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对讲故事非常好奇的观众,我看电影的一大爱好是喜欢看不同版本的同一个故事,大家都是开局一只鸡,谁能做出满汉全席……中的鸡,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正好今年《小妇人》提名了奥斯卡,原著和几部片子都很好找,就趁热都看了一遍:原著
小妇人8.4(美)路易莎・梅・奥尔科特 / 2004 / 译林出版社1949影版
小妇人 (1949)8.31949 / 美国 / 剧情 爱情 家庭 / 茂文·勒鲁瓦 / 琼·阿利森 彼特·劳福德1994影版
小妇人 (1994)8.51994 / 美国 加拿大 / 剧情 爱情 家庭 / 吉莉安·阿姆斯特朗 / 薇诺娜·瑞德 加布里埃尔·伯恩2017BBC英剧版
小妇人 (2017)8.12017 / 英国 / 剧情 / 凡妮莎·卡斯威尔 / 玛雅·霍克 凯瑟琳·纽顿2019影版
小妇人 (2019)8.02019 / 美国 / 剧情 爱情 / 格蕾塔·葛韦格 / 西尔莎·罗南 艾玛·沃森顺便写在这里,过一把指指点点外行当评委的嘴炮瘾。
原著:诚实地说,可能是因为我看的时候已经太超龄,所以对原著喜欢不起来,说教的内容实在是没必要的多,读着读着简直像在看华盛顿砍樱桃树,故事和人物都是细枝末节,作者就是为了教育人,从这个角度出发,因为所有的影视剧版本都很自然地砍了没必要的口说大道理,用行为来代替,每一部在我看来都比原著更优秀。
那么,我们就开始大比拼,拉出每个版本的各个角色来港一下:FBI warning:剧透警告!
Jo老二Jo,作者的化身,奔放开朗,男孩子气,有叛逆精神,最合现代人的脾胃,小时候看动画《若草四姐妹》的时候,我是确凿无误最喜欢Jo的,但现在长大了又觉得Jo未免是有点咄咄逼人,脾气不好,不懂得体谅宽容别人,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选择是对的,一提起就会引起论战的女权问题我也忍不住提一嘴,long time ago,女权常说女孩子要工作,不要被婚姻束缚,现在更开明的说法是女孩子应该有同样选择的权利,喜欢工作的可以不受歧视地工作,喜欢婚姻生活也当然应该大胆结婚,所以Jo若有若无地干涉别人的选择,在当年激进大胆,现在看又有点落后于时代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对,我说话转折是这么多的】,在那个时候,能那么坚持做自己非常了不起,不服自己不喜欢的March姑婆的管教,也不接受亲切的姐姐的约束,最难得的是,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孩示爱也要拒绝掉,Jo对Laurie不说是爱情,至少好感是有的,可这些都不能绑住她。
回头看,如果四姐妹要我选一个当,我肯定还是要当Jo。
四个版本的Jo分别是1949【琼·阿利森】、1994【薇诺娜·瑞德】、2017【玛雅·霍克】、2019【西尔莎·罗南】。
1949-1994-2017-2019选角上无一失手,大家都很合适,演技可能玛雅霍克流于表面了一点。
追逐写作理想,无条件是2019最佳,写作、失落、争论、跟出版商交涉,都花了笔墨。
和Laurie的关系上,1949是最纯洁兄妹情,虽然有演到Laurie持之以恒在追求,但Jo每次都拒绝得干净利落,最后对Amy和Laurie的祝福最开心没有苦楚;1994薇诺娜也接受良好,跟Laurie连单独谈话都没有,贝尔叔闪亮登场“我给你介绍一人”,哒哒!
老婆Amy现身,跟Jo拥抱,Jo只是惊讶,完全没有伤心;2017英剧版,Laurie一直在追,Jo一直知道,告白前俩人就亲过,后面还演出了以为Beth喜欢Laurie所以自己逃去纽约成全两人的剧情,误解Beth喜欢Laurie这段书里也有,但远没这么狗血,只是Jo给完全没有男女之情的Laurie拉郎配,甚至还想了虽然Beth不喜欢Laurie,但还可以把Amy留给他,剧里前面铺了这么多,再这么演就串味儿了,最后Laurie单独跟Jo谈话说自己跟Amy好了,咱哥俩儿还能不能跟以前一样,Jo说了四版最狠的话——not quite,which is 有点儿过了,毕竟无论原著还是任何版本Jo都清楚明白地说了自己不爱Laurie,那人家结婚了还怨妇个什么劲儿呢;2019版在“现在如果他再次求婚我会答应”的常规剧情外,还加了一段Jo主动给L写信的内容,显得更加遗憾和受打击,跟Laurie、Amy拥抱的时候,几乎是强颜欢笑,但还是大方说了我们会一辈子做朋友。
跟德国教授的关系,坦白说,都讲得不太多,硬说水到渠成的话,是1994版,虽然这版教授最老,也不好看,但确实有soulmate的那个意思吧,一起去看的歌剧台词也是在说【发誓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公主,终于发现爱是一种命运】,明示暗示到位了。
Amy老四Amy,臭美、贪吃、自私,烧掉姐姐的手稿,抢了姐姐去欧洲的机会,最后还嫁给了第一男主,大家的Laurie,在这个没有坏人的故事里面,其实已经是被推到前台的反面角色了,历来不招人喜欢,可实际Amy又真不是什么坏人,四姐妹温馨故事,看到最后恨一个恨得牙痒痒,也不大合适吧,所以怎么拿捏这个分寸,让这个有小毛病的角色能被大家接受,是每个版本的挑战。
而我这个人,偏爱Amy和Laurie这种CP,就是前期没什么交流,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事儿,没人觉得他俩可能是一对,突然契机降临,如蒙神谕,金风玉露一相逢,那么妥帖合适,在跟别人嬉戏玩耍的时候,不知道坐在八米外的这个人才是厮守终生的人,就很红绳月老宿命论,所以我每个版本都很注意了这俩的感情戏怎么写。
这里插播一条资讯,关于Laurie到最后是不是还是爱Jo,跟Amy在一起只是退而求其次,本人向庭上呈上重要证据:原著中,Laurie跟Jo坦白的时候说“我不会停止对你的爱,但那种爱已经变了,Amy和你在我心中换了位置”“我确信旧的爱完全消失了,才开始了新的爱,因此我能够坦率地与作为妹妹的Jo和作为妻子的Amy交心”,相信法官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插播结束。
四个版本的Amy分别是1949【伊丽莎白·泰勒】、1994【克斯汀·邓斯特】与【萨曼莎·玛西丝】、2017【凯瑟琳·纽顿】、2019【弗洛伦斯·皮尤】。
1949-1994(童年)-1994(长大)-2017-20191949版的Amy,跟Beth换了位置,是老三,伊丽莎白泰勒特别美,特别甜,前半段扮幼稚略怪,但看上去只是傻乎乎的,算不上坏,后面从要去欧洲开始一秒成熟洗白,是四个版本中唯一一个跟Jo说“我真希望去欧洲的是你”表达了歉疚的,跟Laurie没铺垫,没讲怎么搞在一起的,直接是Meg给Jo捎了个信儿,戏份少。
1994版,Amy老四,用了两个不同的演员分别演小时候和长大后的Amy,因为是当时只有12岁的邓斯特演童年Amy,所以这版的小Amy臭美、撒娇最不违和,烧姐姐书稿,看一眼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观众也不得不原谅了。
跟Laurie的戏从小在铺,圣诞聚会上,Laurie全程揽着Amy,十足养成系,Beth猩红热Amy要被送去姑婆家的马车上,Laurie哄她自己会每天去看她,还安慰怕死的Amy说“我答应在你死之前会来吻你”,后面跟Amy告白重提了“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在你死前要吻你”,虽然紧接着说“我一直知道我要成为March家族的一员”非常煞风景,好在写信说“我要的是你,不是你的家庭”,算是找补了回来。
童养媳2017版,Amy老四,也不知道是剧情还是演的问题,这次是实打实的讨人厌,Beth得猩红热死去活来的,Amy还在March姑婆家里搜罗老太太宝物,玩得不亦乐乎,到最后给人感觉也没长大,还是那么任性,虽然Laurie在Beth去世后安慰Amy,又像小时候那样说了“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也是最仿原著的含蓄告白,说什么我们要在同一段旅程之类的,但这俩还是怎么看怎么狗男女,洗白作战大失败!
2019版,Amy看上去像比Beth大【实际皮尤也确实比Beth演员大】,但在阁楼报社活动中,四人一周操行点评的顺序还是:Meg-Jo-Beth-Amy,所以猜测设定还是Amy最小,之前Amy的洗白套路都是岁数小不懂事,只有这一版演出了新意,Amy只是更务实,懂得自己要为家族承担责任,婚姻是个经济问题的冷酷演讲,我要是Laurie也要立刻刮目相看,后面也是在Laurie并没有什么承诺的情况下,拒绝了比Laurie还有钱的Fred的求婚,且没有拿这件事道德绑架Laurie,真是个好姑娘。
在这版中,Laurie和Jo玩闹更多,玩伴成分更大,仔细看会发现根本没什么正经对话,反而跟Amy才是交心、戳肺管子,恋爱过程反正是最说服我了,这里,身为CP粉,指出几点2019版的细节:1. Laurie从Jo给了他戒指之后,一直戴在左手上,得知Beth去世,陪穿着黑衣的Amy从欧洲回国,主动吻Amy的时候,可以看到左手戒指已经脱下来了。
左手没有戒指2. 后期Laurie已经表现得和书里一样老婆奴了,听Amy话赶紧叫马车帮忙追教授,最后大庭院的背景里赶紧抱孩子。
3. Laurie跟Jo说“只有你叫我Teddy”“那Amy叫你什么”“My Lord”(羞涩笑),妈的,甜到锤墙。
Meg大姐Meg,贤惠温柔,有点虚荣,各版都着墨不多,重要的戏份一个是去参加有钱人家舞会,昏了头,被打扮得花里胡哨,让Laurie瞧不起,一个是March姑婆警告Meg不要嫁给穷人时,出言顶撞,维护John,显示不爱财。
四个版本的Meg分别是1949【珍妮特·利】、1994【翠尼·阿瓦拉多】、2017【薇拉·菲茨杰拉德】、2019【艾玛·沃森】。
1949-1994-2017-2019Meg应该是四姐妹中最美的,起码在Amy没长大前,各版选得都很漂亮,艾玛沃森可能差点大姐姐的气质。
1949删掉了虚荣舞会,大姐从头到尾伟光正。
1994、2017标配虚荣舞会+驳斥姑婆,无功无过,也没什么记忆点。
2019版,虽然大家都嫌弃艾玛沃森演得不好,但我觉得剧情设计上对Meg的塑造是有加分的,小时候穿轻纱飘舞的粉裙子去参加一场舞会就觉得此生无憾,长大了还是要面对贫穷的现实和对金钱的欲望,哪有那么多的快乐。
Beth老三Beth,善良害羞,得病早夭,跟劳伦斯家老爷子的忘年交、跟Jo的姐妹情是重点。
四个版本的Beth分别是1949【玛格丽特·奥布赖恩】、1994【克莱尔·丹妮丝】、2017【安妮斯·埃尔维】、2019【伊莱扎·斯坎伦】。
1949-1994-2017-20191949跟Amy顺序颠倒,是老四,就可爱害羞小孩子,没什么好说的。
1994演得最娴静端庄。
2017版因为是剧版,时间更充裕,提了一点跟Frank的友谊,还有对Laurie健康的向往,让Jo误以为是喜欢Laurie。
2019版加了很多对Jo写作的鼓励,最通达、善解人意。
Laurie书里面的Laurie,大体是进退有据的绅士,花花公子都是功能性的期间限定,相当无聊。
我是觉得那些无拘无束、亲密无间的打闹,才是Laurie在四姐妹心中,在观众心中无可替代的原因,才是青梅竹马四个字的正确写法。
四个版本的Laurie分别是1949【彼特·劳福德】、1994【克里斯蒂安·贝尔】、2017【乔纳·豪尔-金】、2019【蒂莫西·柴勒梅德】。
1949-1994-2017-20191949太国字脸了,浑身透着正直,怎么也觉得亲切不起来。
1994贝尔叔,英俊那是没话说,演技更是没话说,演你们一个小言情片,大材小用!
前期活泼生动,后面去欧洲蓄须扮颓废,是四版中最像每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重逢Amy时,惊喜和这个人又熟悉又陌生的紧张感全都有,跟女伴们调笑着走过来,看到Amy,定住,整理衣服,丢掉雪茄,走上来交谈,看着Amy走远,定住,远望,一气呵成,细节丰富。
没能跟这么好的Laurie在一起,没法不替Jo肉痛。
2017版,忧郁、呆,没在一块就没在一块吧。
2019版,甜茶又是我爱,最像玩伴少年,这笑容少女们是应该记一辈子,前面大家一起阁楼演戏,海边玩闹,是瞧着最舒服的,可惜长大后的放浪显得有点中二。
不过因为跟Amy的感情戏大好,我大大加分。
Bhaer德国教授,毕竟也是最后跟Jo走在一起的人,也都露个脸。
四个版本的Bhaer分别是1949【罗萨诺·布拉齐】、1994【加布里埃尔·伯恩】、2017【马克·斯坦利】、2019【路易·加瑞尔】。
1949-1994-2017-2019废话不说,只有2019路易英俊年轻,可以勉强抚慰失去Laurie的心痛。
别的角色,就不再分开说,夸一下2017版March姑婆是用了马普尔小姐的演员,很棒,同时也批评一下2017版爹妈演员都看着神经质兮兮的,总怀疑有什么暗黑家族秘密。
总的来说,我心中2019>1994>1949>2017。
如果想看正常顺序的温馨成长故事,1994是最合适的。
论电影技巧、余韵悠长,绝对是2019更胜一筹:剧情取舍,那些冷暖色调过去现在的对比,剪辑时的巧思。
我们来看一眼四个版本的最后一幕:1949和1994都是停留在Jo和教授伞下定情。
2017是所有人在李园的草地上嬉戏,“事情不会完美,但也可以刚刚好”2019版,先是故意不说清的跟教授最后的关系,然后《小妇人》这本书开始制作,Jo回想起小时候四个女孩一起开心玩耍,这个镜头是我心头的重锤,想来可能也是促成看完原著和这么多版本的原因。
无忧无虑的童年过去了,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有的人会死亡,有的人会离开,即便每个人相亲相爱的心不变,那个时刻也不能再找回,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无忧无虑的童年过去了。
我真的太讨厌这个电影了,一下午看得真是难受死了。
唯二两个我还比较喜欢的地方,一个是最后模糊小说与真实人生界限的设计;另一个就是艾米在画室边说话边向前走,而镜头节节败退,压迫感扑面而来,这是一种来自女性凝视的力量。
其他的都让我感到不适。
首先,这个剪辑,过去与现在跳来跳去,跳来跳去,支离破碎的。
对于我这种没看过原著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时空转换,人物也转换,虽然导演用色调进行区分(现在色调冷,过去色调暖),但我每次还是需要刻意分辨一下,累死个人。
我个人是不喜欢那种一群人吵吵嚷嚷、你一句我一句的电影,太聒噪。
还有那种很浮夸的玩闹场景。
但《小妇人》的前一半我还可以自我安慰,虽然吵闹,但是是多么温馨、和谐又充满活力的家庭氛围啊。
纵然有争吵,但也正是这种姐妹间的相处教我们成长。
直到艾米因为乔不带她出去看戏就翻出她视为精神寄托的手稿烧掉,我真的窒息。
可能也是因为演员的原因,这个艾米我一点都没看出可爱的地方来,感觉她整个人充满戾气,精明、自私、报复心重,满身攻击性,无时无刻不在跟乔比较!
她因为贝思感染猩红热去姑妈家避难,夺走了本属于乔的去欧洲的机会,虽然她不是有意的,但总给人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乔、拉里和艾米三个之间的狗血三角恋就不说了,毕竟原著年代久远,总之很上头就是了。
可是拉里我也get不到他有魅力的地方,除了甜茶的颜。
在我看来他就是个纨绔,不学习、不工作,四处游荡、游手好闲?
乔这么有独立意识,自主上进的人真的没办法跟他在一起。
追求乔不成又去追求艾米,还那么理直气壮地让艾米不要结婚!
真是被爱的都有恃无恐啊。
全片最喜欢的还是小妹贝思,其次就是大姐。
贝思懂事、善良、知道感恩,母亲走后其他姐妹都忙活自己的事,只有贝思记得照例去帮助那个贫困的母亲,也因此染上重病。
贝思去世并没有直接展现,而是通过乔的梦境间接呈现。
乔睁开双眼,贝思已经康复,父亲也回来了,全家团圆,一派祥和。
可惜这才是梦。
睁开双眼,贝思已然远去,只剩悲伤的母女俩抱头痛哭。
梦中的温暖幸福更衬托出现实的冰冷残酷。
大姐虽然生活贫穷,想做条丝绸裙子都充满愧疚。
但大姐还是幸福的,因为她的丈夫是真正的爱她,尊重她,理解她,也在尽最大努力帮她分担。
我觉得只有这一对是两情相悦的。
这个片子基本就长在我的雷点上了,确实不喜欢,也实话实说了。
没读过原著,可能时代不同,理解不同吧。
作者:Jonathan Romney (Film Comment)译者:csh译文首发于《虹膜》路易莎·梅·奥尔科特的小说《小妇人》(1868-69)讲述了四姐妹在内战年代成长的故事;格蕾塔·葛韦格的改编之作,则讲述了一个关于《小妇人》这本书的故事。
在四姐妹中,乔·马其是一位有着文学抱负的女性——在这部影片中由西尔莎·罗南饰演——通常都被认为是奥尔科特本人的代理人,而葛韦格的剧本让这一点变得更为明确了。
有一次,乔给贝丝(伊莱扎·斯坎伦饰)朗读了她写的一段话,原著的书迷们很快就会意识到,奥尔科特是在描述书中的那个假「邮局」——实际上是树篱里的一个盒子。
葛韦格的影片恰恰是那个邮局的其中一个版本:它是某种中转站,在奥尔科特的原著与二十一世纪的观众之间传递着信息。
在这样的时刻,女性主义的担忧在电影想象中的呈现,要比这部小说此前的任何一种翻版都更为突出。
上一部备受瞩目的银幕版《小妇人》,是吉莉安·阿姆斯特朗1994年的那部庄严的影片,那时薇诺娜·瑞德扮演了乔,而苏珊·萨兰登扮演了她的母亲。
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从情绪上来说,葛韦格的这部影片,都与阿姆斯特朗的那部作品存在着一定的连贯性——你也可以预料到这一点,因为那个版本的编剧罗宾·史威考德和制片人丹尼斯·蒂诺威,都与艾米·帕斯卡尔一起担任了这个版本的制片人。
这表明,这部新版是在做一种有意识的尝试,要去改善、重新构思某些已经相当成功的东西。
但是,葛韦格将它引入了一个新的方向,她的呈现更加有趣、更加清醒,也更加自觉。
她的电影是一个文学学徒的故事,这位学徒经历了漫长的生活,以及思考、理解这种生活的过程,整部影片以作品的出现而告终:奥尔科特的风格,点缀一些普鲁斯特的质感。
小说中的那些著名的时刻,也出现在了这部影片之中,但它们被呈现为记忆,呈现为马其家的女孩们的经历,这些碎片成为了乔或奥尔科特的作品的素材。
葛韦格的影片采用了如此片段化的形式,是有它的道理的。
《小妇人》属于这样一类书籍:读者们记住的不是一整条故事线(更深入地说,这部小说并不存在一条「故事线」),而是一系列孤立的情节,是家庭生活中被唤醒的、松散的点滴:酸橙、冰上的艾米、她焚烧乔的书本的时刻,以及梅格在舞会上的经历。
在这部影片里,这些情节就如同一系列孤立的时刻,但它们被缝合在一个整体的故事之中,在这个故事中,乔接受了爱的逝去、受挫的野心、失望乃至死亡。
她的奋斗也得到了回报,那就是作为一名作家的成功,但葛韦格在让我们分享她的胜利时,也在向我们表明,这一切是要付出代价的——部分代价在于,乔作为她那个时代的女性,面临着某种特殊的困境。
此外,如果你是一位认真地对待自身经历的作家,那么「身为人类」,对你来说就意味着一场艰难的角力。
这部影片在开始的时候,引用了奥尔科特的话——「我有很多麻烦,所以我写快乐的故事」——但这部影片将快乐和麻烦融合到了一起,你无法总是轻易地将它们分开。
《小妇人》与葛韦格的前作《伯德小姐》的呼应之处在于,这部新作又一次围绕着罗南而构筑。
她在此前的那部青少年成长影片里,扮演了导演的另一个自我,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在《小妇人》里做了同样的事情。
在影片刚开始的时候,乔穿着一身阴沉的黑色服装,准备去拜访一家潜在的出版商: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文学行业中洋溢着一种葬礼般的质感。
达什伍德先生(崔西·莱茨饰)的办公室里仿佛隐藏着某种黑暗的凹室,其中隐藏着赫尔曼·梅尔维尔笔下的巴托比(Bartleby)。
达什伍德尖刻地向乔阐述了畅销小说的规则:他说,要把小说写得下流(「道德现在是卖不出去的」),而且要记住,在未来的写作中,「如果主角是一个女孩,要确保她在结尾时要么结婚、要么死了。
」马其家的生活,以及其中所有的舒适与匮乏,都被呈现为一位年轻作家记忆中的背景。
当影片开始的时候,童年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乔住在纽约的一间寄宿公寓里勉强度日,试图发展自己的事业。
而最小的妹妹爱丽丝(弗洛伦斯·皮尤饰)和她的姨妈(梅丽尔·斯特里普饰)一起到巴黎去学习绘画。
在影片开场几分钟的时候,我们就听到乔拒绝了劳里的求婚——我们甚至不知道劳里是谁。
葛韦格似乎显得有些鲁莽,因为她仿佛指望我们非常熟悉奥尔科特的作品——但是,如果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本书的话,这似乎也可以看作是一个聪明的手法,她可以勾起我们的好奇心,并让我们觉得自己眼前的是一些有着真实过去的人,我们必须去了解这些过去。
在乔当下的成年时期,她与一位欧洲学者萌生了一段恋情(路易·加瑞尔饰)。
他们在一个工人阶级的舞厅里,跳了一场喧闹而欢快的旋舞,诡异的是,它让我们想起了《泰坦尼克号》里的那些甲板下的场景。
这部影片并没有像此前的改编电影一样,将乔描绘成一个专一的处女,它在含蓄地暗示,如果她确有此意的话,那么她可能已经获得过性冒险的机会。
一行字幕——「七年以前」——将我们带往了马其四姐妹的过去。
四位女演员都很好地诠释了自己所处的年龄范围,尤其是扮演艾米的弗洛伦斯·皮尤,她起初是一个任性而自恋的孩子,但她最后变成了一位坚强、沉着、仿佛出自亨利·詹姆斯小说的年轻女性。
我们看到了一系列著名的「奥尔科特时刻」——梅格烧焦的头发和那些尖叫声、乔在一场聚会上与劳里跳着傻乎乎的舞蹈——以及许多欢乐的姐妹场景,葛韦格对这些场景进行了精彩的诠释。
当两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蒂莫西·柴勒梅德扮演的劳里会加入其中;劳拉·邓恩扮演的母亲也可能会监督某场混乱——葛韦格会让她们在某种难以抑制的仓皇中,进行相互交叠的对话,这难免让我们想起罗伯特·奥特曼。
但这种对话主要展现了一种忙碌、活跃的节奏,这也是作为演员的葛韦格自己非常熟悉的风格。
这部影片的选角也非常精准。
罗南散发着一种灵动、自然和严肃的气质,这让她俨然成为了一位具有创造力的知识分子,这样的角色对于生活怀着巨大的热情。
皮尤可以像年轻的艾米那样,携带着某种活泼的孩子气,但她也可以像年长的女孩那样,怀着某种厚重的、近乎可怖的沉着,她在自己的突破之作《麦克白夫人》就已经进行过这样的诠释了。
贝丝则是一位内省的音乐家,作为后起之秀的伊莱扎·斯坎伦散发出某种绵里藏针的气质。
或许艾玛·沃森扮演那位不领情的梅格时,并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但她仍然诠释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忧伤的时刻——她与自己最终的丈夫约翰一同细读着家庭账目。
劳拉·邓恩在《婚姻故事》中扮演了一位张扬而狂野的律师,喜爱她那个角色的观众们,可能会对这部影片里这个顽强、坚韧的母亲形象感到失望。
但她也创造了一个简单但伟大的时刻:当她从户外走到屋里的时候,她迅速地将忧心忡忡的表情,调整成了令人放心的、母亲般的微笑。
梅丽尔·斯特里普扮演了令人生畏、但又十分温柔的马其姨妈。
她勇敢地切换成了玛吉·史密斯的模式——面色苍白、表情尖刻,在紫色的蕾丝服饰下扮演权威与反对者的角色。
而蒂莫西·柴勒梅德就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狗一样,被扔到了这一切的中心,他将劳里——一个存在于美国青少年幻想中的、最不具威胁性的邻家男孩——诠释成了一个毫无悔意的蠢人。
这是一部相当美妙、优雅的电影:我们看到了一个杰出的镜头——当一场婚礼标识着童年的逝去时,贝丝一个人在房间里弹奏着钢琴,这一切都笼罩在秋日般的金色、绿色与紫色之中(杰奎琳·杜兰对于服装的使用,自始至终都非常美妙)。
总体而言,这部影片让奥尔科特创造的图景,变得更接近伊迪丝·沃顿的小说,它让《小妇人》更为贴近《欢乐之家》或是《纯真年代》的那种社群世界。
事实上,当劳里帮艾米脱下画家的罩衫时,我们会想起马丁·斯科塞斯改编《纯真年代》时呈现的手套时刻,它们都展现了某种极为谨慎的欲望。
葛韦格确实不断地告诉我们,她的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她又不断地将这些想法抛到一边。
在几场对话中,她显然在向我们呈现一系列的辩论,它们的议题涉及了女性在社会和(作为一种金钱交易的)婚姻中的地位,她也呈现了关于女性创造力的争论——而且,奥尔科特也是葛韦格的后盾。
「我宁愿做一个自由的老处女,自己来划独木舟」——这是奥尔科特自己说过的话。
同样地,这部影片也一直在提醒我们,乔在追求成功的过程中不会被击败,但奥尔科特就并非如此了:因此,我们听到了这样的台词,「乔·马其不会被遗忘」,或是乔的评论,「如果我是一个书中的女孩,那么这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当乔愤怒地在地板上铺排着她自己的小说时,我们体认到了某种现代感,我们不禁想起那种标准的编剧实践,那就是「将你的场景钉在墙上」——这时候我们意识到,乔其实也是葛韦格。
在影片的结尾处,葛韦格同样没有采用那种无耻的、震撼性的终曲,她使用了一种兼顾两个方面的手法——她既满足了书迷们的浪漫幻想,但也消解了他们的期望。
她明确地表明,乔是一位坚定的现代作家,她不相信那些多愁善感的传统。
《小妇人》呈现了某种漫不经心的、后现代式的面庞:这是一种「法国中尉的小妇人」(French Lieutenant’s Little Women)时刻。
这电影太神了,索尔·古德曼——鲍勃·奥登科克,星舰舰长——劳拉·邓恩,梅丽尔斯特里普,甜茶,西尔莎罗南,佛罗伦丝·皮尤,艾玛·沃森,还有导演格蕾塔·葛韦格——伊万·高地王·肯诺比·麦克格雷格的新老婆。
神仙大聚会啊,全是冒仙气儿的一群。
一切都好,但是不接受乔拒绝劳利,我就想问乔,你写书的目的是什么?
想把美好的感受与人共情不是吗?
共情能力是人类独有的,也是最美的,都说万事不决,量子力学,共情比量子力学还快还高效吧,而写作,毕竟隔了一层,是间接的,不能将我的心情表达千万分之一,而劳利明明是乔最共情的那个,喜怒哀乐心电快递,为什么刻意的拒绝呢?
据说,最富有最有特权的人最注重隐私,隐去的该当是自己最私密最镇人心魄的情感体验,就像拿破仑以没有后裔的原因与约瑟夫离婚,他后来有了后裔,就江山永固了吗?
同理,乔善于捕捉和表达的天性,不会因为结婚就失去,作家和作曲家最大的优势就是恋爱的时候可以出作品,失恋的时候照样出作品,创造力是挡不住的,而劳利错过了,就没有了,最该得到的与劳利的一切体验也生生阻断了,不敢说比一群小妇人的生活体验更好,但一定比和一群小妇人在一起的体验更真。
我就纳闷了,只要劳利在乔的嘴角都是咧到耳朵眼儿的,没有亲吻、没有更进一步都开心的要死,难道这种快乐是假的?
难道劳利处心积虑装出来服从以便于婚后控制?
乔想回头的时刻,是在失去贝丝的时刻,她一瞬间感觉到少了一个成员,自己的世界再也不完整了,劳利和她分手的时候发过誓,会静静的看着她。
所以她虽然在纽约七年,但深信劳利无论远近一直都会在,贝丝这一角塌了,但世界的劳利这一侧还是完整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自信的写那样一封信。
但劳利只说了自己永远不会像爱她一样爱别人,没说自己不会结婚,西尔莎罗南在听到劳利娶了艾米,那脸色满满的后悔还不是证据吗?
真的郎心似铁,导演也不会要求演员这么演,后面的豁达、乐观,也许和出版商要求的结尾一样,究竟是作者真实的感受还是虚构的,也只有原著作者知道了。
凡是都有两面,男人是男权体制既得利益的享受者,但也是这种体制倒霉时候的牺牲品,痛苦和痛苦都是同质同份量的,谁也不比谁占便宜。
今天圣诞节,芝加哥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乘坐红线地铁一个人去Music Box看小妇人的35mm首映。
原以为整个剧场也会空荡荡的,结果一进去傻眼了,主剧场几百个座位全坐满,在那一刻很感动,我感受到了电影艺术的魅力。
人们圣诞节连出门都不愿意出,但对于电影的爱是无法改变的。
2017年的时候,格蕾塔葛韦格拍了一部爆火的电影叫做《伯德小姐》,A24出品,还拿了当年的奥斯卡提名。
不过有趣的是,当时拍《伯德小姐》,格蕾塔用的是Arri Alexa Mini,数码机。
两年之后,在男友的电影《婚姻故事》之后,这部新片《小妇人》使用的是Arricam St配Cooke S4镜头,胶片机。
在35mm的魔力下,视网膜再次被愉悦。
很感谢芝加哥的Music Box剧院和导演的努力,有幸可以在今天在电影院看到35mm版本。
电影时间线的处理方式很有趣。
我认为格蕾塔大几率会拿到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提名,而且获奖的几率会很大。
格蕾塔在时间线上完全采用了过去与现在的对比方式,回忆与现实的交错。
这样的处理非常聪明。
因为我们知道大部分改编作品都无法与原著相提并论,原因大致是因为电影艺术如果与文学艺术比拼叙事,那它一定会是败下阵来的。
大师库布里克的作品很多都是改编自文学作品,举个例子,他的《巴里林登》在构图与摄像上做到极致,但是看完后总没有达到一个特别高的期待值,而且与原著比也惨淡了许多。
格蕾塔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个原著改电影的通病,她把时间线分开后,观众能在观影中直接感受到剧中主角的心里与遭遇的对比,这如果是以线性时间处理,是很难表达出来的。
比如Jo看到Laurie,突然回忆画面出现。
于是观众先看到所以,然后看到因为。
而不是因为,所以。
看完原著的观影群众大概也很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
电影的构图上,格蕾塔也提升了一个档次,相比于上一部长片《伯德小姐》。
Beth的葬礼,Amy被求婚,Laurie与Amy相拥的场景,聚会跳舞的画面让人想起19世纪油画,精致,古典。
配乐,尤其是古典音乐的运用上已经达到了极致。
剪辑也非常完美,Laurie和Jo跳舞的画面,剪辑水平已经凸显了导演与剪辑师的功力。
格蕾塔并非科班出身,达到现在的水平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剧中很多对比也很感染观众,比如Jo过去醒来Beth不见了,下楼去找发现Beth还在吃饭,平安无事。
但突然画面一转,如今却是Beth已经因病去世了。
Jo重新写信向Laurie表达心意时,Laurie突然出现告知自己的婚讯。
就当观众为Jo感到难过时,片头出现的Friedrich又一次出现,快乐结局,但是片尾主编和Jo的谈话,又让人有了开放式的想法。
不管是伯德小姐也好,Jo也罢。
她们都代表了格蕾塔的观点:女性要对自己的人生拥有绝对的把握权。
《伯德小姐》喜欢Kyle于是主动出击;《小妇人》里面对Laurie的疯狂追求,不想结婚就是不想结婚。
她们都代表了格蕾塔的女权主义。
看完整部电影,最大的感触就是人生充满甜蜜与折磨。
最苦难的时候,全家窘迫生活,父亲被迫入伍,Beth生病过世,Jo的写作不被人喜爱,Amy 作为家庭中边缘人物的存在。
但是一切过后,又是幸福,父亲回家,Amy 与Laurie相爱,Meg也幸福的结婚,Jo的小说也终于问世。
最让人感触的镜头,就是Jo回忆四姐们在海滩上的幸福场景,突然一个转场回到当今,病重的妹妹靠在自己身上,她说:我喜欢听你念你写的东西,你能为我写点东西吗?
我在影院一直落泪,周围也不时传来抽泣声。
还有一个很动人的画面在结尾,就是邻居Laurence站在家门前,久久不愿进门,他想起来曾经常常去他家弹琴的Beth,Jo说以后我会陪伴你的。
是啊,这世上一切的痛苦与悲伤,在最后都化作一阵烟,带着我们的灵魂远去。
放映完,整个剧院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电影看完,哭了很多次,但也笑了很多次。
这大概就是我们人生的缩影吧,充满了爱与折磨,甜蜜与悲伤。
———————————————————感谢您阅读我的影评!
我15岁来到美国,今年在美国读高4. 我也算是个电影爱好者,上个月刚刚拍完了一个短片,投递到了戛纳电影节。
如果您对我感兴趣,可以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Andysspace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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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en have minds and they have souls and they have ambitions... I’m so sick of people saying that love is all a woman is fit for. I’m so sick of it...But I’m so lonely.Jo讲完这句,我一个没忍住跟她一起大哭了。
还有Jo拿到Shakespeare的时候,我想起初中时朋友们用心送我的几米画册,那种自己小小的talent被人们珍视的感觉,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了。
《小妇人》电影剧本文/〔美国〕格蕾塔·格维希译/罗姣根据路易莎·梅·奥尔科特小说改编。
“我曾经历诸多烦难,所以我要写快乐的故事。
”——路易莎·梅·奥尔科特内景,纽约,出版办公室,1868年女主人公乔·马奇迟疑着。
在昏暗的走廊上,她深呼吸,不断做心理准备,低垂着头,仿佛进场之前的拳击手似的。
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稍顿,然后推开门,面对一间杂乱的屋子。
屋子里全是男人。
有些人的脚架在桌子上,跷得比头上的帽子还高,当然也不会劳神对她脱帽致意。
他们边抽烟边阅读,几乎没注意到她进来了。
乔走过一张张桌子,目标明确地寻找着。
乔(清了清嗓子):打扰了。
达什伍德先生(年纪最大、烟抽得最凶的那位先生)望着她。
乔:我找《火山周报》办公室……我想见达什伍德先生。
达什伍德先生看着她,不吭声。
乔(紧张地呈上文稿):我的一个朋友要我来投交一篇小说,是她写的,如果合适,她很乐意再写一些。
他站起来,伸出粗糙的大手。
她把手稿给他。
达什伍德先生(翻页):我想,这不是初次尝试吧?
乔:不,先生,她的稿子曾卖给过《奥林匹克》和《丑闻》,在《巧言石旗帜》上发表的一篇小说还得过奖。
达什伍德先生:得奖?
乔(底气不足地):是的。
这会儿他看清了乔的容貌和缝补过的衣裳。
达什伍德先生:坐。
乔坐下,双手交叠,试图盖住衣服上的墨迹。
达什伍德先生拿起笔,一边读她的故事,一边饶有兴致地删改、做批注。
随着他的笔一次次划掉字句,乔感到心都要碎了。
她几乎要哭了,此时——达什伍德先生:我们采用了。
乔(抬头):真的?
达什伍德先生:要修改。
太长了。
她点了点头,他一页一页将她写的删除,递还给她。
她仔细查看。
乔:你删掉了……我特意让几个罪人忏悔。
达什伍德先生:这个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
人们想要得到乐趣,而不是被说教。
现在道德箴言没有销路。
(刻意地)也许你可以告诉你的“朋友”这一点。
乔又看了看她面目全非的小说。
乔:你们怎么……我的意思是,什么报酬……达什伍德先生:这类东西我们一般支付二十五到三十块。
这个的话我们付二十。
乔(金钱比艺术重要):它是你们的了。
编辑吧。
乔递过小说,达什伍德先生递过钱来,成交。
乔(随后):我要不要告诉我的、我的朋友,如果她有比这个更好的故事,你们还会采用?
达什伍德先生:我们要看一看。
告诉她要写得简短而辛辣。
如果主角是个女孩,结局一定要让她结婚。
(漫不经心地)或者死掉。
乔:什么?
但他已经转入了下一个话题。
达什伍德先生:她想给这个故事署什么名字?
乔:哦,是的……如果可以,请不要署名。
他打量她。
达什伍德先生:当然,随她的便。
乔:早安,先生。
日安。
外景,纽约,1868年,白天,接前景纽约的街道。
南北战争后,正处于工业革命的边缘。
这是一座正在转型中的城市,20世纪即将到来。
马、手推车、年轻人、老人、黑人、白人、移民、归国士兵、工厂工人、富有的工业家、时髦的女人、贫困的母亲,全都拥挤在街头。
我们看见乔(也处在转变中)兴奋地在街上奔跑。
她撩起裙子,毫不矜持地发足狂奔。
享受着奔跑的乐趣。
字幕:小妇人外景/内景,纽约,家庭旅馆,1868年,白天乔边走路边看书,一步两级地跨上一幢褐砂石大房子的台阶。
她弯腰抱起一只在台阶上晒太阳的猫。
乔(对猫):我家贝丝会非常喜欢你的。
乔穿过房子,进到客厅,放下猫,径直走向壁炉。
她背对炉火站着取暖,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开始写起来。
她全神贯注地写着,一群喧闹的大学生和教授们涌进房间,其中有男人也有几个女人,但她没有听见。
她一直写着,直到——弗里德里希(画外):下午好,马奇小姐。
乔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看见弗里德里希·巴尔正垂目看着她。
他说话带法国口音,并且和所有欧洲人一样,似乎比美国人更有学识。
乔(挺直身体):下午好,教授。
弗里德里希:你着火了。
乔:谢谢。
弗里德里希(突然着急地):你着火了!
乔霎时注意到她的裙子后摆被烧着了。
在一片慌乱中,那群人中的一个女人帮她把火扑灭了。
一场灾难得以幸免,虽然很丢脸。
弗里德里希(笑):我也有同样的习惯,知道吗?
他给她看自己夹克上的焦痕。
乔正要笑,这时女房东柯克太太匆忙走进房间。
柯克太太:吉蒂和明尼在等你!
乔向楼上望去,看见两个小女孩在那里蹦蹦跳跳。
乔:我的学生需要我。
弗里德里希:一天到晚都在工作。
乔(夸张地开玩笑):金钱是我唯利是图的人生的终极目标。
弗里德里希:仅仅贪财的人可不会像你一样弄得满身墨迹。
乔强烈感受到痛并快乐着,窘于被看穿,又幸于被理解。
乔(局促不安,离开):我妹妹艾米在巴黎,在她嫁入豪门之前,我得负责养家糊口。
再见。
弗里德里希(凝视她的背影):再见。
外景,法国,巴黎,1868年,白天20岁的艾米·马奇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留着金色卷发。
她正在和其他几位年轻艺术家一起画一个舞台场景。
这是经典的一幕,两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在野餐,艾米效仿她喜爱的18、19世纪画家,画得非常逼真。
她看向身旁青年的画作。
他和她的画法截然不同——绘画鲜明夺目,颜色明亮而不真实,空间扁平。
绘画不旨在逼真:这是现代主义的萌芽。
她回视自己的作品,意识到她可能从到这里学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错过。
或许她已经与自己的时代失之交臂。
她继续绘画,陷入困扰。
外景,巴黎的大道,1868年,白天艾米和马奇姑妈坐在一辆敞篷马车上,她在读一封家书。
巴黎人仿佛全都涌上了街头。
马奇姑妈不停抱怨,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开心点,而且她今天上午状态上佳。
大街上是值得观看和被观看的地方,而艾米·马奇在这两方面都做得很出色。
马奇姑妈:要我说,颓废派已经毁掉了巴黎。
这些法国女人连梳子都拿不动。
艾米没有回应。
马奇姑妈:艾米!
我说:“这些法国女人连梳子都拿不动。
”艾米:哦,是的!
非常正确,马奇姑妈。
马奇姑妈:不要迎合我,姑娘。
你那些爱惹麻烦的家人写了什么?
艾米:妈妈对贝丝只字不提。
我觉得我应该回去,但他们都说让我“留下”。
马奇姑妈:你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贝丝是生病了,不是孤独。
艾米斜了她一眼。
马奇姑妈:在你和弗雷德·沃恩的婚事定下之前你不能回家。
艾米脸红了,把信收了起来。
艾米:是的,当然,在我完成所有的绘画课程之前。
马奇姑妈看着她,一时困惑不解。
马奇姑妈:什么?
哦,是的,是的。
当然。
艾米看着从身旁经过的一个个路人。
突然!
她看见了一个忧郁的青年,又高又黑,走路时低着头。
艾米:停车!
劳里!
劳里!
她不顾仪态,跳下马车就跑起来,差点撞倒路人。
那是西奥多·劳伦斯。
26岁的劳里,和大多数26岁的年轻人一样没有人生方向。
俩人毫不拘泥地欣然拥抱。
劳里:艾米!
你长这么大了!
艾米:你写信说你会来旅馆!
劳里:我找过你,但到处都找不到!
艾米:你找得不够卖力!
劳里:也许我只是没认出你,你变得这么漂亮了。
艾米(做鬼脸):得了吧。
劳里:我还以为你喜欢听这话呢!
艾米:才不。
你爷爷在哪里?
劳里:还在德国。
我自己一个人,旅行、找乐子。
艾米(取笑他):还有喝酒、赌博和调情……劳里:别告诉你妈妈!
艾米:你是在欧洲追着哪个年轻女孩跑吗?
劳里(神色黯淡下来):不是。
艾米(不再开玩笑):我……我不敢相信乔拒绝了你。
我很抱歉。
劳里(干脆利落地):不用,艾米。
我没事。
马奇姑妈(画外):艾米!
艾米·马奇!
你回来,立刻!
艾米(对劳里):噢,马奇姑妈!
劳里飞奔过去,跳上马车,亲吻马奇姑妈。
劳里:我们都挺好的吧,夫人。
马奇姑妈:把他从我身上弄下去!
他又亲了她一下,大笑。
马奇姑妈:快走!
我们走!
马奇姑妈催促马车离开,艾米被拉上车,劳里则被丢了下去。
艾米(在劳里身后喊):来参加新年派对!
是个舞会,所有人都会参加,包括弗雷德……八点到旅馆接我——查维恩旅馆!
穿上节日盛装!
高礼帽和丝绸衣服!
劳里:我会的!
我会穿上我最好的丝绸衣服!
劳里转身,继续他忧伤的漫步,艾米还在看着他。
然后转向马奇姑妈。
艾米:是劳里!
马奇姑妈:我知道。
艾米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劳里。
她爱他,一直爱着他。
内景,服装店,1868年,下午梅格·马奇长得很美,但散发着因生活压力而造成的愁苦气质,她正和萨莉·莫法特一起逛丝绸店。
萨莉是一个富有的年轻女人,一副漫不经心又厌烦的神气,因为她从来不用为获取别人拥有的东西而工作。
萨莉(对店员):二十码蓝色丝绸,还有粉色的。
稍后会有人来取。
她看向梅格,后者正在抚摸一块漂亮的灰色丝绸。
萨莉:噢,梅格!
这个你穿一定很漂亮。
我知道应该送到哪个裁缝那里。
你会成为康科德最漂亮的妻子。
梅格:噢,不,约翰需要一件新的冬装外套,黛西和德米也需要新衣服,还有——萨莉:——还有他的妻子需要一条新裙子。
梅格(试图掩饰尴尬):我不能……这个,反正就是不能。
萨莉:他见你穿得那么漂亮会感到很高兴的,然后就会把费用的事全忘了。
梅格(含糊其辞):我觉得也不是那么奢侈。
店员:二十码行吗?
梅格(做决定):是的。
谢谢!
梅格看着美丽的织物被剪开,既高兴,内心又在与愧疚作斗争。
外景,梅格·马奇家,1868年,白天梅格从一所简陋的乡村小屋中走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自言自语。
梅格(愧疚地):五十美元,我当时怎么想的?
她看见自己两个三岁的孩子——一男一女,黛西和德米——在院子里玩耍。
她坐下来看着他们,既感恩又感觉被束缚。
他们向她跑来。
黛西和德米:妈妈……妈妈!
他们扑进她的怀里,她抱住两个孩子,然后让他们继续去玩耍。
一曲优美的巴赫钢琴奏鸣曲被奏响……外景/内景,马奇家,1868年音乐声渐响,我们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她们儿时的家——阁楼、餐厅、楼梯。
最后我们看到贝丝·马奇,她一个人在弹钢琴。
突然她停止弹奏,似乎很痛苦。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阳光照在手上,她伸出手。
妈咪(画外):贝丝!
贝丝?
她没有回答。
内景,纽约剧院,1868年,傍晚舞台上演出的是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
乔在后排廉价的站席上。
她看得全神贯注,身体前倾,几乎要探过栏杆。
这是薇奥拉(女扮男装)诱惑奥丽维娅的场景。
奥丽维娅:……你以为你不是你自己。
薇奥拉:你猜想得不错,我不是我自己!
弗里德里希坐在正座上看戏。
这时他看见了乔,然后就一直看着她看戏,她欣喜的样子也让他露出了微笑。
内景,纽约剧院大厅,1868年,夜晚观众从剧场涌向大厅。
还在回味戏剧的乔看见了弗里德里希。
她僵住了,停住脚步,不想被他看见。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被一群朋友吸引过去,跟在他们后面。
内景,德国啤酒屋,1868年,夜晚喧闹的人群,他们喝酒、跳舞。
乔穿过人群,看着弗里德里希。
他和所有人都认识,能说六种语言。
一个年轻人说着乔听不懂的语言,伸出手邀请她跳舞。
乔:抱歉,我只会说英语……年轻人:来跳舞!
他拉着她加入跳舞的人群,她尽力跟上节拍。
大家转圈轮换地跳,喧闹而狂热。
不久,她发现和自己配对跳的人变成了弗里德里希,所有自我意识已经脱离她而去。
她是这个夜晚、这个房间和音乐的一部分,她沉浸在舞蹈中,镜头被带回到——过去,内景,康科德,马奇家,乔和梅格的房间,1861年姐妹们在逝去的时光里再度聚首,这是像雪花玻璃球里的世界一样美好的少女时代,记忆历历在目却永不复返,此时的她们正忙着为节日派对做准备。
梅格:我知道我要和谁跳舞!
艾米:你要和谁跳舞,乔吗?
乔:你知道我从不跳舞。
贝丝:我不会跳舞。
艾米:为什么我们不能都去参加派对?!
这不公平!
梅格的头发上盖着烫发纸,乔拿着一把火钳。
梅格竭力想穿上一双舞鞋。
乔:穿你平常穿的鞋就可以了。
梅格(强行穿进去):去年冬天穿合适的!
艾米戴上首饰,涂抹胭脂,捏自己的鼻子试图塑出形状。
艾米:我的鼻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精致。
贝丝(自语):我喜欢你的鼻子。
艾米(走向乔):来,乔——乔:别碰我,谢谢!
我已经觉得很可笑了,我不想看起来很可笑!
艾米:你试一试,也许会漂亮。
乔:我不想,也不会试。
贝丝:我不想去,但我希望能听到所有的音乐。
乔:我会全部记在脑子里,回家后试试唱给你听。
乔继续给梅格弄头发。
贝丝看着乔挥舞火钳,既惊讶又有点担心。
贝丝:冒烟正常吗?
乔(自信地):这是水汽在蒸发。
艾米:闻起来真奇怪——就像……羽毛烧焦了。
乔:好了,现在你们会看到一个完美的小卷。
乔拿开火钳,一缕烧焦的头发出现在眼前。
乔尖叫,梅格也因为乔的尖叫而尖叫起来。
艾米(倒吸气,又有点开心):你毁容了!
贝丝:她的头发怎么掉了?
乔:梅格,我很抱歉!
梅格(看着镜子):你干了什么?!
妈咪,我毁容了!
我不能去派对!
我的头发!
乔(同时说话):对不起!
你不应该让我做这件事!
我全搞砸了!
内景,加德纳家的新年派对,门厅,1861年,夜晚梅格和乔走进门厅,参加加德纳家的盛大派对,派对已经进行得热火朝天。
梅格在告诫乔。
梅格:不要盯着看,不要把手放在背后,不要谈论哥伦布,不要说资本主义,不要握手,不要吹口哨……梅格很快被人拉走了。
萨莉:梅格·马奇!
你看起来真漂亮!
萨莉·莫法特——此时还是萨莉·加德纳,把梅格从乔身边拉走了,乔尴尬地站在那里。
乔:梅格……梅格仿佛换了一副面孔和姿态,更加成熟和优雅。
乔在派对的背景里淡出。
内景,康科德,加德纳家的新年派对,1861年,夜晚16岁的乔可怜巴巴、闷闷不乐地看着跳舞的人。
她揪着裙子上的一根线头。
她和17岁的梅格对上目光,后者正和舞伴一起开怀大笑,乔用目光恳求她离开。
梅格使劲地摇了摇头,乔叹了口气,只能顺从。
一个大块头的红头发男孩向乔笔直走来——她惊慌地寻找出路。
她溜到了一幅帘子后面,向后倒退,差点一屁股坐到西奥多·劳伦斯——劳里——的身上,这时的他是一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17岁男孩。
乔:天哪,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劳里(站起来):不用管我,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
乔:我不打扰你吧?
劳里:一点也不。
我不认识几个人,你知道,一开始总会感觉不自在。
乔:我也是。
他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俩人都很害羞。
劳里:马奇小姐,是吗?
乔:是的,劳伦斯先生,但我不是马奇小姐,叫我乔。
劳力:我也不是劳伦斯先生,叫我劳里。
他们的第一轮谈话结束,他们对彼此微笑,站在那里进行尴尬但并不令人感觉不快的社交。
乔:你不跳舞吗?
劳里:我还不了解你们这里的规矩——要知道,我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欧洲。
乔:欧洲!
那里是资本主义!
(突然打住)我不应该用那样的词。
劳里:谁说的?
乔:梅格。
她是我姐姐。
他们探过帘子,看梅格跳舞。
乔:那就是她,看到了吗?
穿紫色衣服的女孩。
劳里(看过去):很漂亮。
乔:她提醒我要乖一点,这样爸爸回来后会为我感到骄傲。
劳里:他在哪儿?
乔:在联邦部队当志愿军。
我想去和他一起战斗。
身为女孩,我没办法不感到失望。
劳里一点儿也不因为她是女孩而感到失望。
劳里:乔……你想跳舞吗?
和我一起?
乔:我不能,因为……劳里:因为什么?
乔:你不会说出去吧?
劳里:绝不会!
乔:我的裙子烧焦了,看见了吗?
梅格让我别动,这样别人就看不见。
你想笑就笑吧。
我知道这很好笑。
劳里没有笑,而是露出十分温柔的神情。
劳里:没关系,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外景,加德纳家的新年派对,门廊,1861年,夜晚劳里鞠躬,乔笨拙地行了个屈膝礼,然后他们在环形门廊上来来回回地狂舞起来。
事实上他们跳得极有表现力,非常浪漫。
乔时而是女人,时而是男人——劳里也是如此。
他们正在做旋转动作,然后看到梅格在房里拼命向他们打手势:她受伤了。
梅格:我的脚——我扭伤脚踝了。
内景,加德纳的新年派对,门厅,1861年,夜晚梅格一瘸一拐,乔扶着她,劳里跟在她们后面。
梅格:我怎么回家?!
乔:除了弄辆马车或者在这里过夜,我看不出还有别的办法。
梅格:马车太贵了。
劳里:嗯,我送你们吧。
我们住得很近。
梅格:不,谢谢,我们不能接受。
劳里:请务必接受。
拜托!
梅格:不,时间还早——你应该不会现在就离开。
劳里:我总是早早离开,真的。
乔:你有什么选择?
内景/外景,马奇家,1861年,夜晚妈咪笑容满面,手里拿着一本书,身上沾满了面粉,打开门,门外是劳里和搀着梅格的乔。
妈咪(笑):天哪,你们怎么回事!
这位妈妈不像其他母亲那样大惊小怪,做作夸张。
她在嬉皮士出现之前已经是个嬉皮士了。
小女孩艾米和贝丝冲下楼梯,对姐姐们展开连番攻势。
乔:喂,让开点,梅格是伤兵!
梅格(同时说话):我跳舞时扭伤了脚踝!
妈咪:哦,梅格——总有一天你会为了时髦而死的。
汉娜!
我们需要冰!
艾米:快告诉我们!
(意指劳里)他是什么人?
贝丝(同时说话,对乔):音乐棒吗?
劳里站在一边,不想妨碍她们,但他喜欢马奇家,这个带点中世纪风格的艺术家和思想家的乌托邦。
妈咪:请进,请进!
抱歉,太乱了:我喜欢半夜做烘焙!
劳伦斯先生,不要介意凌乱,我们都不在意。
劳里:请叫我劳里。
乔(隔空喊):我能叫你泰迪吗?
劳里:可以!
妈咪:你肯定是姑娘们戏剧演出里的某个角色!
艾米(直截了当地):我是艾米。
劳里:你好。
妈咪:她们可能需要一个临时演员,不过你得和乔争夺男性角色,不然就扮演一个女孩。
来,吃块饼。
妈咪递给他一块司康饼,这时汉娜拿着冰块进来给梅格敷脚。
艾米一直偷偷打量劳里。
妈咪(自娱自乐):劳里,你的脚踝怎么样?
需要冰敷吗?
劳里(笑):不用,谢谢,夫人。
这一刻,她看出了他的孤独和缺失的母爱。
妈咪:噢,就叫我妈妈,或者妈咪吧。
大家都这么叫。
他什么也没说,但看上去仿佛要哭了。
他没有母亲,而且长久以来都没有母亲。
梅格:坐马车从派对上回来,有女仆等着伺候我,真像当了回贵族小姐!
乔:我不信贵族小姐会比我们更开心。
姑娘们围着温暖的炉火嬉笑逗闹。
他站在一旁,喜爱这一家的每个人……外景,马奇家,夜晚,接前景……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乔。
劳里回到他孤独的大房子里,越过田野眺望对面的乔,她独自在阁楼上写作,全神贯注于她的工作。
当下,外景/内景,纽约,家庭旅馆,1868年,夜晚乔穿着她的写作服——一件年代久远的军装夹克。
她写作时就像在打进攻战,深入敌境,占据地盘。
她的手开始抽筋了,她甩手,伸展手指,然后换只手写。
突然她停了下来——她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打开门,但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低头,看到了一本书,一本精美的莎士比亚全集。
她翻开封面,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弗里德里希(对着镜头念):致阁楼上的作家:因为你非常喜欢今晚的戏剧,所以我想让你读一下这本书。
它将有助于你研究人物性格,并用自己的笔来进行描绘。
如果你相信我,我很乐意读你写的东西。
我保证会诚实和倾尽所能。
你的朋友,弗里德里希。
乔翻开书,近乎贪婪地开始读起来,一字一句记诵在心。
内景,巴黎,舞会厅,1868年巴黎华丽的舞会,活泼的艾米受到舞会上所有人的欢迎。
她频频和弗雷德·沃恩跳舞,和他妹妹以及她的朋友们闲聊,人人都喜欢她。
突然,艾米看到了令她不悦的一幕,镜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劳里走了进来:他嚷嚷着,已经醉了,身边有两个女孩。
他们一起跌坐在沙发上,嬉笑喧哗。
艾米皱起眉头,走近前。
她站在他面前,神色恼怒。
艾米:劳里。
劳里(醉眼朦胧,抬头):艾米。
艾米:我等了你一个小时。
劳里:我感觉被抓了个现行。
劳里动作迟钝地为她腾地方,他身旁的女士起身离开。
艾米没有坐下,而是走开了,他不得不跟在后面。
劳里:艾米,拜托!
艾米:想知道我对你的真实看法吗?
劳里:你对我的真实看法是什么?
艾米:我看不起你。
劳里(几乎笑起来):你为什么看不起我?
艾米:因为你有各种机会成为一个优秀、有用、幸福的人,可你却满身缺点、懒惰、痛苦。
劳里:噢,这可真有意思。
艾米:自私的人总是喜欢谈论自己。
劳里:我自私吗?
艾米:是的,很自私。
你有金钱、才华、相貌和健康——劳里:相貌?
艾米:啊,你喜欢听这个,一贯的虚荣心……你有这一切美好的东西可享受,却只会游手好闲,别无他事可做。
他醉醺醺地把手盖在她的手上。
他的小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他从来不摘下来。
劳里(逗弄她):我会听你的话,圣女艾米,我会听你的话!
艾米:你不会为这样的手感到羞耻吗?
劳里:不,不会。
艾米:看起来它这辈子没干过一天活。
还有,那枚戒指很可笑。
劳里:这是乔给我的戒指。
艾米认真打量他。
艾米:我为你感到难过,真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地接受。
劳里:你不必为我难过,艾米。
总有一天你会有同样的感受。
艾米(意味深长地):不,如果我不能被人爱,也要被人尊重。
劳里(醉酒让他变得刻薄):那么你最近做了什么工作,哦,伟大的“艺术家”……或者你一直忙于幻想要怎么花弗雷德·沃恩的钱?
弗雷德·沃恩,女士们先生们!
艾米很难过,他的批评直击要害。
劳里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她看向弗雷德——艾米:弗雷德,我、我很抱歉。
内景,纽约,家庭旅馆的客厅,1868年,白天弗里德里希手里拿着一些剪报和手稿。
乔走来走去,紧张地看着他读。
他笑了,她因为他的笑而露出微笑。
他读完了,放下作品,看着她。
乔立刻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
乔:当然,这些只是小故事,但我正在写一部小说。
弗里德里希:你的小说,也会是这样的吗?
乔:是的……到目前为止。
弗里德里希:也包含这样的阴谋、决斗和杀戮?
乔:它有销路。
弗里德里希:你为什么不署你的真名呢?
乔:我妈妈不会喜欢的,对她来说太血腥了。
弗里德里希:是吗?
乔(解释):我想帮她赚钱,而不是让她担心。
他想了想,然后说道——弗里德里希:我不喜欢这些故事。
乔:……弗里德里希:说实话,我觉得写得不好。
乔(张口结舌):但是,我,它们在报纸上发表了,而且,大家总是说……觉得我有才华……弗里德里希:我也认为你很有才华,所以我才这么直言不讳。
乔感到被深深地冒犯了,开始收拾起她的作品。
乔:我不能为了赞美而挨饿。
弗里德里希:你生气了?
乔:我当然生气!
你刚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作品!
弗里德里希:我以为你希望我诚实。
乔(话被堵住):我……确实。
弗里德里希:以前从来没有人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乔:我已经被拒绝过很多次了。
弗里德里希:但是有没有人认认真真地和你讨论过你的作品呢?
乔:谁给你权力充当断定好坏的行家?
弗里德里希:没有谁,我也不是。
乔:那你为什么要表现得像是?
弗里德里希:你的反应表明你肯定觉得我说的有一定道理。
乔:我的反应表明你是个浮夸的吹牛大王。
莎士比亚为大众写作。
弗里德里希: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诗人。
他把他的诗歌悄然融入到通俗作品中。
乔:我不是莎士比亚。
弗里德里希:谢天谢地,我们已经有一个他了。
乔: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自己写?
弗里德里希:我不是作家。
我没有你的天赋。
当她感觉受伤的时候,会瞬间变得非常刻薄,并非出于本意,但说出的话不能收回。
此时的她正是如此。
乔:是的,你没有,你永远都将是一个评论家,而不是作家,这个世界会忘记你曾经存在过,但是没有人……弗里德里希(被逗乐了):肯定会是这样。
乔:但是,我会被记住,但是……弗里德里希:是吗?
乔(不自信地):但是没有人会忘记乔·马奇。
弗里德里希:我相信是的。
有一种能量在俩人之间滋生,然后她断然将之扼杀。
乔:我们不是朋友,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不想听你的意见,因为我不太喜欢你,所以不要再和我说话了,谢谢。
她转身离开,隐藏起所有的情绪。
外景,纽约,1868年,黄昏近晚乔怀着怒气和困惑走在街上,任由情绪的火焰燃烧、熄灭。
她像查尔斯·狄更斯在《夜间漫步》里写的那样,在街上走了一整晚。
内景,家庭旅馆,1869年,白天她漫步归来之后——柯克太太递给乔一封电报:科克太太:约瑟芬,这是发给你的。
乔撕开信封,飞快地读了起来。
妈咪:亲爱的乔,我们的贝丝病情恶化了。
请尽快回家。
乔(喘息着,攥紧了电报纸):贝丝。
内景,火车,1869年,白天乔在火车的摇晃中渐渐睡着了。
乡村从她身旁掠过。
她在奔向她童年时代的家——现在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也在奔向再也寻不回的逝去时光……过去,内景,马奇家的阁楼,1861年,早晨乔·马奇盖着毯子躺在自己舒适宽大的写字椅上。
她手指上有墨迹,纸张散落在她周围。
白日的喧嚣开始飘进楼上她的小窝里。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梅格(画外):乔!
乔!
你在哪里?
艾米(画外):你喜欢这些花环吗?
贝丝(画外):很漂亮!
乔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透过顶楼的窗户望着外面新英格兰白雪覆盖的世界。
乔(低声自语):圣诞快乐,世界。
她把毯子裹在身上,轻轻打开阁楼的门,悄悄溜下楼,看着她的姐妹们、她的快乐所在,她们正忙着试戴艾米做出来的饰品。
乔(大叫):圣诞快乐!
她们都高兴地抬起头。
梅格:乔!
我们已经起床好几个小时了!
贝丝:你一直在写什么?
乔手里拿着几页剧本,噔噔噔地走下楼。
乔:昨晚我续写了我们那出好玩的复仇剧。
《毒药》!
艾米:不,不要说毒药,今天是圣诞节。
乔(咚的一声坐下):没有礼物的圣诞节算什么圣诞节。
梅格:当个穷人太倒霉了。
艾米(委屈地):有些女孩有很多漂亮东西,有些女孩却一无所有,我认为这不公平。
贝丝:至少我们有爸爸妈妈和彼此。
乔(闷闷不乐地):我们现在没有爸爸。
很长时间也不会有,只要这场仗还在打。
梅格(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我希望我有很多钱和很多仆人,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工作了。
乔:你可以上舞台当一个真正的演员!
梅格(暗地里其实是高兴的):我不能当演员。
乔:她们并不都是交际花。
艾米(兴奋起来):我有很多愿望,但我最喜欢的是当一个艺术家,去巴黎,好好画画,成为全世界最好的画家。
贝丝(依偎着乔):这也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乔?
成为有名的作家?
乔:是的,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很粗俗。
艾米:为什么要为你想要的东西感到羞耻呢?
乔:我没有!
贝丝:我的愿望是我们所有人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在这所房子里——这就是我想要的。
艾米(小声嘀咕):贝丝是完人。
梅格:嘘。
乔:你的音乐怎么样呢,贝丝女王?
贝丝(脸红了):只是给我们自己人听的,我不需要别人听到。
艾米(捏她的鼻子):你不要把自己局限住。
梅格(站起来,结束谈话):妈咪提议今年的圣诞节不要任何礼物,因为男人们都在军队里受苦受难。
我们做不了什么,但是应该做点小小的牺牲,还要高高兴兴地去做。
乔:不要因为妈妈不在家就扮演妈妈。
乔向梅格扔了一个枕头,正正砸在她脸上。
艾米:别这样,乔;太男孩子气了。
乔:就因为这个我才扔的。
艾米(鄙夷地):我讨厌粗鲁、没有淑女样的女孩。
乔:我痛恨装模作样的小丫头!
乔对艾米和贝丝动手动脚,把梅格也拉进来。
她们打闹起来。
在拉扯中,艾米大喊——艾米:小心我的鼻子!
我的鼻子!
本来就不漂亮!
汉娜(走进来):我知道你们不在乎我怎么想,但你们不希望妈妈见到你们这样吧?
女孩们跑向汉娜。
她是个好脾气的女人,年纪大得足以当他们的祖母了。
梅格(亲她):我们当然在乎你怎么想,乔:你比老巫婆马奇姑妈更像家人。
贝丝:别这样说话,乔。
艾米:妈咪去哪儿了?
汉娜:天知道。
有个穷人来乞讨,你妈马上就跑去看他们有什么需要。
乔:我希望她能在我们方便的时候去帮助其他人。
贝丝(抱着布娃娃):乔安娜和我都很饿。
艾米:布娃娃不会饿,贝丝。
乔(举起手稿):我重写了高潮部分,我们需要把它背下来。
艾米,去拿戏服。
艾米:我做了一顶王冠,并且把那双旧鞋涂成了蓝色,这样她看起来就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贝丝:我觉得我找的那首忧伤曲很不错。
贝丝走到钢琴前,乔把新的手稿递给她。
乔:梅格,等着瞧新的台词吧!
贝丝(对手稿发出惊叹):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写出这么精彩的东西,乔!
你是个十足的莎士比亚。
乔:我差远了。
(对艾米)米开朗基罗小姐,你能排练一下昏倒那场戏吗?
你演那幕时生硬得像根拨火棒。
艾米(几乎在咆哮):有什么办法!
我从来没见过人昏倒,我也不想把自己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如果能轻轻倒下,我会跌倒的。
如果不能,我会保持优雅,跌到椅子上;我才不在乎乌戈拿枪顶着我呢。
艾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乔转向汉娜。
乔:汉娜……汉娜:我不会演的。
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汉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演的。
外景/内景,康科德,马奇家,1861年,接前景妈咪走近她朴素的家,看到女儿们笑成一团在排演,兴冲冲地扮演着虚构的角色。
她忍住眼泪和悲伤,至于为什么,我们并不十分清楚。
我们只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当然啦,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即使是母亲所能制造的快乐。
打开门的瞬间,她脸上挂起了微笑。
像许多母亲一样,她在没有魔法的地方创造魔法,让女儿们变得勇敢。
妈咪:姑娘们,圣诞快乐!
四个女孩尖叫着围到她身旁。
妈咪:看到你们这么开心,我真高兴。
乔:妈咪!
冻僵了吧,来喝点茶吧。
贝丝(同时说话):这些蛋糕是汉娜和我做的。
梅格:我们做完了针线活!
艾米(同时说话):等着看我的肖像画吧。
显然她们都很崇拜母亲。
她们跟着她进了厨房,她一路说着话。
妈咪:乔,你看起来很累——是不是又熬夜写作了?
艾米,来亲一下!
我的女儿们怎么样啊?
贝丝:我好饿!
乔(同时说话):我能吃下一匹马。
艾米:别这样说话,乔!
梅格(同时说话):看我们的早餐!
妈咪看得出她们脸上的期待,心里一阵挣扎。
乔:怎么了?
梅格:什么事?
妈咪:离这儿不远住着一个可怜的年轻女人,赫梅尔太太。
她的五个孩子为了不被冻僵挤在一张床上睡,也没有东西吃。
我的女儿们,你们愿意把自己的早餐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他们吗?
她们不吭声,因为她们真的不想这么做。
贝丝:这是你说的爸爸希望我们做的吗?
妈咪:是的。
内景,劳伦斯家,正餐厅,1861年,白天劳伦斯先生和他的孙子劳里、孙子的家庭教师布鲁克先生一起坐在餐桌前。
他们举止安静而得体,与马奇家的欢快和混乱正好相反。
布鲁克先生(在仆人上菜的时候):谢谢!
(然后对主人)谢谢您邀请我,劳伦斯先生。
劳伦斯先生:不客气。
也许你可以在教数学的同时给我孙子指导一下礼仪。
俩人同时看向劳里,他正望着马奇家的女人们拎着早餐走过白雪覆盖的田野。
乔用雪球砸了艾米一下,她们又打闹起来。
劳里(轻声自语):她们在干什么?
外景,康科德,教堂,1861年,圣诞节所有“体面”的康科德人都走进了当地的教堂,用传统的方式侍奉上帝。
马奇一家从旁经过,事实上她们正在行基督所行,而不是用仪式表演自己的信仰。
外景,赫梅尔家附近的树林,1861年,白天姑娘们穿过树林,终于走到了一间摇摇欲坠的破旧小屋外。
这是赫梅尔家。
内景,赫梅尔家,1861年,白天姑娘们走进来,面对这样的赤贫起初有些束手束脚。
赫梅尔太太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瘦得骇人。
妈咪立刻毫不迟疑地把一个婴儿抱在了怀里。
赫梅尔太太:哦,老天爷!
是天使来我们这儿了!
妈咪:我回来了!
我们带来了吃的、毯子和毛衣。
还带了一些药。
这些是我的女儿们!
她们一起动手收拾房间,让它不那么寒酸,更像个家。
妈咪抚慰着小婴儿,梅格把两个孩子抱在膝上,艾米打扫和整理,贝丝给其他孩子盖上毯子,乔摆置吃食。
内景,马奇家的餐厅,1861年,傍晚女人们快冻僵了,却很开心,她们回到家,立刻发现汉娜准备了一顿超乎想象的大餐,包括糖果、冰淇淋和蛋糕。
汉娜把马奇太太拉到一旁,而姑娘们则惊叹不已。
艾米:是仙女送的吗?
贝丝:是圣诞老人。
乔:不,是马奇老姑妈!
汉娜:是劳伦斯先生送来的。
梅格(惊讶地):劳伦斯家那个男孩的祖父?
为什么?
汉娜:他看见你们把圣诞节的早餐送人了,于是希望你们好好享受这一天。
她们都跑到窗前往外看。
艾米:可我还以为他是个吝啬的老头呢!
妈咪:他真是太慷慨了。
乔:他的孙子劳里给他灌输了这种思想!
我知道是他。
我们应该和他交朋友。
贝丝:我害怕男孩。
我也害怕那栋又大又旧的房子。
艾米(狼吞虎咽地吃甜点):詹妮·斯诺说,劳伦斯先生和他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因为他和一个意大利女人私奔了,现在他的孙子成了孤儿,他所有时间都和家庭教师一起被关在那栋房子里。
妈咪(严厉地):他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人,他女儿很小的时候他就失去了她,现在儿子也没了。
贝丝:他的女儿死了?
太可怜了。
艾米:可劳里看上去很多情,不是吗?
他是半个意大利人。
乔:你知道什么?
你从来没跟他说过话!
梅格(抚摸花瓣):冬天里的花。
妈咪:这顿大餐不是我准备的,但我有个惊喜。
梅格/乔/贝丝/艾米:信!
爸爸的信!
他要回家了吗?
万岁!
她们簇拥着妈咪,让她舒舒服服地坐在安乐椅上。
这显然已成为她们的惯例。
乔:真希望我能去……贝丝:可怜的乔——我们不能把唯一的兄弟送出去。
艾米(同时说话):睡在营帐里一定很不舒服。
乔在椅子后面站定。
艾米:乔站在后面,这样我们就看不见她哭了。
乔(拍她的头):如果我真哭了呢?
贝丝(躺在妈咪的腿上):他什么时候回家?
妈咪:只要可能,他会一直留在军队尽忠职守,我们不能要求他提前退伍,早一分钟也不行。
(读信)“送给她们我全部的爱和一个吻。
告诉她们我白天想念她们,晚上为她们祈祷,她们的依恋每时每刻都给我带来莫大的安慰。
”在读信的同时,我们看到几个姐妹在演出她们排练过的那部戏。
她们为邻居的孩子们表演,妈咪和汉娜在为她们喝彩。
孩子们看得入了迷,乔扮成乌戈,粘着黑色胡子,披着怪里怪气的斗篷,脚上穿着靴子,手里拿着剑,大声喊道——乔:喂!
奴才!
我需要你!
妈咪(画外):“还有一年我才能见到她们,这似乎很漫长,但提醒她们,在等待的同时我们都要努力工作,这样才不会荒废这段艰难的日子……”梅格扮成可怕的老女巫阿加,走了进来。
烟雾效果和精心缝制的戏服让观众们倒吸了一口气。
梅格:生于玫瑰,长于露珠,你能调制出什么样的符咒和魔药?
乔在心里和她一起默念台词——每一个字都是她写的。
妈咪(画外):“我知道她们都会做你的乖孩子,忠实地履行她们的责任,勇于与内心的敌人战斗……”艾米扮作精灵,出现在一棵粗制滥造的“树”顶上,做出“飞”的假象。
艾米:我来了,来自我天上的家,遥远的月宫——啊!
台词和动作进行到一半,艾米重重地摔了下来。
乔(跳出角色):别笑!
就像一切都正常那样演!
继续演!
贝丝,演奏!
原来是贝丝在弹琴,她竭力板着脸不笑,而姐妹们则手忙脚乱地继续表演。
妈咪(画外):“……完美地战胜自我……”扎拉公主(艾米)和罗德里奥(梅格)跪在唐·佩德罗(乔)面前,唐·佩德罗宣布他们结为夫妻。
贝丝演奏最后胜利的和弦。
妈咪:好!
好!
姐妹们鞠躬——乔绅士派头十足,梅格矜持端庄,艾米是女神范儿,贝丝则安静地行了个小屈膝礼,观众们都鼓起掌来。
一个女人站起身来,鼓掌欢呼。
妈咪(画外):“……当我回到她们身边时,她们会成为让我更喜爱和自豪的小妇人们。
”当下,内景,火车,1869年,白天汽笛响了,乔被轻轻摇醒。
火车乘务员:你到站了,女士。
乔:谢谢!
内景,纽约,家庭旅馆,厨房/洗衣房,1869年,白天柯克太太在晾衣服,弗里德里希问她——弗里德里希:她走了?
为什么?
科克太太:我不知道。
走了就是走了。
弗里德里希:她没说会不会回来?
科克太太:我们没有说过知心话,教授。
(对女仆)你在干什么?
干嘛干坐在那里?
去扫扫尘。
女儿们可怎么办呢?
她是教得最好的老师。
弗里德里希:我知道……弗里德里希神色既困惑又沉重。
外景,康科德,城镇道路,1869年,白天乔拿着行李,沿着再熟悉不过的道路往家走去。
她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行。
过去,康科德,城镇道路,1862年1月,早晨为御寒而穿得臃肿的四个女孩走在路上。
此时这条道路显得更热闹,气氛也更温馨。
记忆中的童年总是如此——更加光明、更加美好。
她们又要干日常必须的营生了。
梅格: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后又要继续工作,真是太难为人了。
贝丝(同时说话):我希望每天都是圣诞节。
艾米:或者新年,那可真让人激动,不是吗?
乔:我们是一群不知感恩图报的小混蛋!
梅格:别用这么难听的字眼!
乔:我喜欢这样铿锵有力又有意义的好字眼。
艾米:我还得去上学,而且我没有酸橙。
乔:酸橙?
艾米:其他女孩都在交换腌酸橙。
我欠债了。
欠了很多酸橙。
梅格(给她二角五分钱):够吗?
乔(对梅格):为什么要给她钱?
梅格: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想要一些小玩意儿,觉得自己比别的女孩穷。
艾米:这个加上画,我应该能还清债务。
乔:什么画?
艾米(警惕地):没什么!
贝丝打了个抖。
贝丝:我真高兴妈咪没有让我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去上那所学校……乔(提醒她):贝丝,我要你买完东西后完成新的算术和拼写,我回到家要检查。
梅格看了看太阳,加快脚步。
梅格:快点!
我要迟到了!
她们在岔路口分手,贝丝和梅格往一个方向走,艾米和乔朝另一个方向。
外景,马奇姑妈家,1862年,接前景乔翻过篱笆,向马奇姑妈家跑去。
内景,马奇姑妈家,1862年,接前景马奇姑妈在打瞌睡,一条鬈毛狗蜷在她腿上,乔则站在书架旁,偷偷地看自己的书。
她翻了一页,尽量保持安静,但马奇姑妈还是醒了。
马奇姑妈(画外):约瑟——芬!
乔(藏起她的书):是的!
马奇姑妈:是什么原因让你不念贝尔沙姆了?
乔:对不起,我继续。
马奇姑妈(打量她):你仔细点,亲爱的,总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到时候你就会希望自己过往能表现得更好些。
乔(认真地):谢谢你,马奇姑妈,谢谢你给我工作,还有各种关照,但我打算在这个世界上走出自己的路来。
马奇姑妈:没有人能走自己的路,真正意义上地,尤其是女人。
你需要嫁得好。
乔:你没结婚呢,马奇姑妈。
马奇姑妈:那是因为我很有钱,并且会确保钱是我的。
乔:所以,当独身女性的唯一途径就是有钱。
马奇姑妈:是的。
乔:但女性挣钱的方式却少之又少。
马奇姑妈:不对。
你可以开妓院,或者上舞台。
实际上是一回事。
乔没有说话。
马奇姑妈:除此之外,你说得对,女性挣钱的方式确实少之又少。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听我的话。
乔:为了能嫁出去。
马奇姑妈:不,为了能过上比你可怜的妈妈更好的生活。
乔:妈妈喜欢她的生活。
马奇姑妈:你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你父亲更愿意教导被解放的黑奴的孩子,而不是照顾家人。
乔:是的,但他做得对。
马奇姑妈:可能既对又愚蠢。
乔:我不这么认为。
马奇姑妈:我付你钱不是让你来思考的。
(稍微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你现在不怎么在乎婚姻。
我可以不怪你,但我还要再去一次欧洲,我需要一个同伴。
你愿意跟我去吗?
乔:再愿意不过了!
马奇姑妈:那就接着念书,不要鬼鬼祟祟的。
我不喜欢鬼鬼祟祟的人。
内景,学校,1862年,同一天课间休息时,一个女学生对艾米耳语——女学生一:林肯总统。
艾米:不要!
我爸爸在为他而战。
女学生二:我爸爸说战争是一种浪费,我们就应该让他们保留奴隶。
艾米(震惊):那是不道德的!
女学生二:所有人都从这个制度里受益了,包括你们马奇家——为什么只有南方应该受惩罚?
艾米:也许我们都应该受惩罚。
女学生一:马奇一家很有原则。
女学生三:好吧,就画戴维斯先生吧。
艾米:我不知道是否应该。
女学生一:我可以抹去你的债务,再给你五个酸橙。
艾米受到诱惑,立即开始画起一幅漫画来(画得很好,很传神)。
姑娘们咯咯地笑。
艾米有点忘乎所以,在画上写了一句话圈起来:“我盯着你们呢,姑娘们。
”笑声更大了。
突然,一个黑影笼罩到她们身上,姑娘们抬起头,吓了一跳,然后纷纷走开了。
然而艾米画得入了迷,没有注意到。
她还在画着,戴维斯先生低头严厉地看着她。
内景/外景,劳伦斯家,1862年,白天劳里竭力跟着他的家庭教师布鲁克先生好好学习,但这是徒劳,他不时地跳起来,或者被房间里的什么东西分散注意力。
他最后保持的姿势是像雕像一样站在椅子上。
布鲁克先生:坐下。
坐下,劳里。
拉丁语是一种特权。
拜托,你必须学。
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我们继续说西塞罗。
但劳里正盯着窗外。
劳里:外面有个女孩。
布鲁克先生:不,没有。
劳里:有!
布鲁克先生,有个女孩!
他打开窗户,喊道——劳里:你好!
你受伤了吗?
艾米(边抽泣边叫喊):我是艾米。
劳里:你好,艾米,我是劳里!
艾米:我知道。
你把我姐姐从舞会送回了家——我才不会扭伤脚呢,我有一双可爱的小脚。
我们家属我的脚最好。
但我再也不能回家了,我有大麻烦了。
你看。
她举起手,她的手红红的,还流了一点血。
艾米:戴维斯先生打我了。
内景,劳伦斯家,藏书室,1862年,白天艾米的手已经包扎好了,坐在那里看一本美术书,假装自己是一位非常优雅的小姐。
艾米(拿腔拿调):告诉仆人们,给我把这幅画买下来!
马上!
劳里对着这个自信的女孩哈哈直笑。
艾米喜欢逗他笑。
布鲁克先生挫败地摇了摇头。
一个仆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乔和梅格。
仆人(指着艾米):她在里面……梅格立刻走向艾米,乔则被琳琅满目的书吸引。
乔进来时劳里站了起来。
劳里:乔!
乔(和他同时说话,脱口而出):太丰富了!
你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了!
劳里:人不能光靠书本过活啊。
乔:我可以。
梅格在照料艾米,布鲁克先生不由自主地盯着梅格,被她的美丽和善良彻底迷住了。
梅格:发生什么事了,小羊羔?
乔(怀疑地,对艾米):你做了什么?
艾米(装无辜):只是画了一幅画,然后……戴维斯先生打我了。
艾米又开始哭起来,举起她的手。
梅格脱下手套,放到边桌上,仔细查看妹妹伸出来的手。
布鲁克先生盯着手套,被这尚留有梅格体温的东西吸引住了。
乔一直在房间里转悠,她在劳伦斯先生的肖像画前停下来。
劳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乔: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看看这个。
劳里:这是我的祖父。
你怕他吗?
乔:我谁都不怕!
他看起来很严厉,不过我外祖父比他英俊多了。
倒霉的是,她发表这番说辞时,劳伦斯先生和马奇太太走了进来,乔没有看见。
妈咪:乔!
不要对祖父们品头论足!
乔转过身,看到劳伦斯先生和妈咪。
劳伦斯先生:你觉得我没有他英俊?
乔:哦,不。
您相貌堂堂。
我不是有意的……劳伦斯先生(露出一丝笑):我认识你妈妈的父亲。
你有他的气质。
乔:谢谢您,先生。
妈咪走向艾米。
妈咪:你不用再上那所学校了。
乔:很好,那个人一直是个白痴。
妈咪:由乔来教你。
乔:我?!
我已经在教贝丝了!
梅格:你是个好老师。
布鲁克先生(与梅格搭话):是的,我认为女性在家接受教育更合适。
梅格(转向他):那只是因为女校太差了。
布鲁克先生:事实上,完全正确。
艾米:但愿女孩们都走没了,让他的破学校关门。
妈咪:你做了错事,得承担后果,艾米。
(对劳里)非常感谢你照顾艾米。
我的女儿们确实喜欢恶作剧。
劳里:我也一样!
妈咪(微笑):那你应该常去我家,我们会照顾你的。
劳里:你们也请随时过来。
告诉贝丝也来。
乔:是的!
贝丝会很喜欢那架钢琴的!
劳伦斯先生:是很文静的那个吗?
梅格:那是我们家贝丝。
劳伦斯先生(果断地):告诉小姑娘来用我们家的钢琴。
劳里:还有乔,你想借什么书都可以!
艾米:我可以来看这些画吗?
布鲁克先生(对梅格):这里还有个漂亮的温室。
妈咪:我们得走了。
姑娘们?
乔/艾米/梅格:谢谢。
请来我们家玩。
非常感谢。
抱歉。
女人们离开了,布鲁克先生注意到梅格落下了一只手套。
布鲁克先生:哦,梅格小姐!
你忘了拿手套!
她们离开后,一片静寂,男人们还站着,直到劳伦斯先生打破魔咒——劳伦斯先生:好吧,继续工作,继续工作。
当下,外景,马奇家,1869年,白天乔望着劳伦斯家的房子,里面一片漆黑,百叶窗紧闭着。
没有劳里在的房子看上去总感觉不太对劲。
她在池塘边的树林里找到一个旧信箱。
她掏出一把系着红丝带的钥匙,拿在手里,画面和她一起被送回——过去,内景,马奇家的阁楼,1862年,白天梅格、贝丝、乔和艾米都穿着男装,戴着帽子和眼镜,叼着烟斗。
梅格优美洪亮的声音在朗读她们的手工报。
梅格(快念完了):巴纳维尔剧院未来几周将推出乔·马奇小姐撰写的一部新剧,为美国戏剧界所仅见。
乔:主演:从本地至密西西比河最伟大的女演员梅格·马奇小姐。
梅格:一周总结:梅格——良,乔——差,贝丝——优,艾米——中。
贝丝:太好了。
艾米:干得好,先生们。
乔:主席先生,先生们,我提议接纳一位新成员。
他完全应当获得这一荣誉,并将对此深表感激,他必能将本社精神发扬光大。
我提议西奥多·劳伦斯先生!
梅格:不行!
艾米(和梅格同时说):绝对不行!
乔(打破一本正经的表演):来吧,我们接纳他吧。
艾米:他是个真正的男孩!
梅格:我们不要男孩。
这是一个女子会社。
贝丝:我认为我们应该这么做,即使有所担心。
我同意接纳。
劳里!
乔:现在,大家投票,记住这是我们的劳里,说“赞成!
”。
梅格(不情愿地):赞成。
艾米:赞成。
乔:然后,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乔一把拉开壁橱的门,劳里在里面,已经穿戴好了会社集会的衣服。
艾米:你这叛徒!
梅格(同时说话):小坏蛋!
劳里:女士们,拜托——都是我的主意,应该怪我:在我的百般恳求下乔才无奈让步。
劳里深深鞠躬。
乔:听到了吧!
劳里:我只想说,为了表示我的一点谢意,也为了促进睦邻友好关系,我献上这串钥匙,是我在池塘边的树林里设的一个小邮局。
请允许我献上四把钥匙,承蒙各位厚爱,感激不尽,请允许我作为社员就座。
他把四把系着不同颜色丝带的钥匙放在她们面前,再次鞠躬,他们一起欢呼。
当下,外景,马奇家,1869年,白天乔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把钥匙,她打开邮局的信箱——当然,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关上信箱,步履沉重地穿过田野,走向童年的家。
内景,马奇家,厨房,1869年,白天乔走进厨房,立刻被汉娜、梅格、妈咪、德米和黛西团团围住。
他们帮她卸下行李,让她坐在椅子上,连珠炮似的向她发问。
乔:你们好!
汉娜(和她同时说话):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梅格:哦,乔,我好想你!
妈咪(和梅格同时说话):我们本来应该去接你!
乔(向孩子们俯身):黛西,德米!
你们长这么大了!
梅格:真希望你在这里教他们……乔(拥抱梅格):我现在回来了……汉娜:有你在家真好!
我想贝丝很孤独,虽然她什么也没说。
乔:贝丝,贝丝在哪里?
乔转向妈咪,她的眼神道出了真相。
妈咪:她在楼上。
哦,乔。
我们都以为她好些了,但她的心脏因为发烧而衰竭了。
乔拿出一个装满钱的信封。
乔:拿着这个,给她找最好的医生。
妈咪:不,你在纽约需要钱。
乔(摇头):我不回去了。
我要用剩下的钱带她去海边,让她能变得强壮些。
她再次和几个女人拥抱。
乔:艾米什么时候回家?
妈咪和梅格交换了一下眼神。
妈咪:我们不想让她担心。
乔(厉声):她不知道?
梅格:贝丝坚持我们不要告诉她,因为她不想破坏艾米的旅行。
乔(悲哀地):艾米总有从生活中的艰难时刻脱身的才能。
妈咪:乔,别生你妹妹的气……过去,内景,1862年,傍晚乔在她和梅格的房间里,将一个漂亮的封面放在她写的小说手稿上面。
满含深情地写下“给父亲”,然后听到——梅格(画外):乔!
乔,你在哪儿?
我有一只手套找不到了!
乔(大声喊):戴我的!
乔小心地把小说手稿放进抽屉里,里面已经装满她的作品,然后关上抽屉。
梅格(画外):乔,我们要迟到了!
艾米:你们俩要去哪里?
乔(走进来):你没受到邀请。
艾米:我知道,你们要跟劳里出去!
乔:是的,所以现在别再烦我们了。
梅格:你有票吗?
乔:有!
快点!
艾米:你们要和劳里去看戏。
梅格,我能去吗?
梅格:对不起,亲爱的,你没有受到邀请。
乔:你不能去,艾米,别像个小孩子似的哼哼唧唧了。
艾米:我被关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
贝丝有她的钢琴,但是我太孤单了!
贝丝(弹着钢琴):我可以教你和弦。
艾米:我不想弹和弦,我要去剧院!
乔:不行。
我想你也不愿意当个不受欢迎的小尾巴吧。
一个无趣的布鲁克先生已经够我们受的了。
梅格:我喜欢他,他人很好。
艾米:我自己买票!
乔:你去不了。
梅格:对不起,亲爱的,但乔说得对。
下次吧。
乔(往外走):走吧,梅格,别再安抚她了!
艾米:你一定会后悔的,乔·马奇!
会的!
你会后悔的!
内景,剧院,1862年,夜晚乔和梅格在看戏,这是一部夸张的杂耍剧。
她们完全沉浸在表演中。
两个男人则盯着姐妹俩看:劳里看着乔,布鲁克先生看着梅格。
内景,乔和梅格的房间,1862年,傍晚艾米偷偷溜进乔和梅格的房间,在所有抽屉和存物之处翻找,她知道乔的小说就在这里面。
终于她在书桌里找到了。
她拿出刚才乔珍而重之放进去的那本小说手稿。
外景,剧院,1862年,夜晚他们离开剧院,布鲁克先生伸出胳膊给梅格,她挽住了他。
乔注意到了,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劳里看见乔的神情,也假模假样地伸出自己的胳膊。
她在他肩上捶了一拳,然后跑上去挽住姐姐的另一只胳膊,把她从布鲁克先生身边拉开。
内景,厨房,1862年,傍晚艾米一页一页地把手稿扔进火里,看着它燃烧,心里只有恐慌。
内景,马奇家的客厅,1862年,夜晚,接前景梅格和乔轻快地走进来。
贝丝在玩她的布娃娃,艾米坐在那里看书,出奇地安静。
乔冲上楼去。
乔(一边跑上楼一边对着下面喊):梅格,你比她强一千倍——尽管她演昏倒演得很好!
梅格(自言自语):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变得那样脸色苍白的?
乔(画外,和梅格同时说话):呃,布鲁克先生,是不是太……谄媚了?
梅格(大声回答她):我觉得他很有礼貌。
乔(从楼上):等一下,让我把这个构思写下来。
梅格:贝丝,你最喜欢什么颜色的眼睛?
贝丝(飞快地):紫色。
梅格(入神地自说自话):布鲁克先生有蓝色的眼睛和成熟的灵魂,这比金钱重要得多。
此时乔再次出现,慢慢走下来。
乔:谁拿了我写的小说吗?
梅格:我没有。
贝丝:没有。
怎么了?
艾米开始更加专注地看书。
乔:艾米……是你拿了。
艾米:不,我没有。
乔(抓住她的肩膀):你撒谎!
艾米:没有!
我没拿——我不知道在哪儿,我才不稀罕呢。
乔:告诉我,不然我揍你!
梅格(试图阻拦她):乔,不要!
(大叫)妈咪!
艾米:我把它烧了!
我把你的书烧了!
我告诉过你我会让你后悔的,说到做到!
乔:你这个坏丫头!
太坏了,坏丫头!
我再也写不出来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到最后几句,俩人大打出手,另外俩姐妹和妈咪赶忙拉架。
内景,乔的房间,1862年,傍晚乔在哭泣,贝丝抱着她的头,梅格握着她的手。
妈咪和艾米走进来,艾米看起来很后悔。
妈咪朝她点点头,好像在说“开始吧”。
艾米:对不起,乔。
乔什么反应也没有。
妈咪:艾米……艾米(一口气说出来):就因为你唯一在乎的只有你的作品,所以弄坏你一条裙子似乎并不能让你伤心。
我真的很想让你伤心。
现在我特别内疚。
我很抱歉。
妈咪走到床边。
妈咪:别让愤怒遮挡了光明。
原谅她吧。
互相帮助,明天你们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乔(从房间里跑出去):她不值得我原谅。
我恨她!
我永远都恨她!
内景,马奇家,厨房,1862年,早上早餐的气氛十分紧张:乔双目红肿,懊悔的艾米坐到她旁边,试图和解,但乔换了个远离她的位子。
艾米恳求地望着梅格。
劳里推开后门冲进来,没有发现异样。
劳里:早上好,女士们!
今天天气干冷晴朗,我想这是最后一个适合去河边的日子了——快穿上你的冰鞋!
乔跳了起来,因为有事可做而兴奋不已。
乔:马上!
你先去,我马上到。
艾米:我也想去!
上次你答应让我去的!
乔没有理睬她,抓起冰鞋就跑了出去。
艾米(放声大哭):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贝丝:那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
艾米:我没什么办法了吗?
梅格(狡黠地):你跟着她去。
什么也别说,待乔和劳里玩得情绪好转了,再静等片刻,然后吻吻她,或者做点讨人喜欢的事,我相信她会跟你和好的。
艾米听得正中下怀,拿起她的冰鞋。
外景,河,1862年,白天艾米从房里跑出来,喊着——艾米:等等我!
拜托!!
乔假装没听见,沿着河岸滑冰,而劳里在检验冰面。
艾米刚赶到河边,挥手叫着。
艾米:嘿!
等等我!
劳里:靠岸边滑,中间不安全。
乔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艾米,她正在费劲地穿冰鞋——不知道她是否听见了劳里的话。
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改了主意。
内心的愤怒令她变得心胸狭窄。
劳里(对乔说,没看见艾米):准备好了吗?
乔沿着冰面飞速滑起来,抢占了先机,劳里在后面追赶。
与此同时,艾米试探性地踏上了冰面。
她开始滑行,张开双臂,她是初学者,经验较少。
较远处的河岸处,劳里和乔正在尝试花式动作和旋转,这时乔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内疚,但她把情绪强压下去,滑过去抓劳里。
她扑向劳里,把他撞翻。
俩人一齐大笑,就在这时——咔嚓,冰裂开的声音。
然后是尖利的叫声——艾米(画外):救命!
救命!
劳里和乔僵住了,面面相觑,然后一瞬间,他们同时爬起来,乔尖叫着。
乔:艾米!
是艾米!
他们疾速往回滑,乔几乎无法呼吸,她念咒祈祷,祈求上天。
乔:哦,上帝,哦,上帝,亲爱的上帝,求你……他们看见艾米浮出水面,尖叫着,然后又沉了下去。
乔吓得不能动弹。
乔:不……不…………但劳里迅速采取了行动。
劳里:乔!
找根树枝!
乔茫然但迅速地听从了指令,全凭着人在紧急关头产生的惊人力量——她把一根大树杈拖过来给劳里,劳里把它伸向艾米——劳里:抓住!
艾米抓住了树杈,劳里和乔都趴在冰上,以免在拉拽的时候弄裂冰面。
乔惊恐不已,但为了救起艾米她竭力保持冷静。
因为用力,她的手都出血了。
她和劳里最后用力一拽,终于将艾米拉到了坚实的冰面上。
乔脱下身上所有的厚衣服,裹在艾美身上,眼泪哗哗直流。
乔:妹妹,我的妹妹,亲爱的上帝,谢谢你救了我亲爱的妹妹。
内景,马奇家,艾米和贝丝的房间,1862年,傍晚艾米盖着毯子睡着了。
乔颓然瘫坐在她身旁的地板上,觉得自己坐到椅子上都是罪过。
妈咪帮艾米掖好毯子,然后看着乔,和她一起坐在地板上。
妈咪:她睡着了。
乔:如果她死了,那都是我的错。
妈咪(乐观地):她没事的,医生觉得她连感冒都不会得。
乔:我怎么了?
我一次次下决心,难过时写了那么多字条,为自己的恶行哭泣,但这些似乎毫无帮助。
当我在气头上时,我变得很野蛮,我伤害别人还感到高兴。
妈咪:你让我想到了自己。
乔:但你从不生气。
妈咪(说实话):我这辈子几乎天天都会生气。
乔:真的吗?
妈咪:我本性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经过近四十年的努力,我已经学会了不让它表露出来。
乔(毅然地):那我也要这么做。
妈咪摸了摸女儿的脸。
妈咪:我希望你能远远胜过我。
有些人天性高尚,无须约束,有些人天性高傲,宁折不弯。
艾米睡着,两个女人相依而坐。
乔把头靠在妈咪的肩上。
当下,内景,贝丝的房间,1869年,白天乔坐在床边,像照顾艾美那样照顾着贝丝。
她尝试在贝丝睡觉时写作。
她不停地写了又划掉。
不满至极。
她放弃了,拿起艾米的一封信。
她正看着,贝丝睁开眼睛,看见乔坐在身旁。
贝丝:乔。
乔:哦,贝丝!
我亲爱的。
贝丝:你没必要回来的……乔:我就不应该走。
你需要什么吗?
来,喝点水。
贝丝:看到你真开心。
乔:我们准备去海边,让你变得强壮健康起来。
贝丝:大海!
乔:等艾米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跳舞了。
贝丝(担心地):她没有缩短行程吧,是吗?
乔:没有,没有……贝丝:那就好。
有什么新消息?
她怎么说?
乔:她说劳里在那儿……我很高兴他俩在一起,他一直不给我回信。
贝丝:你想他吗?
乔(泪水涌上来):我怀念一切。
贝丝:我知道。
乔把头趴在贝丝的床上。
过去,外景,劳伦斯家,1862年,春日的白天梅格准备出发,前往安妮·莫法特家的刺激之旅,她和大家告别。
布鲁克先生帮她拿行李,汉娜、姐妹们和妈咪帮着拿零碎物品,劳里在和乔“打拳击”,劳伦斯先生则在恰如其分地“袖手旁观”。
艾米:你俩快过来!
梅格要离开一个星期呢!
劳里:来了!
乔(对劳里):你坐另一辆马车,给她一个惊喜——一定别让她和谁坠入爱河!
劳里:是,乔长官!
梅格(对妈咪):安妮真好,邀请我过去。
谢谢你让我去,妈咪。
妈咪:做你自己就好,我亲爱的梅格。
(递给她一条项链)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戴过的。
梅格:噢,妈咪!
谢谢你!
妈咪:我从来理解不了为什么要把珠宝首饰留到结婚的时候——漂亮的东西应该是用来享受的。
乔(跪下来,从手指上摘下一枚戒指,对劳里):是的,漂亮的东西应该是用来享受的。
乔把戒指放在劳里手上。
艾米(撅嘴):我希望我也能去参加成年舞会。
布鲁克先生(悄悄地对妈咪):你认为就这么让她去是个好主意吗?
妈咪:女孩子应该走到外面的世界,对事情形成自己的想法。
乔(对梅格):别忘了我们。
梅格:不会的,乔,才一周而已!
汉娜(把一双鞋递给妈咪):她需要一双得体的鞋子。
梅格:再次谢谢您的马车,劳伦斯先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您。
劳伦斯先生:胡说!
虽然,确实有一件事……梅格:任何事都行!
有那么片刻劳伦斯先生的目光落在贝丝身上——但随后转向妈咪说话。
劳伦斯先生:今天我突然想到,我女儿的钢琴长时间没人弹都要放坏了。
梅格:是吗?
乔:嘘!
劳伦斯先生:您有哪个闺女愿意时不时地过来弹一弹吗,别让琴走了调?
如果她们不愿意,呃,也没关系。
贝丝(冲口而出):哦,先生,她们愿意,非常非常愿意!
劳伦斯先生(温和地):你是那个喜欢音乐的女孩吗?
贝丝:我非常喜欢音乐,我会去的,如果你很确信没有人会听到我的琴音而受到打扰的话。
劳伦斯先生:一个人都没有,亲爱的。
(对马车夫)上路吧,要保证她的安全!
马车载着梅格离开,她向大家挥手道别,众人沿路跟在她后面相送。
外景,波士顿,安妮·莫法特家,1862年,白天梅格抵达一幢富丽堂皇的豪宅前,突然觉得自己的穿着很寒酸。
内景/外景,劳伦斯家,1862年,白天劳伦斯先生从楼上的窗户望去,只见胆小的贝丝正鼓足勇气穿过草坪。
她停下来,转身朝自己家走去,然后再次转身,终于顺利跨进了劳伦斯家。
内景,安妮·莫法特家,1862年,白天其他女孩全都穿着华丽的裙子,一个接一个从宽大的楼梯走上去。
梅格身上的裙子很朴素。
安妮:梅格,你今晚穿什么衣服?
梅格(感到尴尬,但将之掩饰起来):就穿身上这件。
萨莉:这件?
你不能打发人回家再拿一件吗?
梅格:我只有这一件。
萨莉:只有一件?
一件?
哦,真好笑。
安妮(插进来):一点也不。
没必要打发人回家去拿,黛西——我现在要叫你黛西了——我有一条可爱的粉色连衣裙闲置着,如果你穿上它我会很高兴的,是不是,黛西?
梅格:如果可以的话。
安妮:当然可以!
内景,劳伦斯家,1862年,白天贝丝迈进大房子,走向音乐厅,热切地望着钢琴。
内景,安妮·莫法特家,楼梯,1862年,白天所有年轻男子都身穿燕尾服,等着年轻女孩们走下楼梯——他们的父母自豪地在旁看着。
年轻女孩们走下楼梯,一个个像复活节彩蛋一样花哨,其中属梅格最漂亮。
把其他女孩都比下去了。
内景,安妮·莫法特家,1862年,白天梅格打扮得几乎认不出来了。
她抹了粉,束了腰,她喝着酒,打情骂俏。
事实上她在这方面有点擅长。
安妮:大家都喜欢你,黛西!
你必须留着我这条裙子。
梅格:我不能要你的裙子!
这时,劳里突然站到了她的面前。
梅格吓了一跳。
安妮:玩得开心,小黛西。
安妮和她的朋友们一起走开了,咯咯笑着。
梅格(竭力保持正常):劳里!
我不知道你会来!
劳里: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梅格:真是惊喜万分。
劳里:他们为什么叫你“黛西”?
梅格:这是他们给我取的昵称。
劳里:梅格这个名字很好。
梅格:就像角色扮演,我暂时扮演黛西。
劳里:乔知道了会怎么说?
梅格什么也没说,但是神色担忧。
劳里:你不会真的想嫁给这些男人中的哪个吧?
梅格:有可能。
劳里(示意她的香槟):你明天会头痛得很厉害。
梅格:现在还是今晚,真是太好了。
(稍顿)你喜欢我的样子吗?
劳里:不,我不喜欢。
梅格:为什么不?
劳里:我不喜欢花哨做作。
梅格:你……我从没见过比你更粗鲁的男孩儿!
梅格又生气又伤心,粗鲁地将香槟塞给他,接受了离她最近的男孩的邀舞。
内景,劳伦斯家,1862年,白天贝丝非常紧张,她坐下来,看着眼前的乐谱。
一开始她有些放不开,试图轻轻地弹琴,但很快就尽情地弹奏起来。
她激情洋溢。
劳伦斯先生坐在楼梯上,被贝丝的音乐深深地打动,泪流满面。
内景,莫法特家的舞厅,1862年,夜晚梅格被紧身衣和香槟弄得头晕目眩。
她把头靠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又热又羞。
劳里走过来坐在她旁边。
劳里:请原谅我,来跳舞吧。
梅格(仍然感到难过):只怕会让你很不好受。
劳里:我不喜欢你的裙子,但我觉得你确实……光彩照人。
梅格笑了,劳里也朝她笑。
梅格:我知道这很傻,但请不要告诉乔。
让我开心一个晚上。
然后这辈子我都会乖乖的。
内景,莫法特家的舞厅,1862年,夜晚他们两个在跳舞,看上去那么年轻、真挚、美好。
他们旋转着,大笑着,音乐继续播放,画面切至——当下,内景,梅格家,厨房,1869年,夜晚梅格坐在那里,又害怕又羞愧,而约翰,即聪明、善良、英俊的布鲁克先生,正在翻阅两个账本。
他感到难以理解。
梅格:对不起,约翰。
丝绸是第一笔真正的挥霍。
约翰(尽量往好处想):五十美元,虽然很多,但我想,一条裙子加上人工和辅料,还不算太贵。
梅格:嗯,还不是一条裙子……只是布料。
约翰摘下眼镜,不知所措。
约翰:噢,我明白了。
梅格:我知道你生气了,约翰。
我不是故意挥霍你的钱,但当我看到萨莉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不买她就可怜我,我受不了。
我试图劝自己知足,但这很难,而且,而且……(诚实地、轻声地)我厌倦了贫穷。
约翰很难受,低下了头。
约翰:我就担心这个。
我会尽力的,梅格。
梅格立刻就后悔了,她请求原谅。
梅格:噢,约翰,亲爱的,你是个善良又勤奋的男孩儿。
我不是故意的!
我太恶毒、太虚伪、太忘恩负义了,我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约翰(悲哀地):也许你是认真的。
梅格:不!
绝不是!
我们会想到办法给你也买件外套的,然后我们俩都能称心了,好吗?
约翰(拍了拍她的手,起身):我买不起,亲爱的。
梅格:约翰,但是——约翰:我要去睡觉了。
约翰从桌子旁站起来。
约翰(停了一下,没有转身):我真的很抱歉,你不能拥有那么多漂亮的东西。
抱歉让你嫁给了一个不能给你这一切的人。
他离开了,她很惶恐,她伤害了自己深爱的男人。
内景,巴黎,绘画室,1869年艾米正在检视自己的油画和素描,神色烦乱。
劳里走进来。
他命中注定总是在向马奇家的某个姐妹道歉,此时他看起来真的很懊悔。
劳里:你好,艾米!
艾米(没有转身):我不想见你。
劳里:噢,艾米,我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抱歉。
拜托?
原谅我吗?
艾米(仍然没有转身):你又开始喝酒了?
劳里:只喝了一点点,现在是下午4点,你不能对我太苛刻。
艾米:总得有人这样对你。
劳里:那么你什么时候开始你伟大的艺术工作呢,拉斐尔?
艾米(终于转过身):永远不会。
他看到了她的脸,苍白和忧虑写在脸上。
劳里:什么——为什么?
艾米(冷漠地):我是个失败者。
乔在纽约当作家,而我是个失败者。
劳里:二十岁就做这样的声明,了不起。
艾米:罗马去除了我所有的虚荣心。
巴黎让我意识到我永远都成不了天才。
我放弃了所有愚蠢的艺术梦想。
劳里:为什么要放弃?
你那么有天赋和精力。
艾米:天赋不是天才,再多的精力也无法让天赋变成天才。
我要么当伟人,要么什么都不当。
我不要当一个平庸的画匠,所以我不打算再尝试了。
劳里看着她,然后狡黠地说——劳里:什么女人可以归入天才俱乐部呢?
艾米:勃朗特姐妹?
劳里:是吗?
艾米:我想是的。
劳里:那么天才往往由什么人来断定?
艾米:嗯,我想是男人吧。
劳里:他们在减少竞争。
艾米:你想让我感觉好受点,但这是个很复杂的观点。
劳里:那你有没有?
感觉好点了吗?
艾米:我认为无论身为男性还是女性,我都是一个中等天赋的人。
劳里:中等天赋?
那我可以请你最后一幅画像画我吗?
艾米笑了。
艾米:好吧。
劳里:既然你已经放弃了所有愚蠢的艺术梦想,你现在有什么人生打算呢?
艾米:完善我其他的天赋,为社会增添光彩。
劳里:我猜想此处有弗雷德·沃恩参与。
艾米:别开玩笑了!
劳里(笑着):我没有!
你还没有订婚吧,我希望?
艾米:没有……劳里:但是如果他向你下跪求婚,你会答应对吗?
艾米:很可能是的。
他很有钱,甚至比你还有钱。
劳里:我明白,社交女王没有钱不能过活。
但这话从你妈妈的某个女儿口中说出来,听起来确实很奇怪。
艾米: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会嫁给有钱人。
我为什么要为此感到羞耻呢?
劳里:只要你爱他,就没有什么可羞耻的。
艾米:嗯,我相信我们有能力决定自己爱谁,这不是发生在某一个人身上的事。
劳里:我想诗人可能会不同意。
艾米:我不是诗人,我只是个女人。
作为一个女人,我没有赚钱的办法,没有足够的钱来养家糊口。
我没有自己的钱,即使有,从结婚那一刻起也将属于我的丈夫。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孩子也将属于他,而不是我。
他们将成为他的财产。
所以不要坐在这里告诉我婚姻不是一个经济命题,因为它就是。
也许对你来说不是,但对我而言肯定是。
马车驶近的声音传来,艾米微微一惊。
艾米:弗雷德要到了。
(对劳里)我看起来怎么样?
我看起来怎么样?
劳里看着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着她。
劳里:你看上去很漂亮。
你……很漂亮。
她突然脸红了,但还是微笑以示感谢。
然后跑下去迎接弗雷德。
劳里从楼上看着她和弗雷德拥抱,拿不准自己是什么感受。
过去,外景,海滩,1862年,白天一个十分美好的春日,劳里作为主人将一个英国家庭介绍给马奇家的妇人们。
其中包括弗雷德·沃恩,当然,我们已经知道他是艾米的丈夫候选人。
劳里:这是弗雷德·沃恩(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和他的妹妹凯特(一个端庄的女孩),布鲁克先生你们已经认识了——这是梅格、艾米、贝丝和乔。
乔掀了掀头上超大号的帽子。
弗雷德(英国口音):很高兴认识你们。
艾米:哦,真优雅。
(突然豪迈地)记住“艾米·马奇”这个名字。
有一天我会到伦敦去找你的。
弗雷德:噢,我一定会记住。
外景,海滩,1862年,白天风筝!
羽毛球!
大海!
——弗雷德和艾米一队,乔和劳里一队,他们在进行羽毛球双打比赛,贝丝为两边都欢呼。
——萨莉试图和凯特交好,和弗雷德调情。
——弗雷德想和乔调情,挨了乔的踢。
——大家都在放风筝。
——乔和劳里跑进了海里。
——艾米拿着画板在画劳里,这幅画我们稍后会看到。
——布鲁克先生和梅格在聊天、调情、用石头打水漂,他们看上去很相配、很亲密。
——乔在练习羽毛球技术,她不停地望向梅格,后者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布鲁克先生。
这让乔很恼怒。
劳里看见她,走过来,对她耳语。
劳里(对乔耳语):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乔(也耳语):快告诉我!
劳里(狡黠地):梅格大概丢了一只手套吧?
乔转过身看着劳里。
乔(厉声):布鲁克先生拿了?
(劳里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劳里:我看见了。
乔:在哪里?
劳里:口袋里。
乔:一直都在?
劳里:对,是不是很浪漫?
乔:不,是很可怕。
劳里:我以为你会高兴。
乔:高兴有人要把梅格拐走?
不,谢谢。
劳里:等有人来拐你时,你会感觉好点。
乔:看有谁敢来试试!
劳里:我也想看看!
更多童年时代在海滩上玩耍的场景,伴随乔朗读乔治·艾略特小说《弗洛斯河上的磨坊》的声音。
乔(画外):“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如此热爱这片土地,如果我们未曾在这里度过童年时代,如果不是在这片土地上,每年春天都盛开着同样的鲜花,我们曾用稚手将它们采摘。
”当下,外景,海边,1869年,白天贝丝裹着厚厚的衣服,望着大海,乔在朗读乔治·艾略特的《弗洛斯河上的磨坊》。
海滩显得更加空旷、阴暗和寒冷——这是他们成年后的海滩,没有记忆里的光鲜亮丽。
乔:“什么新奇能替代它甜蜜的单调,因为这单调正是我熟知并热爱的一切?
”(对贝丝)写得太棒了!
贝丝(点了点头,然后):乔,我喜欢听你读书,但我更喜欢你读自己写的故事。
乔(不自在地):我没有新故事。
贝丝:为什么没有?
乔:还没有写。
贝丝:你有笔有纸。
坐这儿,给我写点东西。
乔:啊。
我写不出来,我想我再也写不出来了。
贝丝:为什么?
乔:就是,没人想听我的故事。
贝丝:为我写点东西。
你是作家。
即使你还不为人所知,作品还没有卖出去。
我病得很重,你必须听我的。
乔笑了笑,然后躺下。
贝丝:按照妈咪教我们的做。
这件事为别人而做。
乔默然无语。
有时候有人了解你也是一种负担。
过去,外景/内景,联邦军士兵基金会,1862年,白天一些男人以及几个女人正在改建而成的仓库里为士兵、退伍军人和志愿兵们忙碌工作着。
妈咪:如果你步行去佛蒙特州,新罕布什尔州基恩市的休厄尔夫人会给你提供食宿。
苏珊·罗宾斯:你应该回家去照顾女儿们,这里我能处理。
妈咪:我要在这里。
我这辈子都在为自己的国家而羞耻。
苏珊·罗宾斯:无意冒犯,不过你仍然应该感到羞耻。
妈咪:我知道,我是。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走到她的桌子前,年迈和悲伤让他显得心力交瘁。
他太拘束,不敢和她说话。
她看见了,主动开口让他放松。
妈咪:先生,我能为您效劳吗?
阿萨·梅尔文:是的,夫人,我有四个儿子,两个阵亡了,一个当了俘虏,我要去看另一个,他在华盛顿的医院里,病得很重。
妈咪:您为国家做了很大的牺牲,先生。
阿萨·梅尔文:都是我应该做的,夫人。
要是我还有用,我也愿意上前线。
可是我不中用了,只能让孩子们去。
妈咪忍住眼泪,赶忙为他准备救济包裹。
她注意到他没有一条像样的围巾,就把自己的给了他,并小心地不让他看见自己做的善事。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走过来。
士兵:马奇太太吗?
妈咪:什么事?
士兵:华盛顿来的电报,夫人。
他递给她一份电报,这是妈咪最害怕的。
内景,马奇家,1862年,傍晚马奇家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焦虑和担忧。
汉娜和梅格跑来跑去准备东西。
贝丝在哭泣,但竭力想忍住,艾米帮妈妈把行李装箱。
妈咪:乔从马奇姑妈那儿回来了吗?
艾米:没有,我没看见她。
妈咪(担心地):我不能错过了最后一趟火车……劳伦斯先生和劳里走了进来。
劳里(拥抱贝丝):我能做什么?
劳伦斯先生(对妈咪):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请告诉我。
我每天都会来看望姑娘们,一天不落。
妈咪:谢谢您所做的一切。
劳伦斯先生:我一直很钦佩你丈夫,我祈祷他早日康复。
梅格正要跑到门厅,迎头撞到了布鲁克先生身上。
梅格(抬头):哦,对……对不起。
布鲁克先生:我来是为了陪同你母亲上路。
劳伦斯先生委托我去华盛顿办事,我实在很高兴能在那里为她效劳。
梅格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梅格没有感到尴尬,她带着纯粹的感激之情看着他说——梅格:谢谢你!
梅格跑回客厅,目瞪口呆的布鲁克先生跟在她后面。
妈咪:我不在的时候,由汉娜照管你们——请记得看顾赫梅尔一家,对每个人来说这都将是一个难熬的冬天……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乔冲进来,把钱放到妈妈手里。
乔:这些够坐火车吗?
妈咪:25美元!
马奇姑妈可不像这么慷慨的人。
乔:我没有去找马奇姑妈,受不了。
妈咪:你从哪儿弄来的钱?
乔:我只不过卖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乔摘掉帽子,帽子下面她美丽的长发都不见了——只剩蓬蓬的短发。
所有人倒抽冷气,惊呼着“什么?
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这么做?
乔!
”。
贝丝:你的头发!
梅格:哦,乔,你怎么能?
艾米:你漂亮的头发!
贝丝:现在你没头发了!
汉娜:你看上去像个男孩子。
乔:又不是什么影响国家命运的事,所以别哭了。
妈咪(和乔依偎在一起):我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骄傲。
乔:我太想为爸爸做些事情了。
不管怎样,这对打消我的虚荣心有好处。
乔跑向劳里,拥抱他。
他俩现在看起来就像双胞胎兄弟,然后他们同时揉乱了对方的头发。
妈咪:孩子们,我对你们的爱无法用言语表达。
你们要好好相处。
为爸爸的康复祈祷。
我会尽快回来的。
男人们肃然看着这一幕,更加坚定决心要帮助这些他们深切关心的女人。
内景,马奇家,楼上的走廊,1862年,夜晚乔独自坐在走廊里,默默地哭泣。
她尽量不发出声音,但还是有一扇门打开了,艾米走了出来——她蹲下来安慰姐姐。
艾米:哦,乔。
是为了爸爸吗?
乔:不……是因为我的头发。
她在艾米怀里不停地抽泣。
艾米(也变得很伤感):换成是我也会难受。
乔:我知道你会的。
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姐妹坐在一起互相安慰。
当下,外景,巴黎,花园,1869年,白天美丽的庄园里,劳里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艾美在给他画素描。
他们和平解决了分歧,又成了朋友。
艾米开玩笑地给他提出了一个难题——艾米:劳里,你什么时候回你爷爷那儿去?
劳里:很快就去。
艾米:过去的一个月里你已经这样说过十几次了。
劳里:简短的回答可以省掉麻烦。
艾米:他盼着你,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劳里:我想是天性堕落吧。
艾米:你是说天生懒惰吧。
劳里:如果我去了,只会烦他,所以我不妨留下来再烦你一阵子。
他跳起来和她打闹,逗她笑。
他抓住她,然后抱住。
劳里:你能忍受。
事实上,我觉得这很合你的胃口。
艾米挣脱开。
继续画画。
艾米:你在干什么?
劳里(厚脸皮地):在看你。
艾米(严厉地):不,我是说你有什么打算。
要做什么。
劳里:你是说人生打算?
艾米:是的。
劳里:我一直在写一部歌剧,我是中心人物……艾米:那是浪费时间。
劳里: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艾米:回去为你爷爷工作,做点有意义的事。
她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她。
艾米:看。
劳里走过来看素描——然后看见旁边还有一幅几年前的素描,上面的他年轻而快乐洋溢。
劳里(拿起画,轻抚):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
艾米:在海滩上,我第一次见到弗雷德那天。
一提到弗雷德,气氛就变了。
劳里:他什么时候回来?
艾米(莫名地感到尴尬):一两个星期……他在伦敦有生意。
劳里突然变得非常紧张,脱口而出道——劳里:不要嫁给他。
艾米:什么?
劳里:不要嫁给他。
艾米:为什么?
劳里:你知道为什么……他抓住她的手,她把手抽了回去。
艾米:不,劳里,你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劳里:为什么?
艾米:我这辈子做什么事都比不上乔,我不会做你将就的对象,就因为你得不到她。
我不会,在我已经用了一生的时间爱你的时候。
过去,内景,马奇家,1862年,清晨艾米把脚放在一桶石膏里,她在做一个石膏模子。
梅格在看信,边看边独自微笑。
乔在写一个故事。
贝丝给劳伦斯先生做的一双拖鞋快完工了。
房间里乱糟糟的——自从她们的妈妈走后,她们就放任自流了。
以前房子也算不上十分整洁,但现在是十分不整洁了。
艾米:我要做个我的脚模给劳里,提醒他我的脚很漂亮。
梅格:布鲁克先生写道,爸爸仍然很虚弱,但正在好转。
布鲁克先生还说,妈咪是最好的护士……乔(生气地):我希望所有的信都是妈咪写来的,而不是布鲁克先生。
梅格:收到任何信我都心存感激。
梅格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好,开始列一份杂务清单。
贝丝:我觉得深紫色很适合劳伦斯先生,你同意吗,艾米?
艾米(扫了一眼):相当适合。
图案也很精致。
艾米继续她的工作。
贝丝:不管怎么着,我得感谢他一直允许我在他家弹琴。
梅格:我要进城去买些杂货——乔,你能去找些柴火来吗?
贝丝:你们都没去看望赫梅尔一家。
我们应该去的。
乔:哦,贝丝,我们自己都几乎不够吃。
另外,我得写完这个故事。
贝丝:妈咪说我们——艾米:妈咪说了那么多事,我们不可能全部做到。
贝丝:但是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去,你们总是不完成自己的任务——乔:我们要工作!
梅格:别担心,小姑娘,我们会找到时间的。
贝丝:但是已经好几个礼拜了。
乔:我们很快就会去的。
艾米:我的脚卡住了!
我拿不出来了!
乔大笑,试图帮她把脚拉出来,而贝丝的小脸满是倔强。
她不喜欢这样——贝丝:好吧,我自己去。
外景,劳伦斯家,1862年,上午贝丝将包裹起来的拖鞋交给仆人。
外景,树林,赫梅尔家,1862年,下午贝丝独自一人,提着一篮补给品,向赫梅尔家走去。
一个婴儿在啼哭,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病态的哭声。
外景/内景,马奇家,1862年,下午晚些时候贝丝往家走,走得慢吞吞地,她感到不太舒服。
她的几个姐姐不时在窗口冒出头。
乔(画外):她来了!
贝丝走了进来,一封信被塞到她手里。
乔:这是那位老绅士给你的信。
艾米:贝丝,看看他们给你送来了什么——但乔捂住了艾米的嘴——梅格拉着贝丝的胳膊,把她带到旧钢琴原来所在的地方,现在那里摆着一架漂亮的小钢琴。
梅格:看!
艾米:打开信!
贝丝(觉得喘不过气来):乔……你念吧,我念不了。
乔:“贝丝·马奇小姐,我一生中穿过无数双鞋子,但没有一双像你做的这样适合我。
它将使我永远记住温柔的赠鞋人。
我希望能报答你,请接受这份礼物。
你的诚挚朋友和谦卑仆人,詹姆斯·劳伦斯。
”(欢呼)哦,贝丝!
梅格:“谦卑仆人”,太可爱了!
艾米(细细地看):瞧这精致的烛台,这漂亮的绿丝绸……她们的注意力完全被钢琴吸引,没有注意到贝丝已经起身径直向劳伦斯家走去。
外景/内景,劳伦斯家,劳伦斯先生的办公室,1862年,白天胆小的贝丝径直走进劳伦斯先生家,然后来到他的办公室,想说点什么。
贝丝:先生,我想向您道谢……但是她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伸出双臂搂住了他。
他接受了这个拥抱,仿佛一生都在期盼着它。
劳伦斯先生:你真像我的小女儿,那架钢琴是属于你的,我早就该送给你了。
然而他搂着她时,注意到她在发热,脸通红。
劳伦斯先生:我的孩子,你在发烧。
贝丝:赫梅尔一家病得很重。
内景,贝丝的房间外,1862年,白天贝丝躺在床上,烧得神志不清。
医生给她做检查,然后和姐妹们以及汉娜商量。
医生:她在休息。
劳伦斯先生:她怎么样?
我能做些什么吗?
汉娜:是什么病?
医生:猩红热。
艾米:什么是“猩红热”?
医生(放低声音,对劳伦斯先生):我去了赫梅尔家,那婴儿死了。
你们以前都得过猩红热吗?
乔:梅格和我得过,但艾米没有!
医生,必须把她送走。
艾米:我不想被送走!
梅格:我去看看马奇姑妈能不能收留她。
艾米:我不喜欢马奇姑妈。
汉娜:这是为了你好,孩子。
乔:我们要打发人去叫妈妈吗?
梅格:不,我们不应该让她担心。
我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想要钱。
乔:我们会照顾她,她会好起来的。
等着瞧。
她会好的。
必须好。
当下,外景,海边,1869年,白天乔在给贝丝读一个她自己写的故事,已经读到了最后几行。
乔:“森林里的邮局是一个重要的小机构,业务十分红火,许多东西都通过它传递:诗歌手稿、泡菜、悲剧剧本、花籽、信件、乐谱、姜饼、邀请函、斥骂信,甚至还有小狗。
”她放下故事,不好意思地看着笑容满面的贝丝。
贝丝:都是关于我们自己的!
乔:是的。
贝丝:我喜欢。
乔:只是个小故事。
贝丝:跟你平常写的不一样。
乔:你不觉得太……无聊了吗?
贝丝:不,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个。
乔:真的?
贝丝:给我再写一个。
乔:遵命,女士!
贝丝:一直写下去。
乔:我会的。
贝丝:即使我不在了。
这句话说得很快,轻描淡写,却指向了宿命般的必然。
乔:不,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贝丝:我得告诉你。
乔:不,你不要。
贝丝:我已经想了很久,我并不害怕。
乔:不……贝丝:就像退潮一样。
它退得很慢,却停不下来。
乔:我会阻止它。
我以前就阻止过。
过去,内景,贝丝的房间,1862年,深夜乔在守夜,把冷毛巾搭在贝丝滚烫的额头上。
乔:你会好起来。
爸爸也会好起来。
我们全家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贝丝:我们无法阻止上帝的意志。
乔:上帝还没有满足我的愿望呢。
乔的愿望都会实现。
内景,马奇姑妈家,白天艾米在勤奋地学习法语和绘画——马奇姑妈将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看在眼里,对她颇为欣赏。
马奇姑妈:艾米?
过这边来。
艾米:什么事?
马奇姑妈:来,坐!
艾米坐到马奇姑妈旁边。
马奇姑妈(指着自己的手指):如果你乖乖听话,将来这枚戒指就会属于你。
艾米(惊呼):真的吗?
马奇姑妈:你只要坚持当一个举止文雅的小姐,就知道会不会了。
你现在是你们一家人的希望。
贝丝病了,乔注定失败,我听说梅格被一个身无分文的家庭教师迷得神魂颠倒。
她们几个将来都要靠你来养,还有上了年纪的贫困父母。
所以你必须嫁给有钱人,拯救你的家人。
艾米看上去很严肃——马奇姑妈说出了她的心声。
马奇姑妈(轻松地):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
你可以去完成你的……小画了。
艾米站起来,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从过去到了当下……当下,内景,法国租来的公寓,1869年,白天……艾米激动地冲进来,跑向正在喝茶的马奇姑妈。
艾米:你好,马奇姑妈!
马奇姑妈:那个叫劳伦斯的男孩刚来过。
艾米:是吗?
马奇姑妈:他变成了这样一个人,真令人失望。
肯定是因为他身上的意大利血统。
艾米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
艾米(急切地):他什么时候再来?
马奇姑妈:他去伦敦了。
干什么?
你有什么要和他讨论的?
画面短暂地闪回至——巴黎远郊的乡村景色。
从远处,我们看见弗雷德和艾米在散步。
突然,弗雷德单膝跪地,向艾美伸出手,艾美却垂下了手……画面回到马奇姑妈。
艾米:我刚告诉弗雷德·沃恩,我不会嫁给他。
内景,马奇家,贝丝的房间,1869年,白天梅格在照看贝丝,她一天比一天虚弱。
乔端着一碗汤走近,抚了抚梅格的肩膀,宽慰她。
乔:梅格。
乔向窗口摆摆头,约翰站在窗外。
外景,马奇家花园,1869年,白天梅格和约翰在交谈,经过争吵之后都有些不自在。
梅格:我会回家帮忙照看孩子的,对不起,我只是很为贝丝担心。
约翰:你留下来。
我请假了。
我来照看孩子们。
梅格(拥抱他):约翰。
约翰:还有一件事——你应该尽快把布料送到裁缝那里去。
梅格:但是不行……约翰:不,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我想让你拥有那条裙子。
我的旧大衣还能穿一个冬天。
梅格:但是约翰,事情……约翰:就这么定了。
梅格:不行,约翰,真的不行。
我把布料卖给了萨莉。
约翰:卖了?
梅格:是的。
约翰: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梅格:我不会的,约翰·布鲁克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
梅格情不自禁地亲吻他,就像几年前那样。
内景,马奇家,贝丝的房间,1869年,白天乔透过窗户望着这情意绵绵的一幕——既为姐姐高兴,又感到一阵孤独袭上心头。
突然,只听“啪”的一声——汤碗摔落在地板上。
贝丝烧得很厉害,她把床上的东西都打翻了——乔跑到她身旁,探一下她的额头,大叫。
乔:汉娜!
过去,内景,贝丝的房间,1862年,白天情形和现在一样,贝丝的病情恶化了。
乔:我们该怎么办?
汉娜:我们应该把你们的妈妈叫回来。
当下,内景,贝丝的房间,1869年,白天乔和贝丝躺在床上。
过去,内景,贝丝的房间,1862年,傍晚妈咪和劳里一起走进来,她径直走向贝丝。
她离开生病的丈夫回到生病的女儿身边,但她的回归的确在可怕的状况下带来了振奋效果。
妈咪:你们把我叫回来是对的,我的姑娘们——但你们真的都是好护士。
梅格:主要是乔,她几乎没怎么睡。
乔: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妈咪:汉娜,去做一碗清汤,乔去拿冰块,我们要给她降温。
梅格:谁和爸爸在一起?
妈咪:约翰留在他那里。
梅格不由得笑了笑,妈咪注意到了。
妈咪(看着床):我们需要换床单。
姑娘们帮着妈咪照顾贝丝。
当下,内景,贝丝的房间,1869年,夜晚梅格、乔和妈咪轮流值班,尽力让贝丝感觉舒服一点。
这天轮到乔的时候,贝丝已经十分虚弱,头都几乎抬不起来了。
乔(对贝丝耳语):不要安静地离开,要战斗!
战斗到底,大声点!
不要就这样静静地离开!
乔坐在那儿看着贝丝,然后渐渐睡去,头搁在床上,手抓着贝丝的手。
贝丝睁开眼睛,低头看乔,微微一笑。
再次闭上眼睛,迷蒙睡去。
过去,内景,贝丝的房间,1862年,傍晚乔猛然惊醒——看见贝丝不在床上。
她站起来,感到越来越惊恐——她尖叫。
乔:妈咪!
妈咪!
她冲下楼,只见贝丝坐在那里,妈妈和汉娜在吃东西。
她喜极而泣,亲吻贝丝的脑袋。
乔:圣诞快乐,贝丝。
内景,马奇家,客厅,1862年,下午又是一年圣诞节。
艾米站在椅子上检视所有的装饰品。
劳伦斯先生和妈咪坐在火炉旁,贝丝和她的布娃娃在沙发上。
乔跑来跑去,和汉娜一起为他们的圣诞大餐摆置桌子。
就在这时,劳里探进头来,眼里满是兴奋,宣布——劳里:这里还有一份送给马奇全家的圣诞礼物!
门打开了——是爸爸,布鲁克先生扶着他。
房里顿时一片混乱——贝丝哇哇大哭,艾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妈咪直吸气,乔摔了一个盘子,梅格(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吻了布鲁克先生。
所有女孩都奔向爸爸,抱着他将他围拢。
父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的小妇人们。
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我真为你们骄傲。
你们每个人。
亲爱的们,圣诞快乐。
他越过她们望向妈咪——她也正深情地望着他。
她过往并不确定这一刻是否会到来,此时她简直难以置信一家人已经团聚。
他离开女儿们的怀抱,拥住妻子。
妈咪(喜极而泣):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现在我可以当面对你发脾气了。
他笑了,为她擦去眼泪。
这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
稍后:圣诞晚餐,所有人围坐在餐桌旁,劳伦斯先生爷俩和布鲁克先生也在座——这是他们所有人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天,欢乐点亮了这寒冷的圣诞之夜。
当下,内景,贝丝的房间,1869,早晨乔猛然惊醒,发现贝丝不见了——她走下楼,只见妈咪在那里。
乔望着妈咪,而她的母亲这辈子第一次在乔的面前崩溃。
在那一刻,乔变成了家长,安慰着陷入失去孩子的巨大痛苦中的母亲。
外景,墓地,1869年,白天马奇一家:爸爸、妈妈、乔、相互拥抱的梅格和约翰,还有汉娜。
在这无比风和日丽的一天,他们聚在一起,送别长眠的贝丝。
人群散去,每个人都承受着自己痛苦。
乔留了下来,她无法从贝丝身边离开,即使她已长眠。
梅格想靠近乔——但约翰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梅格点点头——她很感激他,感恩自己嫁给了这个能在需要时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乔独自哭泣。
她无法想象没有贝丝的世界将是怎样的。
画面从旷地的悲伤转向——过去,外景/内景,梅格和乔的房间,1865年,春天,白天——风和日丽的春日,充满鲜花和阳光。
屋外,贝丝和艾米在布置饰品。
屋里,梅格在乔的帮助下为婚礼做准备,乔将鲜花插到姐姐的发间。
梅格:真不敢相信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
乔(难过地):我也是。
梅格:你怎么了?
乔:没什么。
梅格:乔……乔突然跪到她面前,狂热而绝望。
乔:我们可以离开。
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梅格:什么?
乔:我可以赚钱:我可以写故事卖,我可以做任何事——做饭、打扫、当工人。
我可以养活我们俩。
梅格:但是,乔……乔:而你,你应该当一个演员,过舞台生活。
我们一起逃走吧。
梅格:我想结婚。
乔:为什么?
梅格:我爱他。
乔(生气地):两年后你就会对他感到厌烦,而我们在一起永远都会有趣。
梅格:我的梦想和你的不一样,仅此而已,但并不意味着它们不重要。
乔跌坐在地,伤心欲绝。
梅格:我想拥有家人,拥有一个家,我不害怕工作和奋斗,但我希望和约翰一起。
乔:我只是不愿你离开我。
梅格:噢,乔,我不会离开你的。
再说了,总有一天会轮到你。
乔:我宁愿做一个自由的老处女,自食其力。
(抱住她,哭泣)我不敢相信童年已经结束了。
梅格:它无论如何都会结束。
而我们的结局多么幸福啊。
外景,马奇家,花园,1865年,白天梅格和布鲁克先生的婚礼,马奇先生主持。
马奇先生:多么奢侈的承诺,为得到另一个人而奉献自己。
多么珍贵的礼物,给予之前从不计代价和回报。
仪式朴素但令人激动,艾米和乔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只有她们两个人站着。
稍后,野餐会:——妈咪和汉娜在递送蛋糕、点心和各种各样的食物。
——劳里和贝丝跳舞,他带着她旋转,逗她笑。
乔在旁深情地看着:在她心房各占一半的两个人。
——梅格既是新娘又是主人,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每个人。
——劳里和乔尝了尝酒,觉得味道糟透了。
——梅格和约翰跳舞,妈咪和劳伦斯先生跳,乔试着拉小提琴,接着妈咪和爸爸跳舞,乔和梅格跳,约翰和艾米跳,汉娜和爸爸跳,所有人轮换着跳,然后————劳伦斯先生邀请马奇姑妈跳舞,但被她拒绝了。
于是劳里也走到她跟前。
马奇姑妈做出一副更加厌恶的表情,以掩饰她前所未有的喜悦。
——他们又是吃又是跳,直到太阳开始落山。
马奇姑妈要走了,她和梅格说话,约翰、妈咪、马奇爸爸站在旁边。
马奇姑妈:好吧,我希望你开心。
既然你已经毁了自己的人生,就像你母亲嫁给你父亲那样。
尽管马奇姑妈很刻薄,但马奇一家太开心了,他们对马奇姑妈的无礼一笑而过。
父亲:亲爱的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今天的婚礼谢谢你。
马奇姑妈:你太客气了。
梅格(倾身吻她):谢谢你,马奇姑妈。
马奇姑妈:哦,哦,我不喜欢……被人亲吻!
梅格:哦,抱歉。
马奇姑妈(背对梅格):当你在茅舍里尝试爱情,却发现失败时,你会后悔的!
梅格(嫣然一笑):不会比某些人在大房子里意识到失败更糟。
马奇姑妈: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亲爱的。
梅格和约翰退开,笑着亲吻。
什么也不能破坏他们的幸福。
马奇姑妈(对妈咪):我没有错过任何东西。
妈咪(挽着马奇姑妈的胳膊送她离开):你说的也不完全错。
马奇姑妈:我不一定总是对的,但我绝不会错。
艾米来接替妈咪,马奇姑妈愉快地接过她的手。
马奇姑妈:谢天谢地,这家唯一正常的人来了。
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了。
艾米送她离开,妈咪任她俩走了。
艾米送马奇姑妈上了一辆马车,随后高兴地大叫一声。
她跑向和乔站在一起的妈咪。
艾米:妈咪!
妈咪!
马奇姑妈要去欧洲了,而且——乔:她想要我和她一起去!
太棒了!
不枉我花那么多无聊的时间给她读书!
乔高兴地搂住艾米。
艾米:不,她……她想要我去。
给她做伴。
乔(震惊):欧洲?
和你一起?
艾米:她想让我继续学习艺术,当然还有法语。
乔:哦……我,那太好了,艾米。
妈咪握住乔的手,知道这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乔在梅格的大日子带给她的痛苦中强颜欢笑,但这天对她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内景,梅格家,1865年,白天约翰和梅格走进他们小而温馨的新婚之家。
他拥抱她,亲吻她——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外景,树林,1865年,白天,接前景劳里和乔一起穿过树林,就像他们多年来经常做的那样。
乔:梅格结婚了,艾米要去欧洲,你也快毕业了,就要去度长假了——我没有贝丝那么善良,所以我很生气很烦躁。
劳里:你不是一定要待在这里。
乔:为什么?
我们要逃跑登上海盗船吗?
他看着她,吸了口气,正要开口。
乔看到他的神情,马上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乔(惊慌地):不,泰迪,拜托,不要。
劳里:没用的,乔;我们必须说个明白……乔:不,不,我们不用……劳里:自从我认识你,乔,我就爱上了你——我没办法,你对我那么好……我想表示出来,可你不让;现在我要你听我说,然后给我一个答复,因为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乔:我想让你别这样,我以为你已经懂了。
劳里(不听她的):为了取悦你,我努力学习,我不打台球了,你不喜欢的事我都放弃了。
我等待着,从不抱怨,因为我希望你会爱我,虽然我不够好,一半都不够……乔:不,你很好,你对我非常好,我那么感激你,我那么为你骄傲,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我不能像你要求于我的那样爱你。
劳里:不能吗?
乔(无助地):我无法改变自己的感情,我不爱你时却说爱你,那是撒谎。
我很抱歉,泰迪,非常抱歉,但我没办法……劳里往后退,仿佛挨了她的痛击。
劳里:我不会再爱上别的任何人了。
乔:如果我们结婚,那将是一场灾难,我们会很痛苦!
我们都是急性子……劳里:只要你爱我,乔,我会当一个完美的圣人!
乔:我做不到——我试过了,但是失败了。
劳里:大家都期待着这件事——爷爷和你的家人,乔,说你愿意,让我们幸福地在一起吧!
乔:我不能真心地说“愿意”,所以我根本不会说。
你最终会发现我是对的,你会为此感谢我。
劳里:我死也不会的!
乔:你会找到一个可爱的有教养的姑娘,她会崇拜你,成为你漂亮的房子里优秀的女主人。
可我不会。
我不漂亮,笨手笨脚,性情古怪,你会为我感到丢脸,我们还会吵架——甚至现在我们都忍不住会吵……我讨厌上流社会,你讨厌我乱写乱画,我们不会幸福,会希望我们没有这样做,一切都会很可怕。
劳里:还有别的吗?
乔:没有了——还有就是……(诚实地)我想我以后不会结婚的。
我这样很幸福,我太爱自由了,一点都不急于放弃它。
劳里(摇头):你会喜欢上某个人,你会狂热地爱他,为他生,为他死。
我知道你会的,这是你的方式,你会的,我会等着瞧的。
乔:泰迪……他挺直身子,走开。
乔不停地哭泣。
她的心都碎了,尽管是她自己打碎的。
当下,内景,马奇家,阁楼,1869年,白天乔在收拾贝丝的东西,整理她的小娃娃和玩具。
大家一个个都走了。
梅格因婚姻而离开,艾美因去欧洲旅行而离开,劳里因为她的拒绝而离开,贝丝也被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把贝丝的乐谱放进箱子里,悲痛难忍。
妈咪: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写作……乔:我不会再写了。
(稍顿)写作也没能救她。
她们坐在一起,都陷入对贝丝的思念中。
妈咪:你在这儿太孤独了,乔。
你不想回纽约去吗?
你的朋友怎么样了——弗里德里希,是叫这个名字吧?
乔(泄气地):我的臭脾气毁了我们的友谊,就像我毁了一切那样。
妈咪:我不信一个真正的朋友会被吓跑。
乔:但愿如此。
如果我是书里的女孩,一切都会很容易,我会愉快地放弃这个世界。
妈咪:知道吗,劳里要回来了。
乔(抬头):真的?
妈咪:艾米来信了,她要回家了:贝丝的事让她伤心欲绝,马奇姑妈也病得很重——不过劳里会陪她们一起回来。
乔(点头):他真好。
乔站起来,焦急地来回踱步。
妈咪:怎么了?
乔:也许……也许我拒绝他太快了。
妈咪:你爱他吗?
乔:如果他再问我一次,我想我会说是的……你觉得他还会再问我吗?
妈咪:但是你爱他吗?
乔(泪水涌了上来):我知道我更喜欢被爱。
我想要被爱。
妈咪:这和爱是不一样的。
乔(哭泣,试图说服自己):女人有头脑、有灵魂也有感情,有抱负、有才华还有美貌。
我讨厌被人说爱情是女人的全部。
但是……我太孤独了。
外景,法国,巴黎,1869年,白天穿黑色衣服的艾米带着所有的行李在等着,她处于悲痛中。
一辆马车驶近,劳里下了车。
他忐忑地走向艾米。
劳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上路,而且马奇姑妈病得那么重——即使你看不起我。
艾米:哦,劳里,我没有看不起你。
她抱住他,哭泣。
艾米:贝丝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好的。
劳里默然不语,任她哭泣。
艾米退出他的怀抱。
艾米:我不会嫁给弗雷德·沃恩。
劳里(小心翼翼地):我听说了……艾米……艾米(脱口而出):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你没必要说任何话或做任何事,那是因为我没有像我应该的那样爱他。
劳里审视她的脸,我们知道他看明白了她,也爱上了她。
艾米(仍在语无伦次地):你什么都不必说,我们永远都不需要谈论它,我们不需要谈论——劳里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住了她。
她看着他,回吻。
他们拥抱在一起,拥抱彼此的快乐和悲伤。
这是命中注定。
该发生的发生了。
内景,马奇家,阁楼,1869年,白天乔被注入了一种新的能量,她写信给劳里。
我们听到了信的部分内容。
乔(画外):我亲爱的泰迪,我对你的思念难以言表。
外景,马奇家,1869年,白天乔在树林里找到邮箱。
乔(画外):……我曾经认为最糟糕的命运是做一个妻子,我那时年幼无知。
现在我变了。
最糟糕的命运是我的生活中没有了你。
我不该拒绝你,不该逃到纽约去。
她打开邮箱,把信放了进去,满意地看着它。
然后关上了邮箱。
过去,外景,纽约的街道,1867年,白天乔试图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找路——此时她还不认识路。
她走得很慢,一直盯着东西看,最后无可救药地迷了路,但是幸福感如星火燎原般滋生,她正在想办法成为马奇姑妈口中不可能的人——一个在这个世界上走出自己的路来的女人。
她踏上家庭旅馆的楼梯,在她上楼时,门开了,我们听到——劳里(画外):乔……乔……乔……当下,内景/外景,马奇家,客厅,1869年,白天睡在沙发上的乔被轻轻摇醒。
她看到——劳里:乔?
醒醒!
乔:噢,泰迪!
我的泰迪!
劳里:亲爱的乔,见到我高兴吗?
乔抱住他,看着他,久久地拥抱。
乔:岂止是高兴,我的幸运男孩!
言语不足以表达。
劳里中止了他们的拥抱。
劳里:谢天谢地,我本来还担心,不管怎样,我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儿。
乔:是的,当然。
来,坐下。
他们有片刻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不再是小孩子,不知道该如何与彼此相处。
乔(开玩笑):艾米怎么样?
从欧洲回来的一路上,她的臭美有没有烦到你?
劳里(笑):是的,但是我喜欢。
乔:她现在在哪里?
她没有直接回家吗?
劳里:你妈妈把她留在了梅格家,我们顺路在那儿停留了一下,我没法把我的妻子从他们手里抢夺回来。?!?!?!
乔:你的……你的什么?
劳里:我说漏嘴了了!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乔:什么惊喜?
劳里:嗯,我们订婚了,我们打算等……就是说,现在我们是夫妻了。
乔坐了下来。
她遭到了沉重的一击。
乔:你和……艾米。
劳里: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乔:你们相爱了?
劳里:是的。
(进入正题)乔,我想说件事,说完我们就把它永远丢开吧。
我一直爱着你;但我对艾米的爱是不同的——你说得对——我们要是在一起可能会杀了彼此。
乔(仍在震惊中):是的。
劳里:我想这是命中注定的。
乔:哦,泰迪。
劳里:除了你还没谁这么叫我。
乔:艾米叫你什么?
劳里:夫主。
乔:这像她说的……嗯,你看起来也配得上。
劳里:我们还能……还能做朋友吗?
尽管需要费尽全力,她还是说道——乔:当然,我的男孩,永远都是。
就在这时,大家一窝蜂涌了进来。
妈妈、爸爸、艾米、约翰、梅格、黛西和德米。
艾米径直走向乔。
乔理了理头发,决定要做自己希望成为的人:艾米:劳里告诉你了?
乔:是的。
艾米期待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会儿,乔真想揍她一顿,就像小时候那样,但她克制住了自己,努力成为贝丝想要的样子。
乔:艾米,我真为你高兴。
这是命中注定的。
艾米呼了口气,她的焦虑消除了。
艾米:哦,这我就放心了——我没法写信,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然后,真的,我担心你会生气。
乔(摇头):不,不。
艾米:所以你不?
生气?
乔:人生苦短,不应该用来对姐妹生气。
艾米(泪水涌出):我真的很想她……乔:我知道。
她们拥抱。
越过艾米的肩膀,她看到妈妈的眼睛,妈妈向她投来了一个无限同情的眼神。
接着劳里有事唤他的妻子。
乔直起身子,看着这几对夫妇——爸爸妈妈,约翰和梅格,劳里和艾米。
打击来得太突然太沉重,一切都让她措手不及。
她急忙找个借口走了出去。
外景,马奇家,1869年,白天乔在伤心落泪,同时也感到惊慌,她把信从邮箱里拿出来,走进树林。
外景,树林,1869年,白天她疾步穿过树林,最后站在河边,喘着粗气。
有那么一刻,我们以为她可能会以最悲惨的方式结束痛苦——她向河的方向倾身————然后把信扔到了河里,让它和儿时的爱恋一起漂逝。
都结束了。
外景,马奇家,1869年,白天乔步履沉重地往回走,惊讶地发现劳伦斯先生独自站在外面,望着马奇家的房子。
乔:劳伦斯先生?
劳伦斯先生:乔!
他们拥抱——然后劳伦斯先生想要解释一下。
劳伦斯先生:我没办法……没有她的房子总感觉不太对劲,我不能进去,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在那里了。
他哭了出来。
乔温柔地挽着他的胳膊。
乔:我知道我没有我妹妹一半好,但如果您愿意,我愿意成为您可以依靠的朋友。
他感激地接受了她的帮助,这对奇特而又贴心的朋友携手一起向房子走去。
内景,马奇家,乔和梅格的房间/阁楼,1869年,夜晚/白天乔醒过来——她环视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大家确确实实都已离去。
她点燃一支蜡烛。
走到存放她的文稿的抽屉前,拿出一叠来。
她把一篇发表过的小说扔进火里。
接着点燃了更多的文稿,发表过的、未发表过的、未完稿的,全部都烧掉。
这是一场炫财冬宴,她将自己迄今为止所写的东西统统付之一炬。
她拿起了最后一篇,正准备把它扔进火里。
然后看见上面写着:“献给贝丝”。
她停了下来。
乔爬上阁楼,坐到她的旧写字椅上,看着这篇故事。
她拿出一张干净纸,开始写起来。
她写了一整夜,一页接着一页,一直写到了第二天。
她把手稿被子一样平铺在阁楼地上,越铺越长。
蜡烛一根接一根被点燃,太阳升起又落下。
妈咪给她端来一些吃食,然后离开,没有打扰她。
乔打了个盹,然后继续写。
她删删改改,调换章节顺序。
她躺在满是手稿的毯子上睡着了。
她重新回到了童年,跳出绝望的深渊,找到了希望和灵感。
乔完成了这次新尝试的前几章,仔细地把它们装订起来,给达什伍德先生写了一封信。
乔(对着镜头念):亲爱的达什伍德先生:随信附上我刚开始写的作品的前几章。
它可能是一个适合年轻人读的故事,但我觉得或许会十分无聊。
不过我还是将它寄给您,说不定会有什么价值呢,虽然这不太可能。
内景,马奇姑妈家,1869年,白天马奇姑妈家空荡荡的房间——这位古怪可爱的老太太什么也没留下。
家具都被布盖上了。
艾米、乔和梅格在空荡荡的大宅子里转悠。
乔:我以为她讨厌我。
艾米:她可能依然讨厌你,同时把房子留给了你!
乔笑了。
乔:你和约翰来住怎么样?
梅格:不,我不需要大房子。
梅格看上去很知足,我们看得出她由衷地感到满足。
突然,乔大叫一声,跑过房子。
梅格:我的老天爷!
艾米:你在干什么?
乔(环顾四周):我应该把它卖掉,但我想做点什么,能真正让马奇姑妈躺在坟里翻个身。
梅格:我不介意。
艾米:姐妹们!
乔:一个漂亮的翻身,转个向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梅格:你要做什么?
乔想了想,但她已经很明确。
乔:我想办一所学校。
我们一直没有一所正规的学校,现在女子大学都有了——应该有一所学校。
为了黛西。
艾米:德米怎么办?
乔:我要办的学校男孩女孩都可以上。
艾米挽住姐姐的胳膊,梅格则挽住另一边。
她们边走边说着知心话。
艾米:写作怎么办?
乔(脸红了):什么怎么办?
梅格(同时说话):你在写什么?
乔:我在开始写一本书……但我觉得写得不太好。
艾米:大家都喜欢你写的东西。
乔(尖刻地):不,他们不喜欢。
梅格:我喜欢。
乔:不过是写点我们的琐碎生活。
艾米:那又怎样?
乔:谁会对一个讲家庭斗争和欢乐的故事感兴趣呢?
没有任何真正的重要意义。
艾米:也许我们不认为这些事情有多重要是因为没有人写它们。
乔:不,写作不是赋予事情重要意义,而是反映它。
艾米:我不确定。
也许写作会让它们变得更重要。
乔(看着她,被逗乐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睿智了?
艾米:我一直都是,只是你太忙于发现我的缺点而已。
梅格:当然,缺点是不存在的。
她们头挨头,在房子里漫步。
内景,纽约,出版办公室,1869年,白天达什伍德先生坐在那里读乔寄给他的文稿。
看完后给她写信。
达什伍德先生(对着镜头念):亲爱的马奇小姐:我已经看了你寄来的那些章节,不得不承认它们并不是很有前景。
但是,请给我们再寄一些类似的八卦故事来,如果有的话。
内景,马奇家,阁楼/餐厅,1869年,傍晚乔在看达什伍德先生寄来的信。
达什伍德先生(画外):或者我应该说,你的朋友可能有。
请原谅,我忍不住要开玩笑。
她把信揉成一团。
就在这时,妈咪打断了她的沉思。
妈咪(画外):乔!
下楼来!
乔:来了!
我饿死了!
乔放好她的文稿,噔噔噔地走下楼梯,径直朝桌子走去,连看都没看一下周围。
她坐下来,抓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大口。
妈咪:乔,你可能想要等……乔:但我饿坏了。
妈咪:乔,亲爱的,你有客人来了。
乔:我谁也不认识。
弗里德里希(画外):很抱歉打扰你。
听到他的声音,乔被惊了一大跳。
乔(大笑起来):是你!
过去,外景,纽约,家庭旅馆,1867年,白天乔带着一堆行李,找到了地址,按响门铃。
弗里德里希打开门,低头微笑地看着这个年轻女人,他有着英俊的面容和快乐的眼睛——她还没有意识到就已经沦陷了。
弗里德里希:你好。
乔:你好。
我是约瑟芬·马奇。
乔。
这时候,柯克太太和她的两个孩子从他身旁挤了出来。
柯克太太(连珠炮似的,带着无比的喜悦和渴望):乔!
是你吗?!
进来,进来!
你妈妈说你是个作家——太好了!
你知道,我也写日记。
这是吉蒂和明妮。
笑一笑,姑娘们。
我看你已经见过我们的教授了,他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事实上,这里是一个很有趣的集体,有很多知识分子和欧洲人。
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经营一家家庭旅馆,但我做了!
你亲爱的妈妈怎么样了?
她总是那么有高度,我永远没达到过……她领着乔上楼,乔迅速回头看了弗里德里希一眼,仿佛在确认她看到的这个男人是真实的而不是幻影。
她发现弗里德里希也在回头看她。
她再度转过身去。
回到当下。
1869年。
弗里德里希:乔,希望你别介意,我从柯克太太那里要到了你的地址……劳里:你是谁?
(对艾米)他是谁?
弗里德里希(退缩了):很抱歉打扰你,我正好到了附近,想着我可以,不过我就要走了……艾米:请留来下!
我们的房间绰绰有余。
劳里:谁能告诉我他是谁?!
弗里德里希:我不想造成麻烦。
梅格:一点也不麻烦。
乔(还在惊呆中):是的,当然。
请。
劳里(摆出主人的姿态):我是劳里。
你是哪位?
弗里德里希:我是弗里德里希·巴尔。
乔(解释):我们在纽约住在同一个家庭旅馆。
汉娜:噢,乔,他很英俊。
稍后: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爸爸和弗里德里希谈论哲学、宗教和政治尤为投机。
爸爸显然很喜欢他。
乔开心得脸泛红光。
艾米看看弗里德里希,又看看乔,再看看弗里德里希。
她可以看出俩人之间的情意。
父亲(对弗里德里希):你打算留在纽约吗?
弗里德里希:不,有人邀请我去加利福尼亚当教授——因为我也没什么事需要留下,所以我想我可以去西部。
那里是一个新世界,对移民不那么苛刻。
乔无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除了艾米没人注意到。
无所察觉的爸爸继续道——爸爸:也许我该去西部……妈咪:你不是移民,所以也许你应该呆在家里。
大家放声大笑。
父亲好脾气地拿自己开玩笑。
父亲:哦,我要去。
内景,马奇家,客厅,1869年,白天晚饭后,大家都放松下来,弗里德里希看着钢琴。
弗里德里希:真是一件美丽的乐器。
你们谁弹的?
大家都沉默下来。
乔:是我过世的妹妹贝丝。
艾米:我们都会弹一点。
梅格:但没人比得上她……弗里德里希:失去姐妹是很痛苦的事情。
我很抱歉。
父亲:你会弹吗?
弗里德里希:是的,我会。
妈咪:如果你现在能弹上一曲,我们会很开心的,她也不想让钢琴在那里蒙尘。
弗里德里希:希望不会冒犯你们。
父亲:完全不会。
他坐下来弹奏巴赫的曲子——优美而高雅。
乔注视着他,满怀感动和幸福。
弗里德里希站在门口,向乔告别,与此同时他弹奏的音乐声一直持续。
弗里德里希:乔,如果你到加利福尼亚,我会很高兴能和你见面。
乔: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去,但是谢谢你。
弗里德里希(感到难过,但表示接受):嗯,好……再见。
乔:再见。
天下起了雨,他撑起伞,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暮色中。
关上门。
乔转过身,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看。
乔: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爸爸:真是个出色的人。
我希望他能再来,我们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艾米(大叫):噢,爸爸,他不是为你而来的!
父亲:不是吗?
艾米:乔!
你爱他!
乔:我没有!
艾米:你爱他!
我也许只有你一半聪明,但我看得很清楚,你爱他。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这不是爱是什么?
她不爱他吗,劳伦斯先生?
劳伦斯先生:这是一种良好的本能,你爱他。
艾米:去追他。
劳里,准备马。
我们可以在他上火车之前追上他。
梅格(站起来):我也去。
乔:我不会去的!
梅格:你会。
艾米说得对。
劳里: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准备马车帮乔·马奇去追男人,但我喜欢。
乔:他要搬去加利福尼亚了!
艾米:那纯属虚构。
他几乎是在乞求留下的理由。
乔:但是外面在下雨。
艾米:没关系!
穿条漂亮点的裙子。
跟我来。
艾米步上楼梯。
艾米:劳里。
别站在那儿了,去准备马车。
劳里(赶忙行动起来):是,亲爱的。
内景,纽约的公寓,1869年,夜晚纽约也在下雨。
达什伍德先生在自家舒适的公寓里和妻子一起吃晚饭。
她在同他找茬。
达什伍德太太:你从不过问我母亲的情况,即使你知道我刚见过她。
达什伍德先生:我猜她还活着。
达什伍德太太:但我会问候你母亲。
达什伍德先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达什伍德太太:你故意忽略重点。
达什伍德先生:这是真的。
他听到女儿在隔壁房间里谈笑。
达什伍德先生:她们最近迷上什么了?
达什伍德太太:我不知道。
几个女孩一窝蜂地进了房间,争先恐后地说话。
达什伍德家的女孩一:爸爸,你要出版它吗?
达什伍德家的女孩二:那些小妇人怎么样了?
达什伍德家的女孩三:告诉我书的剩余部分你都有!
达什伍德先生的近景镜头:他意识到自己捡到了宝,这个他和作者都认为很无聊的故事大有前景……内景/外景,马车/火车站,1869年,夜晚梅格、艾米和乔都在马车里,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行驶在雨中。
她们到达了火车站。
艾米:快去!
找到他!
乔冒雨跑向灯光璀璨的车站,音乐声骤然升高,雷声隆隆,镜头切至——内景,纽约出版社,1870年,白天乔坐在达什伍德先生对面,还是她原来坐的位子,但现在的她更成熟、沉稳、自信。
达什伍德先生:坦率地说,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和那个邻居结婚。
乔:因为邻居娶了她妹妹!
达什伍德先生:是的,当然。
那么,她嫁给谁了呢?
乔:没有谁。
她没有和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结婚。
达什伍德先生:不。
不,不,不,那根本行不通。
乔:整本书她都说她不想结婚。
达什伍德先生:谁在乎!
女孩们都希望看到女主角们结婚。
而不是言行一致。
乔:可那不是恰当的结局。
达什伍德先生:有销路的结局才是恰当的结局。
乔想了想。
达什伍德敲打她。
达什伍德先生:如果你这本令人愉快的书结局让女主角当老处女,没有人会买它。
它就没有出版价值。
乔换了个坐姿。
思索着。
乔:我认为婚姻一直是一个经济命题。
即便是在小说里。
达什伍德先生:是浪漫爱情!
乔:是逐利行为。
达什伍德:就那样结尾吧,好吗?
乔:好吧。
当下已成过去,抑或小说,外景,火车,1869年,傍晚乔从马车里下来,冲进雨里,在火车站前的人群里寻找弗里德里希。
他不在这里,每一张脸孔都不是他。
人们双双对对在伞下站立。
她跑进车站,而后又转身走出来——她和他错过了吗?
就在这时——弗里德里希:乔!
乔看见了弗里德里希,他也在伞下,但却是独自一人。
她向他跑去。
感觉自己的情绪在膨胀,她哭了起来,不能自已。
弗里德里希:乔,你为什么哭?
乔:因为……因为你要走了。
弗里德里希: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我就永远不会离开。
乔:我希望你留下。
弗里德里希:但是,但是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除了一颗充实的心和一双空手。
乔(把手放在他手里,走到伞下):现在不是空的了。
他们亲吻,一个经典的、完美的吻。
火车进站了,但他没有上车。
当下,内景,纽约出版社,1870年,白天回到谈判。
达什伍德先生(画外):我喜欢。
太浪漫了。
“你的手现在不是空的了。
”让我很感动。
他眼中隐有泪花。
乔:谢谢。
达什伍德先生:我们可以把这一章命名为“在伞下”。
乔(不得不认可):很好。
达什伍德先生:完美!
现在说合同的问题……我准备给你百分之五的版税。
乔:我能得利润的百分之五?
达什伍德先生:净利润的百分之五。
我收回成本后的。
乔:预付报酬可以吗?
达什伍德先生(摇头):出版这本书我要承担风险。
乔:是的,但是,但是这是我的书。
达什伍德先生:如果销路好,我们都能赚钱。
如果不好,我也不至于破产。
乔:所以我什么也拿不到?
如果销路不好的话?
达什伍德先生:不,我现在会给你500美元买下版权。
乔:版权?
达什伍德先生:就是重印、出续篇、在别的故事里使用你的角色,诸如此类的权利。
乔:那能值点钱吗?
达什伍德先生:当然,前提是书成功了。
乔:我明白了。
这似乎是我想保留的东西。
达什伍德先生:你的家人不是急需用钱吗?
乔:的确,所以我才想要预付报酬。
达什伍德先生:我只付版权费。
俩人紧张对峙。
她的书被置于天平之上。
她向前倾身,态度坚决。
乔:500美元你留着,版权归我,谢谢。
还有,我要百分之十的版税。
达什伍德先生:百分之五点五,我很慷慨了。
乔:百分之九。
达什伍德先生:百分之六——不能再多了。
乔:如果我要为了钱而让我的女主角结婚,我也要有所得才行。
达什伍德先生:百分之六点六。
乔:成交。
达什伍德先生:你不需要现在就决定版权的问题。
乔:我已经决定了。
我想拥有自己的书。
场景淡出,然后淡入——小说(?
),内景/外景,梅园学院,1871年,白天乔在照料一群喧闹的男孩和女孩,他们的种族和年龄各不相同。
孩子们刚完成了一天的课程,一窝蜂地撒腿往外跑。
乔走下楼梯,一个孩子递给她一个自制的蛋糕。
她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在自己打造的地方继续往前走。
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学生们的作品,再不见以前的刻板。
她已身在自己的天堂里。
内景,印刷所,1871年,白天乔入迷地看着铅字排版,一个个字母被放置到位,她的小说一页一页被印刷出来。
小说(?
),内景/外景,梅园学院,1871年,白天乔经过弗里德里希的课堂,所有学生拿着小提琴在跟他学习演奏。
他们相视一笑,她继续往外走。
内景,印刷所,1871年,白天书页一张叠上另一张,巨大的工业缝纫机将书页缝订在一起。
小说(?
),外景,梅园学院,1871年,白天乔经过正在教授击剑课的劳里(还抱着他的孩子),在指导绘画的艾米,在监督孩子们排练戏剧的梅格,在教植物学课的约翰·布鲁克(身旁坐着他的孩子们)……乔走到草坪上时,他们纷纷加入她的行列。
内景,印刷所,1871年,白天多余的页边部分被裁切掉,发出令人愉悦的声音,乔神经质地又跳又笑。
小说(?
),外景,梅园学院,1871年,白天乔打头,手里端着蛋糕,身后跟着孩子和家人们组成的队伍,来到父亲跟前,他正在教幼童们通过身体字母操学习字母表。
还有妈咪,她在逐一让孩子们用他们最抒情的朗诵声大声朗读。
内景,印刷所,1871年,白天硬书皮被放置在书页上,用来黏合的胶水散发出浓重的气味,让乔感觉晕乎乎的。
小说(?
),外景,梅园学院,1871年,白天乔为妈妈呈上蛋糕,所有人——艾米、梅格、乔、劳里、约翰、弗里德里希、爸爸以及孩子们——齐祝她生日快乐。
乔环视身边的人,因为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而备感幸福和惊叹。
内景,印刷所,1871年,白天一个男人完成了书的装帧,随手递给乔,继续下一本的工作。
过去,抑或小说,抑或两者兼具,19世纪50年代贝丝、梅格、艾米和乔还都是小女孩,她们在阁楼里玩耍,四姐妹再度聚首,不过只在回忆中或者小说里。
内景,印刷所,1871年,白天乔把书翻过来,抚摸,像在抚摸圣物一样,她最初的梦想实现了。
乔抬起头——看见了未来……切至黑屏。
(全剧终)
受新冠肺炎影响,二月的院线片已接连撤档。
其中,最可惜的莫过于一部名著改编、全网好评的大片。
烂番茄新鲜度95%,爆米花指数92%,MetaCritic评分91。
相信宅在屋中的大家,都被阴翳的心情环绕。
希望这部好评无数的电影,能够给你带去些力量和温暖——小妇人Little Women 导演:格蕾塔·葛韦格编剧:格蕾塔·葛韦格 /路易莎·梅·奥尔科特主演:西尔莎·罗南/ 蒂莫西·柴勒梅德/ 弗洛伦斯·皮尤/ 艾玛·沃森上映日期:2019-12-25(美国)片长:134分钟
影片由格蕾塔·葛韦格执导。
这位曾在《弗兰西斯·哈》等多部独立制作的文艺片中有过亮眼表现的高个子女人是当之无愧的才女。
两年前,她首次掌镜便斩获多个奥斯卡核心奖项提名(《伯德小姐》提名最佳影片、导演、女主及原创剧本)。
如今又和男友诺亚·鲍姆巴赫(《婚姻故事》)双双入围,堪称神仙眷侣,让人羡慕不已。
《伯德小姐》的优秀战绩也促成了本片卡司的全面升级。
主演方面,身为当前好莱坞最为炙手可热的新生代演员,“莎茶”姐弟此番再度合体,无疑提供了影片的最大看点。
经过两年的分头历练,二人的表演已愈发纯熟。
银幕之上,《伯德小姐》中的“意难平”以另一种更令人心碎的形式延续。
银幕而外,这对挚友的亲密互动却始终可爱满分、甜度爆表。
有了他们,剑拔弩张的颁奖季也欢脱了不少。
影片的配角阵容也相当瞩目。
老戏骨这边,既有四次夺得金球奖,今年又凭《婚姻故事》拿下奥斯卡最佳女配的劳拉·邓恩挑起大梁。
亦有手捧三座小金人的实力影后“梅姨”甘当绿叶。
至于颜值担当,则非从小美到大的艾玛·沃森和拥有雕刻般面容的法兰西情人路易·加瑞尔莫属。
除了以上这些熟悉的名字,年仅24岁的奥斯卡提名者,好莱坞的后起之秀弗洛伦斯·皮尤也值得持续关注。
她曾主演《女鼓手》和《仲夏夜惊魂》,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气质和精湛演技。
在即将上映的《黑寡妇》独立电影中,她则以“寡姐”妹妹的身份惊艳亮相,未来可期。
有了靠谱的卡司,影片已经成功了1/3。
接下来就要看编剧兼导演格蕾塔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说到《小妇人》的情节,大家应该都不陌生。
这部长篇小说于1868年首次出版,由美国女作家路易莎·梅·奥尔科特创作。
它以南北战争为背景,借由美国新英格兰地区马奇家族四姐妹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成长历程,讲述了一个关于理想、爱情和人生选择的,属于女性的故事。
为了最大程度地还原19世纪的风貌和氛围,格蕾塔特地邀请奥斯卡常客杰奎琳·杜兰(《赎罪》《至暗时刻》)负责本片的服装造型,为观众带来一场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
而在刚刚结束的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中,《小妇人》也让杰奎琳如愿捧得了继《安娜·卡列尼娜》后的第二座最佳服装设计奖。
事实上,自电影诞生以来,《小妇人》已历经多次影视化改编的试炼。
黄金时代巨星凯瑟琳·赫本、伊丽莎白·泰勒、珍妮特·利等人均先后参演过不同版本的《小妇人》。
在诸多翻拍中,尤以1994年女导演吉莉安·阿姆斯特朗执导的版本最受认可。
客观而言,2019版和1994版其实有许多相似之处。
它们同样出自女性导演之手,并且有着同样精致的服装造型和同样高人气、高水准的演员班底。
但两部影片也是不同的。
在九四版珠玉在前的情况下,格蕾塔依然做到了在多个层面有所创新,这是最令我惊喜的。
与文学原著及此前所有的银幕版本相比,新版《小妇人》最直观的突破在于叙事结构。
格蕾塔创造性地利用非线性叙事组织线索,赋予了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以新的况味。
影片刚一开始,时间线就被径直推到了原著中的“七年以后”。
届时,二姐乔(西尔莎·罗南 饰)已在纽约结识了志趣相投的巴尔教授(路易·加瑞尔饰)。
小妹艾米(弗洛伦斯·皮尤 饰)和马奇家的“五妹”劳里(蒂莫西·柴勒梅德饰)则同在巴黎。
一个婚期将至,一个颓废度日。
留守家乡的大姐梅格(艾玛·沃森 饰)跟三妹贝丝(伊莱扎·斯坎伦 饰)的生活要差得多。
嫁作人妇的前者不得不直面家徒四壁的现实。
自幼便体弱多病的后者如今病情也进一步恶化,已时日无多。
得知此事后,在外教书、养家糊口的乔不得不赶回家中,照看病危的妹妹。
就在她回乡的路上,往日回忆涌上心头,旧时光景也一一浮现。
自始至终,影片都维持着当下和过往交替演绎的叙事节奏,道出七年间的物是人非。
此举对观众来说是“残忍”的。
一方面,不了解剧情的观众将被迫置身庞杂的信息和错乱的时空之中。
想要厘清人物关系和叙事脉络并非易事。
另一方面,当其乐融融的“七年前”和苦不堪言的“七年后”反复被并置,没人禁得住这苍凉的对比。
你会发现,当乔只身背负行囊往家中赶去,迎面走来的是七年前结伴而行的马奇姐妹。
你还会看到她两度忧心忡忡地迈下楼梯。
可就在那同一个位置,七年过后,贝丝却不见了踪影。
曾经的四姐妹挤在一栋不大的公寓里,生活清贫却满载欢声笑语。
她们闹过别扭,有过争吵。
但更多的时间里,她们紧紧相拥,珍视彼此。
诚然,长大不是什么坏事。
可长大后的她们却得踏上各自的路,无法再重聚。
如果说其他版本的《小妇人》是原原本本地重现了四姐妹成长的全程。
那么,新版《小妇人》则无时不刻诉说着人生的无奈和哀伤。
比之情节的铺展,它更偏重情绪的酝酿。
透过《小妇人》的剪辑风格,我能依稀瞥见《伯德小姐》的影子——依旧轻盈,依旧跳脱;依旧不介意线索完整、明晰与否;依旧最长于拿捏主人公的心境。
《伯德小姐》剧照但在刻下作者烙印的同时,格蕾塔大胆的剪辑方式也招致了许多争议。
认为其手法过于繁复、不利于理解剧情的人不在少数。
我也觉得,这招险棋确实有待斟酌,尚可改进。
不过,对于影片别出心裁的开放式结局,大家的评价倒是基本一致的。
作为新版《小妇人》最具颠覆性和开创性的设计,它非但符合当下的实际,且构成了更为纯粹、直白,也更具现代意义的女性主义表达。
在原著和以往的影视翻拍中,乔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嫁给巴尔教授。
但经过格蕾塔的一番改编,乔的归宿成了问号。
在全片的一首一尾,她分别设置了两段乔与书商洽谈的戏码。
既形成了叙事意义上的嵌套,又完成了对原著作者路易莎的指涉。
两人的对话很真实,也很诙谐。
书商看重的是销量,在意的是大众的取向。
所以,初次见面时,他就提醒乔:如果小说的主角是女孩,必须确保她在故事结束时,要么结婚,要么死掉。
这才是大部分读者能够接受的结局。
为了书籍的顺利出版,乔听从他的建议,改写了主人公的命运。
紧接着,镜头一转,刚刚在家门口送别了教授的乔立马来到火车站,在雨中与教授终成眷属。
书商对此颇为满意,遂将这一章节命名为“雨伞之下”。
而这正是《小妇人》一书中对应章节的名称。
路易莎、乔和乔笔下的主人公,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小妇人》原著带有强烈的自传色彩,几乎无人不知。
既然终身未婚的路易莎本人便是乔的原型,那么,乔嫁给教授则显然不过是出版商协调的结果,并非路易莎的本意。
而格蕾塔是第一个把这件事挑明的导演。
她把乔和书商沟通的过程拍出来,不就是想要告诉我们——真正的乔和现实世界里的路易莎不会选择婚姻吗?
影片的最后,与马奇家族美好生活的点点滴滴一同出现的是图书《小妇人》印刷、装帧的画面。
最终,当背景里的父母、姐妹和爱人都渐渐隐去,我们所能看见的全部也仅仅是乔和她怀里那本珍贵的出版物。
对于路易莎,文学和自由远比爱情和婚姻重要。
因此,我以为,新版《小妇人》是迄今为止最忠于路易莎真实想法的版本。
格蕾塔弱化了四姐妹的成长史,却凸显了路易莎的信念和追求。
这个半开放的结局,是对原著最诚实的复归和最聪明的点题。
当然,新版《小妇人》的女权主义表达不光见诸结局的设置。
原著之所以能够促进女性意识的觉醒,也不单单是因为路易莎的所作所为,而更多地有赖于她对马奇姐妹的生动描绘。
四姐妹中,乔是所费笔墨最多的角色。
她勇敢、坦荡,热爱写作,英气十足,堪称文学史上最让人难忘的独立女性。
在每一个版本的影视翻拍中,乔的选角都是重中之重。
美国影史上最伟大的女演员凯瑟琳·赫本和长相甜美、有如精灵的薇诺娜·瑞德都曾成功地诠释过这个角色。
1933年版 凯瑟琳·赫本 饰 乔·马奇
1994年版 薇诺娜·瑞德 饰 乔·马奇这一回,重担落到了西尔莎·罗南的肩上。
薇诺娜版《小妇人》上映之时,罗南还是襁褓里的婴儿。
25年过后,她已蜕变为英语国家最具潜力的青年演员之一。
在格蕾塔的指导下,其活灵活现的演绎赋予了19世纪的乔以新时代的灵魂。
没有任何演员比罗南更适合这个角色。
她有着一幅兼具沉静与张扬、古典和灵动的脸孔。
当她满心欢愉地飞奔在人潮汹涌的街头,裙摆和发丝微微荡起。
那感觉就好像全世界的幸运都降诸其身。
没人会不喜欢这个明媚而坚定的女孩,没人能忽视她的灵气、韧劲儿和好演技。
格蕾塔视她为巫师、天才和珍宝,唤她作“我的拍档,我的缪斯,我的真心”。
她的表现也着实当得起导演的褒奖。
片中,有两个相对完整的段落最能体现罗南演技的爆发力,分别发生在她和巴尔教授就她所撰写的文学作品展开争论的时候,以及她拒绝劳里求爱的时候。
有趣的是,在我看来,这两场戏恰恰是使得乔这一角色得以成立的关键。
与教授争辩,她捍卫的是身为作者的自己;拒绝劳里,她捍卫的是身为独立女性的自己。
而作者和独立女性合二为一,便是她理想中的身份构成。
她如此拼命地为之努力,哪怕是她爱的人,也不能阻挡这份热忱。
与此同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两场戏也丰富了乔的个性。
要知道,尽管是主角,但她绝非完人。
她不像贝丝那样,拥有几近无瑕的人格。
她也会气急败坏,对否定自己作品的教授出言不逊;她还坦承自己是个笨拙的女孩,会让劳里觉得丢人。
毕竟,初次造访人家的豪宅,她就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无所顾忌。
可是,一个多世纪过去,她依旧是给读者最多启迪的女子。
跟教授赌气,她说:“没有人会忘记乔·马奇”。
劝劳里放弃,她说:“现在这样就很快乐,我不相信我会结婚”。
过去,受制于外界的规训,路易莎没法让她随心所欲。
但今天,格蕾塔允许她将年少轻狂的承诺付诸现实。
我们终于欣慰地看到,她手捧《小妇人》,成为了一直以来期盼的自己。
说完乔,再来看看其他几个姐妹。
影片较为合理地分配了不同角色的分量和比重,保留了每个人物的高光时刻,勾勒出朝气蓬勃的女性群像。
贝丝乖巧、腼腆,心地善良。
即便没有母亲的监督,也坚持前去探望胡梅尔一家,还因此染上了猩红热。
梅格是家里的老大。
她稳重、大方,曾因爱慕虚荣干过傻事,但从没想过一走了之,撇下丈夫和孩子。
艾玛·沃森戏份不多,但有一句台词让人印象深刻。
在她结婚的当天,乔近乎偏执地阻止她出嫁。
只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姐姐应当是活跃在戏剧舞台上的演员;只因为在她的价值体系里,婚姻远远算不得一个梦想。
可梅格的回应是:“我的梦想和你的不一样,并不意味着它不重要。
”
是呀,梦想不分高低贵贱。
你可以追求独立,但也请学会尊重他人的决定。
就像女权的诉求不是两性的截然对立。
而是每一个女孩,都能拥有自主地拥抱自己选择的自由。
新版《小妇人》也在一定程度上为小妹艾米正了名。
这个角色以前总是不讨喜,可这一回却大放异彩,让人敬佩。
她有点跋扈,有点世俗,可也头脑清醒,心思成熟。
她清楚地了解女性的现状何其艰难,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能力促成改变。
她也不止一次地批评劳里放任自流,鞭策心爱的男孩重拾生活的目标。
她还奋力挤进上流社会并丝毫不为之感到羞愧。
因为姑妈说过,她是全家人的未来。
可在最后关头,她拒绝了富家少爷的求婚,选择了深爱多年的劳里。
她有着三个姐姐所不具备的灵活和理智。
热衷艺术但又深知自己不够天才,索性转投所爱,抓紧触手可及的幸福。
如若你没办法像乔那样抛下所有,一往无前,或许,闪转腾挪、进退有度的艾米也是个不错的,可供效仿的范例。
最后,基于罗南和甜茶戏里戏外的深厚缘分,故事里那对经典的“意难平”也不得不提。
乔和劳里的感情在“莎茶”友情滤镜的加成下被呈现得前所未有地亲昵。
他不计较烧焦的裙子,邀她在月色下共舞。
她单膝跪地,赠予他一枚漂亮的戒指。
他们手牵着手,在冰面上旋转、跌倒、嬉笑。
他们勾肩搭背,在每一片旷野和海滩留下足迹。
记得罗南曾在采访中透露,片中二人打打闹闹、不分你我的样子完全就是他们在片场的日常。
而唯一的不同则在于,甜茶不会缠着罗南,要她嫁给他。
可是,希望乔和劳里在一起的读者和观众不计其数。
读过原稿后,就连书商也发出了灵魂的一问:她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表面上看,这两个人真的很般配。
他们都讨厌浮华,蔑视陈规。
正是由于此,他们才能玩到一块儿去。
长久以来,人们致力于解读两人的性格,想要证明他们不适合结婚。
我却觉得,适不适合倒在其次,乔打心底里不接受婚姻才是问题的核心。
原著中,乔单纯地把劳里视作玩伴和兄弟。
而新版《小妇人》加入的乔在备受打击之际“幡然悔悟”的情节也只是为了告诉人们——坚强、自立如她亦有脆弱、无助的一面。
但当风暴过去,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仅凭思想、天赋、野心和一副纸、笔,她就可以骄傲地过完这一生。
所以,我们都不必替乔或路易莎感到惋惜。
诸如此类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别忘了,从《小妇人》原著问世的19世纪到影视版《小妇人》层不出穷的今天,是一代又一代的乔和路易莎们的坚持,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女孩“爱我所爱”的权利。
*本文作者:kiwi
这绝对是我看过的最特别的一版《小妇人》,而太特别意味着优缺点都很突出,导致我很长时间里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格蕾塔·葛韦格用此片证明了自己作为编导的天赋,她很有想法,能带来很多让人耳目一新甚至十分惊喜的创意。
但反过来,由于她的经验还不足,这些创意又着实超出了她当下的能力,导致她在大想法中进行具体的实施时难以把控,出现了不少问题。
简单讲就如标题所说,有好的想法但实现得还不能令人满意。
此片最有趣的是,优缺点几乎集中在相同的地方,甚至有时优点正是缺点的来源。
所以下边每一个部分都从正负两面来谈。
一、剧本本片最新颖,最有特色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剧本打乱了原著的时间顺序,由编导自己的一条逻辑线来重新排列剧情。
这一做法当然十分大胆,迄今为止没几个改编古典作品的影视剧敢这么做,而随之而来的自然是高收益和高风险。
正面:我原本对于重排时间线这点很忐忑,但看过后发现还好(也可能因为我是老原著粉),看国内上映后网上大家也基本表示能看懂,就说明编导还是没有让整个故事混乱。
而且前后使用暖冷两种色调的手法很有意思,不但辅助理解,也能让观众的心情更贴合剧情。
随后我就发现,此片的排序不是乱来,而颇下了功夫,有明确且新颖的逻辑线路,以女性人生中几个重大主题为主线,将原著中分开讲的四姐妹们的故事单元又按照这些主题,穿过时空重新联系在一起。
这其中效果最好的是两处。
一个是开篇的二十分钟,将姐妹们各自面对的重要事件剪辑在一起,从此切入,很好地奠定了她们的人生故事的基本主题,而较之顺时间线的慢慢推进,更能迎面就提起观众的兴趣。
另一个就是中间讨论到金钱问题那条线,从梅格在上流社会陷入虚荣,转到她婚后仍难以处理物欲,说明这是要长久应对的问题。
随之转到艾米讨论女性没有经济自主权,在阐述了金钱必然的意义的同时,给前边梅格的故事又赋予了从女性社会处境的角度出发的全新解读。
而随之又一转到海滩之行上,点出艾米从小就对未来清晰的追求,以及梅格与布鲁克先生的关系,为前边两个走向不同,但都环绕同一主题的故事收了尾。
这一手法在某些时候也将情感的塑造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最明显的就是贝思得猩红热和最终去世两个故事的交互剪辑,有效地让观众伴随乔的心情感受到那种无可挽回的悲痛。
而这一感情在两个故事的最后,同样的乔走下楼的情节中达到巅峰——一个是看到妹妹康复,一个却是人已不在,结合冷暖色调的对比十分揪心。
还有后边乔说自己很孤独,但紧接着就转到劳里向艾米表达心意,让观众一下子怅然若失“啊,果然已经来不及了”。
负:负面问题分两部分1、还是上边所说的重新排序如我前面说过的,编导虽然很有创意,但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完全驾驭。
所以重排故事的手法,其负面效果和正面一样显著。
首先,就算还不至于让人不懂,来回跳跃的时间线对于没读过原著的观众肯定增加了难度。
碎片化是必然的副作用,编导虽然构建出自己的逻辑线,但终究还是把原著打碎了,所以肯定会让观众觉得自己在被拽过来拉过去,一个故事还没消化,另一个就突然展开,而等到上一个故事的后续终于来了,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这样就让人难以产生代入感。
老实说,我看原著时很多情节每次看都是感动的,而看本片时大部分时间毫无波澜。
比如父亲重病母亲离家到贝思染上猩红热,是我不满意的一段。
原著里,这是姐妹们第一个大危机,也是她们人生中悲剧的开端。
因为前边基调一直比较轻松,所以这段画风突变就很触动读者的情绪。
但电影做不到,因为前边已经混剪了很多沉重的情节,甚至提前都剧透贝思不行了,所以这里就只让人面无表情“哦哦,是哦”。
甚至是贝思最后一次重病到去世的催泪戏也被打得太散,丧失了力度。
乔接到病情恶化的消息是在开头不久,然后穿插了一大堆情节才讲她回到家见到贝思,又穿插了一大堆才讲到她和贝思最后一次去海边,又穿插了一大堆接近结尾时贝思去世了。
结果就是每个碎片还来不及让人建立情绪就突然转走,整个循序渐进的悲伤没营造起来,要不是多亏最后那里的剪辑,这条线就失败了。
(原著虽然也是切碎讲,但紧凑集中在后段,并不散乱,不至于让读者感情流失)此外,为了时长考虑,删减原著情节时,很多段落会零碎地游离于新故事线之外。
而编导为了让它们能加入整体就不得不使用某些象征性的物件或场景作为线索,但效果实在谈不上好。
我举几个例子:比如劳里被接纳进姐妹社团,送上邮箱钥匙的情节,就用钥匙这个意象为线索硬插到乔回家那里。
但后边邮箱被安排为乔和劳里的感情线服务,那么钥匙情节插到了贝思病重的故事线中就对不上,而乔用邮箱写情书时已经是太久之后了。
比如讲到姐妹们和劳里及英国朋友的海滩之行,用海滩为意象转到乔带贝思去海边,然而两个故事在逻辑和情感上都没有任何能够顺承的地方,就把人突然噎了一下子。
比如从乔剪了头发偷偷在哭,艾米安慰她那里突然转到了未来艾米对劳里说自己一辈子不如乔但也不想被瞧不起云云,随后又转回了原本的剧情,给人感觉就像看着电视突然跳频道了······甚至有些线索本身就很奇怪。
像是乔吐槽艾米在外旅游,在贝思生病时置身事外,用这句话转到艾米烧乔的书稿。
以及贝思在海滩对乔谈到付出的那句话,转到乔卖掉头发凑钱。
虽然硬要说起来也不是不合逻辑,但就很别扭,因为前后讲得都不是一回事。
就好像一个美食节目正在教做红烧肉,说了一句肉价涨了,然后就突然转成了经济论坛开始讲涨价的原因,虽然这句话确实能把二者联系起来,但这么拍就让人觉得不对劲。
2、某些剧情的删改、安排、编写也不甚得当①、删减不当一个内容很多的书拍成电影肯定会删掉很多情节,这里就很考验对故事逻辑的把握。
在本片中,原著第一本被删掉了差不多六成的剧情,第二本被删掉三四成,且有些保留下来的也并没传达出原本的含义而是浮皮潦草地一略而过。
第一本中乔获奖开启职业写作生涯、劳里拿手套开玩笑使梅格觉醒感情、梅格为爱结婚反抗姑婆等等比较重要,也对后边的故事都有影响的情节全没了,还有很多劳里对乔的感情加深的细节也都删了,虽然问题不太大,但仍是让各种前因后果不够明朗,当然一直以来宣传的女性成长也表达得不充分。
而第二本的某些删减就有点伤筋动骨了。
比如原著中乔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丢失了出国机会,艾米表现得温和宽厚则取而代之,逻辑顺畅,影片中则把这些删掉后让老太太已经明说会带乔出国的想法,但后边也没清楚讲怎么回事就突然转移了好感,接着就换成了艾米,整体上显得突兀。
虽然对于我个人来说没有影响理解,但后来发现不少没读过原著的观众误以为是艾米在背后做了什么抢走机会(尤其电影还原创地渲染了艾米对乔的嫉妒)。
更大的一个问题是劳里在国外和艾米如何走到一起。
原著里虽然发展也过快,但两人的契合和感情的升温都讲得还算清楚。
而电影里······不仅这条线的各个情节都被删掉了太多重要段落,还把劳里对艾米有了新认识的舞会戏和花园戏魔改得一团糟,两人关系发展极其诡异······然后莫名其妙地就突然在一起了。
连我个原著党在这儿都看得一脸懵逼而更更大的问题是乔和教授的故事线,都被删改成什么鬼了,这个放到后边展开讲。
②、情节位置安排失当为了精简剧情,有时故事线会合并。
这其中有些处理得不错的,比如从艾米在学校被打引到马奇家去劳伦斯家,展开故事。
但有些就不好了。
比如把贝思送给劳伦斯先生鞋然后收到钢琴和她被传染猩红热的情节放到一起我就很不能理解。
本来属于贝思的故事就不多,而且两件事感人之处的性质完全不同,干嘛非要硬混到一起。
她和劳伦斯先生的亲情发展在前边已经有她被邀请去弹琴的情节,那么送鞋、收钢琴原本顺延下来就行了,也保证了完整,何必打成两截又给塞到后边。
而她去照顾穷人染病这一段着重于塑造她的善良形象又要开启悲剧线,和前者完全不是一码事,凑到一起甚是别扭。
看到这段时我的感觉就像吃了一口烤鱼,刚嚼两下还没来得及品味,突然一个大鸡腿就怼到嘴里了。
烤鱼和鸡腿都好吃,但不是这么个吃法,混搭起来反而把两者的滋味全破坏了。
之前BBC拍的那版迷你剧就有这种乱混搭情节甚至不顾逻辑的问题,我当时还写了评论着重批评这一点,乐观地认为现在这版怎么也不至于有那种错,结果没想到还是有。
③、有些剧情本身就槽点满满比如乔怒喷教授、劳里想让艾米当接盘侠、乔因为孤独反悔给劳里写情书但转过头又跟教授在一起这些太明显毁原著的后边细说。
就先列举几个比较小的地方。
劳里把姐妹俩从舞会送回家,乔居然直接当着他的面就把裙子脱了·····这是在干什么?
就算为了说明乔不是讲究繁文缛节的人,就算说她作风很男性化,但一个男的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外人来家里后就立刻脱了裤子露出秋裤吧?
马奇一家第一次去劳伦斯家。
姐妹们甚至都没跟主人好好打过招呼就直接往人家沙发上一坐,七嘴八舌地呱呱起来了。
你们体面人家的教养呢?
原著里甚至乔这种自来熟的,第一次去也是很礼貌地寒暄几句才放开的,而且没像影片中这种把别人房子当自己家的举止。
艾米在舞会上批评了劳里一蹶不振且懒散的行为。
因为是刚刚重逢,所以原著中舞会气氛还是很和睦的,电影却把后边的台词前移到这里,更让他俩当众撕逼,我当时简直下巴掉地上。
布鲁克先生和教授看见喜欢的妹子就尬聊,看得我脚趾抠地,两个本是最稳重的角色被搞得浑身散发着蠢。
有必要吗?
女人的魅力非要用男性往上贴来彰显着实不高明。
而且我真心觉得编导应该是看了BBC版后又改过剧本。
贝思要去照顾穷人时,乔吐槽说“我们自己都吃不饱”,以及艾米的脚困在石膏里的情节也移到这儿,这两段很不合适地破坏了贝思的小天使形象,也动摇了情节的逻辑,而这些全都是BBC版原创的。
我之前给那版写的评论就特别讲过这种处理的不当之处,没料到这次的电影居然照搬了。
(另外说个很小的地方。
该片整体的拍摄,大节奏、分镜什么的都很不错,唯有一点就是有些具体情节中节奏不太好。
比如对应原著开头的四姐妹的对话,台词虽然基本都是书里的,但节奏太快,呈现的效果就不足。
因为那些台词的作用是给出四姐妹第一印象,奠定每个人的基础特点,所以每句话应该有足够的空间让人感受角色。
然而片中这里就是语速很快的七嘴八舌,经常前一个人还没说完下一个人已经开始了,赶时间似的。
)二、人物和演员1、乔我在这部片连影都没有时就想过,如果有一天又要拍小妇人,请务必让西尔莎·罗南演乔。
然后美梦成真啦!
罗南也绝对不负众人期望,演技超强,表现完美,不愧是我从小粉到大的(得意洋洋)。
作为第一女主,乔的积极进取、开朗大方、独立自主但又太急躁等性格特征都呈现出来了,而且其女性主义思想也比十九世纪的原著表现得更明朗,符合当代观众的口味。
但她的塑造有两处失衡在我看来却是巨大的硬伤。
第一是她的脾气。
说真的开篇不久她怒喷教授那里让我莫名惊诧。
且不说原著里她是认真听了教授的意见然后回去好好思考,因此对教授更有好感并在未来提升了写作水平,连之前我觉得有些崩的BBC版中她也只是告诉教授自己要攒钱给妹妹治病,我真的万万没想到这一版居然变本加厉了。
因为很期待正面反馈,结果教授明确说不喜欢而失望,这个心情能理解,但有基本理智的人也会先问问原因吧?
况且教授还先肯定了她的才华,也没表现出任何轻蔑态度。
结果片中她是什么反应——“你写过什么就敢评判别人”、“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个会被遗忘的低级评论者,而谁都会记得我”之类的类似“你行你上啊”的网络喷子式弱智台词冲口而出,很难相信是从乔嘴里说出来的。
没有基本的理智和自我控制,差点以为她突然脑残了。
尤其可怕的是罗南精湛的演技在这里竟成了反向力,更强烈地放大了这段给人的不适感,简直像目睹疯狗狂吠一样糟糕。
问题这是小妇人,又不是斯蒂芬·金写的厄兆······
这一段罗南演得太好,甚至让我对她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明明在艾米烧书落水事件后乔坚定发誓要控制脾气,结果这倒好,几年过去没修心不说,还更严重了,难道编导就没发现自己在打角色的脸?
原著第二本中虽然乔成年后仍然有急躁并时不时管不住舌头的毛病,但也明确讲了她已学会不攻击别人,这才叫成长进步。
结果电影里的安排让她从母亲那里受到的教育,自己发的誓直接成了笑话。
当然也会有朋友说乔那时候已经喜欢上教授,没听到喜欢的人的肯定自然心态失衡,但我寻思着有这种境遇的人很多,难道都是这德性?
第二是感情问题。
既然已经有观众觉得她喜欢上教授了,电影里也有暗示,那么她后边又后悔拒绝劳里,写挽回信这段就让我非常不满。
因为从读这本书开始,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最爱乔的一点就是她强大的理性,以及对内心的清醒认识。
而这些在该片中被严重破坏。
咱们就来看看她和母亲谈及自己的孤独这一段,我非常震惊地发现这段各个地方居然都被编排得和原著完全相反。
原著中对话是发生在她们已经得知劳里和艾米订婚时。
母亲看到形单影只的乔,后悔自己当初赞成乔拒绝劳里,因为在这个艰难的时候乔本可以有个爱她的人支持她。
乔的回答是:“不,妈妈,这样才是最好的。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很孤独,所以如果泰迪回来又试一次,我可能会答应,但不是因为我更爱他了,而是因为我比以前更渴望被爱。
”从这段话来体会一下乔的理智。
她坦诚自己的孤独和脆弱,承认在这种状态下可能真的会为一份温暖而接受不爱的对象。
但她之所以说出了这句话,是因为知道此事已经不可能发生,只是自我剖析罢了。
所以即便真的劳里又回来求婚,她多半也并不会答应。
在这之前其实劳里又求过至少两次,她都拒绝了。
即使在内心最艰难的时候,她对己对人还是有坚定的责任感,而不会屈从于情绪,这才符合她之前很清醒地拒绝劳里的剧情。
而反观电影呢。
她很孤独,想被爱,在与母亲的交谈中主动流露出后悔之意,并明确说劳里要是回来求婚她会答应(连“可能”二字都没有了,编导的CP粉心态太明显),但母亲问她是不是爱劳里时她只是回避,说明她知道自己不爱。
接下来她便说“我更关心自己被爱,我想被爱”。
请品味一下这句,虽然是同样的话,改变了位置,把前后文删掉后直接却180°变味了。
明明她拒绝求婚时不仅是为自己,也为劳里好,这是她人设中很大的亮点,但现在的剧本,再结合她这时真有好感的其实是教授,就把她改编得自私而缺乏责任心,亲手把这亮点掐灭了。
而后边电影原创的她写给劳里的信,不但谎言式地提升了劳里对她的情感重要性,更有“我曾经觉得成为一个妻子是不好的命运,那时我太年轻不懂事”这样的表达,说不好听的甚至有种“我其实是喜欢你的,但当初因为被女权烧坏了脑子所以拒绝你,现在发现自己真傻”的调调,把给她塑造了半天的理性和女性主义也给推倒了。
所以我真的很反感非要给乔和劳里拉郎配,然后又没法和原著彻底分裂,搞得两边不靠,成了一出廉价狗血剧。
整个看下来就让人觉得,乔从故事开头到现在经过了那么多年,怎么一点没进步反而倒退了?
2、艾米与乔相对,艾米的改编我则很喜欢。
艾米在之前的各个版本中总是当花瓶,尤其成年后她逐渐成长,展现出魅力的情节都被删了七七八八,到后期成了白开水,令人不满。
而这一版很明智地挖掘了她的好处,将她提升为第二女主,与乔在思想层面成为镜像,也实现了原著所要表达的。
虽然戏份也被删了不少,有些地方略有突兀感,但剧本着重并在更早就提示了她现实、冷静的一面,见过世面后对自己的才华不作幻想,对女性的处境有清醒认识并立刻就此着手(比如海滩之行她对英国男孩的台词,就很神来之笔),那段对于女性和财产的关系的阐述是我个人很喜欢的原创剧情。
而且除此之外,她内心的纠结,对劳里的爱和对乔复杂的感情也有很显著的呈现,让这个角色比以往版本都丰满得多。
然后是演员弗洛伦斯·皮尤,绝对是个意外之喜。
当初角色刚公布,很多人不看好她,因为外形和原著中纤细雪白瓷娃娃的人设实在差距较大,气质似乎也不相符。
我承认当时也担心,但主要是担心扮相,而因为早就看过她的其他影片,所以对演技反而挺放心的。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个优秀的演员,从小孩时期的娇憨和略做作到成年后的冷静优雅都把控得很准确,呈现出的艾米不但核心没有偏离原著,还锦上添花地增加了属于演员自己的特色。
所以看她的戏份时我经常能放开原著,觉得“这就是属于她的艾米”。
3、劳里和乔一样,我早就料到甜茶会演劳里,因为外形和气质上再没有别人比他更合适了。
甜茶就是负责美貌,演技也不错,看他演古人真是一道养眼的风景线。
然后就没啥可夸的了,对这个人物的改编我非常不喜欢。
第一本中涉及到劳里个人魅力和成长的故事,除了开头几乎全删没了,第二本中讲述他感情变化的很多重要戏份也删了个精光。
所以他说到底在本片中就是个花瓶。
更糟的是到后边他还被一些原创情节搞得人设崩塌。
比如喝醉了在舞会上衣衫凌乱、左拥右抱活像逛窑子,又一言不合对着艾米发酒疯,当众羞辱什么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能解释为他失恋了很痛苦,但让一个有良好教养而且心地很好的角色这样做绝对无益于人物的塑造。
这里我又得搬出原著了。
小说中劳里在这场舞会上是什么表现呢,彬彬有礼、光彩夺目但冷淡,反常地对艾米不像个家人而像外人一样恭维,让艾米一下子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样才让人觉得是大家公子行事,跟电影一比高下立现。
《红楼梦》里为啥贾母一听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就不爱听了,因为就不符合那个阶层的规矩和教养。
真正由贵族出身的导演维斯康蒂拍的《豹》(背景恰好和小妇人是同一时代),男主看到舞会上女孩子们只是跑来跑去聊天,就批评她们像猴子。
所以再看电影中劳里的行为,直接会让他社会性死亡,怎么可能出现。
但没想到这还不是最糟的。
彻底让我无语的是到花园戏,他继续被艾米批评之后,居然不是原著中那段默默反省自己并对艾米好感大增的情节,而是“你别答应他”+摸脸,然后艾米惊诧“你把我当备胎?!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创剧情!
还嫌把劳里毁得不够吗?
而且根本搞不清楚劳里啥时候又喜欢上艾米的。
当然原著里他俩关系的发展也太快,但至少劳里有自己的一章专门来写他的心理变化,电影里全删了,就把他搞成个刚失恋就找下家的轻浮男。
4、梅格
梅格的改编还行,无特别亮眼之处但也没有过失,情节集中在“结婚也是一种选择”和“如何处理物欲”这两个主题上,讲得比较清晰。
艾玛·沃森的演技在卡司中相对较弱,颜值倒是一如既往地高,所以梅格这个漂亮又简单些的角色给她也是比较合适的。
但她演技还真是一直没啥进步,就算在本片中也能看得出来。
比如她对丈夫脱口说自己厌倦了穷困之后紧接着那段焦急懊悔的话,情绪明显没有传达到位啊。
5、贝思
如之前说的,一些情节的不当处理已经破坏了这个人物的特色,即使是伊莱扎不错的演技也没能让贝思真正呈现出原著中那种纯洁高尚,神圣如天使一样的人设,至多也只是个善良的普通妹子,在姐妹中就毫无特色像鸡肋一样,她身上强烈的悲剧性也被大大冲淡。
举例,电影中母亲在圣诞节要去帮助穷人时,贝思说“爸爸会让我们这样做吗”,而后边她自己去时也先说了一句“妈妈希望我们这样做”,这两句原创台词就削减了她的主观能动性。
而原著中这时候她根本没犹豫,完全是一马当先的,这才展现了她极高尚的人格。
多半是从BBC版拿来的乔吐槽道“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就更是毫无必要,让贝思显得好像虚伪善良一样。
如果撇去整体的东西不谈,一些环节单独拿出来,尤其是贝思快去世时在海滩和在病床上的部分,伊莱扎表现得还是非常好的。
然而毕竟情节是要联合成整体结构来看,原作中贝思后期的故事层层推进,一波接一波的催泪,读起来颇有些像看Clannad最后几集的感觉,但在本片中,由于情节的安排不当和某些魔改,我没能切实体会到那份感动。
6、其他一些人物简评
马奇太太非常好,比原著还要更高一层。
书中她就是个一直很慈爱、善解人意的好妈妈加教导者形象,而电影中劳拉·邓恩的表现又进一步丰富了角色。
她有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疲惫和压抑在心里的痛苦,这些微表情很是精妙,非常令人赞叹。
从对表演的欣赏来说,她、西尔莎和弗洛伦斯三人就是该片的三个支柱。
马奇姑姑,戏份删了很多,所以梅丽尔·斯特里普虽然演技毋庸置疑的强,但表现余地很小。
不过有些台词,比如“那是因为我有钱”还是蛮有趣的。
唯一点别扭的是,原著中她是爸爸的婶婶,这里改成爸爸的未婚姐姐了。
按照继承法,她作为女儿分到的财富不会比爸爸多,而现在她是大富豪,爸爸却很早就穷了。
所以爸爸当年做善事到底败了多少钱?
教授和布鲁克先生,糟糕透顶。
这两个稳重暖男担当,被改编得亲妈不认。
戏份删减非常厉害,彰显他们人格魅力的桥段大部分都没了,只是看见他俩像舔狗一样尬聊几句,然后莫名其妙就得到姑娘的喜爱了(教授最惨,原作者为乔专门创造出来的理想男人,在本片中被删改得堪称惨遭黑手,送了套莎士比亚那点剧情就让乔对他喜欢上真的没有多少说服力)。
要不是靠两个演员自己的风采来撑场子,我差点觉得编导跟他俩有仇。
三、女性主义主旨这是最核心的一个部分了,在我看来也是全片最最双刃剑的一点。
正面:小妇人的故事传统上是讲女性成长,但放在电影的时间容量中,大量成长细节不得不删掉,就很难体现大主题,所以一个更巧妙的方法是截取出一个新颖的主旨来着重讲述,而这正是该片所做的。
本片刚出来时有些人认为其聚焦于女性主义是在刻意迎合当下潮流,但看过后就会发现,虽然有些表达女性主义的原创台词确实明显是有意为之,但大多不生硬,和故事融合得不错。
个别原创情节还用得很妙,比如编辑对乔说“女角色一定要结婚”、“那她到底啥时候结婚”,把乔搞得很无奈等等,借用了原作者本人的经历,将主题传达得更加清晰。
其实原著虽然没明讲,本身就有浓厚的女性主义思想,很多观点超越了那个时代,甚至在当下也没过时。
尤其乔,有和传统价值观截然不同的独立意识和拼搏精神,是一个抗争式的人物,电影也进行了深入的挖掘。
而故事没有止步于此,也同时讲到了其他女性的选择,全面地看待不同的群体。
比如梅格选择了当时更普遍的生活,愿意做个传统女性,而她则要为守护这一选择做出很多磨合和努力。
艾米则较之原著又提升一步。
她和乔一样也认清了男权社会的实质,但思量过自己的能力和人生理想后并不打算抗争,而是反过来将其为自己所用。
当然这就需要她不断修炼在两性构架中实现利益最大化的能力,以及在故事的最后,要学会将功利与内心达成平衡。
这让她的表现更加精彩。
这些,电影传达得都是不错的。
负面:然而,也恰恰由于聚焦于女性主义,编导的一些私心造成的负面影响就格外明显了。
其中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编导是明显的乔×劳里的CP粉,甚至不惜原创一些我很不认可的情节。
后来本片的宣传也总是试图绑定他俩,咱国这边干脆明着打他们的情侣牌,原本还打算定在情人节上映,这着实不妥。
我和别人讨论小妇人时一直强调的是,千万别入他俩的坑,或者至少不要以为原著有给他俩配对的意思。
一旦心里认定他俩应该当对象,就很难接受后续情节和故事要传达的思想了。
作者从来没想过乔劳恋,原著从头到尾乔对劳里也没有任何地方超出过哥们关系,哪怕最微小的暗示都没有,只有劳里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第一本出版后,很多被“青梅竹马就应该结婚”的思维惯性驱使的读者强烈要求乔和劳里结婚,但作者顶着风险也宁肯再造出个教授来也不搞那种操作。
↑这张图虽然总被拿来当做他俩的CP宣传,但其实它才真说明了问题——男有意,女无情。
作者是故意要反套路吗?
是的,她就是要扭转当时盛行的浪漫爱情小说中“竹马变老公”、“英俊贵公子爱上我”这类把女性只限定在婚恋中当被动角色的套路,反对的恰恰就是电影后边乔批判的那种女性困境。
小说中仅有劳里自己主动,读者们就因此认为乔应该爱上,应该接受,这种无形的男性主导思维正是作者不赞成的。
所以乔对劳里的拒绝在我看来是书中最彰显女性主义的地方。
乔无视所谓世俗的“幸福”,不被普罗大众看重的金钱、家世、相貌所左右,甚至劳里爱她、人品很好、是知根知底的发小等这些可能现代人都觉得还有什么可挑剔的条件,在乔这里仍然没用。
另外除了不爱这一点,乔作为一个十九世纪的女性也很罕见地能从自我角度出发来理性分析两人性情、生活习惯和价值观上的不匹配,反之劳里倒表现得冲动而情绪化,这否决了当时大众普遍认为女性“更感性,更适合让理智的男人来代替做决定”的性别歧视观念。
乔忠于内心,不会迁就于让女性难以做自己的世俗,只要不爱、不合适,那就不会妥协,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佩服她。
而很多读者都没有意识到,他们认为劳里很好,乔劳就该在一起,乔被写成不爱他就是不对劲,是作者故意搞噱头(这类想法我作为小说老粉不知看到多少),这种思想恰恰是无视女性可以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喜好,而没必要随大流。
所以两人没在一起,在我看来绝不是生硬为之,而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半点遗憾和刻意也没有。
结果电影后边对她的改编就把这些全毁了。
乔在书中确实经历了从单纯的不结婚到可以考虑婚姻这个思想变化过程,但这些全都是通过教授达成的,而不是劳里。
相反,把这些移植到乔明确不爱并已拒绝的劳里头上,便背叛了她的价值。
这种硬拉郎配的做法如我前边所说,对于乔的理智、责任心和自主意识是严重破坏。
编导一边要讲女性独立思想,一边却又落入了这种肤浅的言情小说式窠臼,在我个人看来很不恰当。
这是全片中的一段高光,同时也是最常在网上被拿来作为女性主义表达的几句台词。
这段话单独拎出来确实很好,但是,问题是这段的上下文恰好就是乔因为孤独就草率地想要追回劳里,这个特别有损她的形象,且很破坏原著里女性主义精神的情节啊。
所以编导到底是在干嘛,我几乎不能理解了。
当然我并不是说女权主义者就不能脆弱不能为孤独所苦,但你说完了一段女权主义宣言,就紧接着打算去做对人对己都不负责任的事。
尤其编导还非要搞得大家真以为乔其实内心是喜欢劳里了,那就反而让她的女权意识变成了一种让她没能遵从内心的奇怪反作用力,这到底是宣扬女权还是反女权?
再往后故事就一路崩了下去。
原本应该作为乔感情与思想层面的男主的教授显然不得编导欢心,在前边被删改得没了存在感,于是到最后面临乔嫁给教授这件事,编导就把控不住了。
原作中乔不被教授年龄大、不富裕、相貌普通等被世俗看得很重的弱势项干扰,而直视他的成熟稳重、品格高尚、学识丰富,当然还有很珍贵的,对女性的尊重(劳里虽然算是个相当好的男性,但也不及教授。
比如书中他求婚一开始被拒时还欺骗自己说“女人总是这样,先矜持拒绝一下,把男人耍着玩”,虽然是冲动之言,也能看出长期身处男权社会下的一种无意识,而教授就不会这样)。
乔被这些吸引产生真爱,也是她的女性自主意识的重要体现。
虽然教授是临时加的人物,但作者绝对没糊弄了事,而是真切且详细地刻画了一个在乔——也是作为原型的她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男性,并让他和乔在纽约有充分的相处时间,感情发展合情合理。
之后乔因为他接受了婚姻,但并没降低标准成电影里这种“只要谁来关爱我就行”。
书中她婚后在事业上也起到主导作用,没有当夫唱妇随的那种妻子,这绝对是她作为一个女性主义代表的大亮点,思想境界远远超过了很多一百多年后还在抱怨为什么乔会嫁给一个“糟老头子”的当代读者。
那么相对原著的详细,电影就变得很薄弱了。
仅仅提到教授送书和对乔才华的肯定,别的一概没讲。
乔在剧院对教授的远观和后来一起跳舞那点剧情不足以彰显两人的发展。
编导简直刻意要告诉大家教授只是个她不得不保留的角色,擅自让乔和他没有多少感情萌芽就不欢而散。
到结尾教授又突然跳出来(话说他被骂得那么狗血淋头还又专门跑上门,工具人得过于生硬),然而除了弹弹钢琴也没并没展现出有啥魅力,结果乔就开始星星眼,莫名其妙地全家看好并像搞传销一样对着乔不停洗脑“你就是爱他”。
这里实在是过于诡异,所以一开始都有不少人猜测艾米拼命鼓动她去追教授是怕劳里对乔死灰复燃(PS:艾米在这一段的造型丑毙)。
这件衣服伤我的眼失去了原著里那些铺垫,从基本逻辑来说乔也不至于突然真的爱上了(别忘了她之前刚刚才写信说人生不能没有劳里),然而接下来我们就看到她像个怀春少女一样冒着雨跑去找教授表白,顺便回归了原著在这里的章节。
什么鬼啊······
编导估计也意识到把教授的人格魅力删得太多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所以明明是四十岁的普通长相德国大叔,硬要找个年轻法兰西帅哥(影片中也有说他长得很帅)来进行视觉吸引。
结果这一刻意对容貌的提升又偏偏损害了乔更重视内在的设定。
于是为了圆这个问题,编导在结尾耍了个本应该很高明,但事已至此却又弄巧成拙的花招——把原作者给融合进来了。
当然现实中并没有教授,教授也本不在计划之中,只是对大众的妥协产物。
所以电影实际上有两个结尾,大部分朋友应该也都看出来了,一个是大团圆的显结尾,另一个隐结尾则是:前者只是乔写的书中情节,和教授的婚姻并没发生,甚至教授可能都不存在。
为啥我说这个设计原本可以高明现在却弄巧成拙。
如果前边剧情没乱改,那么这段就很能精妙地凸显不依附于婚恋的女性主义者和社会风气的对立,但同时也树立了一个值得接受的男性形象,展现乔(作者)多元化的思考。
然而现实是,剧本已经改得突兀生硬七零八落了,再解释为是乔写的故事就只能让人觉得“她的写作水平也不咋地嘛”。
然后又关联到原作者,叫大家怎么想?
没看过原著的人怕是真要以为小说就写得这么差。
虽然是凸显了保守社会风气的顽固,但也贬损了人家的能力。
编导既然经验不足,改编水平还不够那就不该瞎改,结果拿人家的小说拍电影,完了还把作者埋汰一顿。
接下来是个小问题,属于我个人吹毛求疵的吐槽。
就是该片在某些地方传达女性主义思想时有点刻意做作了。
其中一个我特别注意到的就是马奇一家去劳伦斯家,说到艾米在学校被打,布鲁克先生插嘴说他也认为女性不该在外边受教育,梅格立刻反驳说那是因为女性教育环境差。
当然单看电影这倒也没啥,表达女性被全方位的歧视嘛,反正布鲁克也是个支线配角。
但偏偏他在原著中恰好相反,是作者特别设定的有一定进步意识的角色。
原作中当英国大小姐瞧不起梅格是家庭教师,布鲁克先生平静地回怼“美国女孩独立自主”。
结婚后布鲁克先生虽然仍算是传统男性,但不同于一般人的是,他特别重视与梅格的平等。
小说提到两人的两次矛盾,他都尽可能坚持理性的交谈分析,偶尔内心冒出一点大男子态度也立刻自己压下去了。
有孩子后他积极地参与育儿并起到很好的作用(反而是梅格一开始不许他带孩子,结果把自己累得差点得了产后抑郁)。
夫妻俩交谈时,当梅格问他关于政治的问题,他没有如大部分男人“女人懂什么政治”,而是认真读了篇选举文,还耐心地细细讲解。
随后他认为也应该尊重对方的兴趣,于是主动向梅格讨教时尚话题。
这么一想,比大部分当代男人也强多了。
当然正因他有这样的品质,梅格才会爱上他,两人也能达成精神上的和谐。
作者写出这样一个男角色,也正是从女性的视角,给大众展示了男性本可以提升到的层次,说明女性主义的思想是普适性的,可以跨过性别壁垒,对于男女均是有益的。
电影把这些全部删没了,布鲁克便至多只是个“爱妻男”而已,看不出更好的地方。
而原创的那句台词更是违背了这一角色原本被创造出来的宗旨,加上教授也没能体现好,便把原著中女性主义的讨论这条路给走窄了。
基本上对于该作的剧本、人物的想法就是这些。
(我知道肯定有人觉得我批评时提及原著太多了,但这样想的朋友也大可不必讲“电影和小说是不同的艺术形制,电影只要能让人感动就行了,如果照你说的一定要照搬原作那也不用拍了”之类的套路话。
小妇人这部小说是写实向日常向的,没有多少艺术化处理,所以并不存在和影视剧不可磨合的艺术形式。
一个电影自然不必完全复刻小说,但至少改编时不该把原作中好的地方都给改没了。
而且,影片是一朵鲜花的话,原著就是根,斩去了根的花是活不了多久的。
)———————————————————————————————下面,作为戏服研究者,我要开始猛烈吐槽节奏了。
这电影的稀烂服设居然还能得奥斯卡奖???
评委们眼都瞎了吗???
该片的服装设计师是杰奎琳·杜兰,从得知她来设计我就心里咯噔一声,然而万万没料到成品竟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让我从此对杜兰一生黑。
一、形制离谱杜兰这个人就一向喜欢给自己贴金,当初做05版《傲慢与偏见》的服装明明不符合历史,还在访谈吹自己把握时代(这个可以在我的文章列表里找到专门扒皮的一篇文)。
这次小妇人得了奖,除了她自己,还有一大堆国内外媒体跟风吹,甚至都敢说“她准确地还原了时代”。
怎么好意思吹出口啊。
这张图都穿的是啥?
尤其艾米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看剧照应该很清楚吧,1860年代的克里诺林裙大家应该并不陌生,有海量的照片、服装图乃至实物保存下来,随便一搜就能有数,差异之大显而易见。
尤其西尔莎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当代颓丧风,活像掉进煤灰的吉普赛人,每次出场她都像是个穿越人物。
如果不想看史料,还可以瞅瞅同样时代背景,服装做得考究的影视剧来对比。
《豹》、《冷山》、94版《小妇人》这都是极好的,还有最近的菲利希亚和小雀斑主演的《热气球飞行家》也很不错,真要论时代感,全都吊打本片。
《豹》
《热气球飞行家》更糟的是片中很多群体场面中的群众演员还穿着明显是租来的符合历史的戏服,两相比较更显得主角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大家可以格外注意一下乔和劳里结识的那场舞会戏,姐妹俩的衣服跟周围那些租来的比较考究的戏服完全不在一个时空,看得人难受死了。
二、做工比较烂。
好几件衣服连合身都做不到,给苗条的人穿得太宽结果腰部堆出褶子,给壮硕的人穿得太紧越发显得膀大腰圆还勒出了褶子。
演艾米的弗洛伦斯是重灾区,本来身材就比较壮,后期的衣服好像都比她本人小一号,各种紧,还偏偏配白色小碎花什么的,生怕她显得还不够粗。
我再拿一件恰好适合放在这里,那个时代的古董白色外出装大家品一品,对比惨烈啊。
94版里艾米穿的外出装倒很像这一件还有一些肩部、腋处、腰部的剪裁处理相当不到位,一动态特别露怯。
梅格参加舞会那场戏,艾玛抬起胳膊,她穿的衣服居然都没把袖子做出来,丑绝!
艾米后期都已经是贵妇了,这张图里她的裙子居然连缝线都缝不好,皱皱巴巴的。
三、配色巨差。
尤其女装,不是灰不溜秋脏兮兮的泥巴色调,就是甜腻荧光色。
偶尔有几个干净点的颜色又搞成了寒酸感。
各种脏污色能搭配得让你莫名烦躁,灰褐、黄绿、紫褐混在一起,特别毁瞎眼。
而且这种寒酸感还不是为了符合马奇家不富裕的设定,而就是单纯的设计师配色能力很差。
比如给爱美的梅格穿上各种颜色最暗沉最老气横秋的衣服,把艾玛沃森的颜值降低了一大截。
还有艾米的舞会礼服,黑绿色的衣服上带着暗黄色镶边······
就是这一套,我快疯了,能做到这么可怕也是种天赋。
之前这片子宣传时,编导和演员们还一起出来拍了视频盛赞设计师多厉害,比如杜兰向她们科普过十九世纪中叶就有草绿色了,懂得真多······拜托,一个服装设计师要是这点知识都没有那还算啥??
四、面料挑得不好除去颜色、纹样都很不好看,质感也不咋地。
主角们,尤其女主日常的衣服大多像是用抹布做的。
而比这还可怕的是梅格参加的舞会,那些礼服不仅颜色辣眼,质感都巨糟,那个光泽就跟我家以前用来盖电视的廉价化纤似的,塑料感爆棚。
杜兰选料能力差是一贯的,所以她设计的衣服(尤其古装),在电影里有后期加成倒罢了,一放到现实展览中就特别露怯。
看看《傲慢与偏见》里的衣服
《安娜·卡列尼娜》中那件黑舞裙
她之前设计的《美女与野兽》,最后跳舞那里艾玛穿的裙子质感差得惨绝人寰,电影后期都拯救不了。
而贝儿那件经典的黄裙子,放到展览中也黯然失色。
至于《小妇人》的戏服展览自然是一个烂。
五、最糟糕的是,设计师对人物和剧情理解得非常肤浅杜兰早在做《傲慢与偏见》时就犯过这种毛病,至今没改。
比如她觉得乔是个男性化、自由不羁的人物,于是西尔莎各种衣冠不整,有时连衣领都打理不好,再配上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流浪汉。
我真不明白,啥时候男性化、不拘小节就代表要穿得邋邋遢遢不体面像个抠脚大汉?
这年头还在搞刻板男性印象真的没问题吗?
比如设计师觉得劳里被拒婚后内心苦闷变得放荡,于是让他在公众场合出场时穿着西装,脖子上却还莫名围了条破布一样的围巾。
比如乔剪了头发那里,她摘下帽子露出短发本该是很有冲击力的地方。
结果杜兰给她设计了一个乞丐帽,是个人都一眼能看出下边没有长发了。
而且有些地方杜兰还更增强了编导对于故事的错误理解。
我似乎已经吐槽这一幕好几百次了······但每次都能带给我新的瞎眼比如梅格参加的上流舞会,我的天这俗艳辣眼的配色和这粗陋的设计,简直就是故意做成马卡龙魔仙堡。
尤其跟前边那场舞会里租的戏服完全没法比。
然而这又想说明什么?
只用外表吸引人注定是肤浅的,缺乏女性独立意识的?
不女权的人就是很俗艳的?
但上流社会就算再肤浅也不会丧失审美啊。
梅格在这里表现得不好明明是因为自己飘飘然举止轻浮,好衣服又没有错,何苦被设计成这德性。
然后是乔和劳里,他俩的马甲是情侣款,而且后边还交换穿了。
杜兰在访谈中说这是为了说明乔和劳里是两人一体,灵魂伴侣,天生一对······好哦,编导硬搞CP就已经搞得很糟糕了,您还变本加厉起来了。
我倒问问,真要是天生一对咋还就拆了呢?
所以这片子的设计,我连及格分都不想给。
然而,以上这些都远远不及接下来要说的令我愤怒。
要知道,作为奥斯卡最佳服装奖前哨站的服装设计工会奖(基本上奥奖提名和得主在此就八九不离十了),提名中压根没有小妇人,也就是说业界内的评委都看不上此片。
要我说,这种肉眼可见的烂,提名不了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而这一届工会奖入围者都很厉害,其中公认最强的两个竞争者是《乔乔兔》和《唐顿庄园》(唐家屯是唯一的古装提名者,在偏好古装的奥斯卡那里可能会更有竞争力),最终得主是乔乔兔。
然后魔幻的情况就发生了。
极其考究、美观的唐顿庄园,奥斯卡最佳服装大热门,好多国外的服装博主都在翘首期盼,结果居然根本不在提名中。
而甚至在工会奖都没能入门的《小妇人》顶替了它。
(另一边,完全看不出有啥服装优势的《小丑》顶替了《火箭人》,也是蛮令人不解的)
惨被踢出的唐家屯唯一能打的古装片被小妇人干掉了,那么接下来呢。
提名中其他几位,比如《爱尔兰人》和《好莱坞往事》也都非常优秀,更别提得了工会奖的《乔乔兔》。
一般来说,就算古装竞争者没了,还有按照惯例的准得主呢,哪个都比毛病一堆的小妇人强一大截,却全被这玩意儿打败了。
讲真这次小妇人的突然得奖,让我立刻想到当年格温妮丝·帕特洛得了最佳女主的闹剧,背后操作的痕迹太重了。
而且奥斯卡早就不纯粹了,除去资本运作外还有蹭热度、看人下菜碟等等问题(比如小丑能入围最佳服装就很典型)。
杰奎琳·杜兰这人很有猫腻。
她虽是科班出身但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但很幸运地在戏服名家艾琳·沙拉夫(有西区故事、埃及艳后、火树银花等作品)手下当做助手,之后便不知怎么对了大导乔·赖特的眼缘,上来就挑大梁,被三次合作硬捧出来了。
客观讲她做近现代服装还可以,比如《赎罪》、《至暗时刻》是不错的,说是古今结合其实基本照搬五十年代礼服的《安娜·卡列尼娜》也还行,但说真的近现代服装做不好的人也极少。
而她古装水平着实不高,态度也不认真,《傲慢与偏见》、《美女与野兽》以及这次的《小妇人》都毛病多多,强一点的《彼得卢》和《透纳先生》也只是平庸,都不及那些有经验的电视剧设计师。
然而在好莱坞混成名后,她就成了奥奖热门大户。
甚至《透纳先生》这片子,她自己都说过只是做了男主的几件,其他衣服全是借的,居然还能入围最佳服装奖提名,何德何能啊???
虽然明面上不知道,但这种反常显然说明她背后是有问题的,那么比起唐家屯那位认真但不出名也没啥人脉的英国设计师自然更能用来搞热度呗。
所以明明设计得那个样,还能搞出把别人踢出名单的“神迹”,还能七次提名,两次获奖。
我的心情只有一句话:呵呵呵,呸,shame!
《我的天才女友》里,那不勒斯贫民区的女孩莉拉和莱农,用从社区恶霸那得来的一笔珍贵的钱买了一本《小妇人》。
两个女孩相拥着坐在天井花园的石椅上,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暴力正在上演,而她们一遍又一遍地大声朗读着《小妇人》,一直读到书脊脱落。
这本由路易莎·梅·奥尔科特在1868年出版的作品,比《汤姆·索耶历险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都问世得早。
在这些代表着冒险精神的男孩文学形象出现之前,路易莎·梅就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温暖笔触,为女孩们编织出了一个属于她们的圣诞限定故事,也为文学史贡献出March一家这样影响深远的女性群像。
《小妇人》是一个不复杂的故事,它关于温馨的家庭生活,关于成长的喜悦和遗憾,关于互相争斗又亲密无间的姐妹,也关于平淡又无常的命运本身,用一群极具代入感的角色,教会了许多女孩如何应对身为女性的身份认同困境。
但或许最重要的是,《小妇人》创作出了Jo,这个叛逆而独立的女作家形象成为了无数女孩创作梦想的起点,激励了从波伏娃到埃琳娜·费兰特,从J. K. 罗琳到帕蒂·史密斯的一众女性作者。
这部家喻户晓的文学经典,在它成书后的一个多世纪里被数次搬上大小银幕。
最早的一版影视改编是一部已经丢失了的默片,而在那之后,《小妇人》曾被改编为1933年、49年、94年的几部电影版,较为冷门的几部电视迷你剧和一部日本动画。
书中经典的少男少女角色们,经历了一代代大明星的演绎,(包括凯瑟琳·赫本,伊丽莎白·泰勒,薇诺娜·瑞德,克里斯蒂安·贝尔,...),也在不同年代的观众心中形成了某种固定而亲切的面貌。
格蕾塔·葛韦格要翻拍《小妇人》的消息传出时,引起了不少人的不解。
一方面,《小妇人》从头到脚都不太像葛韦格的风格。
葛韦格作为演员的银幕形象是有趣文艺有点笨拙的现代纽约女,与19世纪马萨诸萨州的乡下姑娘们似乎毫无共同之处,而她的导演处女作《伯德小姐》是如此私人而富有原创力,也让人不解她为何要去改编一部出自他人之手的经典作品。
另一方面,《小妇人》的影视改编已经有如此多版珠玉在前,尤其是另一位女导演吉莉安·阿姆斯特朗指导的94版《小妇人》,是一部各方面都质量上乘的公认佳作。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必要大费周章,去重新再拍一版吗?
葛韦格在圣诞节交出的这份答卷,完美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些与前作不同的大胆改编和跳出原著的重新解读,都是新版《小妇人》存在必要性的证明,也是为什么每个年代都需要自己的《小妇人》的原因。
1 大胆而残酷的非线性叙事非线性的叙事结构,是新版《小妇人》与原著和前作相比最大最明显的不同。
读者们熟悉的《小妇人》是分为上下两部出版的,按时间顺序讲述March家的女儿们从女孩长为少女最后嫁为人妇,而新版的《小妇人》干脆利落地打破了这种线性叙事,直接将观众们拉入一个较为灰暗的成人世界,再通过闪回,在七年前姐妹们温暖的少女时代和七年后充满困境的现实间来回穿梭。
所以新版《小妇人》一开始,观众便看到Jo孤身在纽约写作养家,Meg是生活紧巴的家庭主妇,Amy在巴黎学画,而Beth健康状况堪忧。
故事在这种残酷现实下陡然拉回七年前的圣诞节(也就是小说开始的节点),那时所有的欢闹,所有幼稚的朝气和相聚的温馨都就此笼罩上了一层令人心碎的悲剧色彩,成为了一种回望和缅怀。
接下来并行的两条时间线,一直在不断地提醒观众,他们所观看的美好都已经逝去。
七年前的Laurie像是March家第五个姐妹,大家一起在阁楼亲热地演着闹剧,但观众知道现实里Laurie早已变成一个颓废疏离的背影。
七年前满载欢乐回忆的海滩,一转眼变得冷寂萧瑟,只剩Jo和病重的Beth倚靠着等待命运降临。
这种预知的视角是相当无情的。
当七年前的女孩们梦想着宏大的未来,以为她们能做成任何事成为任何人,以为家人将在一起永远不会散,而七年后的她们和观众都知道那些绮梦早已成为不可能。
事实上,在七年后这条时间线上,March家四姐妹再也没有聚齐过。
在观看遵循主角们成长路径的其他改编版本时,观众们体验到的是属于当下最纯粹的情感,而新版《小妇人》带来的却是一种双重时空下,更为复杂甚至更矛盾的情绪体验。
对于不熟悉《小妇人》剧情,不知道角色们结局的观众们来说,新版《小妇人》与原著相比可以说成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一代又一代的书粉们看着Jo和Laurie一起成长,才会对他们没能走到一起而意难平,但如果是对于第一次看《小妇人》的新观众,非线性叙事让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了Laurie被Jo拒绝这个事实,而预先知道一段关系的结局,可能会彻底地影响他们看待这段关系的方式。
这种完全被重塑的叙事体验是非常新奇的,新观众们完全被葛韦格操控,而在这部《小妇人》后,Amy和Laurie的CP粉可能会迅速增多。
非线性叙事也为更风格化更有趣味的剪辑增添了可能。
四姐妹的出场方式是顺滑地交织在一起的,Jo口头提到Amy的时候将视角交给了人在巴黎的她,而当Meg在自己的小家门廊前坐下远望,镜头顺着她的视线移到了老屋中的Beth。
而最有记忆点的平行剪辑是Beth在两条时间线上的两次病重,用相匹配的镜头将观众和Jo的期待值都拉到最大,然后迎来最令人心碎的一次落空。
然而,非线性叙事虽然有以上明显的优点,却不能说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因为是同一群演员出演的缘故,两条时间线间的紧密剪切有时也会让人感到迷失,一下不知道现在看到的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
为了最好地将两条时间线进行准确区分,避免观众产生混淆,《小妇人》做出了三方面的努力。
七年前的色调温暖,而七年后偏冷,在视觉上很易分辨;当下时间线多用dolly,镜头更稳,较少特写,而过去时间线则用斯坦尼康营造出一种舞蹈般的轻盈感;而两条线上人物也都留着不同的发型,让观众能迅速通过明显的发型变化做出时间线的判断。
然而,尽管有这三方面的保险,这种时间线的跳跃还是有一定风险。
最明显的困扰出现在Amy身上,Amy作为家中最小的妹妹,年龄跨度从七年前时间线时的十二三岁到二十岁。
之前的版本中Amy的年龄处理一直是个问题,49版的Amy由伊丽莎白·泰勒出演,为了匹配当时演员的年龄,不得不将Amy和Beth在家中的顺序互换;而94年的《小妇人》,选择由正当年纪的柯尔斯滕·邓斯特扮演十二岁的Amy,用不同的两位演员来营造出银幕上角色的成长和时间的流逝。
在新版的《小妇人》中,扮演Amy的弗洛伦斯·皮尤虽然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她略显成熟的长相和有特色的沙哑嗓音却不足以完全说服观众她在出演一位小女孩,导致部分少女Amy的镜头可能让人产生时空上的误判。
另一段可能出现混淆的剧情出现在结尾部分,从沙发上惊醒的Jo看到了Laurie,此时的她像七年前一样披散着长发。
在Laurie开口前,观众很可能一时分不清这是他们关系的哪个阶段。
当然,这种处理很可能是故意营造出一种梦中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的混沌感,是对观众的小小捉弄,但不得不说此举剥夺了观众赖以判断的标准,一定程度上会让观众感到非常不安全。
不过说到底,葛韦格大概是不怕观众感到不安全的。
这种稍显复杂的叙事结构,本身就是在要求观众们往舒适圈外小小踏一步,在观影的时候像侦探一样投入更多精力,去捕捉银幕上的色彩与摄影机运动,美术与服化道中的一切细节。
这种改编方式究竟是值得鼓励的创新还是画蛇添足的炫技,对有着不同观影体验的观众来讲是见仁见智的,但这种与所有前人都不同的新颖尝试,真正将原著小说打碎又拼接成了一个只有电影媒介才能完美呈现的故事,这足够成为这部作品存在必要性的最大原因。
2 “盗梦空间”式的结局新版《小妇人》有着一个在观众中造成了巨大分歧的结局,这是之前的大部分名著改编影视作品都不曾有的情况。
Slate杂志更是直接称这个结局为“一个盗梦空间风格的结局”,正如当初《盗梦空间》的影迷对于陀螺是否停住各执一词,《小妇人》的观众们也对Jo最终是否真的跟Bhaer教授在一起产生了不同意见。
在细细回想结尾的段落之后,我倾向于认为这版《小妇人》最后Jo并没有和教授在一起。
Jo前去火车站追教授的浪漫桥段,是与Jo和出版商的对话交叉剪辑在一起的。
Jo明确地向出版商表示她不想笔下的主角结婚,而出版商却略带强硬地告诉她,现在出书要想能赚钱,故事里的女主角最后必须要么结婚要么去死。
在这样的对话情境下,才有了Jo雨夜追男伞下接吻的浪漫戏码,而在这个吻之后,立马接的是出版商一句心满意足的“很浪漫,我喜欢”,甚至兴致勃勃地表示这章可以就叫“Under the Umbrella”。
这样的处理似乎强烈暗示着,Jo和教授的爱情故事不过是Jo顺应出版商的要求带着戏谑讲述的虚构情节。
这样的结局,是对原著结局的大胆颠覆,但或许却真正贴近作者路易莎·梅心中为Jo设想的结局。
路易莎·梅曾在日记中写到,她的Jo应当是终身未婚,精神富足,而最终书里Jo嫁给教授的结局,是路易莎·梅向读者和书商妥协的结果,因为正如出版商所说,那个时代女主角不嫁人的书可卖不出去。
《小妇人》原著里并没有Jo和书商讨价还价的情节,而葛韦格加上的这段协商对话戏,像是最终顺应了作者本人内心的希望,给了路易莎·梅她想要的那个结局。
这种隔空喊话式的创作不能说不浪漫,而葛韦格不光大刀阔斧改了Jo的结局,还不忘用这段对话和一场非常Cliche的爱情喜剧桥段,来对路易莎·梅在那个时代经受的让步和妥协调侃一番。
当然,《小妇人》的结局作为一个开放式结局,另一种解释也完全站得住脚,那就是Jo真的和教授在一起了。
如果浪漫不重要的话,葛韦格也不会把原著里那个相貌平平不拘小节的中年德国教授换成路易·加瑞尔了,而Jo不局限于刻板的独立女性印象地大胆追求真爱,抛弃自我封闭的孤独,也是另一种很珍贵的鼓舞。
不过,不管你赞同哪一种解读,或许葛韦格这个模棱两可的结局,传答的是这样一个信息:Jo和教授有没有在一起,真的重要吗?不管Jo和教授之间发生的是真实的浪漫还是虚构的调侃,《小妇人》最终定格在Jo捧起自己的作品上。
她作为作者的身份,作为女性对自己人生书写的权力,在这个结局里得到了肯定和奖赏,这就是新版《小妇人》所提供的真正happy ending。
不是一场浪漫婚礼,而是一本自己书写的作品,这本身就是对当时那个妥协下写就的结局最大的反抗。
3 金钱,野心,和终获正名的Amy March小时候读《小妇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Jo卖掉秀发换钱,让我第一次知道了头发可以卖钱这个并不算太有用的知识。
新版《小妇人》电影,相较之前的版本,进一步强调了March一家生活中的经济要素,几乎每位女人都在不同程度地为钱苦恼着,Jo拼命写作养家,Meg精打细算持家,而Amy为了家庭未来的经济状况(也一定程度为了自己)一心想嫁入豪门。
在家中父权形象长期缺位的时候(更别说这位父亲还是看上去不太靠得住的Saul Goodman),March家这群独立而坚强的小妇人们不得不承担起经济责任。
而取代父亲养家的位置,像所谓男人一样投身于金钱与权力的游戏,用创造、劳作甚至卖掉长发这一女性特征来换取财富,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赋能的行为,在家庭的职能分配上消除了由男人来提供面包这样的性别固化。
所以,《小妇人》中的女人们才毫不避讳地谈论金钱,谈论贫穷,和与之相关的野心。
女性去“赤裸裸”地谈论金钱渴望财富,似乎总被人贴上现实的标签,而当她们有所野心有所抱负,又经常会受到打压。
但在《小妇人》里,葛韦格却似乎是在笑着赞美这种外放张扬的野心,这种有明确目标的“现实”。
Jo和出版商讨价还价的时候,带着一种不让步的骄傲,她会大大方方地开出自己的价码,也会很自信地放话:“没有人会忘记Jo March”。
而这版《小妇人》做的最出彩的地方,是重新塑造了Amy March。
Amy长期以来一直是《小妇人》中最不受人喜欢的角色。
在Jo追求艺术理想时,一心想嫁给有钱人的Amy显得如此势利,如此不单纯。
然而,新版《小妇人》却给了Amy自我申辩的机会。
Amy冷静而客观的发言中有两层意思:这个社会让女性除了嫁给有钱人外别无选择,而我不为我选择了这条路羞耻。
Amy生活的时代,女性除了成为艺术家,似乎就只能通过婚姻来获取经济上的有限自由。
Amy不是没有艺术抱负的,但她并不是Jo那样的天才,在意识到自己成为不了最好之后,就只剩嫁人才能给自己家人更好的生活。
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Amy面临的困境仍然没有得到解决,女性在男权社会的金钱游戏里面临着系统性的不公平,而社会却仍在嘲笑一些有野心有抱负,目标明确为自己努力争取的女性太现实太强势,不知道收敛。
《小妇人》通过为Amy正名,来告诉那些不喜欢Amy的观众们:当规则出问题的时候,应当去怪罪游戏,而不是怪罪玩家。
更别说这个玩家,在这个烂透了的游戏里,没有更好的选择。
4 多种面貌的女性力量:打破爱与自由的对立虽然Jo的结局部分狠狠驳斥了“女性就该结婚/女性就在乎爱情”这种偏见,但新版《小妇人》在赞许Jo的自由灵魂的同时,也用同样的温柔描绘了女性力量的其他形式。
在Meg嫁给她深爱的John之前,她认真而坚定地对Jo说:“虽然我的梦想和你的不一样,但不代表我的梦想不重要”。
古往今来,有许多女孩读《小妇人》时都能在其中一个March家姐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但当Jo作为先锋女性和绝对主角时,似乎做投身爱情的Meg或者心系家庭的Beth都显得不够正确,不够独立不够酷。
但新版《小妇人》做到了给Meg和Beth更为鲜明的刻画的同时,更是像赞颂Jo的艺术理想一样去赞颂Meg和Beth对爱和亲情的追求。
真正有力量的女性形象,绝不是一块一维、单面的人形立牌,不是一种有固定条框的刻板印象,而值得女孩们学习和向往的生活方式,也不是只有醉心事业追求独立这么一种。
Jo这样的女性固然好,但真正的女性自由,不是所有女孩都活成一种面貌,而是所有女孩都有选择,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Meg遇到珍贵爱人,那心甘情愿和他一起受苦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幸福;而Beth珍视家庭生活,那和父母一起生活也很好。
追求爱情和追求自由之间不再有孰高孰低的对立关系,新版《小妇人》做到的,是告诉那些在Meg和Beth身上找到认同的女孩们,她们的选择值得同等的鼓励和尊重。
而就连成为独立女性形象代表的Jo本身,在这部影片中也有各种各样的变化。
《小妇人》没有把Jo局限在一个定好型的模子里,规定她作为独立女性就必须坚定选择自由而放弃爱情,Jo可以向往浪漫,也可以在某个时刻感到孤独显露脆弱。
这也是为什么《小妇人》让我久违地感觉到女性角色们被真正当做了人,而不只是宣扬价值观的空洞符号。
《小妇人》没有去鼓吹什么women can do anything,(说的就是你《霹雳娇娃》),没有去夸大女性的能力和力量,这些小妇人们比起无所不能的女英雄们,是真正的“小”妇人。
但这些女孩们,她们之间不同的心思都被尊重,而她们每个人,都被允许去自由地成长和变化,去用自己的选择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故事。
在这个影视作品中女权泛滥却大多言之无物的时代,这种表达有一种回归本真但鼓舞人心的力量。
除开以上的四个主要原因,新版《小妇人》还有无数存在的理由。
梦幻卡司、养眼的舞会场景、不过分华丽但仍让人赏心悦目的服装、充满生活气息的美术设计、被合理化的Amy & Laurie感情线......或许对于《小妇人》的粉丝们来说,再多的改编也不会嫌多。
《小妇人》故事里呈现的那种饱满而热烈的情感是如此难得一见,March姐妹们拥抱在一起滚作一团迸发出的那种最具朝气也最温暖的能量,在任何时代都无比珍贵。
《小妇人》里这群形象各异但都可亲可爱的女人们,也将继续鼓励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去追求所爱,然后拥抱生活。
就像莉拉和莱农,翻开这本珍贵的书,念出那无数女孩读过的第一句话:“没有礼物圣诞节怎么过?
”
或许当假小子和标准女孩不再分别捍卫各自的立场,当已婚不再是一种政治正确,而不婚也不是宣告独立自主的方式时,所有女性都会更舒服一些。
看到有友邻这么评价这个故事,觉得非常恰当。“当一个女性不再通过抗拒婚姻来表达独立和自由的时候,这样的这个社会才算达到基本的公平吧。” 卡司们都非常棒,青春无敌,虽然非线性叙事有一点overcomplicate整个故事,整体感觉还是很轻快。
无论是亲情线还是爱情线都差一口气的感觉甜茶中后期崩坏地莫名其妙导演对自己时间线的把控能力过于自信20200829@泊耀万裕国际影城
大幅度调整原作的叙述结构,让全片铺排成了一个满满的回忆杀+自传体小说,但可喜的是,这个故事节奏精巧,讲得并不累。故事中饱含了所有人物对生活的乐观和对家人朋友的温情,这更多归功于原著,但整部电影的情节流转和表演甚至于服装设计都相应的达到了完美的水平,是部充满爱的作品。豆瓣盗梦2019.12@百丽宫国贸
不好意思,white women's Black Panther这句评价杀伤力太大了,看得我只想笑
真他妈无聊,就是高配版南北战争时期的青春疼痛文学。我不该对所谓名著抱有期待,无非是怀春啦暗恋啦不是对的时机不能在一起啦那些破事,女性觉醒也是一带而过,当然人物细腻的描写和深意还是高出一大截。电影里的作者就是把自己的生活写成书,跟特么论坛写手有个卵区别,想象力创作力还不如晋江。说才华的话也就是商业嗅觉比较值得敬佩,这学校估计能盘活一大家子人,屈臣氏再也不用为了布料哭哒哒了
2020 改编得挺适合时代,应该会有不少年轻女性受众,同时注定力度不够。这并非是底层中产年轻女性家庭题材缘故,而是没有严肃发掘该题材,没有深究来龙去脉。当然不是所有电影都需要力度,市场同样需要轻飘飘可以稍微打动下人心但不过分触动的作品,尤其现在很多年轻女性处境非常近似剧中人物。
家里有一套小时候妈妈买的世界名著里有这本书,但是一直没看,也不知道改编得怎么样,但是女主角可真让人讨厌啊。
为什么有人能够拒绝甜茶!!!!!山坡上表白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觉得amy选角很失败,演出充满了一种刻薄的怨气,导致我非常不能接受她最终得到了laurrie……
只是把一堆好莱坞当红明星凑到一起,反而让片子看起来非常别扭,西尔莎是唯一保持水准演出的,但她和甜茶演的那场关键的表白戏乏善可陈,甜茶太瘦小了,还没有长成花天酒地贵公子的模样,而法国花花公子却演了拘束的prof同样“佛罗伦萨”好像故意穿减龄套裙的女士,跟一群小孩子胡闹,哎,这个导演真的不行。故事本身太具有吸引力,而这一帮演员们并没有达到角色的高度
什么奇奇怪怪的展开啊。。。。
我可太理解Jo那种一心要做个独立不被世俗牵绊的人的小心思了。尽管喜欢的人想跟自己结婚,但因为不想被他人决定自己的人生走向,也因为太高看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要潇洒的远走,要到外面飞一飞,要自己掌控人生节奏,结果回来后发现对方并没有在原地等候。
人是高颜的,风景是优美的,部分情节是惊艳的;剧情是俗套的,艾玛是没有演技的,道理是人尽皆知的,导演是故弄玄虚的,结局是荒诞的,看到加瑞尔我是惊喜的
看得出来这家子七年以来保养品没少买
私人非常爱这部影片。影片非常有质感,服化道、摄影、音乐极美,舞会场景一度让我想到维斯康蒂的《豹》。甜茶的颜很绝,包括温柔慵懒的声音、灵动跳脱的肢体动作和深情的眼神,天生的演员。罗南妹子!!真美,值得一座小金人。甜茶和罗南又没能在一起,并且又一次被甜茶“渣”,简直是我的影史怨念。
好好看。甜茶美得不希望他长大变老啊!而四姐妹一家相濡以沫的亲情真是动人,虽然期间有过争吵和愤怒。双线叙事,现实与过去,冷暖色调交替。摄影、服装、表演俱佳。
内容是有点过时哈哈哈,但拍得很好,娴熟自由充满能量~西尔莎和女鼓手,尤其女鼓手,演得好好。乔和艾米其实有点好磕,乔和贝斯也好磕。没觉得西尔莎和甜茶有CP感。BTW 路易斯比甜茶贵族多了好吗
偶像剧?
出版社对乔说:如果主角是女孩,确保她在故事结尾时结婚了。其实这就是《小妇人》作者路易莎自己的经历。路易莎终身未嫁,她也不希望乔被婚姻束缚。遗憾的是在那个年代(即便现在也是如此),人们会被迫写他不认可、不喜欢的作品。在出版社的要求下,路易莎写了一个违背自己初衷的结局。乔还是遇到了白马王子,还是选择了结婚生子。1933版、1949版、1994版《小妇人》电影都是如此。路易莎曾经写道:人们总是问她乔和谁结婚了,仿佛那是女人一生唯一的目标与终点。直到2019版《小妇人》,乔终于走了另一条路,弥补了路易莎的遗憾——乔是独身主义,凭自己的力量走向了成功。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改动,足足过了150年才实现。这意味着如今女性地位更高了,不需要向出版社妥协了。最重要的是,女性不应该被婚姻定义,婚姻也并不是女性唯一的归宿。
看不下去,太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