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上海电影节期间,U兔和幽在影院的午夜场观看《痛苦与荣耀》,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在大银幕看这位西班牙传奇导演阿尔莫多瓦的影片,但依然给这两位心底敏感的迷影老师儿们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击。
没过一个月,影片就可以通过其他渠道看到了,晨儿作为新片人肉雷达第一时间刷片,大家再也没有了剧透的烦恼,本次三位在《八又电影——二分之音》的广播节目中聊了很多。
阿尔莫多瓦经常被称为“女性之友”,这次,让我们当阿导的贴心朋友吧!
“我ready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本期主讲人:
晨儿:精力旺盛字幕君
幽:博闻强识歪歪楼女士
U兔:阿导忠粉捧哏王豆瓣主页:https://www.douban.com/people/rubbitU/
本期大家做了充分准备,不仅三位都穿了色彩风格强烈的衣服,“特地”生了点小病,而且准备了片中同款Tequila,边喝边聊,怨不得这么爽!
注意桌上的酒
真香了
“能得你们” 本期三位女士将聊到:《痛苦与荣耀》是阿尔莫多瓦的《八部半》,畅聊影片的同时提点“超能折腾”的阿尔导大半生真实经历、趣闻轶事;忠实粉丝对阿导范儿的倾情小盘点;阿尔莫多瓦这次到底是被掏空了、偷懒了还是一次真诚的、浪漫的高级创作;影片看了多次,会让人有不同的收获,每个人的观感截然不同;作为看过漫威所有电影的人如何看待“作者电影”这个热点问题;直女们都在关注着什么……
节目时长:1小时27分背景音乐:《痛苦与荣耀》原声乐Claqueta final,Mina - Come sinfo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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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最能击中我的电影就是阿莫多瓦这部《痛苦与荣耀》。
神来之笔的结尾恍然一场梦,如此温情的阿莫多瓦,如果热爱会一直长情下去,人年纪大了是不是都会容易被情怀击中,无论阿莫多瓦还是我们?
观影过程中落泪三次,一次是男主与昔日恋人拥抱,一次是男主与年迈的母亲的对话,一次是结尾的戏中戏。
电影是一周之前看的,但后劲的回味让我现在很想记录些什么,于是就有了这篇乱七八糟的文字。
多线程叙事,童年的往事,成长中的记忆,冥冥之中相遇的那副画,痛苦与荣耀不离不弃,生存与生活相依相偎。
彼时是个穷乡僻壤里被母亲坚持让他识文断字的小男孩,如今是蜚声国际的大导演;彼时嫌弃恋人是瘾君子,如今却重蹈覆辙;彼时灵感被缪斯女神眷顾,如今的创作却停滞不前...
男主萨尔瓦多说:“不拍电影,我的人生就失去了意义。
” 这次的主角是一个电影导演,带着自传倾向,阿莫多瓦多年自身的体会也融入电影中。
电影创作是痛苦与荣耀的兼修科目,创作的过程也许艰难困苦也许一气呵成,倾注的心血为电影注入了灵魂。
电影里萨尔瓦多为昔日恋人创作的话剧《瘾》里如是说:“只会哭算不上好演员,懂得克制眼泪才是好演员。
”,那对于观众而言,能隐忍克制而绵长回味的也算是个道行高深的好影迷了,鉴于此,我还得好好修炼。
“我仅仅因为做自己而辜负了你,真的很抱歉” ,始终没和母亲和解是他的遗憾,没能长成母亲心目中令她骄傲的样子,童年的厌学、对神学院的排斥,最终长他成了他自己最好的样子,成长过程中难免会顾此失彼,但有时候失去也许不是真正的失去,那是意味着得到更多的。
如果说母亲对他的栽培是他日后成功的基础,而他的学生泥瓦匠的出现就是指引他身体萌动期觉醒的引子,他年轻、求知欲强,那坚实的臂弯和紧实的肩颈令他身体感到燥热眩晕,这具美好躯体已然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半个世纪后那副画像又回到他手中,憎恶神学的他却留下母亲的念珠做纪念,丢掉被自己嫌弃的自己之后,他又能回归到自己坚守的初心道路。
萨尔瓦多的经历就像是阿莫多瓦在剖析自己的一生,有时候会偏离航道但最终可以拨乱反正,有时候会自暴自弃但最终可以与自己和解释然。
时间总喜欢给人恍如隔世的错觉。
时间在流逝,你每天重复重复再重复的那些行为,就是在塑造你,你不想成为什么人,可是你注定会成为什么人。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时间没能解决的事情,只能交给我们自己主观努力了。
其实,我们之所以害怕失败,是因为我们怕别人知道我很努力但还是失败,但如果能释怀一些,能认清为自己认真的活着就是不负光阴不负年华这件事,也许我们就能少一丝丝痛苦。
文 / 卡洛斯·雷维里戈(Carlos Reviriego)
安东尼奥•班德拉斯和佩德罗•阿莫多瓦在《痛苦与荣耀》片场(佩德罗•阿莫多瓦,2019年)迈克尔·克雷斯基(Michael Koresky)在《电影评论》(Film Comment)2019年9 -10月号专栏中发表了这样的观点:“佩德罗·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在他最新的电影《痛苦与荣耀》(Pain and Glory)中完全倒向痛苦一方,成为他迄今为止最具自传色彩的作品。
本片的叙事在结构上略显简单,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印象,也许是因为集编导于一身的阿莫多瓦在创作上向来偏爱从一个具有启示性的中心点出发,然后以离心的方式逐渐展开叙述,盘旋而上,他从来不会在结构上设置明确的开篇和结局。
最为典型的便是他在21世纪拍摄的几部电影,比如《不良教育》(Bad Education,2004年)——该片和《痛苦与荣耀》有着极为密切的亲缘关系——《破碎的拥抱》(Broken Embraces,2009年)和《吾栖之肤》(The Skin I Live In,2011年),这几部电影持之以恒地偏离线性叙事,就好像是在记忆的意识流上随波冲浪。
但是到了《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却改弦更张要尽其所能地做到明确,虽然这是一部虚构的电影,但是我们在银幕上看到的大部分内容都取材自他本人的生活,甚至连家具和墙上的挂画也以他的收藏品作为美术设计的蓝本,还有部分更是直接从他的公寓搬到了片场。
在这部最新的电影中,他通过对自己过往生命的挖掘和梳理寻求自我的净化,继而完成对自我的救赎,可以说阿莫多瓦对自传的诉求已经远远超出了‘照本宣科的记录’。
他的自传更像是对‘你是谁’的问与答。
”去年春天,《电影评论》和这位电影人就他这部极具个人色彩的新片进行了一场面对面的对话。
这篇访谈曾经以摘录的形式刊发于《电影评论》2019年5-6月号。
你经常说很多你想拍成电影的故事会事先在脑海中生成画面,我很好奇《痛苦与荣耀》最初的动机是否与影片结束时的那个画面有关?
这部电影在结构上几乎不像是情节剧,因为将它与你所有其他电影做过比较之后,就会发现它的情节都是现在进行时,没有始也没有终,就像是一次向着记忆之海的跳跃,却在同一时刻朝着不同的方向跳跃。
拍电影总是充满变数。
无论是在写剧本、还是在拍摄或是在剪辑的阶段都可能做出改变。
在拍摄本片的过程中,因为和扮演老年母亲的胡丽叶塔·塞拉诺(Julieta Serrano)合作得非常愉快,所以我临时决定给她加两场戏,这两场戏在最后却成了整个故事的关键,或者说对于塑造男主角的形象、厘清他与自己前尘往事的关系变得十分关键。
这两场戏我都是在拍摄前一个晚上赶工写出来的。
电影中男主角和他老母亲的那几段对话并非来自我的现实经历,但我特别能代入那些场景,因为那些对话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实实在在地排演过不知有多少遍了。
现在回头再看,我仍然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组镜头,因为它非常准确地表达了从他人的眼光中看明白自己有着一副异样的面貌对于当时尚且年幼的我意味着什么。
在学校里、在家门外、在村子里,在所有地方——人们总是用看待异类的眼光看着你,那眼光中有太多藏不住的冒犯。
这组镜头就是讲的那个。
也许整部电影都是讲的那个。
我一开始以为这将是一部非常伤感的电影。
但是是电影选择了作者,而不是相反由作者选择电影。
每次身上感到异样的时候,我就会跳进水里,但那根本不可能是观众会感兴趣的电影题材。
我已经完成了的20部电影,唯一能够肯定的一点就是它们确实是我发自肺腑想要拍摄的电影,而且正是这一点、不是其他任何东西在引导着我往前走。
电影拍完之后可能引起什么反应我完全没有把握,所以才会对耳闻目睹的一些反应感到奇怪,而那些奇怪的反应恰好突出了电影中蕴藏着丰富的情感。
我很高兴能够和电影待在一起,只有电影才能够给我以抚慰。
佩内洛普·克鲁兹(Pénelope Cruz)和胡丽叶塔·塞拉诺分别扮演萨尔瓦多(Salvador)不同年龄段的母亲。
随着怨气在她的体内日积月累,我们能够看到这个女人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否与你和你母亲的关系比较相似?
我并不是想要描绘一幅关于我母亲的真实肖像。
早在1995年《我的秘密之花》(The Flower of My Secret)中我就已经描绘过我母亲,丘斯·兰普雷亚维(Chus Lampreave)扮演的母亲最接近我想要她在银幕上呈现的模样。
但本片的某些场景和这个角色的某些部分确实来自于她。
我母亲从来没有看过我的电影,她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它们,所以我们之间从来不会讨论我的电影,但她又为我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
她明确指示该如何将她装殓的那一幕绝对是真实的。
每次当她跟我说起自己想要轻装前往那个终点,指示她的儿子一定要帮她把鞋子脱掉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流泪,因为这根本不符合我们拉曼查地区的传统和葬仪。
虽然影片从始至终弥漫着死亡和失去的气息,但影片在如何拨开萨尔瓦多眼前的迷雾方面却仍然充满了神秘感。
死亡的气息是充斥着影片的每一个角落。
但没有放在台面上的是性欲的死亡,在某种意义上这才是萨尔瓦多最真切的感受,而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回到童年、回到那个爱欲觉醒时刻的原因所在。
所有这一切都靠着独白戏《瘾》被召唤回来,萨尔瓦多把这个戏交到一位男演员手上,最后却牵出了他那个1980年代的旧情人利奥(Leo),将他带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把戏剧当成了信使,而这本来就是戏剧诞生的原因之一。
我很喜欢安排我的角色走进电影院走进剧场,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过去甚至未来被召唤到眼前。
我们在电影中只能听到部分的独白,但实际上你应该写出了完整的独白吧?
是的。
这个戏最初的名字叫《电影院与种种液体》(Cinema and the Liquids),虽然听上去有点奇怪,但对我来说却有着很实在的含义,因为在我的童年时代电影院闻上去就是有一股尿骚味。
夏天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在露天电影院的银幕后面撒尿。
我就是在那里发现并爱上了电影。
在这部电影中,我把白色银幕立在剧场的中央,就像是立起了一个图腾。
独白戏讲述的其实是一种非常普遍的人生感受,那种不得不和你所爱之人分手的绝望,因为那个爱人在爱你的同时也在毁掉你。
这段独白有一个瞬间似乎与朱迪·加兰(Judy Garland)在《一个明星的诞生》(A Star is Born)中扮演的角色产生了直接的交集,那是我最爱的电影之一。
她打扮成小丑与电影公司负责人就诺曼·梅因(Norman Maine,詹姆斯·梅森[James Mason]饰)的问题进行了一次长谈。
那是一段充满戏剧性的对话,她在谈话中谴责了自己。
她的自责充满了愤怒、苦涩和无力感,因为她向自己深爱的那个人伸出援手却无法够到他,甚至那个人他对自己也已经无能为力。
这种不能相互扶持的无力感正是萨尔瓦多和里奥曾经的困境。
和《痛苦与荣耀》的情况一样,《一个明星的诞生》也与液体这个意象有着紧密的关联——梅因沉溺在酒精里无法自拔,最后终于溺死在马里布海滩的深水中。
我完成《瘾》的剧本之后就决定把它交给一位女演员,请她把它搬上舞台。
就像电影里的萨尔瓦多那样是要匿名吗?
当然。
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戏剧首演,伪装成一位无名艺术家的作品。
我不想让观众的注意力被阿莫多瓦这个标签带着跑。
我还想验证一下它在舞台上是否真的能够释放出我想象中的情感冲击力。
但是最后这个独白戏却被我搬上了银幕,而且还成为了整部影片的中心点。
当萨尔瓦多说他想要去电影资料馆看看他30年前拍的电影是否还活着时,这句话其实是我的心声,我在内心深处也对自己的作品抱有这样的怀疑。
我从来没有回头看过自己拍的那些电影,两年前你在西班牙电影资料馆为我组织的回顾展是唯一的例外,因为要跟观众对话我才重新观看了修复版的《欲望法则》(The Law of Desire,1987年)。
看到这部电影仍然可以与我们这个时代进行对话我难免也会生出一些感慨。
我感叹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时光特别善待我的电影。
30多年过去了,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无论人还是事都越来越容易过时。
而我的部分作品竟然可以幸运地逃脱这种命运,虽然我的身体未能幸免于难。
这就是我所有的荣耀和我的痛苦。
你最后放弃去搭建一个1980年代的马德里,而是通过语言、通过戏剧去唤起对那个年代的回忆。
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决定?
我有很多理由做这样一个决定。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搭建的场景中我可能会被迫去拍摄一个非常戏剧性的时刻,就是萨尔瓦多不得不抛弃里奥的那个时刻,而我根本不想表现那一刻。
那个时代在我之前的很多电影中都已经表现过了。
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是本片中的三个男性角色都来自1980年代,来自马德里新潮派文化运动(La Movida)。
他们的感知能力和思维方式都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发展起来的,那是一个爆炸性的时代,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国家整个的风貌。
也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他们与性和毒品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
即使我没有在实景中重现那个时代,但我仍然认为在我的作品序列中,这是一部在最广泛的意义上讨论了那个时代之于我、之于西班牙意味着什么的电影。
当时你们想象过在30年之后我们会陷入这样一个政治局面吗?
极右翼势力的崛起已经成为一种全球性的现象。
即使在我最可怕的噩梦中也没有啊。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某些人,在美国是特朗普(Trump)、在巴西是博索纳罗(Bolsonaro)、在意大利是萨维尼(Savini)。
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太可怕了,那么多的自由和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取得胜利的社会斗争现在又陷入了真正的危机。
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心碎!
而且类似的情况完全可能会在西班牙上演。
我现在有一种无法摆脱的困扰,就是世界的演变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可言。
移民们在世界各地所遭受的非人待遇,还有世界各地发生的国际性冲突,这些都让我感到恶心,就好像我们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一丁点的教训一样。
无论是身而为人还是作为艺术家,我都没办法回避这个问题。
这部电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怀旧之情,这在你之前的作品中是非常罕见的情绪,当然,严格地说应该是在《胡丽叶塔》(Julieta,2016年)和《痛苦与荣耀》之前的作品。
一般来说我并不喜欢围绕着怀旧之情大做文章的电影和书籍,但是这一次我确实没办法回避怀旧。
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谁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流淌在这部电影中的怀旧和伤感。
我想这可能和我不喜欢自己现在身处其间的这个世界有关,同时我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体。
哪哪我都觉得不舒服。
我不喜欢我自己,因为我衰老得太厉害,浑身上下都感到疼痛,而我对此却无能为力。
《痛苦与荣耀》是一部关于时间、时间的流逝、以及最后又如何影响我们生活的电影。
这也是一部关于我的记忆如何运作的电影,所以怀旧之类的根本在所难免了。
被岁月日复一日地侵蚀、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衰败既是我个人身体内部的感受,也是我们外界这个时代下沉的漩涡。
环顾四周,我看到一切都在崩坏——人道主义,对我们这个世界未来的期许,还有建立在真实基础上的真理不是被扭曲就是被无视。
甚至电影本身也在从大银幕上消失,太疯狂了,真是让人郁闷啊。
一直以来我都还算是积极向上,但是现在却几乎找不到前进的动力了。
我希望我们可以生活在另一个时代,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希望,因为放眼望过去所有地方都是如此黑暗。
我已经69岁了,我再也不能抗拒身体的衰败。
我也没有力量去反抗这个我不喜欢的世界了。
就像萨尔瓦多,你也会担心因为身体状况而无法继续拍电影吗?
这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恐惧。
我的恐惧虽然没有萨尔瓦多的那么强烈,但它确实已经盘踞在那里了。
这会是我的最后一部电影吗?
我希望不是。
我现在也不让自己去这么假想,但我马上就要满70岁了,而且我全身的疼痛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拍电影是一件高强度的体力活,必须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
约翰·休斯顿(John Huston)坐在轮椅上拍摄《死者》(The Dead)的画面确实让我感动,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这就是我生活在其中的一种恐惧,我必须要克服它。
毫无疑问,这,才是《痛苦与荣耀》最初的的动机。
你的这幅自画像没有太多的自我修饰。
无论是关于如何敞开自己还是关于如何进行创作都交代得分外慷慨。
这都是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很害怕拍这样一部电影,因为我首先必须向观众坦白临床诊断的健康状况,但是同时我自己又特别害怕掉进自怜和自伤的陷阱。
我必须向观众交代我的男主角患有哪些疾病,他忍受着哪些痛苦,所以我列了一个清单,一个耗时2.5分钟才能念完的疾病清单。
这段念白不像是电影,但它提供了一个最基本的信息。
这组镜头绝对不能成为电影教学的案例,因为这刚好就是编剧需要避免的创作方法——真是又长又臭的一长串解释啊——我的幸运在于有胡安·加蒂(Juan Gatti)和阿尔贝托·伊格莱西亚斯(Alberto Iglesias)这两个天才作为左右护法,一个负责制作清单图表一个负责配乐。
他们俩的天才给这组镜头注入了一股无与伦比的灵气。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这将是整部电影中最大胆的一组镜头。
在美学层面上也许是这样,但是就道德而言,最大胆的一组镜头应该是你拍摄了一个9岁小男孩“最初的爱欲”。
你用了什么方法去捕捉这一点?
最大的困难是如何在一个9岁小男孩和一个青年泥瓦匠之间建立起同性恋的爱欲关系。
这是一个极可能引发争议的组合,所以我的方法就是要保持这段关系的纯洁性。
它在事实上就是纯洁的。
之前拍摄的《不良教育》已经给了我经验,两部电影之间有某些相似之处,但是在这里需要解决的困难更大,而且这一段关系对于整个故事也更为关键,那就是我必须向观众传达一个概念,爱欲存在一个觉醒的最初时刻。
这两个角色都很干净很单纯,两个演员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拍什么。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也没有跟他们做什么解读。
跟他们合作让我整个身心都感觉到了愉悦。
塞萨尔·文森特(César Vicente)和阿瑟·弗洛雷斯(Asier Flores),他们是我伟大的发现,虽然籍籍无名,但他们都是为银幕而生的演员。
不过,为了让这段爱欲关系不至于染上下流和肮脏的色彩,我不得不明确表现为这是由小男孩一方对泥瓦匠投射的欲望,而不是相反,因为那样就会落下恋童癖的嫌疑。
这一段爱欲关系不是我小时候的真实经历。
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一个泥瓦匠。
但我知道我可以,所以我完全能够体认他们的感受。
有很多伟大的电影人在他们职业生涯的某个阶段都会产生在作品中塑造自己的念头。
你也是这样吗?
我想是这样的,无论是在显意识还是在潜意识的层面上,我确实都会产生这种念头。
但这是一种在创作中逐渐产生的念头。
当然,在某种意义上很多电影都可以归为自传,但我觉得《痛苦与荣耀》并不属于此列。
很难用一句话解释清楚。
我认为这部电影与费里尼(Fellini)的《81/2》没有多少共同点,倒是与伊万·祖卢埃塔(Iván Zulueta)的《狂喜》(Rapture/ Arrebato)有着更多的亲缘关系。
自传的成分在《狂喜》中并不是特别明显,但它确实存在。
毒品吞噬了一个电影人的头脑,吞噬了他与毒品建立起来的平衡关系,也吞噬了他的童年记忆。
对所有东西我们都习惯于从外部进行评价,比如将海洛因等同于死亡,但是对于《狂喜》的主人公来说——顺带说一句他的名字也叫佩德罗——海洛因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自主选择,就像斯皮尔伯格(Spielberg)电影中的理查德·德雷福斯(Richard Dreyfus)决定踏上外星探险之旅这个选择一样重要。
在我的电影中,海洛因确实帮助萨尔瓦多打开了一扇门,虽然门后并不是他有意想要前往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童年、他的旧情人,他以前拍的电影、他几年前去世的母亲。
海洛因在本片中就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媒介。
就像是莎士比亚(Shakespeare)《仲夏夜之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中的魔法爱汁。
精神状态被这些媒介改变之后会把人带往一个你无法自主选择的地方。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创造力的运作方式。
你会用毒品来激发灵感吗?
我从来不需要那样做。
我也不吸海洛因。
连尝都没有尝过。
我本来可以尝试的,因为那时候海洛因垂手可得,我很多朋友都吸过——他们当中还有部分人因它而死。
但我从来没吸过海洛因,因为我知道它会把人带往何处,另一方面,我的直觉也又告诉自己它并不是我要的那类毒品。
我在个性上与可卡因更为匹配。
《痛苦与荣耀》勉强可以和《欲望法则》、《不良教育》凑成一组三部曲,虽然你一直抗拒与这几部电影中的电影人对号入座,但是在《痛苦与荣耀》中,艺术上的创作根本无法与自传撇清关系。
是的,我知道。
我甚至把我的房子、我的艺术收藏品、我的衣服和我的发型都贡献出来给了萨尔瓦多·马洛(Salvador Mallo)。
是我自己让他成为了另一个我,但这仍然不是一部自我告解的电影。
我只是从自己身上抽取出一些东西,把它们安放到安东尼奥·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扮演的角色身上,但所有这一切都出自一个最直接最务实的考虑。
不管听上去有多庸俗吧,但这首先就是一个创作上的策略。
我之前完成了一个剧本,但是我对它很不满意,所以我需要尽快开始写一些新的东西,就这样我选择了我自己。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跳过研究角色的所有繁琐程序——我只需要抓住一个我自己投射的影像就可以了。
你会否认这是一部自传体电影吗?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部自传体电影,即使我已经把自己插进了电影的最深处。
我和萨尔瓦多走的是同一条情路。
但我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参照物,只是为了能够在电影的幻象中前往我过去的生活中没有抵达过的地方。
至少,发生的过去不完全是电影中的模样。
我不会把它称为自传体电影,这只是一部从我出发然后发展出复杂关系的虚构电影。
对真相的预设在发展中消失了,真正重要的是电影的真相,而不是传记的真相。
你和班德拉斯是怎么在这些虚虚实实之间做出取舍的?
很多人可能不会相信,但安东尼奥确实没有一个时刻是在模仿我。
我跟他说过如果模仿对他有帮助他可以放开了模仿,但他拒绝了。
他最后的表现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尊重我的作家身份,然后在遵循作家这个小宇宙如何运转的规则下虚构了我。
我认为这是他迄今为止最为漂亮的一次表演。
作为一个男演员他早已建立起一套男性化的表演模式,所以拍摄本片的时候他必须对此保持警惕。
我必须承认这部电影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他成功地扫清了所有障碍。
液体的意象在你的电影中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存在,从《关于我母亲的一切》(All About My Mother)开始这一存在就变得更为突出了——在《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中具体表现为鲜血和尿布广告。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将表面可见的液体与编剧架构中充满流动性的叙述联系在一起,各种繁复的叙述在流动中相互交汇最后形成一个有机的架构。
你无法想象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很高兴你能看到这一点,写作《痛苦与荣耀》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安排三个时空的转换,我必须找到叙述的形式,而且要保证我一贯追求的流畅性。
无论是写剧本还是剪辑我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
《痛苦与荣耀》的催化剂之一就是水,一旦我感到疼痛,唯一能够缓解的地方就是水里。
写作剧本的那个夏天,我在游泳池里消耗了大量的时间。
结果那成了本片的第一个画面,成了一切的起源,在水下,一个脱离了地心引力的男人。
这一泳池的水就像羊水一样把他往后拉,拉回到了他的记忆深处。
从游泳池的镜头我直接切换到童年时代的那条河流,这可能是整部电影中最为鲜亮的一幕。
通过水与水之间的流变,我很自然地建构起一个时间流逝的结构。
所以,液体的意象在我确实是一个十分有意义的存在。
该访谈由作者本人从西班牙文翻译为英文。
2019年10月22日发表于《电影评论》(film comment)2021年6月22日译于杭州原文地址:https://www.filmcomment.com/blog/interview-pedro-almodovar/
阿莫多瓦电影中的情感总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守卫。
他的电影中的主人公不管身份有多边缘,不管需要突破何重禁忌,不管需要克服多少困难,都拼命地想守卫住自己的情感。
这也是阿莫多瓦的电影最为炽热的地方,为了守卫,主人公们的行动常常都不顾一切。
然而到了《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仿佛呈现的是守卫的反面,男主角失去了所有。
他失去了健康,绵延不断的病痛让他不能专注于工作,只能靠毒品来获得片刻的安宁。
他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母亲,面对他们的时候除了追忆之外别无他法。
而正是这种失去,让《痛苦与荣耀》获得了和阿莫多瓦之前的作品不同的质感。
阿莫多瓦不再执着于展现守卫感情的艰难,也不再展示奇情奇事,他呈现的是回望人生时的坦然。
他不惮于把自己病痛的身体展示给观众,也不避讳自己人生的失意和后悔。
所以这一次,放弃用奇情奇事来吸引观众的阿莫多瓦反而能让观众能够更加容易地抵达他的内心,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坦然,没有丝毫的掩饰夸张沉溺。
不仅是内容上的失去,在形式上《痛苦与荣耀》也失去了很多。
阿莫多瓦不再在其中安插丰富复杂的叙事结构,不再刻意扰乱时间顺序,甚至是他招牌的戏中戏部分也大大简化。
在男演员演绎《上瘾》的部分中,阿莫多瓦呈现给观众的只是一块白色银幕和一块红色背景板而已。
阿莫多瓦没有选择在银幕上直接呈现戏中戏,而是以男演员的独白为主轴,镜头只是部分带到银幕,辅以环境音。
这样的呈现方式比起他之前的作品显得过于“素面朝天”,但是达到的效果是极端惊人的,观众在这样简单的条件下也能够一秒进入导演的童年,去感受那充斥着尿骚味和茉莉花香的夏夜放映。
这充分说明,不需要直接呈现故事,只需要调动氛围和意境同样也能打动观众。
同样,阿莫多瓦在这部电影中罕见地没有使用同一个演员来演绎同一角色年老年轻时的不同片段。
尤其是没有让男主角换上年轻扮相来演绎《上瘾》中的故事,而是选择了用另一个演员的独白来呈现。
这种形式的失去进一步地增强了间离的效果,让观众能够站在局外去回望导演的人生。
就如同影片中两次给到台下的观众的镜头一样,导演从自我沉溺中退场,从强烈干预中退场,将自己的遗憾留给观众去感受和评说。
正如片名所示,生活给导演带来了满身的痛苦,可这痛苦也是创作的源泉,因为在导演看来,“人生没有电影将毫无意义,而我的人生已然如此”。
所以全片虽然都是在讲失去,但是整体氛围不是一味的哀伤,而是在经历的美好,失去的遗憾,和解的心境共同的构成的复杂情感之间反复摆动。
这种微妙的复杂氛围和导演的人生完全同构——哪有简简单单的生活?
只有五味杂陈的经历。
观看《痛苦与荣耀》的过程是一次非常奇妙的观影经历,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也能成功地对接上一个老导演的私密碎语。
因为在作品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个丰富立体的导演,是一颗真诚敞开的心灵,他的电影作品丝毫不外在于他,而完全就是他个人气质的内在延伸。
在这里,技术也好内容也好都退居其次,打动人的永远是最有“人味”的那一部分,我想这就是阿莫多瓦作为一个导演最有独特性的地方。
在今年戛纳电影节上,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新作《痛苦与荣耀》力压意大利导演马可·贝洛奇奥执导的影片《叛徒》,助力安东尼奥·班德拉斯夺得了主竞赛最佳男演员奖。
不仅如此,该片还在英语和法语场刊中得到了极高评价,并且一度被认为是金棕榈奖的最有力竞争者之一。
这其中固然有全世界媒体和影评人对阿莫多瓦惊人创作力的肯定和对他从未拿过大奖的惋惜,但也不可否认,影片的确具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非凡魅力。
与之前的作品不同,《痛苦与荣耀》给人的感觉更加内敛,甚至会让人熟悉阿莫多瓦一贯视觉风格的影迷有些不适应:那种我们所期待的色彩上的“大红大紫”和酒神式的情感宣泄大幅度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蓝与白以及在这些色彩之下暗流涌动的情感。
可以想见,阿莫多瓦在这部影片中融入了更多的个人经历和情感体验,而这些经验也恰恰因为层层累积而变得深沉,使得影片与《欲望法则》、《不良教育》一道,构成了浓烈程度和自传程度各异的三部曲。
尽管很难说这部影片究竟有多强的自传性,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部电影很大程度上可以称为阿莫多瓦的“精神自传”:一方面,《痛苦与荣耀》和费里尼的《八部半》在情节以至细节上有太多相似之处,讲述的都是电影导演在创作期间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另一方面,主人公、导演萨尔瓦多·马洛有一种艺术创作者身上特有的敏感和脆弱,这种脆弱感既来源于其在片中不断恶化的身体状况(脊柱神经压迫经常让他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同时也来源于精神状态的不稳定性,所有这些都在阿莫多瓦的个人经历中有迹可循,也让人隐约想起南尼·莫莱蒂在《教皇诞生》《我的母亲》等影片里对精神状态的叙写。
外在的、身体的痛苦对萨尔瓦多的心理状态产生了极大影响,以至于他不得不通过毒品来获取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快慰。
吸食成瘾的萨尔瓦多眼看就要跌入深渊,直到某天意外与多年前分别的恋人重新相遇,他才开始想要竭力弥补生活的空虚,重新鼓起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毒品制造着幻觉,而借由与恋人重逢这一契机,被动形成的幻觉开始在不知不觉中被主动重构的回忆所替代。
最终我们发现,观众在银幕上看到的所谓“回忆”并不完全是角色在头脑中“过电影”,其中多有被萨尔瓦多搬演到自己随后创作的电影里的场景。
从表面上看,《痛苦与荣耀》玩弄了一个近似于《不良教育》的戏中戏结构,但不同的是,后者的戏中戏投射了一段过往的秘密,秘密也搭建起全片的悬念,而在前者中,“秘密”和“悬念”都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种由片段式的回忆构成的平缓的生命状态,它们被艺术加工、被导演“施咒”,不再指向真相、见证,而指向创作者对自身人格结构的彻底审视。
更仔细观察还会发现,片中几乎所有的角色,都是来自过去的幽灵。
他们虽以现在的面目示人,却无一不来自过往。
与阿莫多瓦之前那些发生在当下的作品不同,《痛苦与荣耀》中的主人公甚至不再想去追寻什么,虽然他还有这个机会——他的年龄与阅历让他相信,只有与过去的恋人分别才是明智之选,粉刷匠的下落也没有必要再刻意追寻;记忆好像是被主人公整体“打包”,似乎这样才可以不被现实触碰、延续、污染。
这些打包的记忆片段只属于过去,同时也只属于萨尔瓦多一人;它永远处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位置上,成为一种永恒,作为生命曾经的馈赠被封存起来。
透过这种颇有距离感的回忆,主人公不断进行着一场逐渐深入的精神之旅:他先是“发现”了自己的母亲,继而“发现”了一个年轻的粉刷匠,二人不仅对童年时期的他产生了决定性影响,也让他在身体的痛苦之下寻回了勇气,寻回了人生的正确方向,而且还让他在某种程度上回到了人生真正“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全家搬入的那个地下室新居所,一个白色“子宫”。
如果说伯格曼在《呼喊与细语》中呈现的那个红色“子宫”意味着激情和冲突,阿莫多瓦则用白色表达着纯净和圣洁。
事实上,我们通常都会认为,阿莫多瓦是“火与红”(西班牙式激情)的代名词,但在《痛苦与荣耀》中,他似乎有意展示他对“水与白”的精妙运用,让人很难不想起加斯东·巴什拉对“水与梦”的种种阐释。
比如,回忆中的母亲一开始就是在用河水清洗白色床单,主角有关自己童年居所的回忆里也充斥着大量的白色,阳光由顶部的天井打到白色的墙面和粉刷匠意大利雕塑式的身体上,形成了一种近乎教堂般的神圣感。
当粉刷匠开始用水冲洗他赤裸的身体时,童年的主人公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随即晕倒在地上。
这个颇富性启蒙意味的场景被阿莫多瓦描绘得近乎梦幻,而或许直到此刻,我们才意识到水在阿莫多瓦的电影中竟然一直以来都占据着重要地位,无论是《对她说》的熔岩灯,还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的倾盆大雨,更不用提几乎所有作品里都少不了的眼泪。
在《痛苦的荣耀》中,主人公更是一开场就漂浮在一池清水中,而漂浮带来的舒适感将疼痛、母亲、孕育等等萨尔瓦多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意象紧密联系在一起。
它引领我们滑入一个流动的、原初的、精神性的世界。
正是在这里,阿莫多瓦与我们相会了,他肆意摆弄着光影和时间,将过去和当下、现实和虚构融合在一起;他人生中最珍贵的痛苦与荣耀似乎都叠放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魔术盒里,直到最后,他从里面翻出了一颗无比赤诚的真心。
看死君:在很多人看来,无缘戛纳金棕榈,或许是阿莫多瓦2019年的一大遗憾。
假如他还年轻,或许这份遗憾也不至于那么强烈;但阿莫多瓦真的老了,即将步入古稀之年的他,要想再拍出一部集大成之作,绝非易事。
然而,拿不拿金棕榈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但或许更多只是影迷们的臆想罢了。
至少从《痛苦与荣耀》这部电影本身来看,阿莫多瓦这一次并没有刻意投戛纳所好,而是努力回归自身,潜心于灵魂深处真正想倾吐的“痛苦与荣耀”。
他固然老了,但他并没有变,他依然还是当年那个“专心做自己”的佩德罗·阿莫多瓦。
时隔数月,当更多影迷得以看到《痛苦与荣耀》之后,关于“这部电影被过誉”的说法也越来越多。
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相比我们心目中那些色彩斑斓的阿莫多瓦电影,这一次似乎实在太不阿莫多瓦了。
但细想来,这恰恰就是阿莫多瓦在人生的这一阶段“赤裸裸地坦诚自己灵魂”的勇敢表达。
想起一句话,或许很适合替阿莫多瓦“反击”:我也曾年轻过,但你有老过吗?
作者| 柯瓦斯基影片《痛苦与荣耀》是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于2019年推出的新作。
从内容上说,这是一部不那么“阿莫多瓦”的电影,而在叙事风格上,它依然很“阿莫多瓦”。
纵观大多数的阿莫多瓦电影,往往充满刺激性的、吸引眼球的商业包装:谋杀、背叛、人性阴暗面、强jian、露骨的sex场面、社会边缘人、变性人等。
而这些“重口味”的内容,在《痛苦与荣耀》中却难觅踪影,这里更多是对童年的温馨怀念、对母亲的愧疚、对朋友的谅解、少年时期性的萌动、对恋人的美好情感、对电影的热爱、老年的病痛等等,这样一些缺少刺激性的生活断片。
然而,这些看似并不算新鲜的内容,却以其真挚、温情、坦率而感人至深。
同样在叙事形式上,本片集阿莫多瓦的艺术手法之大成:回忆和现实的双线叙事;片中片的结构形态;构思新颖的动画解说;简洁凝练的导演手法。
就内容层面来看,《痛苦与荣耀》无疑是一部怀旧的温情电影,它是逐渐步入老年的阿莫多瓦导演对自我人生的一次总结,它虚虚实实,算是一部半自传电影。
甚至在部分影迷心目中,这是独属于阿莫多瓦的《八部半》。
当然,这样的类比其实对阿莫多瓦不太公平,毕竟《八部半》早已名扬天下,而《痛苦与荣耀》还亟需时间的考验。
与费里尼导演的《八部半》一样,《痛苦与荣耀》的主人公也是电影导演,也同样陷入了创作和个人生活的“瘫痪状态”。
但有所不同的是,《八部半》意在揭示西方社会的人的“异化”现象,剖析西方现代知识分子所面对的种种现实矛盾和精神危机。
而《痛苦与荣耀》固然也展现了主人公的病痛和精神危机,但它更主要表现的是沟通与谅解、爱情友情亲情的美好,以及如何从颓废中奋起。
阿莫多瓦收起了过往电影中对人性阴暗面和社会罪恶的批判锋芒,而转向那些生活中的美好事物,唱出一曲温婉动人的颂歌。
对导演来说,电影中的有些情节和情感是很私人化的,他正是借电影这个酒杯浇自己心中的块垒;然而它同时又具有普遍性的意义,能打动千千万万来自不同地域的影迷。
影片中的主人公萨尔瓦多基本是导演的自画像。
他幼时聪慧听话,曾经教文盲的邻居大哥算术和识字。
在窥见健美的男性裸体后,他又萌发了同性癖好。
他渴望学习,厌恶牧师职业,热爱电影。
他拼命工作,努力成为优秀的电影导演。
在他的生命中,注定绕不开甜蜜而忧伤的同性恋爱,后来又深陷于毒品不可自拔。
他那没有规律的生活,使他早早拒绝与母亲同住,直到母亲生命暮年,他才对此深情忏悔。
而由于长期拼命工作,同样悄然步入晚年的萨尔瓦多,则病痛缠身、心情抑郁,无法专心创作。
对于萨尔瓦多来说,电影便是他人生中全部的意义。
于是,他又跟过去失和的演员复合,并且挣扎着从颓废与痛苦中超拔出来,直到恢复往日的工作能力。
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阿莫多瓦将他一生的主要经历都浓缩在胶片里。
影片在过去和现在两个时态之间自由切换,从而呈现出导演这些年来的人生历程。
采用这种现实和回忆同时推进的叙事策略,不仅能一改平铺直叙的平板乏味,更能有效调动观众对剧情的组织与思考,变被动灌输为主动审视。
而片中片的叙事结构,在叙事艺术(文学和电影)中也早已屡见不鲜。
文学上的例子有法国作家纪德的《伪币制造者》,小说里爱德华这个人物也在写一部小说,而小说的名字也叫《伪币制造者》。
纪德在《伪币制造者》中所描绘的人物和故事,正是小说中的人物爱德华所经历的生活事件。
电影上的例子有英国电影《法国中尉的女人》,某摄制组来到海滨外景地莱姆镇,拍摄新片《法国中尉的女人》,扮演女主角的安娜和扮演男主角的迈克一见钟情。
与此同时,摄制组拍摄的电影是个发生在维多利亚时代的爱情故事,出身贵族的查尔斯在莱姆镇考察时,爱上了平民女子“法国中尉的女人”。
《法国中尉的女人》回到《痛苦与荣耀》,犹记得影片中有一场很重要的戏剧演出,是由主人公的朋友艾伯特排演的《瘾》,但这出戏剧却是主人公萨尔瓦多写的。
这是他的内心隐曲,他的假面告白,他的狂热恋情,他的沉沦堕落,以及他对电影宗教徒般的爱。
作为故事中的故事,话剧《瘾》是主人公萨尔瓦多的心灵独白,和画外音一道,它开拓出一片丰富幽深的内心世界,深度刻画了主人公的形象特征,也让本片成为导演阿莫多瓦“最真诚、最深情、最私人的作品。
”
迥异于其他阿莫多瓦电影,《痛苦与荣耀》无疑显得更为朴实无华,也更真挚深情。
影片中那一个个动人的生活细节,也时刻拨动着观众们潜藏于记忆深处的柔情。
比如为了表现处于病痛和抑郁中的老年萨尔瓦多,导演只安排他闭气潜入泳池的镜头,忧伤的音乐加上蓝色的池水,主人公的境况便已然不言自明。
比如,童年时的萨尔瓦多总是跟在妈妈身边,看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服,倾听她们的歌声。
明媚的阳光,河中的游鱼,寥寥数组镜头,便传达出童年的幸福。
影片中给人印象深刻的细节比比皆是,彰显出导演观察和提炼生活的大师级水准。
而男主角安东尼奥·班德拉斯的卓越表演,同样为影片的成功提供了保证。
他的表演细腻准确、有层次、富有激情。
面对病痛抑郁的折磨,他易怒、疲惫、绝望;面对母亲病危,那种愧疚、温情和不舍,令人潸然泣下;和旧时恋人重逢,他由衷地表达喜悦;路边偶遇大牌明星,他的不自信、羡慕以及不甘,种种复杂情绪难以言表。
安东尼奥成功地刻画了一个拥有复杂性格和深邃灵魂的电影导演,戛纳电影节授予他最佳男演员,无疑是实至名归的。
虽然阿莫多瓦又一次与金棕榈失之交臂,但在影迷心中,他依然是那个无冕之王。
纵观大多世界级的名导,年龄似乎从来都不是创作的限制。
也许,对于即将年满七十岁的阿莫多瓦而言,这部电影《痛苦与荣耀》既是一个总结,也是一篇宣言。
结束了上一个阶段,就该期待下一个高峰的来临。
作者| 柯瓦斯基;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电影分为两种,一种是观众向的电影,它们或是有架构精巧的剧本,或是有独树一帜的镜头,或是有各种各样能够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劲爆桥段,这些电影像一个个包装得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我们逐个捧在手上摇一摇,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去接受幻想世界的馈赠。
另一种电影是作者向的,创作者手握着“果”的线团,回溯时间的河流,从回忆里或是童年时代,去追寻潜藏在其中的“因”,而这些线团在舒展的同时也会和观众的脑神经发生共振,当某些画面和保存在大脑皮质里的回忆重叠时,就是时光隧道打开的时刻。
同样的,影评也分为两种。
一种献给导演和电影,我们分析,我们解剖,我们动用所有理性思维给角色的行为找到相符合的逻辑,犹如解一道方程式,力求环环相扣丝丝分明。
而另一种,是写给我们自己的。
《痛苦与荣耀》这部电影,和我的这篇影评,都是后者。
看到别人写一篇评论,写什么“在雨天的一个傍晚看完了这部电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黑暗里默默的坐了良久”,觉得嗤之以鼻,心想我来看评论,不是想看你写这么多和电影无关的废话的。
后来这样的评论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是分析剧情分析导演甚至分析票房分析奖项,加上大量精美截图或是金句,最后来一个骚气的排版,转手就能投稿公众号了。
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一种趋势,评论者各个都像手持放大镜的福尔摩斯,隐藏在繁多的资讯之后,越来越害怕在行文中暴露自己真实的情感。
以前读过一本影评集,叫《谋杀电影》,那大概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影评集了。
作者写《辛德勒名单》的时候说,他第一次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就在想,这么深奥牛逼的片子,全世界大概就只有几个人看过吧。
它写的这些跟这部电影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但你就是会觉得,啊对的,这片子给人感觉的牛逼,就是这样一种遗世独立的牛逼。
我们从小就被教育不要把工作的情绪带回家,不要把家里的情绪带去上班,不要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朋友、恋人,现在我们举一反三,不要把情绪带到影评里,那不是影评,只是业余的观后感。
的确,冷静分析永远中立,永远安全,而暴露情绪,则很危险。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抒发情绪,我们又为什么要写影评呢?
说回电影,阿莫多瓦的关键词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女性、奇情、边缘、色彩。
在我看来,《痛苦与荣耀》大概是阿莫多瓦拍过的最“朴素”的一部片子了。
剧情一句话就能概括,一个年迈的病痛缠身的导演,通过创作了一个自传性质的剧本,回溯了自己年轻时的一段爱情以及部分童年时代的记忆。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剧情。
影片开头的一段动画很有意思,“骨骼、肌肉、神经,它们共同维持了我们的身体机能,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像人们和希腊诸神的联系一样,就是要通过牺牲的方式”,我们如何感受它们的存在?
当然是通过疼痛。
影片中的导演萨尔瓦多,因为身体上诸多的病痛而无法拍电影,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将电影看作是人生全部意义的人。
他主动去找旧日的朋友求和,但又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出他的丑。
因为毒品他和旧爱闹掰,如今他却偷偷摸摸在家吸毒。
他把自己曾经的爱情故事改写成剧本一遍遍上演,却又坚定的拒绝了旧爱的示好。
萨尔瓦多这个角色是非常非常矛盾的,这让我觉得阿莫多瓦是真的把自己的一部分自我投射到了这个角色身上,尽管他说影片里只有20%的成分是基于真实。
十七岁的时候我在日记本里写下:“衰老能来的再快一点吗”,觉得自己特别牛逼。
如今快到中年,我还是常常会想象自己的老年时光,当然这就不牛逼了,那些存在于想象里的光景很令人恐惧。
人是不是年纪越大,对于从前的回忆就越清晰。
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回忆追溯到小学时代就已经极限了,但最近,记忆的边界开始遭遇突破,幼儿园的事情,还住在家里老房子里的事情,一些场景,一些对话,还有当时的情绪会特别特别清晰的猛然间蹦出来。
那么对于老人来说,回忆意味着什么呢,大喜大悲肯定是不会再有了,一切都像是罩在冷冷的玻璃罩里面。
所以当萨尔瓦多流着泪看到自己的故事变成话剧上演时,我被触动的点在于,当那些往日已经离你很远很远的时候,当你明知道一切都没有办法再重来的时候,你还是会为了这些不再有意义的事情流泪,这泪水里面,该藏着多少的悔恨啊。
相比起混沌又模糊的老年,更喜欢影片里童年时代的那一条线。
永远的晴空万里,永远的家徒四壁,盛夏的阳光是会把人灼伤的,但灼伤人的除了阳光外,还有年轻强健毫无遮掩却没有半分羞耻感的完美肉体。
小时候,一切事情都可以很简单。
没有床就睡地上,没东西吃就吃面包夹巧克力,袜子破了,就用针线补起来。
你不识字,我来教,我会画画,我就画你。
见到了我无法承受的绝美之物,我选择晕倒并且就此变弯。
在访谈里阿莫多瓦说,如果只拍现在的这一部分,那么整部电影就只有痛苦和绝望了,所以会有童年的这一条线,萨尔瓦多会在每一个意识模糊或是昏厥的时刻让思绪回到童年,也许对于一个不再有未来的人来说,过去就是他的海洛因。
每一次写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样结尾,就像生命里的很多次相遇,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告别, 也许是我不够老,也许是时间不够多。
但我觉得已经70岁的阿莫多瓦应该也不知道,他只能在影片的最后一幕中简单粗暴的打破第四面墙,却还是会在杀青的时候因为又一次的割舍不了而流下眼泪。
最爱镜头
我原本认为,《这个杀手不太冷》所展现的那种女孩与大叔之间擦出的独特火花,已是大银幕上对于巨大年龄差异所蕴含情感的唯一可能性的诠释,因为这种情感在现实中往往难以直观表达,我姑且称之为“跨龄情谊”。
这种情谊在表达上颇具挑战,尤其是当涉及到年龄差距较大的双方,但它却在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
例如,在个体年幼时,若父母缺席,可能会对年长或成熟的个体产生仰慕之情。
这种情感时而稳定,时而波动。
我鲜少见到影视作品能够细腻描绘和传达这种情感。
今年,《这个杀手不太冷》在国内院线重映,我初感诧异,因它几乎已成为一种文化符号。
但当我观看阿莫多瓦的《痛苦与荣耀》时,内心仍不禁震颤,深感不可思议。
为何忘年之交题材作品稀缺《痛苦与荣耀》电影日记_哔哩哔哩_bilibili尤其是影片的结局部分,年迈的导演通过回忆童年场景,并以拍卖作品作为线索坦诚呈现,这一手法既直接又充满挑战,因为该主题极易引发争议。
然而,影片最终呈现的形式却异常纯洁,那个特殊画面,便令人联想到古希腊雕塑的美感。
而且,演员选择亦不显夸张,恰到好处。
影片中当天,小男孩在摆姿势让油漆工画画时因日晒而略显疲惫,半睡半醒地趴在床上。
剪辑手法使观众仿佛与小男孩一同目睹油漆工淋浴的画面,尽管实际上他并未目睹。
导演运用此手法,让我们感同身受地理解小男孩在那一刻的所见所感。
如何精准讲述这一故事,同时避免引发不当联想,实属不易。
《这个杀手不太冷》与《痛苦与荣耀》均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尤其《痛苦与荣耀》,采用了在层层递进的叙事铺垫后,观众能与角色产生强烈共鸣的方法。
若无前面的铺垫,直接呈现那一幕,观众可能会产生强烈的道德愧疚感。
1. 阿莫多瓦对年龄差距情感的探讨今天是2024年12月19日,我欲以这篇电影日记记录《痛苦与荣耀》的观影感受。
在看过阿莫多瓦的众多作品后,如《空乘情人》的无厘头喜剧、《捆着我,绑着我》的野性张扬、《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的深情细腻,以及奥斯卡获奖作品《回归》后,我深刻感受到导演本人虽在特殊情感类型上不断探索,但其核心思想始终保守且追求真善美。
此次观看《痛苦与荣耀》,我虽已对其风格有所预期,但仍对其将如此独特且罕见的情感故事搬上大银幕感到惊讶。
在某影评平台上,我注意到有人讨论年轻时是否对年龄差距较大的人产生过特殊情谊,尽管无人回应,但浏览量颇高。
我推测,许多人或许都点进了这个问题,却羞于留下自己的答案。
对我而言,我可能无法像阿莫多瓦那样,在作品中坦诚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值得一提的是,该片拍摄现场还使用了阿莫多瓦个人家中的物品作为背景陈列,足见他对这部作品的投入之深,甚至愿意袒露内心最敏感的部分给观众。
我自知无法做到如此坦诚,不会在公开场合分享这些私事。
但我仍在该问题下留言,承认自己也曾对年龄差距较大的人产生过仰慕之情。
同时,我也想补充一点,即如今我已走出那段经历,因为我即将成为父亲,拥有了自己的家庭。
电影中最终所呈现的状态亦是如此。
那位女性角色,应是导演的助理或制片人之类的身份。
当女助理入住导演家中时,她感激地说:“你让我住到了你母亲曾经的床上。
”此时,镜头巧妙地捕捉到了她大腿和腰部以下的特写画面,与导演的脸部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镜头所蕴含的隐喻和暗示极为强烈,暗示导演在放下过去的心结后,变得更加开放。
他一直陪伴身边的的女制片人,导演终于能够正视这位女性,未来两人之间产生火花也并非不可能。
从某种程度上讲,我觉得电影中的大部分内容是基于阿莫多瓦的真实经历改编,甚至整个故事框架及其人生中的一些作品灵感都源于此。
或许在阿莫多瓦的童年时期,真有一位年长的人给予了他深刻的情谊,激励他不断思考,这些思考既关乎母亲,也关乎那位给予他情谊的人。
在这部电影中,阿莫多瓦仿佛为许多人解开了心结。
2. 创作者难以言说的自我映射电影采用了类似故事片的悬念手法,层层剥开真相。
最初,观众以为男演员是导演情感的症结所在,但随后剧情巧妙转折,揭示出男演员并非真正的症结,而是另有其人。
男演员戏份结束后,其本人现身导演家中,两人展开深入交谈。
原来,这位朋友多年来一直在关注导演的作品。
这便是第二位人物——导演年轻时伤害过的朋友,那段不堪回首的情谊再次浮现。
朋友的出现,告诉他一切都已过去。
在此,我想补充一点。
作为一位在网上分享电影感受的博主,我最近打算停止更新。
停更的原因源于频道设立的初衷,以及来自家庭、朋友和工作的三重压力。
在特殊阶段,我内心的问题难以排解。
大学老师曾建议我,无论讲述技术还是软件,都可以在课程中倾诉心声。
于是,我开始了近两年的创作历程。
每部电影,无论值得深入探讨还是简单点评,无论令人愤怒还是梦中反复出现,我都做了记录。
尽管有些内容并未以文字稿或视频剪辑的形式发布。
在这两年里,我通过创作排解了许多问题。
但是,对于创作者而言,最难排除的是作品里的自我,作品中总会映射出自己的影子。
后来,我坦然面对这些,在电影日记中讲述自己的经历,有时会替换名字,有时会将人换成动物,尝试各种替代方式。
最终,我发现通过这两年的创作,我解决了许多问题。
当然,我最忠实的观众是我的家人。
他们反复聆听,从未直接指出我说的不对之处。
听完我的内容后,他们会与我交流。
正如阿莫多瓦的电影《对她说》所展现的,说出来就好。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一个问题:对于创作者而言,所有作品都是在等待观众的解读。
因此,我非常能理解《痛苦与荣耀》中的导演,他多年的努力都在等待得到,因年少时因轻狂而得罪的朋友的认可,故事开头他决定放弃,故事中的导演在《味道》这部虚构作品中,对男演员的不满源于男演员未能表达出导演自传性质的特质。
公开发表这些言论后,他坦诚地说出了实话和真心话,尽管这伤害了男演员。
但这却无意中换回了年轻时候的朋友,朋友向他坦言,自己后来有了家庭和孩子,孩子也非常喜欢这部电影。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观看电影,只是未曾主动寻找过他。
这一番话仿佛为过去的恩怨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并不知道阿莫多瓦在现实生活中是否真的与这位朋友重逢,但我倾向于认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因为这位朋友的出现,或许能让阿莫多瓦不再沉浸于过去的痛苦与仇恨之中,而这位朋友也似乎放下了对他的怨恨。
3. 母亲心中的秘密:一幅画接下来,我们关注的是关于母亲的段落。
从电影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母亲对孩子存在的遗憾。
借助弗洛伊德解梦的一些浅显理论来分析母亲关于邻居的梦,可以发现这个梦实际上源于母亲隐藏了儿子朋友,油漆工寄回的那幅画。
这件事让妈妈感到自责,她认为孩子和油漆工可能存在的问题,是从父亲那里遗传来的一些特点导致的。
为了孩子好,妈妈选择了隐瞒这个错误,没有将这幅画交给儿子。
因此,这件事在妈妈的梦中逐渐异化,变成了她与一位女性邻居之间的情谊,反复折磨着她。
这就是梦境在自我心中的异化现象。
我们可以推测,导演的母亲在现实生活中可能与她的女性邻居有过一些特殊的情谊。
当然,这也可以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解释,即这是母亲心中的一个心结。
然而,直到母亲去世,她都没有向儿子解开这个心结。
儿子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有一个始终无法放下的心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母亲有多少难言之隐,时间总会将其冲淡。
那幅画经历了许多曲折,但背面写着导演的名字,因此最终还是会回到导演手中,只是时间问题。
当导演看到那幅画时,他才明白母亲当年为何替他藏起这幅画,以及其中隐藏的误会。
原来,妈妈里并不是反对他,而是希望他能不受这些因素的干扰。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因父亲的不负责任行为而受到伤害,而父亲的一些行为母亲又不得不包容,同时母亲还得外出洗衣服等,这导致她无法完全照顾到孩子。
这种情况下,孩子可能会与家中的油漆工等人员产生一些不受她控制的问题。
我认为这位母亲内心深处有着巨大的纠结。
尤其是考虑到她所处的时代背景,与我们现在不同,那时没有像现在这样开放的信息和影视作品来告诉她这些事情是可以接受的、正常的。
因此,这位母亲的一生为了孩子经历了许多波折。
这反而让我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中式家庭的父母。
他们的出发点往往都是为孩子好,有些事情他们不敢有太大的作为。
当然,也有一些父母会横冲直撞地保护孩子,但我觉得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那种有些担心、有些紧张,但不想把压力传达给孩子的母亲。
她们只能默默地做出一些选择,而这些选择的好坏结果都需要她们自己承担。
因此,我认为《痛苦与荣耀》中的母亲形象比《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中的母亲更加让人深刻。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是从一个母亲自我忏悔的角度来创作的。
而到了《痛苦与荣耀》,这位母亲则更像是我们在现实中可能存在的最好的母亲形象。
她小心翼翼地做了一些可能保护孩子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她也不敢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可能变坏。
因为大部分情况下,有些事情说得越多反而越不好,所以她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这让人感到非常感动。
所以故事关于母亲的问题,其实就是放下心中的执念。
4. 希腊雕像般的油漆工然而,最终仍有一个角色的问题悬而未决,即那幅画的作者并未有一个明确的结局。
我们可以设想,当天发生那件事情的人,由于担心误解吓晕的原因,并未敢向他的母亲如实交代。
事后,他完成了那幅画,并且在算术方面也有了显著的进步,不再只是油漆工。
他可能经历了长时间的犹豫,最终还是将那个场景的画作寄给了母亲。
我认为,如果当时母亲能够给予他一个明确的回复,或许他就能得到原谅。
然而,我们并不知道母亲是否有所回应。
考虑到这位作者的年龄比导演大很多,我推测他可能已经离世,这一遗憾因此永远留在了导演的作品中。
每当回想起这个故事,我愈发感到其中的无奈。
对于导演本人而言,当年的某些行为选择和动机或许是他主动促成的。
他可能对后续的发展没有进行直接的跟踪,也无法深入了解。
当女制片人建议他寻找这位作者时,他一口回绝,这表明他心中仍有不敢面对的区域。
那件事情可能正如《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小女孩一样,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一种主动的态度,只不过那位杀手在此过程中表现出了足够的自我克制。
我认为,电影《痛苦与荣耀》中值得赞扬的一点是,它塑造了一个让人毫无邪念、宛如希腊雕像般的油漆工人物,然而关于他后续的故事,我们却无从得知,这无疑是一种遗憾。
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感谢那些在我成长过程中给予我伤害或被我伤害的人。
这些经历塑造了今天的我。
现在我经常遇到别人的误解,为什么每个人看完电影后的感受都不同?
我认为,这源于每个人拥有不同的经历。
有些经历我无法言说,也不太方便透露。
我现在敢于尝试各种看似不安全、不合理、不正常的事情,这都要归功于那些经历。
有时候,我甚至不太好意思给曾经那些朋友打电话,因为每个人都代表着一段过去和一些特定的记忆。
例如,我高中时听的蔡依林、孙燕姿、王力宏、陶喆、周杰伦等歌手的歌曲,每一首歌都能让我想起一个同学。
有些已经失去了联系,有些则偶尔在朋友圈点个赞。
但无论如何,我都非常感谢那些我伤害过和伤害过我的人。
现在的我,个性直率,对于无法挽回的事情,我会选择与对方坦诚交流。
在现实生活中,我认为自己比《痛苦与荣耀》中的导演更加洒脱和自然。
我会直接说出那些直白的话语,直到彼此都能放下过去。
以上便是我对电影《痛苦与荣耀》的日记。
狗血有理的西班牙大师我的第一部阿莫多瓦是《捆着我,绑着我》,当时还没听说过阿莫多瓦,看得很粗略,比如电影中的戏中戏几乎完全忽略。
第二部阿莫多瓦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
这部电影有一些让我不舒服的段落,但是我还是喜欢上了它。
以此为起点,陆陆续续又看了《吾栖之肤》《情迷高跟鞋》等,在这些电影中,神奇的事情一再发生,男人可以变成女人,女儿又和妈妈的前男友结成夫妇,最后还都是在妈妈面前秀存在感。
在我眼里,阿莫多瓦成了狗血和戏剧化的代名词。
这些神奇故事都被导演hold住了。
他的电影来自激情的西班牙,它们异彩纷呈,拥有很多相当边缘的角色,可能正是因为这激情洋溢的色彩,来自边缘世界的人物,发生点古怪的事情理所当然。
阿莫多瓦的狗血有理,也是出于剧情的精心安排。
阿莫多瓦电影不仅色彩有寓意,剧情安排也有精妙之处。
他的早期电影中已经有了各种奇情,但是情节安排相当松散。
但是后期的阿莫多瓦,就像古典主义戏剧一样,保持着人物、情节和地点的一致性,没有什么情节是多余的,每个情节都会在电影中产生回响。
比如《情迷高跟鞋》中的女儿,历经多年,兜兜转转,最终获得了来自母亲的救赎,这一幕和影片开头小女孩迷失在人群中相呼应,隐喻了女主的一生的困惑和追求。
我最喜欢《吾栖之肤》的结局,男主变成了“女主”,最终靠着一件衣服和阔别已久的亲人相认,这一幕正好和他失踪前的场景相呼应,他和亲人执手相看,让我想起了《奥德赛》中奥德修斯和妻子相认的场景。
虽然这些故事看上去不像能发生在现实世界,但是在电影世界中,它们拥有艺术的真实性,它们如同古典时代人们吟唱的史诗,虽然来自奇幻的世界,但是坚不可摧。
悲剧与生命的喜悦对我来说,阿莫多瓦不是那种让我一下子就爱上的电影,我们的思想有着太多的差异。
直到我看了《不良教育》,开始理解导演的思想世界。
《不良教育》并不轻松(虽然仍然狗血),它的底色非常悲凉。
人的激情仍然是电影中的主题,但是这种激情把主人公引向了悲剧的结局。
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我完全喜欢上了他,也越来越认同他的思想世界。
激情和生命力永远是他电影中的重要话题,他也始终不遗余力赞美女性、母亲和母爱,将它们与生命力联系在一起,就我的认知来说,这样的导演是非常少见的,可以说是阿莫多瓦教会了我欣赏女性的特质,不因此自惭形秽。
在他的电影中,女性有牺牲和受苦,但是这些不是女性的弱点,因为女性坚韧地承担起生命的重负,在苦难中顽强生活下去,让生命得以延续。
对比《捆》和《欲望法则》,它们几乎就是相同的故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捆》是喜剧,《欲望法则》是悲剧,可能因为女性会包容和原谅,而男人始终会走向毁灭和悲剧。
当然,在他的电影中,生命力和死亡其实是并存的,他赞美那些充满了生命力的人物,但是也不会逃避死亡和悲伤。
阿莫多瓦的电影中,女人们真正会组成相互帮助的圈子,并且互相拯救。
《胡丽叶塔》中,丈夫搅乱了妻子的生活,而其他女性角色则在相互拯救,女儿曾经拯救过痛苦的母亲,情敌也帮助她,毫无疑问,最后母亲也会原谅女儿,拯救痛失爱子的女儿。
很少女主能像在他的电影里一样,处理完丈夫的尸体,无意中搞起了事业,全家人在湖边野餐并悼念死去的丈夫。
女人会受挫,会悲伤,但是她们是生命之母,是宇宙之源。
当你被厌女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来看看阿莫多瓦的电影吧,在这里,生命力最后会战胜愧疚与悲剧。
在同一个电影世界与朋友相遇众所周知,阿莫多瓦的电影其实是一个世界,而电影的世界也是阿莫多瓦的世界。
在阿莫多瓦电影中,相同类型的人物总是重复出现,慢慢成为观众的老朋友。
有一个导演,他有个哥哥被爸爸qj又变成女人,导演小时候在修道院上学,在那里有个初恋。
后来,他开启了事业,有一个xd的恋人,为了帮他戒毒,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最后那个人却为了戒毒跑到了千里之外。
有个女人,不顾一切地寻找失踪的恋人,又为了让他避免空难而奔波。
总有那个精神失常的男人,为了自以为选中的恋人不顾一切。
这些人物成为了观众的朋友,最后在《痛苦与荣耀》中出现。
我不能不爱这部电影,因为这部电影也表达出我看阿莫多瓦时感受到的喜与乐,遇到了之前喜欢过的所有电影人物,关心他们的后续生活。
而且谁会讨厌这部电影中班德拉斯饰演的年老的导演呢?
他住在粉刷得五颜六色的家里,和他的电影中一模一样。
一开始因为衰老和疼痛一蹶不振,并且备受记忆的重负,但是剧情转折,那个(因为戒毒)跑到千里之外的前男友意外到访,却让导演振作精神,并成功戒毒,他的快乐好简单好纯粹啊,谁会讨厌这样的小可爱呢?
我们在阿莫多瓦电影中,总是有找到熟人的快乐,阿莫多瓦对女性、对生命力的赞美始终如故,不同的电影世界其实是一个世界,但也都是同一个主题的丰富变奏。
了解阿莫多瓦,是在欣赏导演真挚的内心,也是在观赏一个神奇的艺术世界,这二者是密不可分的。
但是,谁会讨厌这个纯粹而又快乐、充满生命奇迹的世界呢?
对于《痛苦与荣耀》,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段和阅历来感知的,而我不过只不过是刚刚成年的旁观者,但这不影响我的观感体验,反而沉浸在这温柔的自白当中。
在影片的二次观阅中,我也以我的拙劣见解认真的去进行分析,如有不当,望请指明。
自我虚构所谓纯粹的现在,即吞噬未来的,过去的,难以把握的过程。
据实而言,所有的自觉均已成记忆。
-亨利.伯格森 《物质与记忆》影片中主要由两条线而展开,即童年与现在。
时间与空间让阿莫多瓦得以重新审视过去,也将现在的过程记录回忆。
虽然电影中的情节与导演的生活轨迹相似,但如导演所说,是由20%的真实写照与80%的虚构而成,即自我虚构。
(影片中母亲说讨厌萨尔瓦多的自我虚构一话)是带有自传色彩的虚构作品。
与导演擅用的戏中戏,借虚构的手法去认知与表达自我的表现形式如出一辙。
克制情绪(如萨尔瓦在电影中对表演的评价:要避免情感发泄那一套,克制住情绪)真实与虚构的比例,或许是避免主观,也或许是导演还尚未作好准备将自我进行完全的剥析。
即便以这种方式呈现,我们也能从镜头中体会到传达的真诚。
表象的世界电影中有一段自我解析,解释自我的理解,外界的认知,生理的痛苦,'抽象的刑罚'。
阿莫多瓦的电影引用弗洛伊德的哲学观两者关系密切,而叔本华对于痛苦的理解十分符合电影中的这段自我认知。
千百种形态的痛苦会随着年龄与情况交替变换,如疾病,恐惧,焦虑,性欲,空虚等等。
任何人生都是在痛苦和空虚之间抛来掷去,这些必然性(年龄日增的必然性,死亡的必然性)不可避免,而在自我的剥析中认识到痛苦是生命的本质。
电影第一幕是在空旷的泳池中萨尔瓦多张开双臂,沉浸于水底中。
(萨尔瓦多- 安东尼奥·班德拉斯 我认为阿莫多瓦重复选择班德拉斯,从最初的《激情迷宫》到《欲望法则》《捆着我,绑着我》《吾栖之肤》...与特吕弗选择让-皮埃尔·利奥德,蔡明亮选择李康生,是导演想要呈现时间的记录,演员的生涯与变化。
如电影本质一般)从第一幕起,焦虑与痛苦的状态在水底得以放松,童年的回忆便开始穿插。
而这些回忆,极具意义的时刻将他从遭受痛苦中暂时推入幸福与内心的平静。
这些纯粹沉思的状态提升到超越了意志,欲望层次,压力从而解脱。
水在此片中呈现的都是美好的意象,妇女们在小溪中清洗衣放声高歌,埃杜瓦尔多清洗自己的身体最初的欲望产生,和阿尔贝托一同观看的电影画面,与《瘾》中关于水的电影回忆,这些符号构成一幅幅的生命画面。
生命即使在水底也得以延续,液体的转化也是回忆中的美好过滤。
时间能过滤痛苦,也能和解矛盾。
如开头苏莱玛对萨尔瓦多所说:”是你这双眼睛变了,亲爱的,电影还是那部电影“ 暮年的萨瓦尔缺乏保持奋斗的状态,屈服于焦虑与绝望的状态,他在32年后与阿尔贝托和解,与自我矛盾中和解,在痛苦的本质中审视自我,在衰老的过程中救赎灵魂。
瘾《瘾》是电影中萨瓦尔的私人记录,最后将它改编话剧由阿尔贝托演绎,《瘾》的海报是一颗鲜红的心脏围着花圈,插满了针管,燃烧的焰火从上喷出。
即使被插满针管的心脏,生命力也如火焰般旺盛,就像萨尔瓦对费德里克的切肤之爱:”我以为我对他的爱能战胜他的瘾,可并非如此,爱还不够,爱或许能排山倒海,却不足以拯救你爱的人“萨尔瓦的晚年对于毒品的渐渐依赖,却在遇见马塞洛后决定重新治疗,在与马塞洛的故事了断,也是对屈服与绝望与焦虑的决断,拯救他的找寻生活意义的是电影。
阿莫多瓦的色彩的运用大胆而不滥用,相比早期作品,在这场话剧中以单一高饱和度的色彩为背景,极为纯粹的红,毫无杂质的展现,如同情感蔓延的无边无际,深沉而无奈。
木头蛋通常在阿莫多瓦的电影中女性角色都在赞扬奉献精神,此片也不例外。
对于母爱的赞美却也是加深了内疚,”我仅仅是因为做自己而辜负了你, 我很抱歉。
“不得不说阿莫多瓦在伦理情感中的细致观察相比费里尼,更加体现的是在对白之中,对白之间的情感碰撞把握得当,不会太煽情的同时也能打动观众。
木头蛋在念珠前是最不值钱的,同时也是伴有母亲最长久的物品,萨尔瓦主动要求留下,也是希望带有母亲陪伴最深的感情延续。
一个细节在于一家人住进地洞时,小萨尔瓦抱着母亲抬着头说能看见天空,在后片段做治疗前抬头望向铺满天空壁纸形成呼应,暗示着将慢慢走出母亲去世的影响。
一些要素主角的名字Salvador Mallo,包含了阿莫多瓦Almodóvar的每个字母TORBORG NEDREAUS
费尔南多.佩索阿 《惶然录》一些生活片段的随笔 Alberto Iglesias 阿莫多瓦的御用配乐师
基本是四平八稳,完全料到是这样的作品,关于个人,关于灵魂,母性,童年,神,私人的失落和回忆,但是晚年的阿莫多瓦对于新生的看法实在是有偏见,可能是有点多多少少的固步自封。对这样的颜色有点烦了。阿>肯
老年人电影的感觉,颓,钝。很多人物线都可以扩充成一部长片,这就是自传回忆类电影的劣势,还好,处理的可以,看着不讨厌,这就过关了。够不上金棕榈,更期待寄生虫了。夸一下男主,演技相当牛,除了开场和老演员见面一场有些不连贯之外,全片情绪的坡度把握和单场戏的连贯表情处理相当相当出色,特别是说成为妈妈不想要的那种儿子一场,值得特别注意一下,看看他面部微小情绪的转换,这是话剧表演给不了的,看不到的。
纹理向纵横展开,每一个打捞点都清晰捕获到了灵魂组成。它不是失败与痛苦,它选用红与黑作为并行不悖的离散式叙述。红与黑是文字的荣耀和文字的失效,是母子关系中的挣扎与相依,是友与爱的荒芜和复苏。阿莫多瓦从过去高度倾斜的燃烧表现法里折算出了平衡的艺术,就像红与黑之外还有白色的涂料、蜜色的肉体与绚烂的烟花,其各有象征,每一分也都未过量,刚好饱和。易天然性突出的身份讲法不再贯穿,讲述没有了主角。它写成散文,在逝去的惆怅和抽芽的芬芳里,单纯靠着漫长而重复的锻炼与每一根汗毛接收的感官信息在进行反馈。
隐秘而又温柔的双层嵌套,每场戏都是告白与告别。巅峰时期的他是“一把刀子”,而如今则是“化骨绵掌”——花了三十二年与《欲望法则》和解。于我而言,还是比预期中稍失望,这部不会是结束,相信阿莫多瓦马上会拍出更好的作品。
“八卦和人一样都会老的” 对分歧旧友的敞开和坦然;“没有电影的人生毫无意义” 对创作的和解与诚然;“爱能移山填海,但它不足以拯救你的爱人”、“没有什么能比你更充盈我,你是我最后一个男人” 跟曾经恋人重逢的喜悦与释然;“我常想起我的童年,我经常假寐,但最终都是想起妈妈” 没能跟母亲一起分享生活的痛楚,没能带母亲回到故里的遗憾;“不管是不是到了本该到的目的地,尽管去吧” 对最初欲望的感恩…生活需要我们一步步完成自我救赎。最温柔的一部阿莫多瓦,却是对我们的最重一次暴击。结尾一幕简直完美,2019最佳不改了!
平平无奇无话可说的私人自传。不太喜欢结尾戏中戏。表演出色在哪是不是被我快进错过了?没看到影帝moment。
妈妈,我仅仅因为做自己而辜负了你,真的很抱歉。
那个凸出是痛点,但也是属于真实的荣耀,总有一天会放下、拿掉,化为回忆永存。为了这个论题,切入点不错,情结不够丰满,情绪偏干,抽象性值得鼓励,色彩简直惊艳
其实看过阿尔莫多瓦的作品就知道很多观众会用“奇情”来代表他作品的特征,而相反这次导演用温和的方式和内容来回顾一个导演的一生,意外的让人觉得少了激情,多了淡然。而用虚实交替的方式事先给观众营造了幻觉现场,而最后揭开亦然不觉得是假象,说明朴实的讲述的确是有效的。说一个阿尔莫多瓦作品中的通病——对色彩的运用欠缺隐藏其功能性的修饰。色彩绚丽大胆让人印象深刻,我们能够运用色彩,但是应该尽可能让观众察觉不到这类“设计感”。而遗憾的是当观众一旦有“明显被安排又和环境不能一一对应”的念头 冒出来,大概就很难说其运用手法是可行的了。
人生如戏,全看演技
西班牙胖子选择与生活和解,但还是不能掩盖江郎才尽,就像大麻并不比海洛因逼格高一样。
平淡叙事,初看不惊艳,却在观影结束之后,被不断浮现脑海的每一段回忆再次打动,情感浓度醇厚强烈,其中最喜欢《最初的欲望》这一章节。
阿莫多瓦的八部半野草莓双拼。
迷失在毒品和恐惧的自我救赎的剧情,表达的很文艺,不是很喜欢的类型,色调反差和色块运用比比皆是,比较有导演的个人色彩。
单纯的不喜欢
接近老年,所有的回忆,老友,病痛都找了上来。
这是一部十分个人作者向的电影,导演没有刻意讨好观众,却说出了一个或许能引起观众共鸣的故事,当然我还年轻,对于故事中透露的情感,无法有太深的感触,但是当人老后,确实是现在的痛苦与过去的荣耀,都会集于一身,这个片名定义很好。导演想祭奠过去、想没来得及说再见的朋友道别、向亲人再一次说说心底话,于是通过电影,他做到了,完成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相较于好莱坞式的商业剧本,这部电影的故事显然从戏剧张力到戏剧冲突,再到章回结构上,没有太多的考虑,都是倾向于散文式的叙事结构,但是空间时间线上的切换和过渡都是完成得挺自然的,没有太过跳脱,而且色彩、构图以及运镜上的美感,都会让你能够安安静静地看完影片。最后的结局,和《莆田进行曲》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前者用的是喜剧热闹的表达手法,后者用的是文艺温馨的表达手法。
hello?一般的要命
三星半。这次的阿莫多瓦不再非常浓烈并充满力量的去表达,而是静缓柔和,温情地平复回忆和岁月,但略缺些锐气。全片戏中戏的结构以及部分场景都与《不良教育》相似,只是这回片中的导演有了很多暮年的垂老之态,两相比较下也逊色很多。最触动我的地方是结尾处那幅画背后的故事。| 爱不足以拯救你爱的那个人。
几个情绪动机:毒品、药、厨房、剧本、以及脊椎。结尾负责惊诧,单看效果不错,但并不能很好收拢前面的情绪。而且这种类似叙述性诡计的东西,往往除了满足瞬间的快感以外,带不来什么更高级的意境。这不是阿莫多瓦自我形式风格的总结,而是自己人生状态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