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门戈课堂外,一个清洁女工在手机里说:“我很高兴听到你做的不错。
”厨房里,男人对着窗外发呆,妻子在电话里说着:“我很高兴听到你做的不错。
”办公桌后,一家公司老板用手枪指着自己脑袋的同时,也在电话里说着:“我很高兴听到你做的不错。
”这些是《寒枝雀静》39场戏(也即39个镜头)里的其中3场,反映着导演罗伊.安德森的美学趣味和哲学思考,这位瑞典古怪导演,总热衷于通过极具荒谬气质的场景营建,来折射剧中人物的现实/超现实悲喜剧。
年过七旬的罗伊.安德森是影史上颇值得一说的导演。
其电影作品极少,剧情长片更稀有到仅有5部。
处女作《瑞典爱情故事》曾在1970年创造了瑞典电影界口碑和观众双丰收,继而在1975年的拍出一部手法在当时极其前卫的《羁旅情愫》。
票房上的惨败,让他竟然在25年内没碰任何长片项目,转而成为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业广告片导演。
从2000年《二楼传来的歌声》开始,他又以7年一部的龟速,缓慢打造着由一个个荒诞十足单场景组成的“生存三部曲》。
当然,《二楼》、《你还活着》以及这部《寒枝雀静》并没有任何故事逻辑上的联系,观众甚至很难从其单一任何一部作品中梳理出完整故事脉络,但又享受于罗伊巧妙安插在每一个镜头(每一场戏)里、本身就具备惊人故事能量的镜内蒙太奇。
《寒枝雀静》所谓的“故事”,集中在两个动作迟缓的恶搞玩具销售员身上,画着话剧演员装束的他们,一板一眼的兜售这些企图“娱乐他人”却又没人搭理的玩具,追讨着零售商尾债的同时也被供货商追债。
其他的角色和场景,则就似两人不断路过的荒诞风景,悲喜有时,感动有时,残酷有时。
“我这有吸血鬼牙齿,可以半价卖给你”,哥德堡的冷峻街道上,弹不回一句回声。
在让两个销售员上路前,罗伊在影片开头安插了三段关于与死神相约的趣味小品。
一个男人在试图打开一瓶葡萄酒的努力中心肌梗塞而死,老婆在厨房得意的做着晚餐;一个老太太在临终病床前紧抓着皮包不放,里面有好几万块钱以及所有传家珠宝,“妈妈,你不准带着这些去天堂”,儿子奋力抢夺着;一个顾客在咖啡厅柜台前倒闭,服务员告诉警察他已经结账了,“这个牛排啤酒套餐有人要吗?
免费。
”哥德堡凋敝的秋天,似有鸦雀在枯枝上看着人间的生死离别戏码。
最长的两个镜头,其一,是先胜后败的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君临现代酒吧,军队在窗外整齐行过,他的随从赶走店内女顾客以便君王观察男色;其二,是另一座酒吧里的耄耋老者回味1943年的青葱岁月,酒吧女招待与所有海军小战士们对唱《光荣之歌》,“你可以喝到免费啤酒,如果你给哥德堡Limping Lotta酒吧女孩一个吻的话。
”哥德堡萧瑟的冬日,老人带着70年前的唇香记忆,艰难披上大衣,隐没入黑暗的街道。
而更多的场景,也有着延续自前作《你还活着》的痕迹,英国殖民者将黑奴列队抛入古怪铜质管乐器的场景,也跟随着《二楼传来的歌声》里裸体女人排队进入闷罐车,被车尾废气处决的骇人场景。
我很高兴看到罗伊依然做得不错。
“寒枝雀静”,另有一个副标题,“对存在的反思”。
深具美学修养的罗伊.安德森,在视觉层面体现的反思,是向着美术史上一些不太为人熟知的画家致敬和借鉴。
39个漂亮构图的镜头下,观众几乎来了一次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到德国魏玛时期新即物主义的绘画旅程,前者是老彼得·勃鲁盖尔描绘众生相的《尼德兰箴言》和《通天塔》等作品,直接投射到《寒枝雀静》中那些人物数量较多的场景;后者是奥托·迪克斯那些体现无意义英雄之死的讽刺性画作,也间接的为电影场景奉献了某种没心没肺冷幽默之灵感。
销售员在无谓的争持中分道扬镳,枝头的雀儿依然沉默无声,乏味公寓内、庸碌大街上,只能听到活死人们毫无意义的客气问候,“我很高兴听到你做的不错。
”
1,我很高兴听到你做得很好是失望吧。
生活可以是好的,但绝对不都是美好收场,演戏当然可以只演好的那一面,但事实上我们都会生病,都会死,很可怕,但这是事实,我们只能选择接受。
——罗伊·安德森《寒枝雀静》与“生活三部曲”的另外两部一样,是一首失望者之歌。
罗伊·安德森像一部迟缓却敏锐的摄影机,捕获生活中一切失望之事,再用他偏执的固定长镜头将之一一罗列在观众面前。
人们站在窗前,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很高兴听到你做得很好”,这样的场景落在电影中不同的地方,是电影世界观的脚注——生活如果是好的,那当然高兴,但事实上人们总处于失望中。
电话作为道具是重要的,它使得交流可以同时而又无需面对面,“我很高兴听到你做得很好”已经成为一句电话礼仪,当你说出这句谎话时,你的表情无需说谎——你并不高兴,你一点儿也不高兴,而且满脸写着呆滞的失望。
就像莫兰迪对静物的持久专注一样,罗伊·安德森关注着现代人的虚无感和失落感。
《寒枝雀静》作为“生活三部曲”的终章,以相似的节奏、画面和语言再三描述着生活的失望属性,三部电影看上去如此相像,有人甚至感叹“他真的是把同一部电影拍了三遍”,他也许还会拍更多遍的,因为生活的沉默连绵远未结束。
2,北欧的胖子北欧那些苍白、整洁的小镇在罗伊·安德森的镜头下,冷凄凄的,让人觉得任何热烈的情感都会蒙上冷漠、霜结的文明的皮子。
人们看来不缺财富、不缺知识、不缺信仰、不缺脂肪。
一切不缺乏的东西塞满身体、让他们肥胖,并在这些胖子的体内囤积多年,发酵、腐坏,再越过昆德拉描述的快速的现代,重新变得缓慢。
既肥胖,也空旷。
北欧的胖子在罗伊·安德森的电影中,身处干净而空旷的街道、酒吧、广场、车站、公园,携带着文明的尴尬脂肪漫无目的地呆坐,都是流汗而乏力的个体,臃肿而缓慢。
罗伊·安德森的速度也很慢,无论是七年一部的拍片速度,还是电影中人物移动的速度,而摄影机在空间里干脆就没有速度:《寒枝雀静》只有39个镜头,每个镜头一个固定场景,勉强可以辨识的主人公是两个发福的推销员,他们兜售简陋、拙劣的搞笑玩具,在街头游荡,进入冷漠的酒吧和小商店,他们用一个可怜的理由(谎话)“我们想给人带来快乐”进行无用的推销,只换得无动于衷的沉默。
人物的大面积沉默,是罗伊·安德森的“减肥”方式,“没有表情的表演,对话的内容就会更为突出”,他将镜头打扫得很干净,他叙事上的洁癖决定了他电影的极简风格,以这轻的风格去描述重的事物,他的电影因此具有一种隐含的情绪张力。
3,与死神的三次相约我们继续看轻和重的问题。
电影开头的部分,放置了三个死亡的场景,合在一起称作“与死神的三次相约”:一个男人在落雪的窗边开一瓶红酒,因用力而心脏病发死去,此时,妻子在他身后的厨房里愉快地做晚餐;一个老妇在病床上垂危,手里攥紧装着她所有珠宝与遗产的手袋,她要带去天堂,此时,她的儿子为了拽走手袋而使病床滑走;一个肥胖的男人死在客轮的地板上,他的尸体还不知该如何处理,此时,女吧员提出问题,该如何处理死者还未食用的三明治和啤酒?
一个胖男人走来取走啤酒喝了起来。
对于罗伊·安德森来说,死亡是一个必须接受的事实,即便它是可怕的、沉重的事实,一旦它是毫无选择的,它就变得不那么重了,甚至不如一顿晚餐、一只手袋、一杯啤酒重要,死者身边的人,还活着,他们忍不住要思考和选择的事情还有许多,即便它们是细碎的、轻浮的,却还是忍不住超过死神的重要性。
这是生活的真实面貌。
4,是戏剧还是电影“在舞台上,表演衬托着真实的在场,强化着真实的人。
在影片中,表演则取消真实在场的外表,扼杀摄影所创造的幻觉。
”——罗伯特·布列松观众在场与否(与剧情是否同时)是区分戏剧和电影的一个要紧的因素,贝克特的《自由》第三幕中,观众入场干涉了戏剧,是在场性的激烈表达,而布列松的电影是“书写”的电影,是与戏剧泾渭分明的另一种艺术。
但在罗伊·安德森这里,原本的区分因素变成不易区分的模糊的界限,固定场景中的演员,按照现场调度严密地执行和完成表演,摄影机不运动,一切是近乎静止的慢。
《寒枝雀静》中的人物,面孔总是涂白,这来自对日本能剧的仿效,统一的无表情,盖住演员的差异,造成整齐的静默、突出台词的重要,这是戏剧的习惯。
在罗伊·安德森的电影里,并不区分或并不在意是否区分戏剧和电影,甚至不在意是否区分拍照和摄像,一切无外乎是一种图像的复制,区别仅仅在于,在这复制的幻觉结果(电影)里,是否有时间的流动。
其实,即便是拍照的一瞬、代表静止和截取的一刻,也在证明运动的存在,所以,不同于布列松因“看到运动就有一种幸福感”而将运动贯彻到摄影机上,罗伊·安德森的静止和运动是同一的,都是时间在流动的证据。
5,时间是一整个幻觉《寒枝雀静》的结尾,一个男人在等车的时候,意外地得知今天是星期三而不是他以为的星期四——在这个惊悚的描述里,人物难以判定事实,要么自己的“以为”是幻觉,要么别人的证词是幻觉,总而言之,他逃不出幻觉的包围。
在罗伊·安德森的想法里,时间是一个整体,过去和现在需要融合在一起,时间点是均匀散布在时间里的,同时发生的事情可以不在同一个时间里,这种幻觉与梦境接近。
他在电影里不止一次地这样表达时间,比如,在《二楼传来的歌声》里,死者和活着的人同在一个空间里游荡,在《寒枝雀静》里,古代的瑞典国王和他的军队路过现代的酒吧。
关于生活的真相,要是我们习惯于在时间的次序(记忆或历史)里寻找答案,那么,不妨来看一看罗伊·安德森的电影,如一只玻璃橱柜里静止在树枝上的鸽子标本,对存在的思考也许只有脱离时间的次序,才可能跃出答案。
【发黑蓝文学,勿转】
说实话起初看不过是因为这电影的名字翻译地太有古诗神韵了!
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就知道这特么不是部简单的从嗓子眼一下就能看到马桶里便便的直肠子电影了。。。
30多个小场景,让人看得不知如何说起:是说那两个一脸苦B脸相还要贩卖快乐的推销员还是那位纠结得总慢半拍的糟心职员;是说那个用吻换酒喝的浪漫年代还是说歌声依然人面苍老的怅然;是说一群将死的老迈之人欣赏焚人机器发出的生命之歌还是说科学家直接着电猴脑子打电话时一声很高兴你过的很好的问候。。。
在or存在、生or死、爱or得不到、伪善or邪恶、无奈or孤独。。。
影片细节丰富到某的脑袋瓜子脑洞开成了蜂窝煤状态也只是点着了一个微弱火星的程度!
于是在下只做一下小小弱挣扎,陈述下这部神作的最后一个场景:一群各色人等车,A说:今天是礼拜二,但所有的人都友好提醒他,哥们你怎么了?!
今儿是礼拜三啊!!
别再犯二说二话了!!
结果就是A一片茫然地闭上了嘴。。。
高大上装B点说,这段大抵讲了对个体与规则个体与群体个体与社会关系的思考。。。
简而言之呢,就是所有人都认为屎可以循环利用,可以拉了吃吃了拉从而达到一个自给自足的伟大高度,但只有您说屎不能吃,显得如此的扎眼如此的讨厌,这时您是选择低下头夹起尾巴盛上满满一碗翔还是仰头挺胸叉着腰喝一声:尼玛!
大爷不吃,原因很简单一一臭!!!
曾经问过悠总,他很轻松果断的回答:坚持自己啊!
可是换成某呢?!
某大抵没有这份果敢,顶多会在面对一锅热气烘烘翔时小声建议:要不咱们拍两头蒜遮遮味成不。。。
其实上面这段话整个达意是混乱的,可这就是影片带给我的:说了这个又好像是说了那个还是都没说。。。
于是开头的镜头反而成了答案:一只标本鸟和一头苍白沮丧的人静静地默默地对视,脑中浮想联翩!
您是当个鸟还是当头人?!
如果写到上段便结尾也能称得上合格尚可完美了!
但在码字上某决定不做一个见好就收的人,这也不符合在下杂乱无章絮絮叨叨到处乱入的个人风格,故突地想讲一个在《酉阳杂俎》里看来的故事(此处乱插一段广告:《酉阳杂俎》这本唐朝时的大千世界写的真是精彩,尤其是用词更是到位,比如韩愈他大侄在韩愈瞧不上自己的时候说:某有一技,恨叔不知!
我去一个恨字痛快酸爽!
诶就不累述了,此书作者也么给在下酬劳。。。
),说有一个道行高深的法师出重金聘用个嘴严实的人,寻了多年,终于让他给找着了!
法师对嘴严君说:在下雇你守铜鼎一天一夜助某炼丹,旁的要求也没有只要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讲话,待丹成奖金大大的!
于是俩人一拍即合,嘴严君便坐在鼎前值夜班,结果到了半夜来军队了,首长问话此君,都不回答,首长娇羞成恨刀起首落,把嘴严君灭了!
嘴严君飘飘乎乎地赶脚自个儿还没玩完,嗖地就投胎到了一个大户人家,他信守承诺,这辈子里也吱声不出,他爹妈看他除了不会说话哪哪都全须全部尾儿的,就给他娶了房美妻,俩人也算情投意合还繁殖了几个孩子!
突地一天美妻大哭:妾跟了君一辈子都没听到过您银铃般的声音。。。
不活了,没劲儿,把这几个娃也整死随妾一起去了!
嘴严君见状,不由啊了一声。。。
于是结果大伙也知道了,一切都消失了,他其实还是在守鼎而已!
于是法师捶胸顿足说:大傻子啊!
就差一点丹就成了!
都是你的心魔做怪!
于是嘴严君捶胸顿足惭愧而死。。。
多惊悚的一个故事,也许您一辈子拼了吃屎的劲儿挣得臭氧层子都特么可能是浮云。。。
于是我们又回到神作《寒枝雀静》的第一个画面来看后面的30多个场景不过是我们自己幻化出来的烦恼、寂寞、痛苦。。。
于是为了迎合片名的意境,某用很装B的东方式顺口溜结个尾吧:寒枝雀静谧炎树蝉噪鸣千番浮华动不过守鼎童欧ruai特!
以上
虽然按文言习惯改为“枝寒雀静”或“寒枝静雀”更恰当,《寒枝雀静》仍然准确传达影片阴冷、哲学沉思的氛围。
文艺范片名第一次出现在影片中段,脸色惨白的女孩挪上台,表演诗歌朗诵:“鸽子坐在树枝上,一边休息一边沉思,它没有钱这一事实。
”鸽子在树枝上沉思,多富诗意的场景,可鸽子说,我满脑子想着钞票,一句话将诗意打回原形。
鸽子可以理解为影片虚构世界的缩影:空乏无味,冷漠至极;沉默不为思考,只是无话可说,带来的死寂可能被诗人误认为另类的诗意;如鸽子坐在树枝上沉思,伪诗意的土地上,人们年复一年地活着。
活着的人们也像和朗诵女孩一个模子刻出来,脸色煞白无表情(罗伊.安德森在访谈里解释希望借此将观众注意力放在台词而不是演员表情),行动迟缓,与尸体无异。
影片以“与死神的三次相约”开场,或许在他们眼里,出生即开始倒计时死亡,与死神相约就像会朋友,随叫随到,无人在意。
死亡还比不上浪费套餐重要。
除了演员僵尸妆,稀释水彩画般的浅色调,深景深,后景无处不在的(门、窗)框,以及框中与前景人物同时运动的路人,都与《二楼传来的歌声》、《你还活着》一脉相承,构成罗伊.安德森美学的标志性元素。
整部电影打破传统线形叙事,以22个独立场景拼凑起《寒枝雀静》的世界。
22个场景,只用了22个镜头,一镜一景的模式很容易让人产生戏剧代入感,不过利用墙角、遮挡物避免了前者舞台式构图,顺便说一句,本片22个构图全部精!
雕!
细!
琢!
美!
爆!
了!
话说回来,勉强串起20多个独立场景的恐怕只有两位玩具推销员,他们宣称“为世界带来欢笑”,而他们自己从来不笑,天天为房租欠款担忧。
和鸽子的伪诗意一样,吸血鬼獠牙、笑笑袋、独牙叔叔代表了伪欢乐,或是人们为使世界看上去不那么呆板而强颜欢笑的尝试。
罗伊.安德森自称为影片塑造一个平行世界,无视时间与空间,更像一出荒诞纪录片,所以查理十二世才会骑马途径现代酒吧,邀请年轻酒保一同征战。
除了此类直接的时空交错,坡脚女人酒馆里穿插的回忆也难免故园情,老人们是否怀念过去虽战乱贫穷却激情的岁月?
甚至可以猜测,老人是否因为脑海时时激荡着过去的旋律,才造成现时的耳背。
经常有评论家将安德森与同是瑞典的伯格曼对比,对此前者表态:我的作品比他更幽默。
诚然,无论餐厅服务员“他付了钱,我们不能再收回去重卖,谁要这份套餐?
”,抑或反复出现的“我很高兴听到你做的不错”,全片始终透着荒诞、滑稽的节奏。
可这种幽默携带北欧特有的冷,笑点建立在人物可悲之上,令人同情中发笑,甚至倍感尴尬:讲笑话的人都没笑,听众怎么忍俊不禁?
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39个镜头是如何串起来的电影《寒枝雀静》(En duva satt på en gren och funderade på tillvaron 2014)另一名称是“一只鸽子站在枝头思考存在”。
显然,本片是想让人们思考存在的意义。
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本片开头一幕首先就告诉了我们,人是一种高级存在。
一个男人在博物馆里欣赏动物的化石和标本,除了寒枝上鸟雀具有的点题功能外,这里的动物充其量只是一种存在物,它们仅体现着“在”,只有人才是一种“存在”,因为“人”是需要反思的,反思是需要对象的,有了这些反思之“物”的存在,“人”才能反思自己的本质,而人的本质正是与其他动物相比较的过程中得以体现的。
人具有两种基本存在状态:生与死。
本片似乎对“生”的状态更为关注,但又不好将“死”搁置一边,因而,紧接开篇就来三幕“与死神的三次相约”。
虽然本片仅展示了这几种死亡场景,但其意图已非常明显:无论你生前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死亡都是你最终的结局。
除了以上镜头,余下的都是关于“生”的存在的,那么,这些存在具体表现为哪几个方面,又是如何通过这些镜头来展示的呢?
大致来说,生的存在多表现为人的本能存在,这些本能大致可分为生理本能、道德本能和社会本能。
接下来,我们就从这些方面来试解余下的35个镜头。
第5镜中的舞蹈教室。
女教师公然挑逗男学员。
这一幕是直接描述人的一种生理需要——性本能的,虽然女教师可以借机揩油,但公然要求性满足与人的道德本能相悖的,所以,男学员反抗,她也只能作罢;除了这种本能外,这也是人的社会本能的体现,即人天生就想过一种群居的生活,而求偶以便生活在一起便是社会生活的第一步。
为了解释这点,接下来的第6镜充分说明了人性是非常害怕孤独的。
即使自己过得不如意,也不忘记给远方的朋友亲人打个电话,虽然清洁工是在问候远方,其实更希望获得来自远方的问候:“很高兴听到你很好。
”这样,人生的孤独感就会消解许多。
人如果不需要这样的联结,为何要发出这种无谓的问候?
这种联结就缘自人的社会本能。
然而组成社会是需要规则的,规则约束的基本目的是让人们各安其事、各守本份,不要忘记自己责任所在。
然而,人类为了公共伦理,往往会想出摆脱责任的妙招。
第7镜中理发师为什么要用几句话吓走了顾客?
原因在于他要信守他对他妹夫的诺言,这是他的责任,但又不想把事情搞砸,所以不失时机地接听电话,僵局自然解开。
人其实是一种情感脆弱的动物。
理发师这几句话让推销员萨姆大感受挫。
他回到酒馆生闷气,被敏感的同伴乔纳森发觉,然而,一种自尊的本能不好让他承认乔纳森明察秋毫;同样,就因为感觉到同伴的生气,疑为是自己的错,乔纳森便开始哭泣。
他们向外人解释他们的职业:我们希望为人们带来欢乐。
从第8镜中的这句话,以及前面几镜可以看出:人大底是个痛苦的存在。
有性欲,无法满足,有责任,不想尽责,为了社会联结,人们必须关注他人的情感,甚至为他承担。
人若不是痛苦的存在,为何需要他人和他物来获得快乐?
第9镜继续解释人类的责任和脆弱。
奥韦•布吉斯在餐馆外徘徊。
他是来和人接洽的,但被放鸽子。
继续徘徊,并电话确认时间,这是他尽责的体现,但这也是他想摆脱责任的手段,因为从后面第22镜看,他有可能自己去干私事去了。
餐馆内舞蹈教师和男学员正在约会,他们上演了一幕在错误时间错误地点遇上错误的人活剧,女人痛哭男人的离开,情感脆弱不过如此。
人类联结往往需要条件,不分对象的联结,往往导致失败。
第10镜继续解释这一点。
推销员是想推销鬼力乱神的产品,却吓走来此购物的顾客,显然,他们找错了地方,推销不成功就情理之中的事了。
如同舞蹈教师找对象,人类联结往往需要有共同利益的交汇点,这个点可以是经济利益,亦可是精神上的利益,比如“爱”,不明白这个道理,“求不得”的痛苦就得自己扛。
所以,第11镜,舞蹈教师回归孤独,痛苦只有等待时间来平息了。
人是一种高级的存在,其高级就高级在它能想到不同的方式来排谴痛苦,比如第12镜提供了排谴孤独的好方法。
一位60多年来常来此酒馆的老人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有回忆,人就不孤独,即使他已耳背;同样,一位将近60岁的老人吉纳尔,独自坐在一旁,喝着他的酒,嘴里抱怨着:若不喝上两杯,生活会是什么鸟样?
真是,有酒当歌,孤独又耐我何!
虽然人类联结并不容易,甚至还有反联结的行为存在,但总有办法让之化解。
60年前的那场战争,虽然有政治联盟存在(?
有认识士兵服装的吗),但这不代表双方士兵能够彼此毫无芥蒂,他们各坐酒馆一旁。
酒馆女老板以“一吻换杯酒”的风情,让双方士兵和睦共处地站在了一起,赏心乐事,所谓何来?
爱!
还有那杯酒。
第13镜耳背老人的回忆大体体现了这点:人类联结要有共同利益的交汇点。
第14镜,耳背老人惬意离开酒馆,小字辈们忙着为他整衣送行。
人类需要联结是因为生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即使如第15镜中的那位男士打着哈欠给亲朋以问候,但这份问候仍是必要的,这不仅有涉情感关怀,也为必要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关照,毕竟生活不像第16镜中小女孩玩肥皂泡那么简单有趣。
第17镜继续展现生活的艰辛。
无论是推销员催债,还是店主的无赖,“没钱”似乎是世人的常态,而且,人心对于“钱”,从来没有一个满足的标准。
这种心态被诗人投射到了鸽子身上(第18镜):它一边休息,一边思索着没钱这一事实。
第19镜,有时生活艰辛并不是靠努力就能缓解的,拼搏之途通常充满坎坷。
不说这推销员毫无生意头脑,又跑到酒吧来故技重演(他们实来推销,因为虽说迷路但没让人指路),推销的时候还碰上国王来搞基,真够背运的。
人类之所以关注着联结,是因为人类寻求联保的原始本能。
这种联保的现代诉求就是国家和军队了,这种欲望是不是可以在第20镜中母婴嬉戏图中找到原始的心理根源呢。
第21镜。
生活艰难,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
推销员向小商贩逼债,同样供货商也向他们催款,他们比小商贩能好多少?
催逼的后果会是什么呢?
“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放而大之,是不是充满战争的味道?
冲突就是这么发生的。
有观点认为冲突的心理根源来自人们的“肌肤饥渴”,当成人不再能够获得孩提时母亲那样的爱抚,战争便是他们满足这种需求的最好途径。
当那位背着破琴的醉鬼非要从两位供货商夹缝中挤进挤出时,若后一供货商脾气稍暴,他跟醉鬼间冲突就不可避免,这个设计是不是寓意战争的心理根源?
第22镜似乎继续解释人类的战争本能。
很少有人对战争毫无兴趣。
奥韦·布吉斯也就是个办事员,他装模作样地向人诉说着他的窘事,其实不过是为他淋雨寻找借口。
但他诉说的事(或是编造)是想听某位将军关于撤退的演讲,当然也是关于战争,无论是因为他感兴趣,或者他认为别人会感兴趣,这一幕充分说明人类战争的本能。
第23镜继续为战争本能申辩。
试想一个耄耋老人一手拿枪一手拿电话在向人问候,这是什么本能驱使下的行为?
暴力与柔情聚于一身,这正是人性的两面。
没有多少人真的会像那首歌唱的那样:“在一个小屋里,日复一日度余生”的。
战斗是人的宿命。
只有在遇到挫折时,人类才会反思自己。
所以,第24镜,当挫折不断的乔纳森返回旅馆,听着忧伤的音乐,他才会感伤,才会对音乐中人物感同身受。
第25镜中的吉纳尔在人生暮年孤独地向人诉说着他那无人在意的忏悔:我这一辈子太贪婪、太吝啬,所以才不快乐,这又是经过怎样的挫败才让他明白此中道理的?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失败是一个国家的挫折。
战争之前,就像第26镜,还有夫妇同萝帐,战争之后,就如同第27镜,那真是“几个漂零在外头”,寡妇的面纱成了女人最好的礼物。
也只有这样的失败,查理十二才会反思自己的自大轻狂,才会接受民众的谴责。
当然,有战争就有和平,有冲突就有安宁。
战乱后需要秩序重建,休养生息便会让人们获得短暂的安宁。
当外在矛盾不在,人们可能会像第28镜中男女那样缠绵,但更多地会让内在矛盾激化,这就会像第29镜中的推销商那样爆发出来。
人类是一种会自我调节的动物,当他胸积郁闷,发泄一通会使他获得平静;当他受伤,如第30镜中的乔纳森,他可以暗然涕下,亦可通过欣赏“美”来转移忧伤:那位并不文雅的美少女虽然粗鲁地倒着鞋中的石子,但他仍因此重拾理智——推销依旧。
人类并不是一种很热情的动物,冷漠是常态。
如同第31镜,餐馆内谈笑风生,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外面漂泊之人;奥韦·布吉斯在焦急等待,也不会有人急他之所急,当他落漠地离开,馆内人笑声依旧。
然而,人类毕竟还一种道德本能存在,人与人之间相互冷漠或不友好是有限度的,尤其像第32镜中的两位同伙间的矛盾,人类的道德规则不允许赤裸裸的伤害存在。
所以,萨姆无端发泄后,他仍要为此道歉。
当然,这也人类联结的需要,人类害怕孤独的社会本能也促使人们不可自以为是。
所以,通常而言,人类绝不会对同类传递过来的言行无动于衷,如同第33镜,即使是一个聋子,他也会揣摩别人的问候,一旦反应不恰当时,别人也会为他行为给予合理解释。
这就是道德规则的作用。
然而,人类的暴行往往会冲破任何社会规则的约束,只因人类并不是一种富有同情心的动物,人类的怜悯通常仅及于他的同类。
我们可以对亲人致以亲切问候,但可以任意折磨其他动物,即使它是个灵长类的猿猴(第34镜);人类虽然早已与猿相揖别,成为名副其实的“人”,但他们的人性有时甚至抵不上某些灵长类动物。
比如,当我们看到第35镜中,那些将黑奴赶进铜管乐器式的焚尸炉的士兵们;第36镜中那些边喝美酒边欣赏这一残忍行为的贵族们,他们可像那个被称为“人”的动物?
的确,那个时代可能还没有将黑奴当作人的同类看,但即使是猪,将它们这样处决也是不人道的呀,人类还会有比这更恶的暴行吗?
当全社会对某些恶行噤若寒蝉时,当那些施暴者对自己的罪行集体沉默时,我们真不好说。
然而,只要还有人开始反思,那怕如同第37镜中乔纳森的梦,只要感觉到害怕,感觉到是真实的,他想应当有人为此乞罪,有人为此请求宽恕,那就说明人类道德良知未泯,人类依然还有希望。
即使是那身不由已的参与者,若能像第38镜中的乔纳森的那样地质问:你觉得为了一已之快,而去利用别人,这样真的好吗?
那就说明人类终究还未丢弃自己的道德本能,因为这不是哲学之问,而是良心发现之问。
当然,第39镜,又到了星期三了,我们仍要按照既定的规则生活,即使有忘记规则之人,我们也会将他拉回既定的轨道。
寒枝静雀,大体知道我们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了吧!
(作者:石板栽花,转贴请保持文章完整,2015年6月18日)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3526.html“今天是星期二吗?
”疑问是因为被肯定,却又想着要去否定。
修理店的老头开了店门,说了一句:“又是星期二。
”极其肯定地向自己,也向路过的人说起今天的日期,仿佛是不容修改的存在。
而路边等待公交车的人似乎都默认了今天是星期二,只有那个站在最中间的男人有些不安了,“我以为是星期四。
”以为是一种置疑状态,它可以分叉成两条思考路径:今天就像被别人说过的那样,的确是星期二;又像是自己曾经记得的那样,是星期四。
看着左边,看着右边,看着没有公交车经过的前面,旁边的人笑着,是满面春风迎接像修车店老人所说的,开始星期二的全新一天?
还是嘲笑男人竟然连最简单的日期都要记错?
所以,男人也笑了,尴尬地笑:“但感觉就像是星期四。
”尴尬的背后是自我否定,却又需要寻找一个下台的借口。
没有人认识,当然也没有人会记得他弄错了时间,自我否定变成了自我肯定:今天的确是星期二,今天一定是星期二。
从星期二到星期四,从否定到肯定,到底隔了多少时间,到底存在多少尴尬的理由?
“一种持续时间记录的丧失,就会有混乱。
”肯定的星期二,否定的星期四,之间缺失了什么?
是的,是星期三。
当大家都确定今天是星期二之后的星期四的时候,忽然过来一个来给自行车打气的男子,他自顾自打好了气,临走时却对所有等车的人说了一句:“又到星期三了。
”然后骑车走了。
空气凝结在那里,微笑凝结在那里,尴尬凝结在那里,星期三,弥补了老头的星期二和男人的星期四之间空出的位置,弥补了否定和肯定之间的混合状态,但是,“又是星期三”是真正持续时间的记录,还是一种肯定的否定?
没有日历,没有钟表,时间从每一个不同人的口中说出,到底谁是正确的?
谁已经误入了歧途?
没有人再说什么,没有人再提到时间,沉默而尴尬的状态,是有声音传来的,那是鸽子咕咕的叫声,在公交车之外,在修理店之外,在景框之外,也在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之外,却变成了言说者,变成了观望者,甚至变成了裁决者——一只坐在树杈上思考存在的鸽子,它用特别的方式俯视那些人,俯视这个疑惑,俯视日常生活。
鸽子在说话,鸽子在思考。
那一只鸽子曾经出现在伟大的尼德兰画家老勃鲁盖尔的名作《雪中猎人》里,可是他们不叫它鸽子,叫它鸟,在乡村生活里,鸟儿停在树枝上,看着一群打猎归来的猎人。
猎人出门打猎,最后的结局却是空手而归,一无所获是对这个冬天的描述,可是那些鸟儿分明觉得现在更像是春天,没有收获的春天,“他们正在为过冬而做准备。
”鸟儿看见了猎人,可是猎人却没有看见鸟儿,在树杈上俯视猎人,就是俯视人的生活和生存,就像听说了星期二、星期三和星期四的不确定之后,它们在高处一定会思考和自己有关的生存。
所以,鸟儿变成了思考者,比人站得高,比人会说话,比人更确定时间。
鸟儿或者鸽子,是不被人看见的,人也无法理解鸽子存在的意义,那个患了唐氏综合症的胖女孩并不羞怯地上台,朗诵的是一首关于鸽子的诗歌,她说,鸽子落在树梢上,她说,它一边休息一边沉思,她说,它在思考“它没有钱”这一事实,她说,然后它飞走了。
她最后说,诗结束了。
老师为她的勇气鼓掌,胖女孩没有微笑地走下了台,反倒是另一个调皮的男孩在舞台上上上下下,他一定是没有听过这首诗,一定没有看见过鸽子思考,当然也没有欣赏过那副最著名的画。
鸽子在树杈上,鸽子会咕咕叫,鸽子思考存在,可是鸽子到底在哪里?
在星期二、星期三或者星期四的镜头外?
在一首叙述代替了抒情的诗歌里?
还是在一部由39个场景构成的电影里?
没有出现鸽子的形象,却成为一种言说的主体,鸽子就像是身后的导演,就像是俯视的上帝,在存在意义的思考里不露身却总是制造着终极价值。
而在这鸽子被俯视、被言说的世界里,在没有记录持续时间的混乱里,只有人活在那里,他们坐车、打气、微笑、他们朗诵、鼓掌、调皮,却总是在一种尴尬里遭遇现实的问题,在尴尬里找不到确定的东西。
星期二、星期三或者星期四,真正的时间在哪里?
那个酒馆里坐着1943年的客人,年轻的人在中间,最里面是两桌军人,穿着海军和陆军的制服,是的,1943年是关于战争的,但是没有枪炮声,只有动听的歌声,那个服务员性感漂亮,她在小杯子里倒上酒,然后唱起了《光荣之歌》:“你可以喝到免费啤酒,如果你给哥德堡Limping Lotta酒吧女孩一个吻的话。
”当歌声响起的时候,那些坐在后面的军人起身,也一起唱起了《光荣之歌》,然后列队走上前来,和服务员亲吻、拥抱,拿走一杯杯的酒,而在服务员和军人之外,是看着他们的顾客,他们没有唱《光荣之歌》,没有喝免费的酒,当然没有起身,没有亲吻,没有拥抱,他们仿佛是1943年之外的人,仿佛谁都和战争没有关系。
是的,即使1943年在遥远的时间里,这家酒馆却一直存在,后来的客人变成了在孤独的角落里独自饮酒的男人,酒馆要打烊了,服务员将椅子整理到桌子上,他却在那里喝酒,嘴里说着:“我这辈子都很贪婪,这是我不快乐的原因。
”没有人于她对话,他像是一个遗落在1943年、曾唱起过《光荣之歌》、曾给服务员带去一个吻、曾喝过免费啤酒的人。
后来的客人也变成爱喝啤酒却耳聋的老人,服务员走到他的跟前需要大声对他说话,他才颤巍巍地说出一句:再给我来点啤酒,而最后当他拄着拐杖离开的时候,当服务员为他穿上外套的时候,他也像是一个从1943年过来的人,经历了战争?
经历了别离,经历了伤痛?
在时间被改写的生活里,他只能独自一个人走出酒馆。
后来的客人也变成了穿着军装的失落者,他拎着一个皮包,却总是错过时间,曾经他在酒馆门外的时候,一直在给别人打电话,但是最后得到的信息是,聚会取消了。
他在三分钟的徘徊之后无奈消失在街道上,而这一次走进酒馆,他为的是听一场演讲,但是站在柜台前边的他,又错过了这次的演讲,“我出门的时候,天上下着大雨,然后我回去拿伞,但是家里根本没有伞,我再次出去却错过了公交车,我只好淋着雨过来了。
但是在门口我看见了告示,演讲取消了。
”没有赶上,是因为自己遗忘了东西,就像时间,1943年早就过去了,但是他穿着军装,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活在那个时间里?
错过了时间,错过了时代,一身的军装带来的不是归宿感,而是缺失感,这里不是1943年,不是战争年代,不是约会和演讲的必然时间。
可是,战争和时间真的会在一种持续记录中不被弄错?
在另一个酒吧里,是现代的装饰,是现代的顾客,是现代的啤酒,可是门被打开,从外面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古代装饰的士兵,他们一声号令,将里面的女顾客都赶了出去,之后街上走过成批的骑兵,他们正在赶赴前线,而走进酒吧的是当时的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他从马背上下来,踩在那些仆人的背上,士兵为他倒好水,并且异口同声地说:“国王陛下驾到。
”他们是瑞典军队,开赴战争讲和俄国人交战,年轻的国王喝了苏打水,忽然要求酒吧里的服务员参加他们的军队,“睡在国王的帐篷旁边。
”然后他们出发,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马走向必胜的前线。
可是,后面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却是那些受伤的士兵,酒吧的门再次被打开,马背上的国王却已经奄奄一息,“国王陛下驾到”的口号如出一辙,却仿佛是一次反讽,“一半的江山被俄国人夺走了。
”士兵说:“要是我们有足够的马,要是那天不下雨……”“那天下雨了吗?
”问题在尴尬中突然没有了回答,那天下雨了吗?
疑问是因为没有确定的时间,那天是哪一天?
是征战出发的一天?
还是那个提着箱子忘了雨伞错过了公交取消了演讲的军人失落的一天?
战马和制服,都是战争的一部分,而不管是查理十二世的军队,还是1943年唱起《光荣之歌》的服务员,他们似乎都在好战的日子里遇见了那一场不确定的雨,然后便是失败,便是错过,而当胜利的渴望最后变成“寡妇面纱将是你的礼物”的歌声中哭泣的女人的时候,尴尬变成了一种荒谬。
荒谬的存在,是将人变成了一种工具,生与死,爱与恨,胜与败,或者都是一个不知道是星期二还是星期四,甚至可能是星期三的现实。
所以当“人性的三部曲”以“死亡的约会”形式出现的时候,里面只有虚伪和孤独,只有残酷和悲剧。
三个死亡约会的场景,男人在大雪飘飞的冬天和妻子准备了一桌的好菜,他站立了一会,然后打算开启那一瓶葡萄酒,可是他怎么也打不开,用双腿夹住,用脚踩住,似乎都无能为力,而最后,他抚摸着胸口,无声地倒在地板上,厨房里的妻子却自顾自地准备着另外的美食;医院里的老人用手抓住那只从家里带来的包,里面是珠宝、首饰和7万元钱,她叫她的女儿拿来,为的是一起带到天堂去,可是进来的儿子却对她说:“你要去天堂了,爸爸在那里等着你,你不能带着这些钱去。
”走过来要夺下她手中的包,但是老人死命不肯,一场争夺战在老人生命的最后一天爆发;一艘渡轮上,一个付钱买了鲜虾三明治和啤酒的顾客突然心脏病犯了,倒在地上一命呜呼,服务员问:“他付了钱,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然后她对着那些站立着看这一幕发生的顾客说:“你们谁要啤酒?
”一个胖子走上来,拿走了那杯啤酒,自己喝了起来。
三个死亡的场景,或者都和贪婪有关,在一种冷漠的夫妻、母子争夺和免费饮酒过程中,死没有了任何尊严,不仅尴尬地表现了人性,也变成了对于人存在最无情的解构。
战争的尴尬,时间的错失,死亡的卑微,都在荒谬中变成了讽刺,而当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变成历史,当1943年变成历史,现实意义上的人,如何找到生存的意义?
其实,在时间的错乱中,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都变成了鸽子俯视的一幕。
而在这虚伪、孤独、残酷的存在中,山姆和乔纳森似乎是唯一带着自己的名字,活在现实意义上的人,他们看见了查理十二世出征的场景,看见了穿军人制服的男人失落的背影,看见了那些死亡相约的主角,而看见之后,他们却也陷入了真正尴尬而荒谬的存在里。
他们是一对推销员,推销的东西包括“吸血鬼牙齿”、“独牙叔叔面具”等搞笑产品,但是除了他们自己戴上他制造点笑声之外,没有人会买他们的东西,他们进入一家文具销售点,老板说,我们的店不需要;他们卖了产品去讨钱,女人却传达丈夫的意见:我们没有钱;他们住在廉价旅馆里,却被人逼债,“你们必须两周之内还钱!
”他们被生活逼迫,那些搞笑玩具却无法为他们制造笑料,他们迷路,他们哭泣,他们陷在一种无力挣扎的现实里,而乔纳森经常做一些可怕的梦,他预感到自己会和父母在天堂相遇。
在廉价旅馆里,乔纳森的那个梦似乎是可怕的,一大群的黑人被军人赶进了巨大的铜柱了,然后关上门,点上火,大火在铜柱下面熊熊燃烧,而里面的人似乎在被炙烤,这是一种灭绝人性的酷刑,但是铜柱的外面装着各式的喇叭,所以里面的惨叫声最后变成了一种动听的音乐,而在音乐声中,对面的那些遗老们手拿着酒杯,像是观赏一处演出一样庆祝着。
军人和黑奴,燃烧和死亡,那个刻写着“波利顿”字样的铜柱却也是瑞典悲剧的象征,这是一家发现了金矿的公司,却一直干着罪恶的勾当,而在乔纳森的梦中,它甚至变成了民族耻辱的象征,那些黑奴被炙烤,惨叫声却置换成了一种音乐,是战争的残酷,还是人性的泯灭?
而这些在乔纳森看来是“可怕的事情”,曾经就在历史中,在现实里发生着,而每个人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奴役,无法避免这样的悲剧。
而梦就是现实的巨大隐喻中,那些互不关联的39个场景却慢慢变成了一种存在的群像:两个推销员走进餐馆,坐在旁边的是一个正在喝啤酒的顾客,他刚从一家理发店逃出来,而理发店的老板是从干了15年的渡轮中辞职的,“因为眩晕。
”而那艘渡轮中就发生了心脏病客人猝死的事件;推销员听军人述说被取消了演讲的遭遇,军人曾经经过的那家餐馆里,坐着的客人,一边是在医院和母亲争夺皮包的儿子,另一边是跳弗拉门戈舞的胖女人和她骚扰过的男青年……他们都穿插在不同的场景中,彼此都有着不被人知晓的故事,而每个人似乎都难以逃脱存在的困境。
但是在这困境面前,他们唯一可以安慰别人,安慰自己的或许就是那一句话:“我很高兴听到你很好。
”舞蹈老师骚扰男学生,当男学生愤然离开的时候,门外打电话的清洁工说过;渡轮的船长给别人理发之前,站在那里接电话时说过;夫妻在家里,丈夫坐在桌子旁,妻子在厨房间打电话时说过;那个一手拿着枪一首拿着电话机,忏悔的男人也说过;那个用猴子做实验的工作人员,对着窗户打电话时也说过……“我很高兴听到你很好”在不同的场景中被说起,但是都是在电话中,在看不见对方的故事里说起,像是在安慰一个缺席的人,而在这种安慰中,他们连自己也缺席了。
今天是星期二?
是星期四?
还是星期三?
查理十二世的征服和失败,1943年的歌曲和啤酒,现实的死亡和推销,这是奇异、荒诞、冷峻、幽默、疏离的场景,却也是被连接在一起的生存,而那只鸽子在树杈上,发出咕咕的叫声,或者并不是为了言说,并不是一种启示,因为对它来说,随时可以飞走,但是在这孤独而荒谬的世界里,在这虚伪和变异的生活里,人生存或者也还需要一种希望,阳台上吹着泡泡的两个女孩,坐在婴儿车上被胖女人亲吻小脚的婴儿,以及躺在远离城市的沙滩上的情侣,或者他们是被遗忘的,没有进入历史,没有进入梦境,没有进入酒馆,但是在遗忘中他们却可以独立地成长,却可以逃避荒谬,却可以真正确定今天是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却可以不打电话真正在未来说一句:“我很高兴听到你很好。
”
罗伊·安德森的《寒枝雀静》,以一对玩具推销员的狼狈故事串联起了许多互不相关的荒诞段落,仿佛海滩边的孩童,把被海浪拍的稀碎的巨大贝壳,用草绳串成一串项链。
影片之中,利己的张力终于还是打破了旧社会人际关系微妙的和谐。
导演似乎觉得,亲密关系之外的人类社会已经分崩离析,甚至亲密关系本身,也不再纯粹。
但存在主义式嬉皮的哲学语调下,导演仍在严肃地讨论一个艺术问题:即电影作为图像艺术,于戏剧、绘画而言,它为什么是电影?
《寒枝雀静》中,演员都涂上戏剧般厚厚的白色粉底,了无生气。
举手投足也极为克制,几乎凝滞。
每个段落都用全景的定机位一气呵成,场面调度与镜头设计几乎为0;对被崇为电影本性的蒙太奇也嗤之以鼻:段落与段落的剪接用声音过渡,毫无逻辑,只有上个段落的余音。
我们看电影,仿佛在看一场高度克制的戏剧;如果没有对白,又好像在看一幅幅古典绘画。
可见,关于电影是什么的问题,蒙太奇与场面调度的答案导演似乎都不太满意,他认为的电影是什么呢:处于不同时间、空间的段落以玩具推销员经过的空间这一表面逻辑串连;不被重视的军官在街道打电话时,后景餐馆中,因性骚扰乞求学员原谅的舞蹈老师更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抛开对调度、剪辑此类技法的强调,电影就是编排时空、引诱观众的艺术。
结构的松散还让导演有更自由的空间表达尽可能多的讽刺:骑马闯入餐馆、禁止女人出现在公共场所的中世纪官僚、邀请男服务员侍寝的同性恋国王,还是在餐馆中,查理国王打败仗后为俄国哭泣的俄国寡妇们;自尊受损仍强作自尊的军官,锲而不舍骚扰男学员的舞蹈老师,躲在被窝里不肯还钱的玩具店老板、死板又冷漠的公寓管理员用死板的规矩保护了不守规矩的推销员、满是喇叭的用来烘烤奴隶的火炉、枯槁冷漠的贵族、耳背的老人、赖酒账的温馨合唱……笑料克制且高级,温馨又凄凉。
港版的译名《鸽子在树上反思存在意义》似乎更贴近本片的气质,存在主义的核心观点,当每个人过度依赖他人时,他人即地狱;但当人都以自己为优先,甚至连今天是周三还是周四都莫衷一是时,他人也即地狱。
身处孤独之中,无论是说出“我很开心听到你说你很好“,还是收到这样的问候,都不会让我们觉得开心。
纵观当今世界影坛,北欧诸国的导演一直以其冰冷孤独的独特影像风格在各大电影节上占据着特殊的位置。
芬兰有大烟枪阿基•考里斯马基,几十年来执着于为底层劳动人民发声,丹麦有“影疯”拉斯•冯•提尔,在摄影机后不断地打碎和重建电影的叙事逻辑和表达技巧。
而谈到瑞典,影迷们自然会联想到大师级巨匠英格玛•伯格曼,这位李安导演的精神导师早已与自己的作品一起融入电影史,成为了不朽的传奇。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同为瑞典导演的罗伊•安德森似乎一直不太被世人关注,毕竟这位师从伯格曼的电影后辈自1970年拍摄完成处女作《瑞典爱情故事》之后,在长达四十七年的时间里只拍摄了五部长片,且其间有二十五年左右的时间,罗伊•安德森几乎完全放弃了拍摄电影,转而投身广告事业。
作品少,曝光率低,种种因素的叠加使得安德森很少被影迷所提及,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当代瑞典最杰出的电影艺术家,五部长片中的后三部:关于人性的“生活三部曲”每一部都堪称经典。
2000年的《二楼传来的歌声》斩获第53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奖,要知道那一年的戛纳应该是新世纪以来竞争最激烈的一届,姜文的《鬼子来了》,杨德昌的《一一》,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冯•提尔的《黑暗中的舞者》,青山真治的《人造天堂》,伊纳里多的《爱情是狗娘》,以及迈克尔•哈内克的《巴黎浮世绘》同场竞技,辉煌程度可见一斑。
也就是在这样的高手对决里,罗伊•安德森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用作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三部曲的最终章,2014年的《寒枝雀静》同样帮助安德森在第71届威尼斯电影节上成功擒得金狮,至此罗伊•安德森终于重回大众视野。
作为罗伊•安德森艺术风格的集大成者,“生活三部曲”集中体现了导演对于电影艺术和人类社会的深刻思考,这三部历时十四年的电影用荒诞戏谑的黑色笔触深度还原了瑞典乃至整个人类社会最核心的生存悖论:社会制度与道德规范带来的究竟是人类文明的进步还是人性本身的蜕变和异化?
看似普通的日常行为是否正在引导人类逐渐陷入一场巨大的集体无意识意淫当中?
理性的价值是否需要重新评判和考量?
导演将关于这些问题的思考内化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影像风格,并最终以三部曲的形式展现在了全世界观众的面前。
在罗伊•安德森的电影世界里,故事线索是被刻意模糊掉的,导演选择截取日常生活中的场景来进行意象式拼贴,用大量的生活片段来构建自己的叙事文本。
这种独特的美学逻辑使得人物形象的塑造成为了理解电影叙事合理性的关键环节。
不论是《二楼传来的歌声》里烧毁自己家具商店的小老板,还是《你还活着》里痴迷摇滚乐手的文艺少女,每个人物似乎都是时代大背景下的牺牲品,他们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行动缓慢,思维迟滞,陷入生活的怪圈而无法抽离,这种精神世界的空虚在导演看来正是社会制度和行为准则对人性最大的戕害:面对越来越规范化和模式化的世界,人类正在被迫不断地进行自我调整,人性中最珍贵的自由意志在强大的物质世界面前逐渐瓦解和异化,使得所有作为社会的人变成了脸谱化的行尸走肉,个性和尊严被逼到了时代的墙角。
这种卡夫卡式的人性畸变凸显了罗伊•安德森对整个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深刻忧虑和反思,卡夫卡笔下的格里高尔(《变形记》)和K(《城堡》)开始出现在了导演的镜头之下,以一种疏离的、隔膜的姿态行走在冰冷的瑞典街头,种种荒诞和黑色幽默开始不断上演:操劳半生的公司职员被莫名其妙的解雇,年轻人因为酷爱写诗而被送进精神病院,业余乐手被骗走了所有的养老金,商品推销员在酒吧偶遇查理十二世……,超现实主义作为一种表现手段,从卡夫卡的小说当中一跃而出,成为了导演批判现实,质问权力的锐利思想武器。
这种以人物导引叙事来讽刺现实的创作手法其实在艺术史上是有迹可循的,远到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套中人》和《变色龙》,近到卡夫卡的《审判》与《城堡》,关于人性异化和蜕变的讨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所不同的是,罗伊•安德森在继承前辈艺术理念和思维传统的基础上,创造性的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梦境对现实的反衬嵌套在自己的影像当中,以粗粝却考究的镜头语言对抗固有的道德规范,为人类高扬的自由意志发声呐喊。
个人认为以弱化叙事的方法来丰满和强化人物形象其实算是一种比较新颖的电影创作理念,近年来也有许多导演在做这种反传统的叙事尝试。
比较典型的有去年吉姆•贾木许拿到戛纳的那部《帕特森》,影片完全是一种非常私人化的表达,情节变为了表象,而与之对应的人物关系以及心理变化则成为了整部影片的主角。
从这个角度来讲,罗伊•安德森似乎也在无意之间引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创作风潮。
除了对人物形象的重点刻画和重塑之外,罗伊•安德森的“生活三部曲”在镜头艺术与画面构图上也充满了北欧导演特有的冷峻与工整:坚持使用一场一镜的长镜头,精致的影像比例等等,处处体现着作者认真仔细的创作态度。
当然,导演之所以选择这样的镜头语言,说到底还是与影片所要传达的主题有关,破碎的生活片段,荒诞与严肃,戏谑与悲悯,这一切本身便是相互矛盾的一组概念,影片中大量的规则几何构图,从形式上再次强化了这种矛盾的对立与统一,增强了影片的节奏感和冲击力。
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说,规矩整齐的画面构图很容易让观众产生一种庄重的秩序感,而在罗伊•安德森的影片当中,这种画面上的秩序和规范又恰恰与超现实的剧情产生了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完成了一次跳脱出生活又回归到生活的视觉梦游,从而把荒诞和戏谑上升为了一种包含着双重矛盾的哲学命题。
一方面,人类社会创造规则和制度,其目的是为了帮助作为社会化的人能够获得更好的生存体验,另一方面,这种固化的社会规范在约束个人行为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中将人类最富有创造力的一部分天性排斥在了生活之外,制度反制于人,成为了人性异化的始作俑者。
《寒枝雀静》中,贩卖喜剧玩具的推销员一直在渴望为周围的人们带来快乐,然而他们自己却一直郁郁寡欢,在信仰和现实的夹缝当中不断挣扎;《二楼传来的歌声》中,经验丰富的魔术师在演出失败后,不得不扛着箱子踏上远去的火车。
面对强势的物质世界,人性的天平在不断的倾斜,猜忌和混乱反复出现,精神与肉体相互撕扯、分裂,人们开始面无表情的生活、工作,直至死亡的降临。
一个优秀的导演会寻找合适的表达形式与影片自身的主题相互配合,从而把整部电影变成一件完整的艺术作品,罗伊•安德森毫无疑问是个中高手。
孤独是罗伊•安德森“生活三部曲”另一个明显的创作主题,人生是孤独的,整个世界充满了荒诞而毫无逻辑的各种现象,然而生活却要求你不断地思考和追寻,去挖掘自身的生存价值,这种错位的匹配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味道,电影里的人物面无表情的走过镜头前,就像《等待戈多》里久久坐在乡间路边的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焦虑彷徨,无所适从,等待着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戈多。
在罗伊•安德森看来,孤独的来源是多方面的,其中最重要的两个原因是制度准则对自由的禁锢和作为交流工具的语言本身所固有的局限性。
在影片《二楼传来的歌声》中,思维混乱的老将军在围着铁栅栏的床上迎来自己的生日,下属们围站一圈,不停地念叨着生日贺词,然而老将军早已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他高喊着过去的口号,不停地摇晃着栏杆,希望有人能放他出去。
这一组极具象征意义的镜头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僵化的社会制度,自由的定义在这里被放大成对整个人类生存体系的控诉,每个深陷其中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孤独的侵袭,即使老将军能够冲破栅栏,他还是走不出房间之外的一道又一道大门,这种孤独感永远都无法逃离,而反观人类社会,其实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坐在各自床边,无助望向窗外的那个将军。
在无处不在的道德规范与社会秩序的制约下,情感交流几乎成为了人类排遣孤独的唯一途径,然而不幸的是,作为交流工具的语言本身具有极大的局限性,没办法描述复杂的思维过程,更没办法表述微妙的情感,交流的不对称性开始不断显现出来。
这种局限性使得语言不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交流工具的作用,反而开始加重每个人的孤独感,人们开始觉得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同类,于是人群变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默,整个世界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不断向前,以此来掩盖人类社会的精神真空。
在“生活三部曲”第二部《你还活着》当中,线索人物——一个爱上摇滚乐手的文艺女青年,从第一次出场开始就陷入了一种交流困境,她向摇滚乐手表明自己的爱意,二人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然而之后摇滚乐手却再也没有出现,少女由此开始陷入了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最终在一场超现实的梦境中如愿与摇滚乐手举行了婚礼。
罗伊•安德森在这里用梦境再次申明了孤独的不可抗性,而语言功能的缺失则将这种孤独转化为了一个全人类都无法回避的人生困境。
记得王小波在小说《万寿寺》的结尾处这样写道:“长安城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多年之后,在罗伊•安德森的影片当中,导演用扎实的影像叙事对人类社会的蜕变表达了相同的忧虑,这种关于人性异化的隐忧是每一位关心未来的艺术家都在思考的深刻命题。
反观现实,问题已经提出,然而答案可能还需要全人类共同努力去发现和探索。
我数着39个固定镜头一一而过,化成一只坐在影院座椅上的鸽子思考着自己没钱的人生的意义。
第二天有工作的人思考的问题很可笑,然而他们有工作。
曾经统治波罗的海的君王几百年后也不过一个被解构的谈资,Battle Hymn of the Republic也可以从年轻时的雄壮欢快变调到后来的低沉忧愁,但安德森还是穿插了那些无关联的真实生活的美好的镜头。
就像无敌爷爷边说着人生无意义,边深爱着纽约。
唱片机里的歌曲结尾哀伤,挡不住推销员一遍一遍反复播放喜欢的前半段,他从来愁眉不展,即使他的目的是带给人们欢乐。
存在的意义,似乎不过就是在存在时不停的行走,换来一句听到你做的不错我很高兴。
Glory glory HallelujahHis truth is marching on
在这部电影中,从来就没有热闹过,即使是人满为患的酒馆,也给人一种封闭和隔离的孤独感。
所有的趣味和幽默也带着丝丝寒意,那种萧索的感觉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但我还是在一些镜头中笑出来,因为感觉如果你不笑出来,你就快要疯掉了……有些镜头真的很让人受不了,两个推销员住的那个公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精神病院,来催债的老板我还以为是来探望病人的!
营造的氛围压抑绝望,所以如果其中有笑点,那也是病态的笑点。
其中有一个镜头吓了我一跳,就是舞蹈室的那个肥肥的女舞蹈教师(真不像),她突然间就来了一个起手式,吓得我差点蹦起来,小心肝那叫一个颤!
她揩油的镜头把我笑抽了,肥女教师直接花痴,但是我就在想,他们对面应该有面镜子吧,那肥女的动作应该其他学员都能看到,可还是这么淡定,好荒诞……我觉得那个站在餐厅外的军人刻画的很好,把小人物被忽视和无奈表现的很传神,我想说,很多时候,人们都会陷入这种境地,令人无法忍受的低存在感,和犹豫不决的懦弱表现,被边缘化……令人惊喜的是酒馆的查理十二世乱入,由于我对瑞典的历史不了解,一开始以为是拿破仑,度娘后才知道他曾经是瑞典国王,天才统帅,但命运与拿破仑相似,也有自己的滑铁卢,但还是对酒保唱的那句“你是波尔塔瓦的寡妇,寡妇面纱将是你的礼物”有些好奇,这是不是某个舞台剧中的台词呢?
当然之后的狗男女莫名的有种讽刺意味,讽刺的啥有谁能给解释一下,或者是我理解错了?
最后想说一下,在滥俗的商业片横行的当下,偶尔来这么一部格调高冷的文艺片,如夏饮冰水,通透冰爽(也不是很爽,毕竟电影基调就不是为了让你爽的)。
想说挺多 又不想说什么
对我来说还太前卫
太晦涩了,人类大概有那么一部分情感是不能共通的。
瑞典版三峡好人。涵盖了很多伤痛。情绪和场景一样苍白,最爱的是一件件可爱的北欧家具。
成功把老公催眠了…我要那个笑笑袋|妈耶看完一个小时才想起来三年前看过这导演的《你还活着》😞
英文名“A Pigeon Sat on a Branch Reflecting on Existence”直译成中文就是“一只鸽子坐在树枝上思考存在”,指涉1565年老彼得·布鲁盖尔(Pieter Bruegel)的画作《雪中猎人》,其乡村的冬季场景中,有一些鸟栖息在树枝上,或许也可指涉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树上看风景,树底下的人在路上看你。亦让人联想到基亚罗斯塔米的《24帧》或塔可夫斯基的慢镜头电影,存在经由慢而被思考,慢到呈现结晶状态,就像水成为雪花一样,人也仿佛变成某种幽灵或傀儡式的生物,想想皇帝和他招摇过市的军队,想想缄默不语的店员,可不就是傀儡吗。但是也是人。
顛覆電影觀的影片 從頭到尾不知道在看什麽。慘白的妝容 沒有連續故事性 充滿北國蕭條的色調和極簡。太另類我消受不起
这种纯粹的为了负面而负面的电影实在难让人产生共鸣。如果罗伊·安德森只是为了创造一种电影语言而去拿奖,那么它事实上是利用了所有这些在他电影里的负面的东西。这显然不够真诚。
真的不如前两部 有点走火入魔 什么固定机位无情绪表演 实际上是空间与时间的辩证 党同伐异的意味 图像的历史 我们的生活从来都是荒诞而相似。
老年人演员,猜想老龄化也是导演想传达之一?场景的表现更像话剧,一场结束再卡,演员的台词都走位都要一气呵成。并非每个场景都能领会。据说39个场景没有逻辑关联。但也因此影响观感。隐隐不明觉厉,还是要承认是强撑着看完的。
魔性文艺片,全是固定长镜头
不喜欢
额,我的笑点有点怪,也没能感受到电影的笑点,冷漠着看完了电影
wtf?
它的剪辑逻辑需要再学习。你生活中的物品越多越复杂,日子也就越空虚。你越空虚,就越想去找寻意义。跳出这个框架,或者不存在于这个框架的,反倒自得其乐。以吻换酒的人自然无趣,而献吻的老板却能体察快乐。幸福的人应当听力不好的,他只能听见想对他说话的人说的话。那个多少世的皇帝对酒保的手,他的暧昧,他骑马进商店的那份没规没矩,使他注定失败。说他是历史的延续不好,说他是时代的定数还成。或许像豆瓣有个《玩乐时间》评论说的二十二世纪末看见塔蒂带着礼貌迎接的时候,他也能找到他的胜利。
一部大部分时间不知道该把注意力放在哪里的电影,看罢翻遍影评,发现影评里写得一个字也都不认得,真是惊奇了,对不懂做拼图游戏和文艺自慰的观众来说,这片子除了阐释性和丁点的趣味感,有带来什么电影层面上的愉悦吗?
完全就是欧洲人笑点所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全场笑抽,荒诞又可爱,起初不是特别习惯,事后越回想越觉得有趣,恶搞国歌那段和骑马入小酒馆都是神来之笔,两个卖小玩具的也是逗比极了。三星半。
没看懂 晦涩 阴郁 所有人面色惨白 像是一个个的行尸走肉 整个世界和人都很荒诞 绝望
丑陋、残忍、艰难,满满的负能量
安德森说“这是一部具有梦幻色彩的悲剧,但又不乏幽默和哲学”,可我看他既不懂悲剧,也不懂幽默,只是在努力营造出一种带有哲思的氛围。真正的悲观主义不是如此凝滞、凄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