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导演是想讲一个女儿冯济真在童年时期,并且有可能是在文革时期,因为与父亲经常不见面,认为父亲是坏蛋而导致父亲死亡的故事,她自责于此以及自责毁掉了母亲的生活,所以一直用过着清苦的生活来惩罚自己,无法与自己释怀,因此与母亲从此之后不再像真正的母女一样亲密。
母亲对此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直到冯济真开始患上帕金森渐渐失去了对自己照顾的能力,她的母亲被动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女儿从此真正变得像女儿一样,而母亲也得以尽了作为母亲的责任,两个人在照顾关系被颠倒的情况下,经历了许多或有趣或温馨的事情后变成了真正的母女。
但问题在于导演在处理事件中人物内心微小变化的时候不够细腻,导致影片很难体现出他所要呈现的许多微妙的情感和变化,这也使得影片在呈现上只能看到自我感动式的深情,而无法与影片中的两个主人公真正共情。
影片一开始就设置了一个非常诡异的两者相处的模式,即两人几乎不说一句话而使用纸片及铃铛进行交流。
这种场面十分诡异,其优势之处在于在一开篇就这样设计可以吸引观众的目光,让观众有兴趣探索两个人更深一层的关系,但导演在处理的时候却并没有将形成这种表面关系的原委和内心深处的动机讲述清楚,使得这个场面显得虚假悬浮。
事实上从戏剧上来讲,这个影片也是初步反映两人矛盾关系的重要一环,导演也许是想借此展示两人在深远的历史关系中所形成的一种当下的特殊关系,即母亲不满于女儿自责的现状,因此对女儿发脾气,而女儿也因此无法和母亲正常交流。
但这样的设计一从表现上来讲,如我上面所说,从真实的人物历史脉络上来讲,一个相处了几十年的母女很难在此时因为童年上的一件事情发展出这样的一种关系状态,因为如果两人在人生的中年阶段经常相处,会不可避免的提及和触及对父亲所造成的伤害,然后两个人的关系会有一种更加相对融洽的呈现,即使没有解决矛盾,也不应该摆在明面,而是应该潜藏在生活的细节和内部之中,除非两人很多年没有见,比如女儿为了逃避对内心的自责,沉迷于工作,而几乎不与母亲联系,直到退休之后发现母亲年迈,无法自理,内心过意不去,才重新和母亲建立联系,这样以来两人的关系更能说得通,而后影片中人物关系的变化从设计上讲也更加鲜明,从现实逻辑上讲也更加合理。
另外最重要的是影片主要矛盾的选择,让我个人很难认同。
影片聚焦于母女之间矛盾的发展以及人物关系的转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母女之间照顾关系的转变,使得母亲不得不照顾女儿,而女儿实际上是在心智上重返了年轻时代,成为了与现在这个冷静克制懂事的苦修士所不同的一个任性自我,快意恩仇的年轻人,他80岁的母亲需要去照顾这样一个精力过剩且体力也远超自己的人。
而女儿已经忘记了母亲的样子,不认为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母亲,但是却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善意以及照顾和关心,这让母亲获得了曾经所缺失的照顾女儿的需求,同时他也看到了许多女儿写给自己的信,这是女儿不曾对自己言语的情感,并且在一些交流会上听到了女儿对母亲的爱,因此内心获得了更大的满足。
而女儿则在这件事情里因为完成了父亲日记的书写而获得了内心的救赎,关于这一条线索,我会在下面详细说明。
针对上文所说,一方面主观上我无法认同这种对于患病女儿的处理方式,因为不论是从影片的逻辑还是从现实的逻辑来讲,这个85岁的老人去照顾65岁的女儿都是很难说的通的,从现实角度讲,一个85岁老人的体力和精力很难支撑完成照顾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的女儿的这样一个繁重的体力任务,当然导演可以设置一个身体极其健康的85岁老人,这样虽然与现实有出入,但是在影片的控件中也可以使得观众不得不接受,但在该影片中,母亲一开始是一个被照顾的角色,需要女儿来帮忙做饭甚至洗澡,那么如何想象这样一个人能够承担照顾65岁帕金森女儿的任务呢?
当然后面细想导演的设计有可能是想展现女儿后面只是出于某种责任和自我补偿的需要而想去照顾母亲,但母亲可能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照顾,但这种微妙和暧昧的关系以及情感却并没有清晰准确的体现在影片之中,因此不论是人物关系还是人物形象的塑造,都很难让人信服。
另外还涉及讲述角度的问题,影片一直从女儿的角度入手,但是到了后面帕金森之后,观众却很难系统性,完整性从一个人的角度去分析女儿内心的状况和变化,也就是说观众无法清楚的了解到女儿目前的认知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她似乎失去了很多长大之后的记忆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但是却疑惑于他为什么还能记得退休之后才要想的完成父亲日记的这件事情。
当然这是从电影人物角色的角度出发,实际上现实生活中这种人物很难有具体的心智呈现,这种帕金森的老人本质上已经很难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性质去判断他,因为他们的心智不具有连贯性,通俗来讲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因此其实很难有一个完善的内心变化的闭环,因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很难经历需要完善心智才能经历的心路历程,他们的世界完全是片段性的。
而导演却把这样的一个人选做了讲述的主要视角,这就产生了一种割裂,及最后实际上以母亲的内心变化为主,但是导演却碍于一开始就将女儿设置为观众的视角但是又同时不得不兼顾后面因为母亲内心变化以及吸粉增加的问题而呈现母亲的看法,使得母亲的内心变化无法清晰的呈现,而女儿实际上从戏剧剧作上来讲,根本就没有具有较强的力量足以呈现的内心变化。
影片中有一个贯穿始终的事情,就是对父亲日记的整理,这成为了冯济真退休后生活的一个重要心灵寄托,完成父亲日记的书写会让他达成一个自我内心救赎的满足,但是这件事在文中的设计也并没有充分的展示出其完成戏剧性任务的潜力,仅仅是展现了一部分人物内心对救赎的渴望以及其对父亲愧疚的情感。
事实上作为一个主要描写女儿与母亲关系的影片,这个事件应当成为两个人相互沟通,相互了解彼此内心深处的一个重要开端,也是呈现两人相互了解的一个重要节点。
但导演在处理这条线索的时候显然过于粗糙,一方面没有使其充分发挥完成戏剧性任务的潜力,另一方面在技术性的叙事层面上也显得含糊不清,其这本书是否真的被出版?
一方面这个出版似乎只是安慰女儿的一个借口,因为新书发布会等是在家里有熟人所组成发布的,但是另一方面有一个电话确实这本书获得了好评,使得这本书是否真正出版显得模糊不清,也因此使得这条线索的终端变得让人无法认同,不知所云。
此外,该影片还涉及一个次要人物及对红毛女的救赎,这也是影片中很奇怪的一点,因为很难想象这么个人物和女儿能够有什么共鸣,为什么女儿会将其作为自己救赎的一个通路,难道同样是因为两人在年轻时候犯了错?
因此女儿希望能够挽救年轻时候的自己?
或者说是给同样在年轻时候犯了错的人一个机会,使其不至于在晚年的时候悲痛欲绝?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完全可以去监狱里面随便找一个人,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体现出特殊性,正如红毛女所说的,自己不是未成年犯罪也没有什么他所关心的原生家庭的问题(导演也没有呈现,所以我们只能相信她所说的),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得犯了错事的年轻人。
也许导演觉得这样可以打破通常的设计,但是却忽略了造成人物关系一般化的问题。
除了对影片所呈现的具体技术问题以及设计问题的思考,借由这个红毛女刚好可以引出导演自身的意识形态问题。
可以看到红毛女的自我救赎在于有了一个稳定完善的家庭及在影片的表达是她有了一个孩子,这显然是传统社会价值中对女性正当身份的认同。
而在影片的其他地方也处处体现着这样的传统价值,及母女二人的重要线索,对父亲日记本的还原的内核其实是寻父之旅,而这寻父的母题在导演的上一部影片《春潮》中也出现过,并且在这两部影片中都是父亲的缺失所导致的母女之间的矛盾以及能否和解的问题,这也许是他对家庭两性关系的一个总的看法,基于对父亲角色缺失下所造成的同病相连的母女之间相互伤害又相互关心的畸形的爱的礼赞。
事实上这种礼赞并没有触及到根本问题,本质上还是对缺失的父亲的精神幻想,受制于传统父权文化之下,而在导演其他的作品中也体现出了对于女性自身家庭地位关系的反思但在最终又不可避免的走向恋父的道路,仍旧想获得父亲的认可,没有一个平等的目光看待父母与自己的关系,这就导致其思想上仍旧受到传统父权社会文化对女性固有的禁锢和压迫,仍然是一种精神奴役的体现。
我自问是一个在母女关系题材的作品上十分心硬的观众,因为我自己在少年时代和母亲积累了许多爱怨交织的私人历史,所以我第一次北影节看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我在看《妈妈!
》这部片子的时候会看到落泪,心头一时间翻涌起很多百感交集的况味。
我在看之前以为这部片子又会走煽情路线,但恰恰相反,电影在抒情上非常克制,但有几个瞬间非常动人心魄。
我很喜欢这部片子,在很多个层面都有击中我。
老、病、女、单身,是多重意义上的边缘身份,创作者能够去关注和呈现这个群体的生活日常,本身就非常难得。
以阿兹海默症为引子,展开的是对母女关系、老年生活、女性处境这一系列议题的铺陈。
而且我注意到这部电影是全女性的班底,从导演、到制片人、到摄影指导(是余静萍,卢凯彤的遗孀),再到三位主演吴彦姝、奚美娟、文淇,让影片具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女性视角,非常有静水流深的况味。
我觉得我自己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女性,看这个片子的时候,心头有一些明显的情绪变化。
首先是隐隐地害怕,看到片子里奚美娟饰演的高知女性,在刚刚退休、不算很老的年纪就得了阿兹海默症(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老年痴呆),而且这种病目前既没法治愈、也没有什么明确有效的预防方法,看到的时候难免会联想到自身和自己的家人,有一些无力的隐忧。
但随着叙事的展开,我看着片中两个女演员,一个六十岁,一个八十岁,都在努力去坦然面对、接受疾病,并努力学着和疾病共存。
生老病死自天,不敢复言;但去爱自己、爱身边最亲近的人、担荷起自己的生活、沉静面对自己的命运,则是我们可以日复一日践行的人生功课。
我好喜欢电影的结尾啊,一对步入老年的、相依为命的母女,母亲推着轮椅上的女儿,站在海天之际,望向无边无垠的大海,仿佛望向神秘的命运,那样渺小,又那样有力量,坦然面对、坦然接纳、坦然担荷,令银幕外的我看到潸然,但一边落泪的同时,又一边获得了一点精神力量,似乎对未来的老之将至都没那么害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
面对、接纳、担荷,就是答案。
在北影节第一次看《妈妈!
》的时候,也是这部片子的首映,当天奚美娟和吴彦姝两位老师也来到了现场,那天站在台上的,全是女性,导演、纸片、三位女主演,听她们讲拍摄时的一些故事,都能感受到一种非常真实的女性力量,不抽象、不书面,就流动在她们彼此之间。
吴彦姝老师凭借这个片子拿了北影节的最佳女主角,真的是实至名归。
她今年八十四岁了,还在创造、在工作、在力所能及地尝试新事物,毫不夸张地说,至少我自己,非常需要这样的女性榜样,她让我清楚地看到,老了以后的未来也依然值得期待。
非常非常希望这部片子能被更多人看到,有更好的票房,这个对于整个行业都非常非常有意义,我自己作为观众,并不希望只能在银幕上看到年轻漂亮光鲜的故事,我想看老人的故事、弱势群体的故事,看到更多元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想看到更多形态的女性视角。
我相信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希望看到这些。
中秋节啦,有机会的话,带妈妈一起去看《妈妈!
》吧。
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不必千里之遥,也能共赏婵娟。
但愿人长久,岁岁常相见。
电影上映了这么久,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写写心里话。
我的姥爷就是罹患阿尔茨海默病之后去世的,因此在看到《妈妈!
》这部电影之后,我无法完全客观地用“好”或者“不好”来评价这部电影。
准确说来,它足够细腻、温暖,在电影的层面算是勉强及格了,但从一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家属的视角来说,它的致命缺陷在于叙事过于浪漫、松散,以至于这样一个极佳的题材、极优的演员配置、极具代表性的角色设定,都呈现不出这个片子该有的力度、态度与深度。
姥爷最后那几年印象中,从姥姥去世开始,姥爷的脾气就越来越差了。
1997年2月25日,那天下着雨,刚过完九岁生日的我早早起了床,加入了追悼会送丧的队伍。
队伍很长很长,妈妈牵着我走在最前面,每走几步就停下来,跪下,再站起来,继续走。
我们在冷冷的细雨中一路跪了又起、起了再跪。
那天特别冷,地上到处都是雨和雪的混合物,为了保护我的膝盖不受伤害,妈妈提前在我的腿上结结实实绑上了几层塑料袋。
很魔幻的一点是,那天刚好也是邓小平的追悼会,街上的广播一直在反复播放邓小平追悼大会的致悼词,举国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忧伤。
从殡仪馆回到姥姥家,大人们都在张罗午饭的事情,但我一直都找不到姥爷。
最后在二楼的主卧,我找到了他。
他一个人静静呆坐着看向窗外,天晴了,虽然天气很冷,但阳台上他种的花花草草都还是郁郁葱葱的。
房间里很暗,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觉得他应该在哭吧。
我走过去安慰他,才确认他是真的哭了。
吃了一块前一天没吃完的生日蛋糕,我下午赶回了学校,教室的电视机都还在反复播放邓小平的追悼会,同学们依旧打打闹闹就像这个世界没有人死亡过一样。
现在每次回想起来依旧会觉得,那一天对我来说实在是过于魔幻了。
从那之后姥爷的脾气就不是太好了。
他总是不停找茬,不停埋怨儿女们。
即便爸爸妈妈、舅伯们、舅妈们都在加倍用心照顾他,但他依旧坚定认为,在老伴儿去世之后,自己就成了儿女眼里的巨大的累赘。
再后来,病情一点一点恶化,我才知道原来姥爷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当时还并不太清楚“老年痴呆症”与“阿尔茨海默病”的关系,只知道姥爷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记性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后来他已经没有了行动能力,卧病在床。
某次我去探望他,他把我认成了二表姐,拉着我说悄悄话,还吵着要我拿糖给他吃(因为他有糖尿病,妈妈和舅伯舅妈都不让他吃糖)。
那段时间,几个子女轮流照看他。
到后来,姥爷谁也不认识了,见谁都骂,妈妈经常红着眼睛回家,又委屈又沮丧。
妈妈后来跟我说,姥爷那几年过得很艰难,但在临走前突然什么都记起来了,可能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
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姥爷糊涂了好些年,但最后是清醒着走的。
阿尔茨海默病到底有多难搞?
1995 年,罹患阿尔茨海默病的美国艺术家威廉·尤特莫伦(William Utermohlen)在 1995 年被诊断出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从那时起他坚持给自己画了 5 年自画像。
自画像从清楚到模糊,正好呈现了他在阿尔茨海默病发病之后意识瓦解的全过程。
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才华消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活慢慢被盲点吞噬,实在是极其残酷的一件事。
同样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还有当代著名的作家特里·普拉切特,他在知道自己患病之后经历了愤怒、孤独、恐惧与荒凉种种复杂的情绪。
在描述自己患病感受的时候,他说,“就像你一个人站在海边,海浪不见了,所有的人也不见了”。
后来他参与了纪录片《Terry Pratchett:Choosing to Die》的拍摄,逐渐失去写作能力、感觉自己毫无生存价值的他,甚至开始在纪录片中考虑是否要自行解决自己的生命。
(截自特里·普拉切特参与拍摄的纪录片《Terry Pratchett:Choosing to Die》就在前段时间,我很喜欢的作家韩松也在微博公开了自己被确诊为“认知异常”的残酷事实。
他提到,“老年痴呆并不等同于阿尔茨海默症,‘痴呆’、‘变傻’、‘老糊涂’只是对失智症或认知障碍的一种通俗说法,它可以由多种原因引起,阿尔茨海默仅是其中一种。
在我国,六十岁以上轻度认知障碍患者有近四千万,而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是一千万左右。
”即便简单的阅读、组织语言对他来说已经逐渐成为了很难的事情,他几乎每天都会坚持更新微博,坚持读书,坚持分享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虽然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沮丧与失落,但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他会在所有图片左下方加上“我们的目的就是活下去”这句话。
明明可以拍得更动人,但它没有说回《妈妈!
》。
这样说可能会显得自己很冷漠,但整个电影里最打动我的,只有最后母女俩(可能选择了自杀)的开放式结局,以及片尾真实患者的影像彩蛋。
作为女性,在观影过程中让我感觉最沮丧的一点是,片中吴彦姝老师饰演的老母亲蒋玉芝、奚美娟老师饰演的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女儿冯济真、文淇饰演的问题少女周夏,到最后这三位女性的角色都变成了“母亲”。
因为冯济真的病,蒋玉芝不得不在85岁高龄重新回归到了母亲的角色,对女儿给予细致照顾;而冯济真,虽然终生未婚,但也在得知自己患病之后,不求回报的一次次原谅、一次次拯救问题少女周夏;周夏呢?
这个唯一原本还带点自由色彩的年轻女孩,抱着自己那个(不知道亲爹在哪里的)婴儿出现在蒋玉芝、冯济真家里。
这是导演所谓的“相互救赎”吗?
抱歉,我真的没看出来。
我只看到一代又一代的女性的宿命,看到代际关系里的绝望和无奈,看到被困在“母亲”这个角色里的巨大的死循环。
一想到这个作品还出自一个“全女性视角”的团队,我就更觉得费解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一生过得很糟糕、很失败,那请你想清楚,生一个新的孩子出来,你的人生并不会得到所谓的“救赎”。
大人物的一个喷嚏就足矣让这个时代倒退十年甚至百年,而我们都是小人物。
如果你觉得人生很操蛋,那孩子的出现、血脉的延续,都改变不了你的人生。
所谓的“温情延续”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最后实实在在倒霉的只有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再说回结局。
海水渐渐涨起,优雅的知识分子老母亲穿着旗袍,推着轮椅,带着病情越来越严重的女儿,平静又快乐地走向海里。
海浪汹涌,母女俩在海中相拥而泣,迎接死亡。
如果这是生命的尽头,也没什么不好。
人生不过就是短短几十年,女儿早就该放下对父亲之死的愧疚与执念了。
你说这个片子算不算一个好电影呢?
在技术层面上,答案是肯定的,但在精神层面上,导演未免过于执着于自己的个人感受了。
尤其是周夏这个角色突如其来的怀孕、莫名其妙的消失,更加稀释了这个片子原本应该具备的力度。
真实生活中的阿尔茨海默病,会将一个原本优雅温和的人彻底击碎,将原本规整体面的生活变得混乱无序。
这种病带来的那种真切的无力和绝望,在某种程度上与这种诗意的、浪漫的、一厢情愿的表达是相悖的。
太可惜了。
《妈妈!
》原名《春歌》,是杨荔钠导演“女性”三部曲的最终章。
《妈妈!
》仍然延续了《春梦》《春歌》中女性主义的视角和表达,但与《春梦》《春潮》中女性欲望,代际焦虑等略显尖锐的探讨有所不同。
“春”女性三部曲海报文:李美瑶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妈妈!
》借由阿兹海默症这一缘由,刻画并重构了影片中冯济真和蒋玉芝这对老年母女的身份关系,同时塑造了周夏和冯济真这对非血缘关系的“母女”形象,带有强烈的母系乌托邦意味。
基于此,文章将从女性视角出发,对影片中的母系幻想,母女关系,女性主义“反观看”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妈妈!
》海报01一.母系幻想:男性缺席的女性谱系《妈妈!
》中除了冯济真和蒋玉芝这对有着血缘关系的母女外,冯济真和做义工时遇到的周夏也形成了类似母女的关系。
乃至在影片的最后,周夏带着她刚出生的女儿来拜访冯济真。
至此影片中出现了三对带有传承意味母女关系,而在这三对跨越不同时代、年龄和血缘母女关系中,男性都处在一个缺席的状态,使得影片不自觉的带有强烈的母系乌托邦幻想。
《妈妈!
》剧照法国女性主义理论家露丝·伊里加蕾提出的“女性谱系”。
“女性能够通过女性谱系确保自己的身份以及找到被男权文化遮蔽的女性史。
”而女性谱系得以显现的重要前提就在于丈夫/父亲角色的缺席。
此类母系乌托邦的构建不依托于父权制度下的血缘生育纽带,更强调“教养”的重要性。
成功的母亲会让女儿既人格独立又让她坦然地依恋母亲,然后女儿会内化出一个母亲,开始照顾自己和身边的人,这是一种传承,无论这个女儿是否生育。
例如影片中的冯济真,在和周夏产生羁绊的过程中,从未进入过婚姻或者生育的她实质上也进入了“母亲”这一角色。
这对于以“血缘”为根基的父权制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反叛,带有浓厚的女性主义色彩。
《妈妈!
》剧照关于单身未育女性的养老境况也是《妈妈!
》所探讨的议题之一。
显然,这种巨大的社会资源必要投入是家庭中的女性、晚辈、甚至通过婚姻而联结起来的家族都无法从容应对的。
上野千鹤子在面对养老这一议题时谈到“女性往往被强制做护理看护,男性却可以免责”。
所以她一如既往反对父权制度中将老年看护的问题强压在女性身上的无偿家务劳动剥削。
因此,面对人人都会百分百衰老并且变成弱者的现实,上野千鹤子认为她理想中的女性主义社会应该是一个有着“共助”机制来照拂“弱者”的社会,这样的“共助”不是一对一互助,而是需要热切地共建一种关系网络式的社会集体性共助社会。
这一点与《妈妈!
》中的母系幻想不谋而合,冯济真和周夏这一对非血缘“母女”为单身女性的互助养老提出了新的可能性。
可惜的是影片对此的探讨仅仅停留在乌托邦式的幻想层面,虽有启发但行之未远。
《一个人的老后》上野千鹤子著02二、互补与互通:母女关系的第三种表达纵观中国电影百余年的历史,早期电影中的关于“母亲形象”往往充斥着甘于奉献,吃苦耐劳的“神性”光环,如《母性之光》《神女》等。
亦或如《党的女儿》《苦菜花》等左翼电影时期大义凌然的“革命母亲”形象。
到了近代,主流电影中的母亲形象虽然褪去了其特有的“时代特色”,但大部分仍然强调“母亲”这一形象与生俱来的无私奉献与牺牲,有关“母亲”这一形象的讨论仍然是片面且刻板的。
《神女》剧照新世纪后,涌现了类似《万箭穿心》《找到你》《血观音》等影片中更加多元且复杂的母亲形象,以及类似《送我上青云》《过春天》《嘉年华》等以“母女关系”为主要推动线索的影片。
同时以“母女关系”为主要表现内容的影片也井喷式的出现。
许多中国女性电影人自觉性的以女性视角出发,打破传统“道德感化”式的母女关系,对父权语境下的“母女关系”进行了反思和探究。
在母女关系题材的影片中常见的有两种母女关系形式有两种:一是对立逃离型,如《春潮》《柔情史》《再见,南屏晚钟》等,都鲜明的体现了父权结构下“厄勒克特拉情结”所导致的母女之间的相爱相杀的困境。
二是相依为命型,如《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我们俩》等,展现了母女关系面对外部矛盾时的演变和发展。
《春潮》剧照但《妈妈!
》中关于母女关系的塑造则更加颠覆。
在人物设置上,母亲和女儿一文一理,一感性一理性,构建了一种微妙的互补,这在上文提到的“母女关系”类影片中其实是少见的。
往往在“母女关系”这类影片中,母女总是因其代际的“相似性”爆发激烈的矛盾和控制欲,这也是许多“母女关系”电影所采用的探讨方式。
费里尼《秋日奏鸣曲》剧照但《妈妈!
》提出了一种母女关系的新可能,即母女角色的互通。
通过阿尔兹海默症这一媒介,实现了女儿和母亲这一角色多次的互相转换,而这种转换在影片中呈现出来仅仅是一瞬。
例如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女儿照顾年迈的母亲,多次给母亲“盖被子”,在女儿发病后,则变成了母亲给女儿“盖被子”,而在女儿中少数途清醒的时刻,又变成了女儿给累倒的母亲“盖被子”。
通过“盖被子”这一微小的举动,点明了母女关系转化的反复性和互通性。
“在母女关系题材的影片中,要深入探析母女关系题材影片的女性意识表达首先要厘清母女关系和母女矛盾的本质,识别男权文化下的母女话语”。
《妈妈!
》中对母女关系的探索,粉碎了父权语境下了“母亲”和“女儿”供养者和被供养者这两种传统身份的固有刻板印象,更加强调了一种纯粹女性视角下的女性情谊。
《春潮》剧照03三、“反观看”:女性电影的另类符码“如果从女性电影的范畴来理解,也包含两个层面上的含义:“一是指影片编导或影片文本中应蕴含、具有和体现出女性独立自主、自强自重的精神气质和男女平等、互敬互补的平权意识。
二是指影片编导和影片本文不把女性形象作为男性的被动观赏对象,而是力求刻画和呈现女性自我的命运遭遇、价值观念和心理特征的形象造意识。
两个层面的有机融合,就构成了较为完整的电影叙事意义上的女性主义”。
而《妈妈!
》无论是从叙事手法还是视听语言都具有强烈的“反观看”意识,流露出浓厚的女性主义色彩。
《妈妈!
》剧照“女性的外貌被编码成强烈的视觉与色情符号,并由此具备作为性欲对象的“被看性”。
女性的在场只是为了满足男性的“凝视”,自身没有丝毫的重要性”。
《妈妈!
》在叙事上着重表现两位女性主人公自身复杂的生命体验,镜头语言克制而不煽情卖惨。
例如在片中母亲发现女儿的病症时,仅仅只有一句淡淡的“对不起”以消解母女间的嫌隙,全无对疾病和苦难的夸大消费。
而在服饰的选择上以休闲、舒适为主要特点,重在真实地表现女性性格。
与之相反的在《血观音》中三代母女,无论是棠夫人的端庄大气,棠宁的性感妩媚,还是棠真的天真甜美都带有强烈的男性凝视意味。
《血观音》剧照在杨荔钠导演的作品中,“水”的意象总是反复出现。
在《春潮》中“水”是欲望的载体。
而在《妈妈!
》中,“水”带有一种回到母体的归属感。
在影片的最后母女二人站在海边,海作为意象,具有庞大且包容的母性意味。
正如导演在访谈中谈到“电影中有一句台词或许可以解释:“妈妈是海,我是一滴水,爸爸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鲸鱼。
”大海更像是蒋玉芝和冯济真这对母女的精神家园,海浪汹涌,人生浪潮,还有母爱的力量,我觉得都在里面。
当然,跟您说的一样,大海也是更大的母亲,大海的胸怀可以接纳人世间所有愿意拥抱她的自然界生灵。
”这种带有强烈母性色彩的意象运用,强烈的表达了女性视角的导演思维。
《妈妈!》剧照04结语《妈妈!
》中的母女关系重构、母系幻想,让母女在情感与现实的矛盾中,自我审视,自我探寻,为女性确认自我身份提供了可能。
既包含了对女性群体情感的探索,也与杨荔钠导演早期的纪录片作品《老头》《家庭录像带》中对家庭以及老年群体的思考产生了联结。
但影片对阿尔兹海默症的叙事功能仍有待发掘,同时影片中“父亲”的形象相较于《春潮》中,显得有些过于单一且符号化。
即使如此,“春”系列在中国女性电影的探索上仍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妈妈!
》剧照金丹元在《女性主义、女性电影抑或是女性意识——当下中国电影中涉及的几个女性话题》一文中对女性电影定义的批判性角度提到:“严格意义上讲,女性电影,远不仅是反映女性的生活、情感、经历,表现她们的喜怒哀乐,更重要的是能站在女性的立场,或以女性的视角真实地反映她们的所思所想,她们的困惑与矛盾,抗争与妥协,她们的存在方式,她们的苦闷与希望,并且理应能反映出特定年代、特殊环境中各种不同女性的共性需要,最应涉及的是,她们在现实境遇中所遭遇的最敏感也是最具普遍意义的话题,当然也包括女性对性意识的识别,女性的自救和真正意义上的“灵魂触动”、“精神对话”。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女性视角将不再是女性电影所必须表达的重点,而是真正成为一种普遍广义上的大众认知和共识。
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可能是我自己期望太高了。
总的来说是一个很有趣的尝试,对阿尔兹海默症这种题材的探索,母女之间的身份置换,角色年龄的设定,都是很难得的尝试。
两位老师的表演很精彩,每次看到吴彦姝老师眼睛的特写我都想流泪。
整部电影相对来说比较平静,在大体的主线上有很多零碎的片段,像是平凡的记录。
但感觉片子的节奏没有处理得特别好,我完全没想到预告片的内容竟然是直接把影片里的一整个段落挖出来,预告片和正片的剪辑真的需要反思。
从拍摄来讲,运用了大量的晃动镜头,甚至有不少镜头是虚焦的,以期外化阿尔兹海默症病人的内心世界,但我总觉得整体场面调度的设计是能够结合剧情的进度和不同的人物视点做得更考究一些的,尤其是在布景如此精致的情况下。
当然可能也不乏考虑到两位导演老师的年纪而不忍多次重来的缘故。
另外,由于角色设定的问题,片子里不少桥段实际上会给我很多不真切感,角色有点悬浮,离大众比较远。
在看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如果这种病发生在最普通的家庭身上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结尾的短视频片段也只不过是呈现了属于美好的那部分切面,真正的生活可能远比片子里所呈现的更加沉重无力。
“母亲”身份的再确认影片开头,展现了女儿冯济真对于母亲蒋玉芝的细致照顾以及生活起居的掌控欲。
在这里,母亲与女儿的身份俨然进行了调换,母亲成了女儿,女儿成了母亲。
随后,女儿冯济真患病,母亲蒋玉芝决定重拾“母亲”身份。
重拾的过程当中,穿插了众多女儿的童年家庭记忆,这也暗示着,女儿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再需要。
随着女儿病情的加重,母亲蒋玉芝在不适应和力不从心的状况下,再次接过家庭的重担,完成了她自身对于“母亲”身份再找回的确定。
可女儿因为阿尔茨海默症,忘记了“母亲”的身份。
她像刚来到人世的孩童一样,重新认识母亲,并在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再次完成了“母亲”身份的最终确认。
影片也就围绕着“母亲”身份的不断交换确认来展开叙事,其间洋溢着对母亲的无限赞美。
而“水”作为一个重要意象也参与了剧情的发展。
前两次皆以水面漫过冯济真的危险形式出现,预示了冯济真即将被病魔吞噬,失去自理能力。
第三次的“水”在梦中以湖泊的形式出现,湖底极其浑浊窒息,而作为知识阶级的冯济真把文字都抛洒在了湖面,暗示着父亲日记出版的喜悦下潜伏着危险。
第二天,冯济真就因为过于兴奋而摔伤了手,她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
第四次的“水”已经完全漫过了冯济真,观众是以水底的视角看着冯济真,她已经深陷病魇当中,变成了一个老顽童,同时也失去了对于“母亲”身份的认识。
最后一次“水”是以大海的形式出现,母亲双手牵引着冯济真在海水中走路,并逐渐放手,让女儿扑进了她的怀里,随着女儿叫出了“妈妈”两个字,母亲的身份也再次完成了最终的确认。
关于“母亲”身份的探讨从总体上来看,整个故事不失恬静美好。
而这部电影几乎是杨荔钠导演近二十年以来最柔和的一部电影。
这可以从导演经常使用的意象——“水”就可以窥见一隅。
在《春梦》中,“水”代表女人无边的性欲,她既快乐又痛苦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在《春潮》中,“水”代表的是女儿经年累月,长久无声的绝望哭泣。
“水”在杨荔钠导演的影片中一直是作为一个消极的存在的,而《妈妈!
》中的“水”最终指向的是母亲身份的重新认同,是美好希望的存在。
整体的画面风格也从过去的阴冷冰凉转向了《妈妈!
》的温暖黄色。
但这种叙事上的柔和,也大大削弱了杨荔钠导演一贯的犀利敏锐的执导风格,也可以说这是一部非常不像杨荔钠导演的电影。
回看前作《春潮》,它表现的是女儿对母亲的极端控诉以及对母亲形象的不确定性。
正是因为《春潮》中母亲形象的毁灭崩塌,所以《妈妈!
》这部电影其实可以看作是,杨荔钠导演在她的电影宇宙里,对于“母亲”这一身份的完成。
但可惜的是,杨荔钠导演用了三部影片——《春梦》《春潮》《妈妈!
》,也没有完成对于“母亲”身份的确立,而新作《妈妈!
》更是流于中庸,丧失了一切犀利敏锐的观点。
它成了人们恋母的宣泄口,只能把它说成是一次成功的大众叙事。
再说回对于“母亲”身份的讨论,导演在《春梦》中对“母亲”进行了一次较为深度的挖掘,但又因为叙述的重点大多都放在了母亲的性欲上面,对于“母亲”同是妻子、孙女的探讨则浅尝辄止。
《春潮》这部影片对母亲的虚伪自私性进行了严厉的批判,这群母亲用母爱的无私来伪装自己过强的自我性,摧毁了孩童们心中的母亲形象,但这也不免有走向极端之嫌。
而说到《妈妈!
》,那它则有走向另一个极端之嫌,即作为母亲的过度自我牺牲。
把《春潮》和《妈妈!
》放在一起来看,前者批判了一个拥有母亲身份的女性的自我性,后者则高度赞扬了一个母亲的自我奉献牺牲,这不仅两相矛盾,还有悖于社会的一个恒久命题——作为母亲在自我与奉献之间的取舍。
而杨荔钠导演对于母亲身份的探讨之所以走进死胡同,是因为这三部电影都过于情绪化,煽动性极强,以至于导演和观众都沉湎于情绪当中,丧失了大部分理性,引起了一定群众范围内的厌母或恋母上的情绪“暴动”。
《妈妈!
》中的人物符号——周夏《妈妈!
》中,周夏这个人物的存在饱受争议,很多人都认为导演在这个角色上花过多笔墨很没有必要。
但仔细分析下来,这个角色的存在有两个作用,其一是增加电影冲突,推动剧情发展,如公交车偷手机这段戏。
其二是导演借人物之口输出观点。
在电影中,周夏有说过这样一段话:“看似是你帮助了我,但也有可能是我成全了你。
”导演是在用“相互成就”这个概念来解释母女关系,她认为年迈的蒋玉芝为了照顾患病的女儿重拾“母亲”的身份,继续奉献自我,这虽然看似不公平,但或许蒋玉芝在帮助女儿的过程当中,也进一步完满了“母亲”这个身份,获得更深的自我满足感。
但我认为这种解释仍然是对成为母亲的女性的一种裹挟。
在前文中,有提到过《妈妈!
》这部电影非常偏离杨荔钠导演的一贯风格,但电影中一些细节的设置依稀也能看到导演过往的影子。
比如周夏这个人物三年后极具超现实主义色彩的再次回归。
这种现实与超现实的结合,在杨荔钠导演过往的影片中屡见不鲜,如《春梦》中的佛教蹦迪,鬼魂做爱,鬼娃转世。
《春潮》中的泪水决堤,流过大街小巷。
这些片段都极大地刺激了观众的观感,并把主题的表达推向了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但之所以周夏的回归如此突兀,是因为在《妈妈!
》中这种超现实与主题融合得并不巧妙,周夏这个人物几乎成了代替导演说话的工具人,所以引来很多争议。
《妈妈!
》的生活化叙事《妈妈!
》这部电影也采用了导演一贯的生活化叙事,这其中也有导演钟爱家庭题材的缘故。
但为什么《妈妈!
》相较于前作《春潮》是一次令人失望的探讨,且最终成为了一部合家欢电影,这从两部同题材同主题的电影的比较中可以窥见端倪。
一般采用生活化叙事的电影如果不注重戏剧性的话,会很容易流于平淡,而《春潮》的成功之处就在于,表现上风轻云淡地叙事,但人物之间内部的矛盾却暗流涌动,《春潮》的戏剧性在主角郭建波沉默了大半部影片之后的内心独白中,达到了顶峰。
反观《妈妈!
》,对人物内心书写的缺失,使一切表达都浮于表面,而戏剧性也化作了外部的病魔,让人物显得更加单薄,那这样一个本就生活化的电影自然就流于平淡。
再加上人们对于知识分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整部电影也很容易被误解成一场知识分子的作秀。
正在热映的《妈妈!
》,作为首次聚焦老年母女真实生活的国产影片,84岁的吴彦姝与67岁的奚美娟搭档主演,引人关注。
很多人也许不知道,导演杨荔钠最早时候是一名演员。
在贾樟柯《站台》里饰演山西汾阳县文工团的演员钟萍。
那时候的她,叫作杨天乙。
今年是《站台》首映22周年,贾樟柯曾在多年前采访中提及拍摄初衷:“我很难用其他语言来表述他们的状态,每条道路都通着,高速公路都通了,你可以有摩托车,可以有卫星电视,每天围绕在身边是关于美国的、关于奥运会的、遥远地方的新闻,都有,但是不知道方向在哪,也不知道道路在哪里。
”
杨导上一部《春潮》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上映,但在2019年上影节首映时曾一票难求。
从《老头》《家庭录像带》拍摄纪录片开始,她在拍完剧情片《春潮》之后又转向纪录片创作了《少女与马》,始终关注两代人之间的情感纽带,作为独立电影领军人物,女性电影人代表,心态始终沉淀。
《妈妈!
》9月10日公映,也是她首部登上院线的电影。
上映首周,书本放映在北京上海无锡组织了三城观影,导演出席映后QA。
看完影片,一句话深深在脑海里逗留:“每个女人不一定是母亲,但一定是女儿。
”因为特殊年代父亲的缺失,养老体制的不健全,造成了影片压抑的基调。
但是吴彦姝扮演的可爱妈妈,童真尽显,观众经常会心一笑。
角色反向母亲照顾生病女儿,双重心理建构,在苦痛的历史后,剩下生活里人和人之间的暖意。
杨导总能聚焦个体人物,在看似平淡的岁月里放入一把刀子,像水里的暗流,像女性的克制坚忍。
回顾2022现实主义剧情片,《人生大事》 《奇迹笨小孩》《隐入尘烟》《还是觉得你最好》《妈妈!
》《世间有她》《你是我的春天》《海的尽头是草原》等,只有三部票房破亿。
《妈妈!
》前日票房535万,累计4748万,到现在破五千万,豆瓣评分7.5分。
成为中秋档口碑高分,票房前三的艺术电影。
当然,作为国内首部以阿尔滋海默综合症为主题的全女性角色院线电影,它值得更好的票房。
我们将北京映后场实录整理如下,更好地理解《妈妈!
》背后的来龙去脉,以及影片厚重的人文关怀。
采访、导语:刘小黛排版:叶烨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刘小黛:首先热烈欢迎我们的杨荔钠导演!
导演先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杨荔钠:谢谢书本放映北京场的影迷朋友!
大家应该很少看到这样年龄段的表演艺术家出现在我们的银幕上,她们是双女主,没有谁主谁配。
这恰恰也来源于我有过演员生涯的经历。
我知道,当从做演员的那一天到站在舞台上绽放自己生命的那一刻,她们在台上有多令人印象深刻,她们在台下就有多少苦涩。
这个过程我是经历过的。
所以在这部影片中,我就想实现一个愿望,我想让观众们看到,这样年龄段的女演员,这样的表演艺术家,她们在任何时候都能散发出光芒和光辉,同时也想看看大家对她们的接受度到底有多少。
通过这两天的映后,包括前两天吴老师在北京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女主角,网络上基本上是破圈了,我和主创们都特别高兴,我们都觉得这个社会是包容的,观众是喜爱她们的。
我们以后也可以更加重视这些女演员,而不是说40岁我们就要演一个妈妈,50岁我们就要演一个奶奶。
我希望能通过我的工作来跟大家做这种意义上的对话。
刘小黛:在《妈妈!
》里跟您合作的演员是奚美娟和吴彦姝老师,她们都是老一代的戏骨,也是影迷心中的演技派。
那与您合作过的,像郝蕾、金燕玲老师,包括这一部的年轻演员文淇,她们是老中青三代人,您在跟她们合作的过程中,她们表演和合作的状态是怎样的?
杨荔钠:无论是郝蕾、金燕玲,还是奚美娟、吴彦姝老师,还有文淇,她们都是非常好的演员,她们完整地诠释了我电影中的人物。
像奚美娟和吴彦姝老师,她们在戏里面,大家能看到她们散发的女性的光辉、母亲的光辉,在生活当中她们同样散发着演员的光辉。
她们是我的榜样。
她们的职业精神,以及对待角色非常真挚的、甚至是有难度的一个诠释过程,都深深地触动了我。
我看到的是两位表演艺术家,她们有什么样的水准,用什么样的一个态度对待自己的角色。
她们两位都做到了。
她们今天能受到观众的喜爱,就是在这么多年职业生涯中所积累的一个非常有功力的结果。
我相信,她们在生活里面一定是很好的母亲,一定是很好的女儿,所以我们在银幕上也能看到,因为有的时候塑造和被塑造是能被看到的。
刘小黛:从《站台》里的钟萍,到拍摄了第一部纪录片《老头》,再到第一部剧情片《春潮》,然后新作《少女与马》又回归纪录片。
我们其实很少见到从纪录片转向剧情片后又回归去拍摄纪录片的导演,所以想问一下您,对这两种拍片的模式和状态,您是更享受哪一种?
杨荔钠:我都很享受,两个我都很爱。
因为两个媒介在我看来是相互依存,相互借鉴的。
通常拍摄一个剧情片之后,我是一定要回到一个纪录片的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是单纯的,是你一个人可以跟你的观众好好对话的,并且拍摄对象是会给我养分的。
而剧情片,就是我要一直掏空自己,一直从内往外掏,它很考验人的,包括剧情片的工作方式,大家知道要靠投资方的介入,要靠整个主创团队的加入,才能更好地实现你做剧情片的可能性。
但纪录片其实特别迷人,以后我可能没有更多机会拍摄剧情片,但是纪录片创作会一直持续。
杨荔钠2000年纪录片《老头》获日本山形纪录片电影节亚洲新浪潮优秀奖,巴黎真实电影节评委会奖刘小黛:您的每部片子都是有一定的时代背景,《老安》是抗日战争,《春潮》是90年代下岗大潮,《妈妈!
》是独生子女人口老龄化,但您似乎很少刻画社会事件或者群体。
聚焦于单个或者一组人像,通过她们的生活或日常去反映这个时代。
您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种视角去切入贯穿您的作品?
杨荔钠:我一直觉得,脱离时代谈人是不完整的,人的所有情感我都愿意去理解,不管他生活在哪个时期,不管他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
尤其是《妈妈!
》这部影片,两位演员差不多是从民国走来的,她们跟角色差不多,经历过人生的风雨,从抗战到新中国建设,一直到人生的终点。
包括影片中的角色也是54年左右出生,他们这一代人我是非常敬仰的。
我也非常尊重知识分子,因为一个国家的文明基石是由这些人奠基的,他们是其中的一部分。
也是因为有创作纪录片的一个工作习惯,所以我比较关注社会议题。
这些都会一直在我的作品里呈现。
刘小黛:预告片里有一句话让我非常感动,“每个女人不一定是母亲,但是每个女人一定是女儿”,我发现在影片中呈现的母女关系,她们有的时候互为母女。
因为您自己也做妈妈了嘛,想问一下结合您自己的经历,您是怎么看待现代母女关系的隔阂或融洽?
杨荔钠:《春潮》里边也在讲关于母女的故事,但《春潮》就是比较有对抗性、破坏性、伤害性的,甚至是不可愈合的。
但是《妈妈!
》这个影片就完全不是。
100对母女关系有100种样子,100个女儿那也是不同的样子。
我写出那句话,也是想说女人本身就是完整的,或者说,女性本身就是完整的,她不会因为你没有家庭,或者你没有儿女就变得不完整。
女性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有的时候对婚姻、对家庭可能会犹豫、会惶恐,或者是笃定地选择“我不需要”,但我们都深深地知道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来自哪里,那就是母亲、母体,以及无形的时间。
抛开书本这部电影之所以叫《妈妈!
》,其实是因为“妈妈”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个词。
我们从小到大不知叫了多少年。
从一开始学会走路,学会站立,学会上幼儿园、上高中、大学毕业、成家立业,到中年、到古稀之年,“妈妈”这个词好像一直都在被我们呼唤着,但妈妈又特别容易被我们忽略。
我也是想通过这样一个影片,在短短的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面,让这个名词融进一种情感,还多加了一个感叹号。
我想让这种被忽略的,被遗忘的,或者是被我们轻视的,这些跟母亲有关的情感再次被放大,被看到。
我觉得做母亲也是女性光辉的一种,母亲就是女人,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要完美。
我就是一个特别不完美的母亲。
但我好像又觉得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太需要学习的角色。
刘小黛:这个影片也提出了一个略微严肃的问题,就是老龄关怀以及死亡。
其实我们现在很少在公共场合谈论自己家人的死亡,或者面对家人的这个死亡。
关于生死观,面对死去的亲人,对她们的记忆描摹,对您来说在影片里是有怎样的意义?
杨荔钠:像我们这个年龄,除了我们怎样去照顾好我们的父母,怎么面对她们的希望,其实我们自己也是在面对这个话题。
这其实是一个人的终极问题。
记得我25岁拍纪录片,在那时我跟死亡就产生了非常紧密的联系。
有一个老人在我镜头倒下时,我认为那是个意外,但当七八个老人同时在我镜头倒下去的时候,其实是给我上了一堂生死课。
《老头》剧照从那个时候起,关于死亡我就想得非常多,有的时候我自己也会陷入死亡焦虑。
有一个时期,我会疑惑我是活着的吗?
我那时也经常会梦到死去的亲人,尤其那种梦境出现的时候,我真的会想,会不会有一道门在我们之间。
在我的电影里面可以经常看到这类表达。
我觉得现实和梦境都是真实的。
有的时候觉得闭上眼睛在梦里畅游,对我来说可能更有意义,那样的人生,那样的相见,以及那样的情感。
虽然我不能说我有关于死亡的经验,但是我一直在准备,我也会想,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该怎么样来让我的晚年能够有一个我满意的模样,但是我没法笃定地说,因为我还没有到那一刻,还没有思考到那一刻,所以在这部电影里加入了我认为特别朴实的人文关怀,以及终极关怀。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包括疾病的设定,为什么疾病发生在女儿身上,不是母亲身上,也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有太多的意外不可判断,有太多风暴来的时候我们没有准备好。
这个影片也给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和公益组织看过,他们认为这个影片来得非常及时,因为社会上对阿尔茨海默病的认知其实是不够的,很多老年人去检查的时候通常已经是中晚期。
我们大家都很习惯地认为老年人忘了是很正常的事。
我有一天忘记了我特别喜欢的导演,我特别难过,但是我也不想去查,也不想去看,我就等着他什么时候自己能在大脑中想出来。
结果我睡了一觉,第二天他就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这种遗忘很正常。
但如果是发生老人身上,大家还是要警醒。
这个影片也可以给大家一个探讨的话题。
刘小黛:从《春潮》到《妈妈!
》,您很擅长运用水的意象,在《妈妈!
》里面也出现了至少6处吧,海水、池塘,我认为它是一种女性的象征,这个设置,导演您最初的想法是什么?
还是希望将答案留给观众?
杨荔钠:我是希望观众有自己的想法。
尤其到海边那一刻,我就是一个敞开式的结尾。
了解我作品的人都知道,我从《春梦》到《春潮》一直运用水的意象,《春梦》是一个湖,《春潮》是一条河,《妈妈!
》是大海,我相信我在未来的创作中,我会把水使用得更多更好。
我跟朋友聊电影的时候也在说,我可能是一个水下动物,在水里面我可以做一根水草,做一个水底下的石头或者一个死去的细胞,我都很愿意。
水对我来说是抽象的,也是具象的,它是温柔的,它可以穿透时空,它又是不经意的,你完全可以忽略它,但是我们生存的任何一个环境都离不开它。
水也是失意的。
在这部影片里面,它可能就代表女儿每一次发病的时候。
它也能打开跟父亲之间的那道生死之门。
最后在影片中她们面对大海的时候,大海的波涛汹涌其实象征着母爱的力量和人生的一次次浪潮。
大海也很有胸怀,它可以接纳来自大自然所有喜爱它、愿意热爱它的自然界生命。
我觉得我就解释到这儿,我也想把这个想象空间留给观众。
刘小黛:通过作品,您进行着对中国的社会观察,现在还有想拍摄的议题吗?
或者有其他想要拍摄的女性题材吗?
杨荔钠:有,但拍不完。
虽然很多人说我的女性三部曲完结,《春潮》《春梦》到现在的《妈妈!
》,但我们恰恰觉得这只是开始。
我们不仅有我们身边女性的故事,还有从纵深的历史上看,我们有太多女性的人物形象,就如同母亲一样,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说。
我又是一个女导演,我愿意用我的手里面擅长的工具,去继续做关于人的故事。
《春梦》提名鹿特丹老虎奖刘小黛:作新时代女性创作者,您平时都关注什么样的女性题材?
您是怎样去发掘的呢?
有什么建议给到在座年轻的创作者?
杨荔钠:有时我获取力量的源泉是一本书或者一个影片,或者是我的纪录片中的人物,因为这些人都是普通人。
不会因为普通,他们就缺少美感,缺少想法。
我不在意他们的知识点从哪里来,养成的渠道从哪里来。
其次,我觉得创作不一定会局限在女性视角。
在座的女性创作者们,如果你们喜欢做其他的,我认为也好。
只是我现在很清楚,我的目标方向就是要做跟女性有关的故事,那我生活当中的来源很重要,孩子也很重要,动物也很重要。
因为这个世界是很丰富的一个多元组成。
我觉得做什么都是好的,不仅仅是一个女性主义的故事是好的。
添加微信号paokaishubenxbb加入全国影迷群
电影《妈妈!
》简历出生地:中国杭州性别:女出生日期:2022年9月10日,处女座。
家庭关系:成员众多,慢慢介绍。
监制:尹露30年前,在同一个考场上,我考试考得慌张,忍不住哭了,旁边有女孩递来一张纸巾也没能安抚我的心情,但从此,我和那个女孩儿认识了,她19岁,我20岁。
她送来的是善意,我感受的是温暖,是不是有点像电影里的冯济真和周夏?
年轻的时候我们吃过一碗泡面,啃过一个鸡腿,也搭过一辆卡车,我清楚地记得没有蓬布的车斗呼啸在西三环的北路上,风刮得脸疼,她蹲坐在车厢里摇摆不定,她说,杨荔钠,跟你啥事都做了。
到站时我们拉着手跳下大卡车,也跳过青春美好年华,那会儿我们都没想到30年后有部电影等着我们,她从妹妹变成了监制,从忧郁女生扛起了制片重担。
这一次她带我飞。
她是信念感、执行力、直觉力、判断力俱足的电影人,我说她头顶有根天线,连接天线的密码只有她自己知道。
无论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中,我观察她好多次,只要有问题,她总是让自己站在前排首位,身体是诚实的,暴露了她的承担天性,和守护职责,但在媒体和聚光灯下,她会躲闪、回避。
剧组里因为她平衡关照,我才能安心创作。
影片的前期、后期,包括拍摄43天时间里,她一直在,她在我就安心,她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日常里她把温柔给了猫咪,工作中她把精力留给了作品,她游刃有余地切换双子的角色互换,也一直探索艺术与商业的平衡,30年后,她会有很多作品写在她的个人简历上。
那是她用自己的脚步和双手一步一步走出来,一点点做出来的。
她说感谢时间,我说感谢生活,她说电影要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是我的第一部院线电影,和每位观众的交流中已感受到深意。
《妈妈!
》里蒋玉芝和冯济真说要做对的事情,我和尹露人到中年时也做对了一件事情。
但不等于我们熟悉我就不用对她说谢谢。
摄影指导:余静萍余老师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见面的第一位主创,她在台北隔离,我们视频聊天,她说故事令她感动,那会剧本是初稿,也说期待再进展,对于手持还是固定,是单机还是双机我们讨论过。
她是我见过最帅的摄影师,带领一群男生,一会出现在电线杆子上,一会在三轮车上,一会把自己藏在隐秘的角落,她是捕捉光影的精灵。
我的目光除了盯着演员就是盯着她,每一场每一条过后我们都会交流默认,我在她的目光中获得支持鼓励。
我记得拍桥下面妈妈追着女儿跑,余老师提醒我这场戏要小心,要考虑两位老师的体力和承受度。
拍摄过后我才明白她的提示多重要。
中场休息的时候,余老师也会把毯子轻轻盖在吴老师身上,奚老师的重场戏过后她会赞赏,她对演员的关注和爱护不比我少。
我很怕她抽烟,她很少抽烟,只要抽烟我知道一定是出问题了,这个时候我也要去理解她的焦虑和想法并及时沟通。
工作的时候她定期看剪辑的素材,及时和后期剪辑沟通,不希望前期拍摄留下遗憾。
有一场戏母女坐在各自的窗口,没有对白,没有对手戏,她的镜头那么温柔那么美,时光岁月从她的指间流过,包括湖面上一家人的水面肖像,都令我感动。
她跟我工作应该不轻松,快杀青的时候嗓音发哑说不出话,我会记得她对《妈妈!
》的好,对我的好。
和她一起工作我长了很多经验,于我是很好的学习。
如果说母亲不离不弃照顾生病中的女儿是本能伟大的话,那余静萍也用双手和眼睛,用她擅长的镜头语言深情抚慰了这一家人的冷暖人生。
美术指导:翟韬每当大家说《妈妈!
》主创都是女性时我会说美术指导翟韬是男生,是对女生好的男生,第一次见翟老师时我就知道他是好人,好到可以欺负的那种,他目光和善五官也帅。
有一天看景后吃饭,酒后他说,导演的工作就是把所有人的爱凝聚起来,再提取一颗舍利子,他还用手比划了舍利子的大小,那会儿天色幽暗,翟老师在我眼前也像舍利子一样闪着光。
看过《妈妈!
》的观众对美术场景印象深刻,一草一木,一花一虫,包括在院子里重新搭建的室内主场景都是翟韬老师和他的团队精心设计,反复研讨绘制草图建构出来的,它也像一个老灵魂为这一家人遮风挡雨,诉说他们的悲欢喜乐。
我也喜欢房屋里的所有道具,床单桌布,窗帘台灯,桌子椅子,碟子筷子,杀青时侯我顺走了母女吃饭的桌布和床前的闹钟,它们摆在我家的餐桌上,那么近,那么好。
美术组办公室的照片都存在手机里,翟韬,我不会欺负你,只会祝福你。
造型总监:吴里璐吴老师是资深电影人,有幸与她合作,她的创造力惊人,我说您会得终身成就奖,她说她还年轻。
是的,她非常年轻,像少年一样灵动。
她会和美术组去看景,在一家人团聚的山洞里路不好走,我们连滚带爬找寻路线,里面突然飞过的蝙蝠会让吴老师紧张,但见到路边的小狗小猫,她总会露出怜爱的笑容。
每次看到发布海报或片段,我先想到的都是吴老师和她的工作,她的造型不仅帮助观众理解人物也能帮助演员帮助我。
有很多套衣服我百看不厌,很想穿在身上过把瘾,那些颜色和款式,那些发丝和妆容,包括女儿发病前后的层次渐变都能精准入微地引领观众进入上一代知识份子的生活世界。
吴老师在剧组里,我总能看到她在最不引人瞩目的角落检查工作细节,但她赋予角色的艺术魅力是最直接,最初始建立观众对影片的信任和好感,吴老师的工作和她为人一样谦逊、温和,举重若轻。
剪辑指导:朱琳很早就听尹露赞赏介绍过朱琳,她的工作室很多张电影海报,都是她近些年的工作成果,扫描海报只需要几秒钟,她坐在剪辑台的时间却不可量化。
拍摄中间她带着幼小的女儿来现场工作,我们讨论现有素材,她也对未拍摄的部分做了预判和提醒,我虽然对素材有信心,也想希望从剪辑师的角度再确认,她都会以她的经验笃定精准地回馈我答案。
剪辑是电影再创造的过程,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她没停止工作,她的身体当时不是很舒服,但她的坚韧个性和对电影的爱没有让《妈妈!
》中断,正如我看到她作为年轻母亲的职责,她用心力守护的除了自己的女儿也包括一位位从她键盘上被重新建立并获得新生的人物。
声音指导:刘晓莎电影行业内女性录音师不多,她是其中一位。
女儿患阿尔茨海默病之后先后出现的幻觉幻听,梦境与现实,恐惧与迷失,日复一日的时钟催命等复杂情绪在音效层面都做了大量细化并注入母女情感的深度创作。
包括对音乐的调整,后期配音补录,总之每次看到她笑容有多甜,就知道她实际工作有多拼。
第一次坐在她公司的影院大银幕上看成片时我感叹影片再次被她赋予新的生命,《妈妈!
》接近属于她自己的完美,每过一道技术层面,影片就会毫不遮掩地让我们看到她的好。
她就是被很多双爱护她的巧手精心打扮过的小孩,当她呈现自己的生命时才显得自信从容。
音乐作曲:沈必昂他97年出生,华裔。
尹露说这部影片的音乐不需要像剧中人一样成熟,要注入新鲜的血液。
我同意。
入冬以后,和沈必昂虽然过着美国时差,却没有被时差限制,我惊讶他年纪轻轻能够精准同体剧中人的命运。
这就是音乐的穿透力吧,音乐也是母女的言说,沈必昂一直倾听一直安抚,不断用音乐的温柔和美好轻轻架起观众通往母女内心世界的桥梁,包括结尾,尹露喜欢,我也喜欢,但更欢喜的应该是蒋玉芝和冯济真吧。
她们在海边舞蹈,在海边拥抱,回到人之初的模样,她们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过往会有人看到,也从没想过有段乐章会为自己谱写。
而那位谱写乐章的年轻人和她们从未谋面,年龄也相差半个世纪,就像坐在影院眼里闪着泪光的年轻人,也许有种见面不需要介绍,他们老早就认识。
选角导演:周正飞和他工作很久我才知道他已经有很多部作品的经验,工作之外他是不会聊其它话题的导演,除了主要演员,其它角色的选择和判断上我们也有默契度,我重视他的推荐和建议,他也一直在现场陪伴演员。
他和演员之间有信任,不是完全选择与被选择的关系。
剧组散后我们看戏剧,聊表演,他一直专注自己的专业,对电影保持敬畏心,令我尊敬。
执行制片:薛李我们习惯叫她沐子,沐子是我在组里见到最早也是最后离开的人,她带领制片组一票女生为影片制作保驾护航,女孩们的魅力和魄力我都看到。
印象里她不是跑就是在跑步的路上,她是消化了很多困难、最大化呈现结果的执行制片人,每一部作品都会褪去一层皮,再长出来就是盔甲,这点我和她是一样的。
外联制片:南瓜和刘烨他们是《妈妈!
》剧组的绿色通行证,没有搞不定的景,下次我向你们要月亮。
统筹:沈豫每天发送精准通告,她丰富的工作经验有助拍摄进度调整周期。
谢谢豫姐,她比我小,其实。
制片主任:金融雨天里,我看见她的泪珠比雨滴大,天没放晴,她的身影已经奔向下一个场景中。
望着她瘦小背影,我想女孩们哭不都是委屈,有时也是对自己的严苛。
生活制片:胡锐杀青后最不适应的是接不到他传送的领饭信息。
谢谢一日三餐的照顾,余静萍老师说《妈妈!
》剧组厨余垃圾处理得好,那是你做得好。
执行导演:JK导演组的工作全靠他分担,我经常跟他说辛苦了,他总回应不辛苦。
我喜欢他对人对事的原则性,那是宝贵的品质。
不知他此刻能否听得到。
他的团队也曾是我的团队,斌斌,奇奇,小宇,俊同,你们的笑和焦虑我都记得,协力合作的日子都是好时光。
也祝福导演助理小睿学业有成。
灯光师:赵瑞平无论是月光、日光,还是最不显眼的台灯光,母女的日日夜夜很多艰难时刻也是靠他照应照亮的。
她们不知道我知道。
摄影组长:安铜那朵昙花在电影里只开放了一秒钟,你为它开放守护了大半夜,所有特效都没你抓拍得好。
你的笑容比昙花灿烂。
执行美术:胡骁湖面的书,院里的花,窗框上缓慢爬行的蜗牛,是他临时找来的小演员。
杀青后朋友圈他说《妈妈!
》剧组体验了很多次第一次,《妈妈!
》也会记得他和每一位家庭成员。
还有现场美术小涵,谢谢你给我拍的现场照片,算是家庭相册。
现场道具小白,你手里的猫和七彩泡沫都是梦幻,在我眼里。
造型设计:吴萌我称她樱桃小丸子,从没见她慌乱过,都是做足了功课吧。
包括服装高妹和化妆嘉玲,我每次在家刮眉都会想嘉玲要在就好了。
高妹希望你都好。
现场制片:老四人称四哥,四哥带领兄弟们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总之哪里需要哪里就能看到四哥身影。
李医生也兼顾茶水,水温不冷不热正好。
和李医生没有微信,希望她在其它剧组开心。
现场录音:王晓会 王晓强他们是兄弟,长得像,不太说话,我想他们是习惯听别人说话并把说话机会留给别人并收在录音机里了吧。
宾馆里他们住在我对门,每天听到他们背上设备关门时,脑子会闪过今天第一场该怎样走位。
剧照:Rita 余意 陈琢每一张剧照都是妈妈的宣言,每一张剧照都看到母女情深,相机后面是美丽女孩的眼睛,她们的凝视妈妈看得见,女儿听得到。
海报设计:黄海谢谢黄海的作品,非常动人。
写剧本的时候,忍不住标注母女洗澡、牵手奔跑、海边舞蹈,知道她们有一天会定格在时间年轮里。
DIT:阿信印象中他总是独来独往,都没好好说过话,他的工作也重要我从没轻视过。
调色师:Ivy 胡旭阳影片有了色彩也就有了气质,观众喜欢《妈妈!
》的气质和模样也是调色的功劳。
致谢演员媒体采访时我都会说托吴老师和奚老师的福,因为她们演得太好,很多时候我会分不清谁是蒋玉芝谁是吴彦姝,谁是冯济真谁是奚美娟。
感恩她们成全电影。
关于文淇,经常会跟观众聊起她扮演的周夏,争议和肯定都有,每次聊完也能得到观众的理解。
我还想找时间跟文淇说,周夏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一直都好,好得不可替代。
扮演医生的朱时茂老师,扮演父亲的任洛敏,扮演警察的李晓川,扮演男失主的东靖川,还有被删减的刘洋,以及年轻妈妈冯家妹,年轻父亲王斌,幼年女儿徐艺瑄,谢谢你们的停留和演出,因为你们电影才完整。
有太多的人员和职能部门没有依次介绍,我记性不好,也脸盲,甚至叫不上大家的名字,但我对每一位给剧组添砖加瓦的成员充满感谢。
多年以后,如果我像冯济真一样万一忘了,想不起,只要你告诉我曾经参加过《妈妈!
》剧组的拍摄并对我打三下响指,也许我能被唤醒,我要牢记那是“我爱你”的意思。
包括那些参加演出或是住在附近来探班觅食的猫咪们,虽然一面之缘,难再重逢,它们的出现让很多双手臂张开、面露欢愉,比如尹露,吴里璐,余静萍,奚老师,吴老师,还有我,有照片为证。
昨天因为弹窗,我留在杭州又看了眼主场景蒋玉芝和冯济真的家,院落宁静细雨,树和鱼都在,被主人照顾漂亮的拉布拉多怎么也不会想到,它被带走的43天里,他们家的屋檐下有这么多人来过,曾有另一家人和它在同一院落里已活过百年。
这是命运的交错,时光轮转,要离开时它冲我叫了一声像是催我快走,背对它我没回头,心想属于电影的留给电影,属于生活的还给生活。
最后我要致谢的是影片结尾养老院里站在门口递给母女马克西姆巧克力一直等待丈夫的唐婉茹,她望着母女的背影招手说再见,她为自己和角色,为我们大家都提前做了告别。
路演过程中,很多人问起她,打听她,我说我们是好朋友。
电影有始有终,人生有聚有散,我希望还有机会在没有约好的某个场景和她相遇,到时候她能告诉我,她是否等到她的丈夫,他们过得好不好。
再见,《妈妈!
》剧组的所有演职人员,疫情时代各自珍重,对我来说写出来才算真正告别,都说一部电影的好是所有人的好,不好一定是导演不好,我同意。
好在《妈妈!
》没有辜负大家努力,她是所有人的智慧结晶!
导演杨荔钠2022年10月9日 星期日 杭州
我早有预料这电影对我来说会是催泪弹,所以我一直不太想去看,今天下午天气好,想着就把它看了,一看果不其然。
而关于母女关系的描绘,跟导演上一部的《春潮》可以说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春潮中母女关系中的控制、反抗、互相伤害,在这部电影里都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牵绊,安慰和互相治愈。
而且相对于春潮那略显生猛的讲述方式,这部电影更唯美和温和。
在电影中女儿年轻时犯了错,她没有原谅自己,甚至在患上阿兹海默症后,那些压抑欲望、用来惩罚自己的、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的生活方式已经忘记,但是她依然无法忘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母亲都看在眼里,但是她知道不能说也不能劝。
有很多人不理解,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不给父亲开门导致父亲自杀的人不都的活得好好的的吗?
但是我相信道德感高的女性,会放大自己的无心之失,而同样明事理的母亲也知道,这本不是孩子的错,而且只要孩子需要自己,母亲在任何时刻都会挺身而出,哪怕已经85岁的高龄。
只要相信这一点,就一定会为这部电影喝彩。
在中秋节档期登陆院线,《妈妈!
》在国产文艺片领域算是获得了不错的口碑(豆瓣7.5分)和票房(上映8天票房突破5000万)。
上映之前,就有很多影迷关注这部电影,原因是导演杨荔钠的前作、由郝蕾主演的《春潮》。
这部电影在当年上映时,因为对母女关系残酷而现实的刻画,获得一定关注。
电影《妈妈!
》官方海报。
同样聚焦母女关系,并都由女性制作班底打造,《妈妈!
》和《春潮》对母女关系提供了看似背道而驰的描述。
不同于《春潮》的刀光剑影,《妈妈!
》提供了一个温情满满的故事。
超人般的母亲形象(吴彦姝饰)不遗余力地拯救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女儿(奚美娟饰)。
然而,仔细对比之后,《春潮》和《妈妈!
》之间或许并不存在那么大的距离。
当两部电影叠加在一起,我们反而能看见东亚式母女关系的一种真相:爱和伤害、付出与控制,就是一枚硬币的一体两面。
此外,影片对于阿尔茨海默症的描写,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福柯关于“疯癫”的论述。
疾病夺走了女儿的理性与记忆。
但恰恰是透过“疯癫”的幻觉,她得以直面充满创伤的历史,释放被压抑的痛苦与欲望,完成了忏悔与和解。
杨荔钠延续性地使用水体作为这种不受规训的女性意识的象征。
然而“疯癫”之后,女性还能向何处去?
本文作者认为,杨荔钠通过《妈妈!
》的结尾,给了一个隐晦而苍凉的回答。
撰文 | 雁城从《春潮》到《妈妈!
》:成为超人的母亲早在《妈妈!
》上映之前,它就已经成为我的九月必看。
原因在于导演杨荔钠的前作《春潮》。
虽然豆瓣评分只有7.1分,且口碑褒贬不一,但《春潮》以其对母女关系残酷而现实的刻画,仍成为了当年我的院线十佳。
某种程度上延续了《春潮》的主题,《妈妈!
》继续聚焦一对母女和她们之间微妙而汹涌的情感关系——实际上《妈妈!
》(原名《春歌》)本来就和导演的前作《春梦》《春潮》一起组成她的“女性三部曲”。
作为三部曲的终章,《妈妈!
》帮助杨荔钠获得了更好的票房成绩(上映8天票房突破5000万)和更高的豆瓣评分(7.5分)。
拥有类似的关切,并都由女性制作班底打造,《妈妈!
》和《春潮》却对母女关系提供了看似背道而驰的描述。
首先说说《春潮》。
郝蕾饰演的郭建波和母亲与女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比起天伦之乐,影片描述的更是“战争”。
冲突总是在三个女性角色之间排列组合式地上演。
爱裹挟控制,付出激发不甘,自由煽动背叛,悲伤转折成指责。
影片被人诟病“没有高潮”,但实际上处处是高潮。
汽油味蛰伏在生活的角角落落,一划火柴就要熊熊燃烧。
电影《春潮》剧照。
《妈妈!
》是气质上完全不同的作品。
比起《春潮》里三代寓居而略显逼仄陈旧的沈阳老商品房,《妈妈!
》中奚美娟与吴彦姝扮演的高级知识分子母女住在一间阳光充裕的杭州独栋别墅里。
别墅前还有一方小小的花园。
空间在剧情发生之前就暗示了主人公的阶层和教育背景。
母女之间亦有潜藏的龃龉,但都被书面化的台词收敛。
《春潮》里母亲为女儿不嫁人而屡屡口出恶言,彼此遍体鳞伤,而《妈妈!
》前半段出现的最明显的矛盾,可能也不过是“今天周二,该煎牛排,但你准备错了食物”。
对此,杨荔钠的解释是:“母亲出生在民国,是文科教授,女儿1949年后出生,是理科老师,她们的教育程度决定日常对话不会像《春潮》中的母女偏世俗。
”这样轻微的龃龉甚至没有持续太久。
在女儿确诊阿尔茨海默症后,矛盾就更进一步转移为母亲对女儿的拯救。
母亲知道女儿病情的第一句话尤为动人:“对不起,我真希望这个病是我得。
”大概也让很多观众流下了观影时第一滴泪。
母亲的爱过于宽宏。
电影《妈妈!
》剧照。
在这种“为母则刚”的共识之外,已经在近年贡献过多个优雅老年女性形象的吴彦姝,又额外拟造了超越现实的特色。
她劈腿下腰做瑜伽,丝毫不像八旬老人。
这是用轻盈得夸张的方式告诉女儿:退休的二十年来都是你照顾我,如今,我可以为你兜底。
有了这份母性的“超能力”,虽然阿尔茨海默症是《妈妈!
》主要刻画对象,但你并不会产生观看哈内克的《爱》时对疾病与衰老的终极恐惧。
记忆与能力退行,即便在病理上无法被逆转,其伴生的焦虑感,却逐渐被无往不胜的母爱所攻克。
疾病甚至成为一种母女关系的弥合工具。
观众不会在任何一刻产生多余的揣测,担心失去耐心的母亲会把枕头蒙在女儿的脸上直至窒息,如同《爱》中的老年夫妻。
因为大众认知内的母女关系就是这样。
《妈妈!
》展示了一场意料之内的、稳定的单向奔赴。
电影《爱》剧照。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感到一点遗憾。
《妈妈!
》中的女性形象,尤其是母亲形象,完美的地方有些脱离实际,而从根本定位上来说,又惊人地传统。
它几乎只是把《世上只有妈妈好》又歌颂了一遍——实际上影片中也真让演员唱了几遍。
当然,不是说母爱不伟大,也不是说不应该拍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只是这样的角色在生活中、银幕上、理念里,出现得实在是太多了。
曾几何时,乃至今时今日,她都几乎是女性应该成为的唯一模板。
这就不得不让我有点怀念杨荔钠的前作《春梦》和《春潮》里,那些有欲求、有缺憾、有棱角、敢冒犯的女性角色。
爱与痛的边缘:东亚式母女关系《春潮》辛辣,《妈妈!
》温暖。
喜欢《春潮》的影迷会觉得《妈妈!
》矫情虚假,而喜欢《妈妈!
》的影迷会认为《春潮》偏激刻薄。
如果不了解前情,观众可能都很难想到这两部电影出自杨荔钠一人之手。
然而观影之后,我逐渐开始意识到这两部电影的差距或许并没有那么大。
换句话说,我毫不怀疑《春潮》和《妈妈!
》中的故事,可以发生在同一对母女身上。
正如爱和伤害、付出与控制,原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一体两面。
在过于灿烂的阳光下,也落满了阴翳。
尽管不惜破坏三部曲完整性也改了片名的《妈妈!
》,大概率出于妥协市场的考虑,对这片阴翳轻描淡写,它还是能在秋毫之末流露出来:影片前半段,母女之间刻板而疏离的沟通方式,来来回回只绕着生活的细枝末节以及一个遥远的父亲形象打转。
而这位博闻强记、回顾过往事件永远要带上精确时间点的母亲,无疑是上野千鹤子在新书《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中所描述的那种角色:因为过于聪明,时常会让女儿在无所逃遁的理解与控制中窒息。
有一个非常真实的细节:当女儿在彻夜未归后到家——后来才知道是因为病情,她忘记了家的方向——母亲看到女儿进家门后,一言不发地走开。
既没有指责,也没有关心。
明明担心到要彻夜守候,体面却约束了质询,距离感则堵塞了关爱。
电影《妈妈!
》剧照。
后半段借由病情,向来压抑自我的女儿开始暴露出相当残忍的一面。
在一些时刻,恫吓到母亲的似乎不再是疾病本身,而被疾病解放“本性”的女儿。
印象深刻的一场戏里,在外人走开之后,刚刚还面目天真的女儿突然变了神色,威胁性地靠近母亲说:“我打了你,你为什么要和外人说?
”一直处于权力结构上位的母亲露出恐惧的神情。
比起《春潮》铺天盖地见刀见血的战争,《妈妈!
》展示的虽仅是一瞬,却是只属于亲子关系的精神恐怖片。
当我回看《春潮》时,发现了一处更妙的互文。
在《妈妈!
》的开头,女儿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症,而在《春潮》的结尾,是母亲不幸中风。
这两场病都从根本意义上改变了母女之间的相处方式,甚至几乎是以一种“积极”的方式:《妈妈!
》中,母亲因为女儿的病情像是终于找到了退休后的人生使命。
而当《春潮》里郝蕾饰演的女儿凝望曾经滔滔不绝而如今再也不能说话的母亲,她说出了全片中最多的台词。
那是先前在和母亲的沟通中从没有机会说出的:“……你安静了世界就安静了。
”她感到一种迟来的“报复”、悲哀的解脱。
电影《春潮》剧照。
上野千鹤子在《厌女:日本的女性嫌恶》中提到佐野洋子的《静子》。
其描述与影片的表达惊人相似:“在‘用钱把母亲扔掉了’的老人公寓里,母亲渐渐患上了痴呆症。
那么要强、那么粗疏、从没表扬过女儿、从没说过‘对不起、谢谢’的母亲在痴呆了以后,‘变得像个菩萨’。
自从小时候牵着母亲的手被推开以后就再也没牵过的母亲的手,佐野第一次去牵了。
去抚摸一直不愿接触的母亲的身体、钻进母亲的被窝去陪睡,这些都是母亲痴呆以前不可能的事。
佐野说:‘神智清醒的母亲我一次也没喜欢过。
’在母亲不再是母亲之后,她才与母亲和解。
听到痴呆的母亲说出‘对不起,谢谢’的时候,佐野放声痛哭:‘终于从折磨我五十多年的自责中解放出来了。
’‘活到今天,真好。
’她的表达是‘我被原谅了’,而不是‘我原谅了母亲’。
她的自责意识当真强到了那个程度吧。
”在上野的理论里,母亲和女儿共同生活在家庭,这一男权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之中。
她们本应是结构性的同盟,但因为普遍性的厌女文化,都沉沦在潜在的厌恶和竞争之中,找不到自我价值和对彼此角色的认知。
这种在血浓于水中刀光剑影的母女关系,我们在今年上映的《青春变形记》与《瞬息全宇宙》中见过,在更早以前哈内克的《钢琴教师》里也见过。
电影《青春变形记》剧照。
然而,杨荔钠的描绘,又比上述这三部电影更带有“东亚性”。
如上野千鹤子说,在东亚社会中,女儿对母亲的怨恨是不能被原谅的。
因为母亲“既是压迫者,又是牺牲者”。
在社会谴责之前,女儿就会因自己对母亲的不满,而自困于负罪之中。
所以《春潮》里的郭建波和母亲发生冲突后,在黑暗中恶狠狠地捏坏了母亲的仙人球。
这形成了与《青春变形记》与《瞬息全宇宙》中母女相搏场景的最根本不同:东亚的场景里父辈和子辈之间的根本矛盾甚至是不可言说、无法对峙的。
子女只能通过自虐来完成对父母的惩罚。
在这种宿命性的痛楚与耻感中,什么是解决方法?
上野说:“当母亲不再做母亲了,女儿才终于从女儿的角色中解放出来。
”这解释了为什么《妈妈!
》里在日常中相处冷淡的母女,反而在疾病发生时完成和解。
因为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女儿比母亲更快地老去,逼迫二十年前便已进入休养期的母亲回到照顾者的位置。
时光逆转回童稚时,彼时女儿的自我还未形成、家庭尚未破碎、罪愆尚未发生。
当《春潮》和《妈妈!
》叠加在一起,我们或许刚好能瞥见东亚式母女关系的一种真相:没有比这更深的爱了,也没有比这更深的痛。
痛不能掩饰爱,爱也不能麻痹痛。
《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日]上野千鹤子/[日]铃木凉美著,新经典文化 | 新星出版社,2022年9月。
疯癫:依旧是迂腐的性别角色设定?
当我们更贴近地看《妈妈!
》,会发现它对阿尔茨海默症的展现很有意思。
患病后,女儿的视角时常被一种非理性的力量篡夺。
这让她看见被放大扭曲的情绪(如公交车上乘客恶意的指指点点)以及虚构的场景。
在女儿的幻觉中盘桓的核心,是早已故去的父亲。
父亲在她的幻觉中,永远是慈爱、博学、温情的存在。
影片的前半程,很多观众可能都会陷入这样的困惑:为什么一部所谓的“女性电影”的中心,有一个屹立不倒的男性身影?
到后段,我们才终于在女儿的忏悔中揣测出原委:原来父亲是自杀。
因为他遭遇批斗,又没有获得女儿的支持。
所以女儿在接下来的数十年中都处于自我封闭之中,以她与母相伴的禁欲生活和规整的发型作为象征。
疾病袭来时,她的悔恨才在幻觉与崩溃中浮出水面。
她在病榻上以“我杀过一个人”为开场白向母亲忏悔,而母亲早在她忏悔之前就选择了原谅。
电影《妈妈!
》剧照。
在《疯癫与文明》里,福柯这样描述“疯癫”:“(疯癫)所产生的怪异图像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事物表面的现象。
那种从最奇特的谵妄状态所产生的东西,就像一个秘密、一个无法接近的真理,早已隐藏在地表下面。
这是一个奇特的悖论。
当人放纵其疯癫的专横时,他就与世界的隐秘的必然性面对面了;出没于他的噩梦之中的,困扰着他的孤独之夜的动物就是他自己的本性,它将揭示出地狱的无情真理……”在福柯的理论中,“疯癫”并不是一种残疾。
相反,“疯癫”就是知识。
愚人拥有着“完整无缺的知识领域”。
他在一个智慧、理性的人看来透明无物的水晶球中,发现了隐形的知识。
我认为,在《妈妈!
》中,女儿所经历的病征就近乎于一种象征意义上的疯癫。
疾病夺走了她的理性与记忆。
但恰恰是透过疯癫,她一再重返父亲健在时的圆满家庭,释放了被压抑的痛苦与欲望。
在杨荔钠“女性三部曲”的第一部《春梦》里,我们也能发现疯癫。
《妈妈!
》中的疯癫是阿尔茨海默症引发的幻觉,《春梦》中的疯癫则是春梦。
影片中,主妇方蕾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包括一个(除了性生活不积极外)很可靠的丈夫和听话的女儿。
她平淡生活中出现的唯一怪事就是频繁的春梦。
其主角永远是一个面目不清的长发男子。
电影《春梦》剧照。
和《妈妈!
》中的幻觉一样,春梦亦不受控。
梦是浸润着情欲的、愉悦的,但同时也是危险的、具有攻击性的。
她会梦见自己突然被扇耳光,衣服被撕扯下。
和普通梦境不同,《春梦》使用跳切回避记录入睡的过程,凸显梦境腐蚀现实的来势汹汹。
此外,杨荔钠在《春梦》中使用了格外多的女性裸体镜头,通过视觉对观众的直接刺激,突出梦的禁忌与冒犯。
和女性欲求及身体紧密相关,方蕾的春梦是一种更专属于女性的疯癫,同时也更容易遭遇打压。
然而相似的是,两部电影都利用无法被权威(科学或者宗教)定论或拯救的病征,展示了女性被压抑的欲望向非理性空间的恣意逃窜。
从疯癫与女性的关系延伸开来,我们会发现一组看似矛盾的事实:如今,我们越来越意识到“阁楼上的疯女人”实际上是男权叙事对女性的污名与禁锢;然而与此同时,我们也能看到近年来一些优秀的女性作品把“疯癫”作为一种建构性的力量,去解放被压抑固化的女性形象。
比如今年早先的文章《〈瞬息全宇宙〉:一首中年妇女的失败者之歌》中所说,围绕着亚裔妇女伊芙琳(杨紫琼 饰)延展的“多元宇宙”实际上近似一场“精神分裂”。
正是借由这场外人看来癫狂的奇异冒险,她探索着先前被压抑的可能性,完成了对于自我和女儿的拯救。
正如加塔利在《混沌互渗》中所说,精神分裂把主体性向多样性充分展开。
疯癫可以是打压的工具,也可以是解放的武器,取决于它掌握在谁的手中。
《混沌互渗》,[法]菲利克斯·加塔利著,董树宝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20年2月。
在杨荔钠的电影中,不受理性控制的女性意识往往和流动的水体相关。
《春梦》里有无边的水色见证旖旎的梦境,尔后冰冷的湖水企图吞噬女儿的生命,则象征自我意识的危险;《春潮》结束在流淌的潮水间;在《妈妈!
》中,女儿的首次发病导致彻夜未归时,机位下沉,地上的积水映出她的摇晃的倒影,昭示着被冲击扭曲的自我。
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在大海边,母亲悠悠地推着女儿的轮椅走在沙滩上,而女儿在画外音里说:“妈妈是海,我是一滴水,爸爸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鲸鱼。
”母亲和女儿是水的传承和延续,父亲则游离于母女关系之外。
水域再一次成为女性的专属象征,和女性代际间的纽带,见证半世疏离后的和解。
杨荔钠在《关于〈妈妈!
〉,我有这些话想说》中也解释道:“大海是她们的精神家园,海浪象征母爱的力量也代表人生的浪潮,女儿奔着妈妈学走路回到了人刚出生的样子,生命本来就是轮回重来,反之大海也同样以她的胸怀拥抱世间所有热爱她的生灵。
”这个大海边的镜头时不时被海水淹没,仿佛水体对母女俩投来主观的凝视。
很多人在这个场景里揣测出死亡的意味。
这对走向大海的伶仃母女,也许是在拥抱所能获得的最体面的结局里。
这也让影片淹没在无边的苍凉之中。
电影《妈妈!
》剧照。
和《春梦》《春潮》一样,杨荔钠在看似温情的《妈妈!
》里也拒绝提供一个圆满的结局。
尽管上文中说“疯癫”也可以成为一种解放的力量,但它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乌托邦,而是女性在无路可逃的沉闷生活中杀出的一条血路。
疯癫了,然后呢?
福柯观察到,尘世中的愚人面临着两条路,河流与医院。
前者代表遗弃,后者代表规训。
这也恰是杨荔钠影片中“疯癫”的女性角色所面临的仅有的两种归宿。
其实,在《妈妈!
》的官方宣推及影评讨论中,“女性视角”或“女性主义电影”都是核心词。
很多人自然地认为这是一部“女性电影”,聚焦了平时被大银幕驱逐的、不够年轻漂亮的女性形象与其困窘。
但同时也不是没有争议。
豆瓣短评区一个名为momo的网友就认为:“主创团队过于强调女性团队,但是电影呈现出的效果明明做得没有那么好,但好像就因为是女性团队只能夸不能批评一样。
”这条评论获得了265个赞。
电影《妈妈!
》剧照。
“没有那么好”,是很多人的共识,包括我。
《妈妈!
》在表达上多有保留,出现明显的节奏混乱、逻辑断裂和自相矛盾。
比如这篇影评完全没有提到文淇饰演的周夏,因为她的片段实在太突兀,即使经过我的主动脑补;影片更遭人诟病的一点是极为书面化的台词和悬浮的场景。
对于许多人而言,角色设定与大众的距离决定了共情的限度;如前文中所说,我个人也特别遗憾影片展现的女性角色都太传统。
虽然声明了“不是所有女人都是母亲,但所有女人都是女儿”,结尾处还是借由抱着孩子的周夏,给影片中所有的女性角色都贴上了一个名为“母亲”的身份标签。
但是《妈妈!
》是不是一部女性电影?
我认为是的。
在框架的掣肘下,杨荔钠拍出了一些仅属于此地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女性经历和女性关系。
在显而易见的“为母则刚”之外,我们还能品尝到酸涩、羞耻、眩晕、悔恨……《妈妈!
》(《春歌》)连同《春梦》《春潮》一起,汇成了一片丰富的水域。
当梦境潜入潮水,水声就化作歌声。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作者:雁城;编辑:青青子;校对:贾宁。
未经新京报书评周刊授权不得转载。
❶整体——杂乱无章;❷小偷——画蛇添足;❸片尾——黔驴技穷。
导演对单一空间的反复咀嚼,并且呈现出乌托邦的诗的气质,纯粹女性世界的温柔充盈在电影的每一个角落。父亲的缺失让空间始终保持在不稳定和残缺的状态下,女儿的线性时间在父亲死亡就停止了,导演用阿尔兹海默来表达复杂的心魔,以及推动母女关系的正位,于我而言属于想要太多,但缺了点意思。电影后半段成了纯粹的母爱秀,期待的摧枯拉朽的戏剧力量没有出现。不断用小的悲伤小的喜悦小的温柔来拖着人物走向预设的意义终点,怎么看都比较笨拙。当然你一定会哭,一头雾水得哭。
3.0。1.杨荔钠导演春系列最差,把一个亲情的沉重题材拍得举重若轻、飘在空中,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大写式尴尬。2.一切脱离亲情之外的外部世界完全不具有任何可信性,把假恶丑极度地美化成这个世界的真善美。3.这样恰恰稀释掉亲情带来的不可名状的巨大力量。
生气!导演竟然把阿尔海默兹症拍成了精神分裂症!!!白瞎了二位的演技和如此动人的母爱……
冯老师,这次就算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也要记得那些事;就算海浪一次又一次冲刷,也要站起来,踩出脚印。Ps: 电影的表达总归是离平常人的生活太远了。PPs: 『春歌』这个名字好听。
患上阿尔茨海默症,就像踩在了在钢丝绳的中段,进退两难,我们在遗忘里努力留下爱的痕迹,奢望着那些珍贵的回忆会被记住,但是衰老是无法避免的自然规律,与其在无私奉献的母爱里收获感动,不如学会正视和接受临近生命终点的遗憾与美好。
写台词的老师,平时说过人话吗?
“这些句子长大后会自己走出来的!”
题材加星,比预期糟糕。
看这部片子前,误以为奚美娟只是演一个备受阿尔兹海默症折磨的老太太,看完这部片子,我要说对不起!感谢导演编剧,奚美娟的表演简直可以用惊艳来说!放眼整个东亚,找不到这么好能呈现出一个60+女演员的魅力了!她戴着母亲的头纱时她是未死的奥菲利亚;当她说自己鲨过人洗手的时候,她是麦克白夫人;当她跟自己老同学说我可以跟你结婚前提是换我爸爸回来,她是一个娇嗔的少女;当暴打坏人时,她和妈妈是末路狂花;当她整理文稿时她是未死的钱媛。奚美娟在一部电影里演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奚美娟整个寒冷决绝的气质演了一个这样背负了很多忏悔的角色,真的是太打动人了!催泪巨制,冯济真在通利桥边哭,我在电影院哭,从头哭到尾,头疼好几天!与其叫妈妈,不如叫找爸爸的女儿。文淇回来报恩那段bgm太震了,跟整个电影氛围不搭,她的资源是真好啊!
难得院线片这么高级的真电影。没有后半段那个小偷女孩回来报恩之后那些就满分了。
其实本心是三星,多的一颗在于在如此乏味的国内影院里,能存在这样一部电影,已属不易。听过随机的对话,再看了很多赞誉,之后才看的电影,所以不免有落差。演员是极好的,虽说不免还有股子话剧舞台感;剧本是扎实细腻的,文琪的支线不是多余,但很违和 —— 我的理解是希望影片的节奏有起伏,而不是永远保持一个调子;没有点出的父亲的往事,是被剪掉了还是就是个隐喻的暧昧用法?;母女关系,是真的世界上最波诡云谲、浓墨重彩的关系,没有之一;每个妈妈都是一头母狼,我看完电影到家,书桌上有一碗刚剥好的石榴 —— 每个女人都是妈妈的女儿!
这完全是一个架空的世界,除了这对母女其余全员工具,这俩主角也全程不说人话,就像是在读诗歌,还有几处及其生硬的看的我特尬的几处戏剧冲突。我要知道导演是这范儿,我一定不会看这片儿!
老太太演的真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泪目……
吴彦姝、奚美娟两位老师绝了!都给我买票进影院,感受从头飙泪到尾不间断用演技把你按在地上摩擦服务,这种片都不给五星给哪种国产片五星?用脚投票把烂片留着过年吗?!
古时候支持🐑🏊♀️信的那帮人开始教育年轻人:☑不要暴力控制病患 ☑不让父亲回家不好 ☑染亮色头发不好 ☑不要质疑人家的退休金为嘛辣么嗨 ☑不要指望jcss抓统治阶级 ☑千万不要对高年龄病患尝试⚡️疗法!我全部get到了👌
非常巧妙的是女儿照顾母亲的设定,非常有效也非常可爱。影片最动人的是那些日常里的细枝末节。主题关于拯救,85岁的母亲可以照顾65岁的女儿,被她说成是重新活过。女儿救助不良女孩,从某种意义上,她才是被拯救者。历史创伤始终如幽灵一般笼罩着生活,唯有爱才可以将其驱散。
题材很好,拍得太烂了。故弄玄虚的镜头语言并没有帮助故事和人物,整个叙事完全流水账没有重点,甚至看不到什么深层意义。能看到导演想隐晦地讨论时代伤痛,但是真的太浅了。表演上也不是很喜欢,话剧腔好重,时常感觉都不在说人话(可能是我不懂高知)。文淇的角色就仁者见仁吧,反正我出场的时候听见好几个观众都在说莫名其妙,我也是觉得刻意到不行,哪怕不用让文淇成为妈妈呢,干嘛一定要求所有女性成为妈妈才能完整,搞不懂。最后,字幕错了好几个地方,本的地得警察真的忍受不了。
吴彦姝和奚美娟的演技是非常不错的。有温度的。到了四十岁。我也开始慢慢地能够感受到母亲的伟大,也开始担心母亲的身体,不太愿意跟母亲斗嘴,希望母亲能健康长寿,快乐每一天。
制作比《春潮》提升了一个档次,但是实在很难喜欢这种鬼魅的历史回望,吴彦姝的发挥也没想象中的精彩。最后的土逼抖音尬舞bgm更是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