觉得这可能也是有一部分观众会喜欢的。
牛小雨:我一直都看豆瓣评价,《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其实评价比之前的短片好多了,因为我把“这道菜”做得很精细了,但是之前《青少年抑制》(短评)确实有些伤害,有些观众没有办法忽视技术上的瑕疵,而且我没有足够的钱,或者没有团队的支撑,我的想象没办法被解放,有些戏我就是没法拍,我只能用便宜的方式弄,你只能弄一个概念,观众没办法从你这个概念里看到你的更大的世界。
凹凸镜DOC:但是电影节它不用去认可那种商业上成熟的片子,电影节就要鼓励创新鼓励年轻创作者的想法。
再说回剧本,你将自己的经历与梦境作了结合,在四个时空之间剪辑,会不会让剪辑师头秃?
牛小雨:其实不会。
我们剪辑指导胡老师(胡树真),我们合作的过程非常顺利,胡老师非常能理解我的创作意图。
凹凸镜DOC:你怎么跟剪辑师去沟通,把你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剪辑师,她能接受到你的信息吗?
牛小雨:我不是那种很会跟主创沟通的人,我也没有太多跟主创沟通的经验,之前一直自己搞独立电影,所以我只能把前期的工作做得特别的详实,比如说剧本写的时候,它就非常的具体了,里面会有分镜,会有光的提示,声音的提示,甚至演员表演的提示,连服装的提示都有,跟主创沟通的时候,我也会明确的把那些层级梦境写的都特别清楚。
拿到剧本的时候,在执行层面,大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要是想去讨论更多的东西,我们就可以慢慢再去讨论别的,但是不能对执行的计划,有不明确的地方,除了剧本以外,我还会准备大量的视觉参考和影片参考,所有我能准备的东西都会准备好,会有一个大的资料包发给主创们。
包括在剪辑的时候也是,我在跟胡老师一起合作之前,自己就已经剪了三个非常完整的版本,其中一个是顺着剧本的,还有一个是我自己发挥的,还跟另外一位剪辑师,我们又一起创作了一个方向,我自己觉得已经剪辑到我的极限了,我所有的意图在这几个版本的剪辑里面都已经展示出来了,我就把所有的这些,加了剪辑的资料包再发给胡老师。
基本上她看完所有的资料,已经非常了解理解这个影片了。
我们再讨论说我们新的方向是什么,那个时候沟通就很轻松了,她大概最后再跟我确认一遍,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就开始剪,很快就剪出来了一个版本,再根据这个版本我们再继续讨论下去。
凹凸镜DOC:中间你在剪辑上会有一些反复吗?
比如说会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
牛小雨:在每次开始剪一个版本之前,会有个方向,基本上在后面剪的时候就会不断的深化这个方向,不会再推翻现有的东西了。
比如说前面讲的那三个版本,其实都是不太一样的三个方向。
凹凸镜DOC:以前的私电影大多是现实主义风格的,《不要再见啊,鱼花塘》采取了很多意识流及先锋的影像风格,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是不是也跟你的求学经历中,动画教育体系有关系?
牛小雨:我觉得有很大关系,因为我本科的是学动画的,研究生学的是实验影像,学动画也好,实验影像也好,首先肯定是从视觉入手,而且动画的世界也是开源的,它不会受限制。
实验影像这个专业也是思维方式,我们拿到影像媒介或者说视听手段的时候,我们想的肯定是怎么拓宽材料的可能性,所以我很自然的就会想用,特别的方式来制作一个东西。
凹凸镜DOC:有跟你的导师或者说你的长辈们聊过剧本,他们有没有一些什么建议和意见?
牛小雨:在学校的时候确实没有,而且我的导师是特别好的一个人,永远会鼓励你,你给他看什么,他都说特别好太棒了,一定要继续下去。
凹凸镜DOC:你是学实验影像,拍摄了一部剧情电影,你怎么理解这种跨跨专业的创作?
牛小雨:我觉得电影学院可能就是这个氛围,其实动画学院的专业课已经算很多了,我们有海量的作业真的得做出来了。
每一个系它都会开设自己的公共大课,在学校如果你愿意一直上课,学到的东西是差不多的,而且你也可以去别的系蹭课,老师也不管,因为学生也很少,一届一个班就那么几个人,你要去听别的班的专业课,你也进得去,所以大家可能就会大串联搞这些。
凹凸镜DOC:据说徐浩峰的课特别难抢。
牛小雨:我是徐浩峰的脑残粉,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看徐浩峰的小说,因为那个时候很上高中很喜欢王小波,我看完王小波所有的小说之后,我还不满足,还看他的周边。
那个时候有一个系列的周边叫《王小波门下走狗》,他们出了一套书,里面就有徐浩峰的作品,当时我觉得很好玩,徐浩峰写的我还记得叫《处男葛不垒》,发现他是一个电影学院的老师,我本来也正好想考电影学院,就觉得缘分天注定,我10年入学,那个时候是徐浩峰的课渐渐火起来的一个前奏,后来我必须得提前三天去占座,把我的一切生活用品都摆在那个桌上,才能不被别人挪走。
凹凸镜DOC:你会受他影响吗?
我不是说片子吗?
或者说一些思考的过程,因为他的作品其实也和别人蛮不一样的。
牛小雨:我还真觉得很奇怪,因为如果从作品上来看,我跟徐浩峰老师应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我完整的听了他4年的课,而且看了他所有的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影响我的,可能文化上影响,因为他在上课的时候,他不是说电影的内容,他说一些文化的(内容),因为我是一个文化程度很低,不怎么看书的人,我都是在他的引导下才开始看书学习,看真正的书,《锦灰堆》(王世襄著),不是小说的那种书,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过。
凹凸镜DOC:这片子上映从拍摄到最终大荧幕呈现其实还挺艰难,影片19年开始筹备,2021年入围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再到11月25日影院上映,从拍摄到最终大银幕呈现,您认为最难的环节是哪一块呢?
是如何克服这个困难的呢?
牛小雨:每次我的回答都是,每一步都是最困难的那一步,克服都是硬克服。
比如说2019年一定要拍的时候,一定要拍,硬要拍,所以最后,逼的家里只能卖房子,找亲朋好友去凑钱,剧组的人员就是呼朋引伴,稀稀拉拉的都进来,来帮助我完成这个事情,虽然大家当时都觉得还没有准备好,但是硬干了这个事情,包括整个去拿龙标去审查,去洛迦诺电影节也是,我们时间都很短,硬来,不停的去找各种办法,催这个进度,就是头铁,去硬催,去洛迦诺电影节也是硬去。
凹凸镜DOC:为什么你说必须在2019年拍了?
牛小雨:也是因为奶奶,2019年奶奶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了,我觉得我不可能再等了,而且当我说出这个原因的时候,大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其实上映也是,我很希望奶奶能看到她自己影片,我奶奶也是一个电影爱好者,她年轻的时候就很爱看电影,我一定要实现这件事情。
凹凸镜DOC:所有都克服困难以后再回头看,你还觉得哪个是最困难的?
牛小雨:其实还是钱,我家真的不是那种很富裕的家庭,每当我看到一些短评里面说“有钱真好”的时候,我都在哭泣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每天现在吃些什么,确实家里边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最早我妈做这个事情的时候,她是骗我的,她说我找到钱了,你拍吧,我说哪来的钱,她说你不要管了,你不要问了,反正我找到钱了,是老板的钱,我才做这个事情。
拍到中后段的时候,我才知道是妈妈在把自己的钱往里放,但那个时候你停不下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拍下去了,包括拍都拍完了,海药继续把它做完吗?
但是一路上都还是要再往里继续花钱,压力始终我都没有办法消解。
凹凸镜DOC:但最后结果是很好,包括FIRST你也得到了“一种立场”的荣誉奖项,你的努力确实被很多人看到了。
《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其实里面还有很多虽然时空错乱,我理解是你对死亡和记忆的一些解读,在你影像里是如何设想让逝去人返回?
牛小雨:我一直还是觉得这样,比如说我之前也有分享过,爷爷去世之后,我会觉得家里的一些光线,一些影子,一些光斑,那些都还是爷爷的化身,他可能以某种宇宙能量或者宇宙生命的方式,继续陪伴着我,他还环绕在这个屋子里面,我始终还是相信是这样子的。
在我自己的概念里面,我也不相信时间是线性的,我觉得时间是线性的这件事情是一个便于管理人类生活的方式,我们需要在一起共同做一些事情,我们需要一个标尺,所以我们发明了时间,我们需要理解三维的,肉眼可见的世界,所以我们把它用这样的方式去解释,让大家都可以接受。
这个看起来好像是稳定的现实,但是我不相信真的就是这样,肯定还有更高维度的可能性,或者在我们的意识世界里,或者在我们肉眼不可见的世界里,当我们打开了意识的开关之后,我们就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不用被限制在这种有限的生命和三维世界的这种悲凉当中。
我相信,过去的时间和现在的时间和未来,可能是同时存在的。
爷爷不是说他走了,再也没有了,他在过去存在,他还存在于现在,所以他那个时间是一种团块状的混沌的状态,像一个切片,我们把这一片,比如说面包也好,或者切片切下来的时候,同时可以看到上面所有的东西。
所以在影片里面也有叶子想象出来的人,也有叶子记忆中的小的时候和爷爷在一起的形象,甚至还有叶子都没有见过的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奶奶还没有开始生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更早之前的过去,她还有未来我们最后一场奶奶醒来的戏,奶奶是在3333年醒来,这些所有的东西我都把它搅碎,织在一起,呈现在《不要再见啊,鱼花塘》里。
我希望用这个东西来,呈现出这种同时存在的概念,我们就可以在同时存在的概念里面,不用受那种有限之苦。
凹凸镜DOC:像他们说,电影是把人的生命延长三倍,而且我觉得电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表现形式,能够把这个东西给呈现出来,疫情这种情况下,能够电影上映是一种胜利了,希望能够让更多人看到,能让更多人在影院里感受到这种情绪在里面。
因为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童年记忆,每个人都有长辈和自己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谢谢您能接受凹凸镜DOC的采访。
关于电影:《不要再见啊,鱼花塘》
导演: 牛小雨编剧: 牛小雨主演: 叶子 / 郑圣芝类型: 剧情 / 歌舞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语言: 汉语普通话 / 合肥方言上映日期: 2022-11-25(中国大陆) / 2021-08-12(洛迦诺电影节)片长: 100分钟又名: Virgin Blue内容简介:爷爷去世了,奶奶独居在家。
屋子里充满了奶奶关于过去的记忆,这些记忆甚至固化成了物品、动物和人,有了自己的生命,而奶奶,则像是失忆了,在失忆的人面前,时间彻底失效。
叶子毕业回到家,过最后一个暑假,不断被家中神出鬼没的记忆骚扰。
这些记忆有些像是爷爷、有些像是小时候的自己、有些谁也不是,是陌生人、一只猫或是一丛草。
关于过去的记忆在万物之间流转,叶子从害怕到慢慢接受到爱,是接受伤心的童年、是爱爷爷到爱一切,用这样的方式和世界在一起,重新认识和爱这个世界。
家中的奶奶也得以和记忆中的故人们重逢,终于,在一个晚上,所有人一起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告别。
可能并不是告别,这是奶奶的一场梦,在梦里,大家永远在一起了。
导演介绍:
牛小雨出生于安徽省合肥市,中国内地女导演、编剧,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分别获得动画专业和实验影像专业的学士、硕士学位。
2013年,执导个人首部短片《鱼花塘》。
2018年,自编自导剧情短片《青少年抑制》,该片提名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竞赛最佳剧情短片。
2022年11月25日,由其执导的剧情电影《不要再见啊,鱼花塘》上映,该片提名第4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发展中电影计划单元、第16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长片,获得第16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一种立场”荣誉奖项
看到有人大呼好片,“年度最佳”。
一有时间马上跑去观看,看到不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水平。
自己强打着精神观看,忍了好几次,仍然忍不住入睡,然后恍然惊醒。
观影时,前排有一位大叔屡屡回头。
散影后大叔主动打招呼,问,什么地方知道的这片子?
哪看到的营销宣传?感觉如何?
如实回答后。
对方表示,“放心,你审美水平没有问题。
”大叔自称是从业者,看到first群里有人强推遂来观看。
看到一半就开始观察后排观众是否睡着。
两人交流后,不由都大呼诈骗。
有这时间为何不在家二刷恋恋风尘和一一。
不难get到导演想要以前期破碎的片段与梦境的穿插引爆后期的情感。
但是呈现出的效果就是前期的碎片无法给人以情感的铺垫,只让人前期感觉到琐碎、意图不明和重复冗长;中期隐约猜到意图结局;后期引爆时内心毫无波澜。
高亮度的摄影和音效确实营造出很好的旧时夏日氛围,但在毫无节制的运用和不知所云的推进下只让人感到昏昏欲睡。
前中期优点的叶子和奶奶的表演,也在精精的出现后伴随着大量粗糙的台词化为乌有。
只有叶子那张迟钝、瑟缩而带着性感的脸还能让人赞叹下选角的精妙。
把短片体量强行扩充到长篇,只会显示力不从心。
而导演旁白的加入,更没法让人共情,只余自我陶醉。
牛小雨的第一部长片中,本应有三个“奶奶”。
第一个,由牛小雨的奶奶郑圣芝扮演。
这位敬业的前业余庐剧演员拿到剧本和台词从不问为什么。
她在桌边用金箔纸编着元宝,或者靠在沙发上打着毛线睡着。
树影透过阳台的石柱、玻璃门和绿纱窗,映在挂历和老式保温瓶上,她慢悠悠地用合肥话说:“我现在总觉得这个家不是我家……一天到晚待在别人的家里,人啊树啊都好多,我呢,看着都嫌烦。
”却不知道,那是她逝去的丈夫回来找她,是他们往日之爱的鬼魂在低沉地喧闹。
她会将外孙女误认成女儿,说后者在 1995 年离了婚,和父母住在一起也可怜。
被点醒错误后,她也不急,只是笑笑,嘴硬地说我怎么可能认错你们呢。
总之,和我们对童年的记忆一样,她在消退,在模糊。
她和线性时间的关系是若即若离的。
但,她的生命力又比那些新出现的事物顽强。
漫长的午觉醒来,天色昏暗,万物瓦解,只有她在虚构的 3333 年继续思念、衰老。
第二个奶奶,是牛小雨故意穿插进的“伪花絮”。
2013 年,还在北京电影学院读书的牛小雨放暑假前,接到奶奶电话,说同小区的付爷爷去世了。
回到合肥,花圈停在楼下,邻里讨论着死亡。
这是牛小雨第一次遇上熟悉之人的离世,她不知道怎么思考和接受。
那时学习动画专业的她开始看侯孝贤,希望从生活中找到创作的切入点。
她让朋友叶子演女孩“叶子”,让自己的奶奶演“奶奶”,花三天拍了第一部短片《鱼花塘》。
片子前 30 分钟,奶奶向叶子解释付爷爷的病因,和付爷爷的遗孀讨论人的魂魄在死后一百天才会消散。
一切都是那么缓慢和日常。
直到最后 7 分钟,叶子在夜里的鱼花塘边散步,遇上了狼人。
叶子说,我心里堵着难受,然后开始念诗、诉说童年。
狼人说,我害怕回家。
这时偷听的保安窜了出来,说其实我想当中国的德彪西。
他用萧吹了一曲《欢乐颂》。
拍短片时,有时拍到一半,水壶开了,奶奶就起身去关水壶。
尚健在的爷爷也搞不清情况,时常走入镜头。
这些桥段日后成了牛小雨用于长片的灵感。
在《不要再见啊,鱼花塘》里,那些看似乱入的拍摄花絮既来自现实,又是精心设计的结果。
那个状态下的奶奶,也将生死说得自然,但却比第一个奶奶更令人担心和急躁:导演:“你手肿成那样,怎么刷(碗)啊。
”奶奶:“反正人岁数大了,不都是死路一条。
肿不要紧。
”导演:“你现在就是肾脏里面毒素排不出去,跟爷爷当年一样的,你又不愿意去透析。
透析不就把你身上的毒素排掉,身上就不会今天肿一块,明天肿一块。
”奶奶:“人老了,身上什么病都有。
那你爷爷不是排排排,排屁掉了……投胎成人来到这世界上,就是受罪的。
每一个人都是带罪来的。
就投胎成小鸟最好,一天到晚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好舒服啊。
”导演:“鸟也会生病啊,鸟生病了连飞都飞不起来,更伤心。
你投胎成一个草都会生病。
”奶奶:“反正投胎成什么都不快活。
人死了以后,到极乐去,就不要投胎了。
什么都不投胎就舒服了。
”
还有本来可能出现的第三个。
在电影较早的版本里,穿插着牛小雨用手机拍摄的生活日常。
那包含她与奶奶的日常对话,奶奶患上肾病的状态,还有 16、17 年爷爷生病去世前,家里人因大小事务的真实争执。
后续剪辑中,制片人希望将其保留——去除掉纪录片的部分,电影的用意似乎显得晦涩。
当我们向童年、家庭和爱的深处探索,我们触摸到了温情和永恒,但也在任由过往的伤痛撕咬我们。
电影里戴墨镜的“大师”,像骗子也像神谕一般地告诉女医生,她命中要担负养育四个女儿及其孙辈的责任,晚年还要承受丈夫离世。
画面背景中,鱼花塘的杉树葱郁,池水碧绿,二人坐着的徽式廊亭灰瓦白墙。
没有现实素材支撑,观众真的能理解,这是怎样一种生活之苦吗?
但牛小雨还是决定删去。
“因为我不能接受真实的东西在这个影片里面……这么苦,我们还要活着,那到底意义何在呢?
真正救赎的点是什么?
可能还是你当下生活的体验。
你还是要体验人生当中所有的喜怒哀乐,然后你有爱的部分,你有被爱的部分,你有和人真诚的接触。
”就像 2019 年,她着手这部长片时,自己的爷爷已经离世两年。
她一边用光影处理童年和成长的阴影,一边学会享受家人对她的支持——原来亲戚们不是只会催婚,他们帮牛小雨搞定不少拍摄场地,让她可以封下环城马路肆意开关路灯,在实验学校后面的草地上放火。
至于母亲,更是卖了一套房作为电影的成本,又参与到后续的出品工作。
家庭曾让她感受到的“混乱”和“控制”是真的,那另一些时刻的化解和温情呢。
以及我们生出的依恋呢。
“《不要再见啊,鱼花塘》也是这样。
我知道那个真的东西是什么,谁不知道,没有必要把它放进来。
我其实就是想做一个梦幻的乐园。
所有看这部电影的人,对苦的体验是感同身受的,不需要通过影像再来表现。
我要做的,就是安慰大家。
”
和祖辈一起长大的孩子会散发出不同的气味,他们既能天真得像孩子,又能沉重得像老人。
牛小雨就是这样。
她的头发不短不长,一张圆脸,笑起来眼睛眯得向上拱,讲话也大大咧咧。
你能从中辨认出与电影里她奶奶同样的神情:她们说的那些玩笑和故事,总是在天马行空和沉重之间摇摆。
奶奶说,小时候住在农村,邻居家的猫生出来个半人半猫的婴儿。
奶奶说,一个小孩被老拐子卖到马戏团,缝上熊皮,当成熊孩表演,再也不能说话。
而现实中的奶奶,为了供养两个弟弟上学,十几岁从家离开,只身到了城市、到了上海打工。
六十年代后,她回到合肥,结了婚,生了四个孩子,白天在工厂、烤鸭店工作,夜里就缝窗帘、缝独生子女证补贴家用。
四个孩子都上了大学。
等到老了,她依然好强,不能接受来自东北的女婿一家对外孙女的期待只是读个幼师,而是愿意支持她买昂贵的电子琴。
她的女儿离了婚,她从牛小雨的“外婆”变成了“奶奶”,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这三代女性都相互依存又剑拔弩张。
奶奶还对牛小雨说过,她已经死了七次。
而在梦中,她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仙女。
人活着就是受罪。
这是奶奶从 5 岁时就开始告诉牛小雨的。
那时他们还住在绩溪路,邻居家住着一对卡车司机夫妇。
当他们的儿子被老师叫家长后,父亲会将儿子吊起来,用皮鞭边打边骂。
这个男孩,并不意外地,长成了一个地痞流氓。
这户家庭的奶奶还有一个女儿,吸毒,卖淫,然后再让自己的女儿去卖淫。
一天中午,女孩跑到自己奶奶家,突突突地敲门说要打个电话。
她奶奶说,我不管你,你找你妈去。
女孩哭得撕心裂肺。
牛小雨奶奶看不下去,想要劝几句,女孩奶奶则说:你也不要让她进你家,她有艾滋病,会传染的。
女孩最后在牛小雨家打了电话,礼貌地说了谢谢。
下午,牛小雨和奶奶下楼,见女孩在楼下蹲成一团。
能不能给我一毛钱买根冰棍,她说。
太热了,我口好干,我好难受。
该怎么和没去过合肥的人解释绩溪路呢。
那条路狭窄而漫长,北侧是安医附院,南侧则是成片四到六层的旧式住宅楼。
我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读了医院的附小,从那时似乎就能辨认出路两边的不同气息:住路北边的是医科大学、医院职工家的孩子,他们成绩更好,也更得到老师的青睐,而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自己弄反了两者的因果关系;来自路南边的,则是下岗职工、出租车司机、小店店主的儿子女儿。
在省城经济刚起飞的那些年,狭窄的二车道上塞满了来自本地和外地的出租车,路北的医院既像大集市又像大工地,总是扩建着新的病房楼,路南则开满廉价旅馆、卖果篮的超市和各色小饭店。
来自路南边的同学家有的迎来了机会——我们觉得父母开旅馆那位是大老板,开玩笑说他家做的不正当生意,毕竟,那是一条小学高年级男生晚上回家都会被人问“要不要来玩”的路。
但更多的家庭,就像那片住宅楼本身一样,等不来翻新的机会。
他们中有家庭破裂的,有父亲一来学校就要拿椅子砸儿子的,还有一个女孩,性格开朗只是学不好数学,但一直被我的小学数学老师要求去开智商报告。
但我的家庭在那时,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的母亲下了岗,父亲去了外地读书,我和母亲只能寄居在外公外婆家的一个小房间里。
母亲临时在朋友的公司做账,一个月收入 600 块,认真地存下 100,再拿出 100 给外公买酒,作为某种讨好。
那时外公的身体尚佳,仍在家里保持着威严,当我哭闹着要继续看动画片,而他要看《海峡两岸》时,他会大声地冲我母亲喊“这是我家,你们要闹的话,有多远滚多远”。
可为什么别人问起我的童年,问起我的家乡时,现在的我第一反应想不到这些。
我想到的是外公推着自行车送我上学,想到的是雨花塘东侧,稻香楼游乐园每晚的交谊舞会。
我想到的是一张老照片,还是在稻香楼游乐园,我和表哥环绕在外婆两侧,争相摆出孙悟空的姿势,却全然忘了,在那个物质困窘些的时代,正是关于外婆更多照顾我还是表哥的争论,构成了母亲和舅舅间长久的间隙。
这正是我的困惑。
我关注到牛小雨和《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当然先是因为后者在 First 电影节上的奖项和口碑,但更因为我也是个合肥人,也和祖辈一起长大,小时候也住雨花塘。
可这部电影唤起的绝不只是软绵的乡愁——它的视听语言简洁而梦幻,包裹起了种种关于童年的母题:亲人间的温情,离别时的悲痛,漫漫不绝且世代传递的生活之苦,成长中的边缘感,下岗潮和城市化进程中的千禧年伤痕。
但我又很难用理性去归纳,为何这些母题能融为一体,传递出同样的情绪质感。
我和牛小雨谈到这些,得出的结论是,它们其实都指向我们对现状的不接受。
在我们的童年时,父母辈的婚姻、争吵给我们留下了阴影,那为什么我们长大后,也能成为一个出轨、纠缠、在关系中处理得很糟糕的人?
为什么我们要离开家,在让我们觉得冷漠的大城市中艰难地工作生活,可与此同时,自己也一步步变得冷漠?
牛小雨在北京待了十年,一直把这里看作一个纯粹的学校和工位。
她之前住在炫特区,一个没有绿化,住满了影视圈年轻人,总有情侣吵架和酒后呕吐物的小区。
等到今年疫情封控期间,她突然发现原来这里也居住着老人和小孩。
有个家长带着女儿,晚上九点在水泥地上铺开野餐垫,煮起自嗨锅权当野餐。
孩子们在十平米的草地上也能玩一下午。
他们对这个小区的感情,和牛小雨一样吗?
等他们长大,是不是也觉得这是童年的宝贵回忆?
所以感谢雨花塘。
是它让我们在绝望时,还有一个可以在想象中归去的地方。
尽管牛小雨家在的碧雨花园一公里外,就是被她称为“大城市在合肥的租界”的繁华三里庵商圈,尽管绩溪路已经房价飞涨、道路也被整治得畅通,那里的大型超市可以买到合肥最好的进口牛肉,尽管我外婆家也已被夷为平地,而外婆搬到新式小区后对旧居毫无眷恋,只觉得那是困住她人生大半时光的破烂地方。
但雨花塘不会变,那里仍和我们小时候一样,绿树,湖水,动物雕像,九曲桥。
算了,不要欺骗自己了,雨花塘也是会变的,就像环城马路会拓宽,莲花庵会扩建,梅山路会从一条东西向的路变成南北向。
那就让它在电影里永生吧:下了岗的熊孩们在这里休息,穿蓬蓬裙、眉间点红点、在胸前挂块光盘的小女孩一直进行着儿童节汇演。
还有精精,她是牛小雨本人、那个哭泣的绩溪路女孩、和所有早熟、困惑、悲伤、还有些粗壮的青春期女孩的集合体。
不愿、也无法应对成年世界的她,可以在雨花塘继续穿着小时候的衣服,在昏暗的老房子里唱这样一首歌:其实我最想变成隐形人那样就可以随便的出现因为对世界充满好奇心我想偷偷去了解更多人像一个灵魂穿梭在人间所有生命都在显化痛苦的一面像一道光线窥视着黑暗太阳之下人们勉强支撑着笑脸太阳太阳太阳啊太阳为什么昨天比今天更漂亮难道是因为穿了皇帝的新装为什么有人对我上下的打量我觉得我很美我没不正常
还是用祖辈的故事来收尾吧。
1930 年代,牛小雨的爷爷和我的外公出生的时候,雨花塘只是护城河的一部分,它周围的西山公园则是荒地和高耸的城墙。
牛小雨的爷爷生在长江路上做生意的富裕之家,出门玩时口袋塞满了钱;我外公则是破落清朝底层官吏的后代,穷到要去城隍庙捡日本骑兵随手扔出的糖。
后来城墙的守卫几度更替,护城河成了发展渔业的“鱼花塘”,我外公和牛小雨的爷爷都响应号召,要去朝鲜战场打仗。
我外公没通过体检,留在高中,考上了东北的大学,五年后分配回乡时,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死在了反右之中。
牛小雨的爷爷则入了伍,派去鼓浪屿驻扎。
他是文化兵,只用计算炮弹的角度,但依然很快后悔,听到广播播报每年高考录取名单时都会崩溃。
三十岁上下时,他切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写下血书要求离开,于是被开除了军籍。
他回到合肥,遇上牛小雨的奶奶,两个都是没有依靠的人。
他也曾拾破烂为生。
他一生后悔自己没有接受完整的教育,而这种后悔最后变成一种执念。
在牛小雨的记忆中,他会在早上或半夜爬起,满脸通红地用毛笔抄写《满江红》《黄河颂》,或者写下自己做的诗。
他的房间书籍报纸堆积如山,再被他认真裁下来做成剪报。
在某些情绪更为激烈的时刻,他甚至会趁其他家人不在吞吃安眠药。
小时候的牛小雨体会不到时代带给爷爷的国仇家恨。
在童年,这股强大的负能量只是被她吸收,然后以叛逆的方式发射到家庭学校之中。
她也并不能完全理解爷爷奶奶之间的情感:奶奶为了这样一个家庭奉献一生,对爷爷有诸多抱怨,但两人又确实一直相伴。
她猜测,爷爷去世的那刻,奶奶应该是极度的痛苦,又极度的自由。
但奶奶从没说过这些。
她的胃和肾脏也很快恶化,可她的精神依赖大概又不在爷爷,不然不会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
牛小雨记得,今年冬天,她在奶奶的病床边陪床。
夜里,牛小雨以为奶奶已经睡着了,正看着手机,奶奶突然回头对她说:小雨,不要再拍你爷爷的事了。
我们究竟要如何面对这些,理解这些,消化这些我们不得不消化的。
我想起我母亲向我说的,在她小时候,要和我的舅舅外公穿过鱼花塘去亲戚家,外公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任由儿子女儿在后面奔跑地追赶。
他们花了一生去接受自己父亲的冷漠。
母亲另一个关于鱼花塘的记忆,是我外婆总要派她穿过环城马路,去找一位亲戚调停她与我外公的争吵。
尚年幼的母亲总是又气又怕。
可等到今天,吵了大半辈子的外公外婆竟相依为命起来。
而在牛小雨的电影里,她的爷爷并没有什么躁狂。
他也没有提到过鼓浪屿,只是和我外公一样,打开电视就要看《海峡两岸》。
潦草的《满江红》依然贴在墙上,而且被唱出来时,真的成了和缓的安眠曲。
我们就在这样的崎岖的安全感里,入梦,睡着。
(本文首发于“北方公园NorthPark”)
我很讨厌“阵痛”这个说法。
有所谓的影评人或电影爱好者说,这片子是叶子告别成长的阵痛,我不赞成。
不管是什么痛,都绝不是一“阵”的,而是如埋在骨血的钢钉,每逢阴雨天就酸痛难忍。
再不济也要在医院复检的时候恶心你一回。
前半部分看得困。
细碎的光影像明亮的怪物;人参果的咚咚咚是临别倒计时;忽好忽坏的老式挂钟;和咯吱作响的锈风扇。
每一次对奶奶的呼唤,和无应答的敲门声,都让我觉得是生命走向终点的前奏。
但又每一次都起死回生。
小雨导演以风格化明显的拍摄方式来讨好文艺片爱好者们,但又很固执的把最私人的一部分套用在里面。
每一帧都在讲她自己的故事,我们所看不懂的、觉得无趣的那些,反而是她最珍视的。
催泪落点意外发生在触底反弹之后的“极乐”。
人、妖,动物,手牵手唱歌跳舞。
一半是现实意味特别浓特别生活化的方言台词,一方面又是很割裂很荒诞的视觉表述,观众被反复来回地拉扯到一个情绪的至高点然后“啪”——落地了。
我没什么兴趣参与别人的童年创伤,只是觉得插曲的作词特别有意思。
“所有生命都在显化痛苦的一面,像一道光线窥视着黑暗,太阳之下人们勉强支撑着笑脸。
”“为什么有人对我上下的打量,我觉得我很美我没不正常。
”我为这首词而哭。
刚看完,前半段在很舒服地眯着,后半段就开始一直哭。
电影里每一段对话都喜欢,轻轻的昏昏欲睡的日常对话。
夜间场景和漂亮的光斑都让我陷入童年梦核。
很多个情节都细腻真实,夜里妖怪唱歌跳舞像在为儿童节的文艺汇演彩排;喜欢用镜子折射的光斑偷偷吓人;小赵发廊家的女儿也和小时候被拐走的那个孩子好像;
厕所里养的潮湿的花草和奶奶家的阳台上一模一样。
看完以后脑海里出现好多童年的记忆碎片,但并不是很想让人躲回过去,而是听见脑海里出现过的人和幻想过的妖怪说,你往前走吧,你要活得更开心。
整个片子的基调是稀碎而荒诞的,是关于导演的一场不愿醒来的梦的电影。
这种电影传达的记忆和感情很私人化,但是他对梦的表达我认为是很贴切的——我最近常常做梦,在梦里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会有很多你不认识但你叫的出名字的人,会有一些荒诞的记忆和行为,而这些行为在梦里只是一种普通的日常,而中间穿插的导演对话更像是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的某个瞬间。
我在想,能把导演自己抽象的梦——或者说是她设计出来的一个梦——以具象化的影像形式展现在大荧幕上,我觉得还是蛮有意思的事情。
至于很多人看得想睡觉,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谁还没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梦呢。
12.1苏州观影团。
看之前豆瓣评分7.0,看完变成6.9。
全场几十号观众唯一情绪共鸣处,是隔空交流环节南京场有一个观众提出“看不懂”,屏幕这边的我们不约而同发出一声诡笑。
我真的很努力地留意影片细节,努力思考导演意图。
然而依然看不懂。
几个印象深刻的细节:1.第一次提到时间,对话说的是2010年,字幕却是2020年。
2.电视上出现过海峡两岸节目播报中美联合军演,时间应为2013年。
3.片尾餐桌上不知是妈妈还是奶奶(若是中年时期的奶奶,演员形象过于年轻),膝盖不好,是否和女主腿瘸有关?
这部倍受业内推崇的影片,其实只适合在小范围圈子内流传,既能满足导演的圈内名利心,也能满足这小撮人群的文化优越感。
然而,它走进了院线。
也是,既然卖房拍电影,总得把房子再挣回来。
面向大众,至少得给出一个大众都看得懂的故事吧。
只给大众看情绪算怎么回事?
若是表达的情绪能让大众不靠导演亲自下场解读就能看懂,那至少这俩小时不白费。
什么时候我们的电影人能明白,只要电影还需要票房,它本质就是大众艺术。
业内吹捧这样一部半成品,一如当年对《逐梦演艺圈》一水的好评,只会让国产电影离观众越来越远。
如果吹捧本片的电影人,都想和本片导演一样,任性表达自我,那大可模仿很多“文字作者”,自费出书,只赠亲朋,不为名利,只为留念。
文字可以不需要读者,电影为什么一定需要观众呢?
曹雪芹写《红楼梦》时,是为了流芳百世吗?
梵高画麦田里的乌鸦时,是为了发财吗?
如果片方“求排片”成功,影片评分必将持续走低。
看完以后,给我的感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各种元素的胡乱堆砌,不知道导演到底想表达什么,单薄的人物,令人费解的动作语言表达,混乱的现实与梦境交织,可能是个人色彩比较浓厚,说到底就是可能只有导演知道自己的意图,而作为电影受众的观众,完全处于被忽视的状态,看下来给我的感受就是,无病呻吟。
导演说片子经过了好几次的剪辑,好几次的改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故事线的把握也出现了混乱,甚至片子中可以出现剧本,摄影机,与片子毫无关系的“穿帮”,甚至于影片中还有台词字幕的错误,我不知道一个创作者在反复观看,反复修改的过程中,难道连明显的错误都察觉不到吗?
这不是创作者沾沾自喜的独具匠心,而是败笔。
失败的地方当然不只是这些,各种空洞冗长的空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影片内容的缺乏而强行融入的呢?
说说电影的主题,影片主题只有通过导演的讲述,才能让人知道,哦,原来是怀念自己的爷爷,顺便可以扣上思考死亡这一母题的大帽子,可是这些是通过导演的嘴巴让观众得知的,而不是通过影片的嘴巴。
其次,影片中众多元素无法解释,如,理发店主家的女儿,小妖精,披着熊皮的人,人参果,开场修理工,聋哑青年,邻居奶奶,放生的黑鱼,唱的歌曲,甚至体现导演私心的漫画,元素倒是很丰富,但是毫无意义,去掉这些好像对影片也没什么影响,可能只有凑时长的作用,以及显示导演会画漫画的作用吧。
影片的表达应该立足于叙事,影片说明白一件完整的事都做不到,想要进行自我的表达无异于空中楼阁,从何谈起,没有地基怎么建立起表达影片主题的大厦?
一个字概括:虚。
同为电影人,出于对创作者的尊重,我从不在任何一部影片没有放映结束时离场,只是在看完以后就是疑惑,疑惑,疑惑,不知道在现场表达得到情感共鸣的观众是从何体会的。
豆瓣一水的好评也让我觉得奇怪。
仅代表个人观点。
最后时间变换晃动的镜头给了我重重一击,鱼花塘的一百分钟对我来说也是一场现实和梦境揪扯的过程,不断回忆起经历过的死亡和离别,那些眼泪和血的味道,冰蓝色的天亮,又放任自己沉溺在幻想的梦境里,在那里见到所有死去的人,哪怕面目全非我想我也愿意再见见他们。
概括起来鱼花塘给我的感受是:温暖又痛苦。
即使技巧上这样跳跃大胆,但还是能感受到电影的情感很浓厚,第一次音乐想起小朋友们跳舞的时候就已经想流泪了,逝者变成阴天的风,变成晴天的光影,变成毛茸茸的熊,却还是会想握你的手再看你一眼,把所有所以的人参果都存给你,祝你长命百岁,一生平安。
其实映后想问导演,你现在对生死的答案是什么呢?
你有少难过一些吗?
但是又感觉不必问了。
几年来死亡和离别始终折磨着我,甚至于无法感受到全心全意的快乐,有一段时间我拼命地看相关的作品,一遍又一遍试图剖析自己,好像这样就能找到命运如此的道理,后来又开始拼命回避,因为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
但是今天谢谢你,你的电影有让我好一些,听到你对时间的理解也让我感觉很温柔。
所以我也只从私人情感的视角来写这些话。
「下塘入梦,为您增寿。
」谢谢你的祝愿,我在票根背后刮出了一万年。
把它送给你我的奶奶。
希望是爽剧,因为对元真儿有好感。这姐真的缺爆剧,唉。
地下赌场看场子的不带枪吗几个小屁孩冲进去胡闹?题材略微有点扯看不下去
蛮有看头的 元的演技比我上次看她好多了
七分,与明星大侦探《x学校杀人事件》那个案子异曲同工,父母(或者说监护人)欲望期待扭曲了感情的本真,四个青年各有各的苦楚,演员都不错,就是不知道剧情往爽还是往深里走了。
第一集就让我看生气了dex还是别演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