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最反感那些人说“一生必看的100部电影”或“如果你2011年只看一部电影,它必须是…”,但是我现在真的很想用这样的字眼把《少年Pi的奇幻漂流》推荐给你们。
以下的业余影评不是广告,仅仅是出自一位电影爱好者发自肺腑的喜爱。
在最近评奖季看的几部好评如潮的电影相继让我不同程度失望之后,我在看Life of Pi之前居然很紧张。
但影片开始五分钟后我就知道它绝对不会辜负我“预告片就看哭了”的期待。
看完的第一感觉就是片中采访Pi的记者听完Pi的故事后的说的第一句话“I don't know what to say”(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动与震撼不在某一个瞬间,而是心灵从始至终没有一刻是平静的,这两个小时包含了太多的内容,让你享受也让你疯狂,当你安静下来,那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袭来,又有太多的感慨。
首先,画面、特效和配乐是做到极致的美轮美奂,让电影重新成为一件“艺术品”。
其中主要的角色花斑大猫(我现在认为是全世界最帅气的一只老虎)还是使用真老虎拍摄与CG效果相结合,无缝衔接。
你将看到的3D不再是一种捞钱的手段,而是真正地提升了观影效果。
说起老虎,有人开玩笑说李安一定又会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理查德帕克(老虎的名字)”。
(因为李安说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确实,电影上下处处都是李安导演的手笔,还有他思想的沉淀,这也是我觉得他能笑傲好莱坞的地方。
在我眼里,他已经远远甩开很多大商业导演几条街了。
我题目说这是李安的巅峰,因为这部电影的拍摄过程集中了拍电影最臭名昭著的四大挑战——孩子,动物,水景还有3D,他不会再拍一部这么高难度的电影了。
而作为一部改编自畅销小说的电影,据说它还做到了很大程度上的还原。
我看了时光网上一位影迷在2009年写的书评,其中她摘录了书里最爱的一段描写,也刚好是我看电影时顿时泪流满面的地方,相信那位影迷现在看了电影后一定很欣慰。
不出意外,此片将包揽奥斯卡的所有特效奖项,至于最佳影片,我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一部今年的电影有实力和它一决高下。
最后再值得一提的是主人公Pi的演员Sharma。
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这几乎是完美演出。
他自己在采访中也表示,到后来,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演戏,李安导演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感情调动出来,喜怒哀乐出入自如。
一个16岁的少年,一只老虎,一艘救生艇,一片浩瀚的海洋——这个故事说简单很简单;三种宗教交织,信仰的力量,梦幻冥想,要说复杂也确实比较难懂。
总之,你对其中的宗教和一些人文思想看没看懂没有关系,你一样可以感觉到心灵的震撼,你一样会哭会笑,你一样在走出电影院很久很久之后都还会记得当时的感觉。
在电影纷纷走向纯商业、好的讲故事的人逐渐消失的今天,你无法想象我看后激动的心情。
就像一篇英文影评说的,“Pi的漂流记能不能让你相信上帝我不确定,但这部电影能让你重新相信电影。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当然《少年Pi的奇幻漂流》不是完美的,美国媒体也表达了一些对剧本和结构上的不满意,但没有人质疑它是一部殿堂级的电影,是电影爱好者愿意默默珍藏在心中一辈子的电影。
(剧情分析我这里先不说了,剧透可耻。
等上映后,欢迎大家一起讨论。
我在亚马逊上买了一本制作这部电影的书和一本原著小说,对于一部挤入我个人十大电影榜单的片子,我得好好品位一下。
)*内容部分的影评已经刊登在11月17日的南方都市报娱乐品鉴中,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我的新浪微博@海盗豚 上找来看,或试一下下面的链接:http://photo.weibo.com/2011874330/wbphotos/large/photo_id/3513290594551561?refer=weibofeed以下是剧情讨论的分割线:(11月20日更新)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会讲故事的人讲最动人的故事》李安的电影往往会比简单的故事情节有着更深一层的思想积淀。
你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部电影时就准备好跟随少年派出发,踏上一段追诉人生意义的旅程。
他的名字叫做Pi首先你可能会觉得这个主角的名字有些奇怪,叫做派(Pi),读法和数学符号 Л一样。
有人在书评中还说差点因为从题目看来是在普及数学常识圆周率而错过了这个精彩绝伦故事。
其实作者扬·马特尔给少年起这个名字是有特别的意义的, Л自身永远不重复也永远不会结束,以此来隐喻人生的未知性与变化无常。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用周遭无形的各种条条框框来约束自己——社会准则、道德规范、亲朋好友的爱与束缚、宗教信仰等,那就好比是把自己关在了笼子里,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
自由被限制了,但也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自己,把外面世界的危险隔绝开来。
在常人看来,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不可捉摸,那么的危机四伏,人讨厌不确定性。
而选择相信三重宗教的少年派正是被逼迫地与家人分离,独自踏上面对未知的太平洋的征程,而且他更不知道的是危险不仅仅在外面,也在自己的救生艇上。
信仰能不能救他?
到底哪个神可以帮他度过难关?
老虎的名字叫理查德帕克跟随派一起流浪的还有一只老虎,叫理查德帕克。
对于一只老虎来说,这也是个奇怪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有来头的,理查德帕克是几位真实的或者小说中的沉船遇难者的名字,其中一位帕克先生还在爱伦坡的小说被同船的人给吃了。
电影里的老虎自然也一位沉船遇难者,而少年派需要生存下去,必须不休止地与老虎帕克做斗争,救生艇上的生存指南手册中既然不可能有介绍“如何与同船猛兽和平相处”的一章,那派能仰仗的只有他自己的智慧了。
一开始少年派需要日夜保持警惕,与老虎拉开距离,后来为了不让老虎饿死,他还需要捕鱼喂养老虎,再后来他都自己琢磨出一些马戏团驯兽的方式来“教导”帕克如何与他一起生活。
影片中印象很深的一幕是派在暴风雨生还过后的一段心理描写,他想知道此时此刻站在船头望着平静海面的老虎帕克 在想些什么,那个特写镜头下的帕克不再是平时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的猛兽,却仿佛多了一丝人类的睿智与慈祥。
至于同时落入救生艇的其他几个动物,斑马、猩猩和猎狗都发生了什么,就需要你自己去看了影片才知道。
另一个故事?
这是我们看电影时所看到的故事,而在影片的最后部分,在日本交通局派来的沉船调查人员的要求下,坐在椅子上的成年派又娓娓道出了一个“更好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没有动物,救生艇上是一个水手,一个厨师,还有派和他的妈妈。
这个版本的故事很残酷很血腥,厨师吃了水手,杀了他妈妈,后来他又杀了那个厨师,最终一个人生还了下来。
到底哪一个故事是真实发生的呢?
成年派并没有说,他只是悠悠地问来采访他的作家喜欢哪一个故事,“喜欢有动物的那一个”。
然后派告诉作家,现在这个故事是属于你的了,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有人解读说,天呀,难道理查德帕克和其他动物们从来就不存在,老虎指的就是少年派内心深处最大的敌人——对未知的危险恐惧的自己?
在文学作品里,猛兽总是用来代表原始的人性,那么漂流中派与帕克一系列的搏斗、适应、相濡以沫到分别其实都是其心理变化的隐喻?
就像派一样,我现在也想告诉你,看了电影以后,这个故事就是属于你的了,你愿意如何理解都随你。
因为电影是由小说改编的,据称制片公司高层因担心观众反映曾表示书里关于哲理的阐述部分点到为止就好, 但是李安导演却始终在坚持,他说“我们需要把故事讲好(storytelling),否则人生就只会循环往复下去,像数字Л一样。
”所以他的电影总是有着极高的普世价值,而同时也让影迷津津乐道。
在很多纠结的情节处理上,李安导演都选择了把辩证的机会留给演员和观众,是喜是悲、是真是假、是难是幸,都是看完电影后你自己留下的念想,值得再三回味。
他还在采访中表示过有段时间他曾想干脆拍个最贵的艺术片名留青史,但后来转念一想,“不能把人家胃口勾起后,只做自我感知,对社会没有集体启发性。
”所以李安导演不断地在挑战自己,以实现商业与艺术的平衡,而放眼全球,他也的的确确是中西合璧、商艺交融的第一人。
“这个海滩如此柔软、坚实、广阔,就像上帝的胸膛,而且有个地方,有两只眼睛正闪烁着快乐的光。
”
推荐理由:一个绝望、凶恶而不洁的故事,想要拍得干净清透,需要何等的耐心和冷静。
华语电影世界中,除李安外,不作第二人想。
片 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导 演:李安主 演:苏拉·沙玛出品时间:2012年读 家:石头花园的歌女在《忧郁的热带》中,列维-斯特劳斯提到原始部落中的一个习俗——进入青春期的少年人,必须经过严峻的历练才能在社会中取得位置。
他们必须孤独,遇险,逢难,濒临绝望,从而进入精神恍惚的状态。
这样,他们才能与另一个世界沟通,遇到命定的神。
独自在海上漂流227天的印度少年派,和他的守护神理查德·帕克——一只成年孟加拉虎,几乎就是该种成人礼的人类学样本。
但这样极端的成人礼并没有使派变成一个不凡的人,他只是娶妻生子,像典型的中产阶级一样度过他的余生。
这个结局真值得玩味。
今冬忙得脚朝天,我终于还是错过了少年派的IMAX版,只能在一个极小的放映厅,看效果很差的3D。
海洋永远值得一拍,遥远天际线上的日出,月光下的海,发光的水母和海藻,跃起的鲸,统统值得惊叹。
然而,我对李安的指望又何止这些?
如果仍有江湖,那么李安必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刀客,嗜杀者如我,不可能满足于他的兵不血刃。
及至派获救时,我已开始失望——少年版鲁滨逊的故事不值得一拍,虽然李安用一只孟加拉虎代替了星期五。
然而很快,第二个故事就精确地劈中了我,那几乎是带着恶意的一招,发生在影片还有十五分钟即告结束的时候。
妈的,完完全全是,图穷匕首见。
与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我颤栗于李安的残忍。
当然,若仅以残忍论,尚有科恩兄弟可与之比拼,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李安的静。
以绝对冷静的手势掀起帷幔一角,让你见到白骨如山的真相。
那一瞥,真真醍醐灌顶,有彻骨之寒。
《断背山》里叠在一起的两件衬衫,往往只需一个照面,已令我泪腺决堤;《色戒》里放走了易先生的王佳芝,离死已不远,但当蹬三轮车的少年问她“回家吗?
”时,她仍茫然微笑着应了一声“嗳”。
有时人的心也不过是一条蛇,只需对住七寸轻轻一击,即刻软倒,比一切缠斗更有效。
李安的四两拨千斤,就是有这么精确。
但那也不过是因为,他对人性中黑暗的深渊,注视得足够久、足够深入。
然后,他不颤抖、不煽动、不轻蔑、不退却,他只是轻描淡写递给你一个线头,由你自己一步一步牵扯出线头彼端巨大的怪兽,那一枚包藏已久的祸心。
是的,在李安那里,少就是多。
极少就是极多。
留白就是无穷。
少年派的故事分为隐微与显白两个层面。
从显白层面上讲,一人一虎,从对峙到周旋再到相伴,九死一生,最终获救。
而在隐微的层面上,故事是这样的:少年遭遇海难,同船人互相残杀而死,他独自漂流七个月,耗尽所有补给,在饥饿和绝望中,他以人肉为食,并且最终吃掉了他母亲的尸身。
是的,这个真相不值得你我纠结那么久,因为它根本不是李安的重点。
我相信,李安所想要讨论的,是一个人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如何生活下去?
在世界对你撕掉了温柔面纱之后,如何依然好好生活,娶妻生子,过得像一个凡人。
那必须是仰仗一种相信——相信是神把苦难放在你的路上,让你去承受它。
就像是神把虎造成凶猛的肉食动物,那么,虎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恶,而是神的旨意。
那个夜晚,在壮阔而惊狂的洋面,少年派对着闪电高喊,“我已臣服,我已失去所有,你还要什么?
”之后,他彻底向命运屈膝,顺从它,吃掉了一直保留的母亲的尸体。
在绝对的孤独面前,在绝对的困境当中,世界上所有的魅,都会离你而去。
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派做到了。
而之后仍能回到正常的人生并保持没有变疯,这几乎不太可能,但派也做到了。
世界对着他收回了最后的光晕,一切都变得直白、清晰和冰冷——活着才是最大的真理。
因为这是神的旨意。
一个绝望、凶恶而不洁的故事,想要拍得干净清透,需要何等的耐心和冷静。
但是,不要忘记他也是《色戒》里的李安,既拍得出鸽子蛋钻戒的流光溢彩,也拍得出“南郊、石矿场”那深沉的没有救赎的黑暗。
如是我闻。
神造人如此,善与恶都在一身。
你知道莲花清净无比,但它的根是在污泥之中。
2012-12-1
走出影院的时候,听到走在前面的人在讨论,一位女士说,这种类型片其实挺多的,类似《荒岛余生》。
旁边的男士赶紧回应道:这是一个关于信仰的故事。
我在他们身后无声的笑了笑,心里想着,李安导演达到了他的目的,这或许就是这部电影的意义所在,正如影片中少年派所说的,为什么要赋予一切以意义,而事实上,电影想表达的,并不是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言,而是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都有他自己所独有的意义。
影片通过讲故事的形式进行叙述,在无意之中,我们取代了影片中的作家,成为了一个个真正听故事的人,我们随着这个少年漂洋过海,经历一切。
影片的奇妙之处在于,当看到影片末尾之后,再重新回头思索影片一开始导演就进行的铺垫,这种呼应让人心中感觉到莫名的欣喜。
影片在一开始就描述了少年派的信仰,他是一个同时信仰印度教、伊斯兰教以及基督教的孩子,并且无比虔诚。
这个看似不合理的安排,在影片开始的时候带着一种戏谑,但当影片最后的结局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无论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信仰,只有你相信的那个,才有意义,只要你相信,就有意义。
事实上,一个人在同时面对自己的信仰与残酷的现实时,非常挣扎,非常痛苦,正如少年派在大海中面对暴风雨中的闪电时候的呐喊:我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你还要从我这里夺走什么?
还有什么好夺走的呢?
而在这呐喊之前,他还在兴奋的叫喊着:快出来看吧!
这是奇迹。
一个人,在前一秒刚刚赞美了自己生命中出现的那些无法言说的壮阔,而在下一秒,就想起了自己的绝境。
我相信人人或许都有过这样的感受。
我曾经也像片中的少年派一样,对于上帝造物十分不解,他为什么要创造恶,为什么要不断地夺走,为什么要让我一直经受苦难,却还要让我始终相信爱?
于是,与少年派一样,我一边赞叹着那些看似虚幻的神迹,一边在现实中让自己的信仰在质疑中崩塌。
当影片结尾处少年派讲述出另一个故事时,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李安导演制造了一个绮丽的梦,用来讲一个幽暗的故事。
我才明白,原来鬣狗咬死斑马,咬死猩猩妈妈,然后被老虎咬死,这一切,并不只是动物天性中的杀戮本能,也正深埋在人性的深处。
在这个时刻,那个绮丽的梦像一个脆弱的气泡,一下子破碎了。
而在下一个瞬间,已经中年的少年派说道:无论是哪个故事中,船都沉了,我都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你更愿意相信哪个故事?
片中的作家相信了那个绮丽的梦,那你我呢?
我想导演更愿意让我们相信这个绮丽的梦,这并不是欺骗自己,而恰恰是面对自己。
就像少年派面对那只猛虎一样,我们也无时无刻不面对着自己内心的恶。
而我们人类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我们可以面对它,驯服它,可以一直带着它,并最终告别它。
而在告别它的时候,我们也会像告别一切美好的事物一样,会感觉到痛苦,因为它曾是我们的一部分,它离开的时候虽然没有回头,却不知道在何时就会回来,也许在下一秒,也许在下一生。
你会发现,曾经的这只猛虎,会让你难以割舍,会让你为了它放弃自己的信仰,正如少年派,他杀死了无辜的鱼,养活了这只猛虎。
而在面对生死存亡时,违背内心的信仰,或许并不是意味着放弃信仰,而更多的,是给予信仰一种新的诠释,给予信仰现实的意义,让信仰不只是一场梦,并不是一座美好的空中楼阁,而是我们面对自己所不想面对的一切,而又不得不面对时,所应做出的选择。
我开始有些明白上帝为什么要创造恶的原因了。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上帝的孩子,如果不去面对,我们永远也不会长大。
其实,关于人性以及信仰,或许无需那么多的讨论,只需要讲这样一个故事。
我们终究会长大,我们不断的告别,然后不断的痛苦,却不断的成长。
就像那个少年派,他动情地说着他总是没能好好的告别,这是永远的遗憾。
然而,细想一下,导演想要告诉我们的或许正是,没有遗憾的人生,或许并不是真正的人生。
或许会流泪,或许会感觉到绝望,或许与此同时,又会感觉到生命的狂喜,在只要在内心中坚持善,我们终将得救。
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尽管永远不得不告别,却永远都不是为了告别。
所以,我们不能沉湎于那孤独的世外桃源,逃开一切,因为正如影片中的小岛一样,这世外桃源,也有代价。
它在给予美的同时,也带走一些东西。
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忘却,而是为了记住,记住自己,记住别人,记住过去,记住现在,也记住未来。
为什么影片给了我们那个幽暗又真实的故事,我们却还能笑着离开剧场。
可能是这仅仅只是一部电影,而我更愿意相信,导演引导出了我们内心中对于善意的向往。
而本片的张力所在,就在于这是带着残酷回忆以及现实的大团圆结局。
或许人生就像这片海洋,夜空中有璀璨的繁星,有成群出现的海豚,有点亮海面的灿烂的水母,有巨大的鲸鲨,也有暴风雨,惊涛骇浪,咆哮的闪电,沉没的船。
与你相伴的,有内心的恶意与兽性,还有不屈的抗争以及本心的善意。
你我随时可能死去,无论是死于那只猛虎的撕咬,还是死于遮天的海啸,但是,我们终将到达彼岸,我们终将得救。
上帝在有意无意中造就了恶,在有意无意中夺走一些,假如我们不去抗争,这些被夺走的,就永远的走了。
而在失去的同时,我们会看到拥有时所不会看到的奇迹,我想,这或许就是人生的意义。
而无论是看过这部影片正走出电影院的人们,还是没有看过影片的人们,我们都是一样,早已开始了我们自己的奇幻漂流,在这场漂流里,我们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面临绝境,但我们始终仍可以找寻到生存的方法,以及生命的意义。
到达彼岸的时候,你我一定会回忆,想起那些历险,想起那些曾经经历的美好,也想起离别。
其实,我不知道是否一定会到达彼岸,我只是清楚一点,若永远不扬起风帆,若不去面对,彼岸,永远都只在远方。
请你一定相信,你我的人生,注定充斥着残酷与无情,但同时,它又注定是一场无与伦比的梦幻之旅。
后记:文末,我又回想起影片中那个关于毗湿奴的故事,在毗湿奴的口中,我们看到了宇宙,这或许也意味着,我们正经历着有限的人生,却可以看到无限的可能。
而其实我们或许跟毗湿奴一样,既可以创造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
我们要抱持着敬畏之心,对待世界,对待自己。
另:影片的画面非常梦幻,虽然带给我们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奇幻故事,但这样的画面,已足以称得上是奇幻了。
全文完巴斯特德,写于2012年11月23日夜
名导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记》是一部色彩明亮鲜艳,视觉效果出众却处处充满隐喻和象征的电影,即便你是那个看完电影只会评价“喔,真好看的人”都会觉得票价很值。
在电影中每一种动物都是一种象征,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少年派和老虎理查德·帕克的关系。
老虎就是派自己,象征着人性中光明和黑暗的两面,派和老虎的关系演进,恰恰象征着一个人内心成长的过程。
小时候派主动拿肉去喂老虎,暗喻我们每个人的童年,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意识到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恶在幼儿时代的我们都是一种本能的自然流露,是父亲不顾母亲的反对,让派意识到恶的存在。
母亲是派的信仰领路人,她让派先信了印度教,湿婆神的大嘴里的宇宙,就是派内心的欲望,只是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原来还有那么多渴求。
但是因为偶然的原因,派又相信了基督教,然后是伊斯兰教,这象征着我们少年时的成长,我们总是不加怀疑的信任自己愿意相信的人。
我们以为皈依就是有了信仰,就能解决问题,而父亲向派指出,人要有理性,要有怀疑精神,要看到所谓虔诚的背后是:你什么都选择相信,其实你内心什么都没有坚信。
当青年的派陷入爱情,带着女友去看老虎的时候,老虎仿佛离他们很远,好像我们的人生都有经历这样一个阶段,我们以为只有自己的内心是纯粹的,我们不会和社会的那些人一样,以为自己从此可以远离阴暗。
可是当派的一家被迫去加拿大,在海洋上遭遇到暴风雨时,所有的猛兽都跑出来了,派问:“是谁放出了动物们?
”动物不是谁放出来的,而是告诉我们:人在特定的环境中,自己内心隐藏的恶会不知觉的苏醒,甚至成为控制你思想的力量。
派显然意识到这一点,在救生艇上,他意外发现老虎也企图登上来,他企图用船桨阻止老虎登船,但是徒劳。
他感到非常恐惧,这意味着我们成长成人后第一次重新发现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时的震惊,原来我的内心也有如此邪恶的一面!
可老虎上船以后,经过一番风浪很快就不见了,看起来是被风浪吹走了。
这暗喻着年轻的派经过艰难的抉择,用理性强制压制住了心魔,看起来表面上我们已经恢复成了一个正常的人类,但是苏醒的恶一旦被激活,它只是隐藏在一个你视野无法看到的角落,等待时机。
当鬃狗(象征着残忍的厨子)咬死了猩猩(象征着妈妈),派的理性终于无法压制心中的猛兽,老虎冲了出来,干掉了鬃狗,派吓坏了,躲到了救生艇的艇杆上,这意味着人性中的恶一旦被环境激发,善良的一面就开始被压制。
渐渐的,船上的动物尸体都不见了,说明派开始被自己的原始欲望所控制,救生艇成为老虎的地盘,但也正是要喂饱老虎的原始欲望,让派得以生存。
这暗指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一段满足原始欲望的阶段,才能接受更高层次的成长。
借助求生手册,派自己搭建了一个浮动的小堡,苟且偷生。
求生手册象征着人类的科学知识,派内心中善良的一面企图通过学习人类理性的成果,科学文明来自我拯救。
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也会经历这样的一个阶段,当我们发现自己的内心狂野难测的时候,我们企图通过理性寻求自我救赎之道。
派在求生手册的帮助下,开始了一步步驯服猛兽的过程,老虎一点点退让,救生艇上派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救生艇此时象征着每个人的思想,似乎越来越多让理性占据上风,让善良占据上风,而内心中的恶慢慢成为理性的奴隶,开始服从理性的指挥。
但是理性似乎总不那么管用,笔用完了,求生手册被风浪吹走的镜头,暗喻着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求助科学理性的力量,也看到科学理性的一些成效,但是对于我们内心的欲望,理性似乎总有不能到达之处。
转机反而出现在派彻底没有了求生手册之后,他决心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征服老虎,最后派成功的让老虎重新回到帐篷内,象征着人性可以依靠自己内心的力量,让内心的魔鬼又躲回到你看不见的地方,人性中的善最后还是会赢。
当派在船上和老虎于夜空一起凝望深海,他们都看见了妈妈,而正是妈妈让幼年的派第一次认识了宗教,经过内心挣扎的派,似乎理解了,在理性和科学不能到达之处,要留给神灵。
当你内心重新找回了信仰,神必将展示他的神迹,在又一个暴风雨之夜,派彻底认识到了大自然的伟力,臣服于自然,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和微不足道,让人终于收起狂妄自大的心理,我们不是万物之灵,我们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内心中的恶,老虎此时也彻底臣服在信仰的伟力之下。
当派驯服了内心的老虎后,他们来到了梦幻岛,这个岛白天就是人间天堂,似乎他和老虎都可以自由自在在岛上共存,可是到了晚上,岛就显示了它吃人的一面。
李安是用梦幻岛告诉所有的人,一切承诺完美的信仰,都不过是一场梦境。
人生一定要敢于逃离虚幻的梦境,面对真实的苦难。
在颠簸的海上,派和老虎都奄奄一息,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中。
派把老虎放在自己的腿上,两个人相依为命。
这暗喻着经过一辈子的博弈,人内心中的善良和邪恶终于达成和解。
敢于面对真实的派最后得救了,老虎头也不回去了密林,再也不见。
派的眼泪是为自己内心的善而流,也是为自己控制了内心的恶而流。
一个人的一辈子要经过多少挣扎,才能驯服自己内心的猛兽?
有些人,一辈子都停留在某个阶段而不自知,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某个阶段挣扎,有些人下辈子都在为自己的过去忏悔,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忏悔过...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少年的派,就是我们成长的那个故事。
《Life of Pi》(原谅我不用那个我觉得有误导之嫌的译名)是一部神奇的电影。
说它神奇,因为它对我来说,有着强大的后劲。
当我刚刚看完电影的时候,并不觉得这是一部多么伟大或完美的作品。
或许是因为我读过原著、有某些具体的观影期待、也了解基本的情节和最后的反转,我觉得李安只是把这个故事完整地拍了出来。
“无功无过,中规中矩”,这是我第一时间的评价。
但是,在那之后的几天,片中的诸多细节,始终在眼前脑海萦绕不去。
影片就像是一杯陈年好酒,入肚之后,逐渐释放其醉人的魅惑。
这和大部分看的时候很爽、看过之后便忘的爆米花大片,有着极大的不同。
我又找出原著,细细再读一遍。
于是,我发现了李安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对这个文本所做的加减法。
越思越想,我越觉得,李安并非只是以影像复述这个文本;他是在通盘地理解、彻底地思索的基础上,经过缜密的选择、严苛的控制,方才系统性地建构了又一部“李安出品”。
在将文字转化为影像的过程中,李安做的减法远远多于加法;这当然出于影片篇幅的限制,但对李安来说并非常事。
众所周知,这位导演最擅长的,是选择一个短篇或中篇小说,将之抒情地扩展为一部人性的史诗,比如《卧虎藏龙》,比如《断臂山》,比如《色戒》;但把一个长篇拍成电影,之前似乎只有《理智与情感》那一次尝试。
何况《Life of Pi》和《理智与情感》不同、和绝大多数适合拍成电影的小说都不同,它不是一个故事性很强的文本。
全书分为三大部分,而彼此之间存在着明显的断裂,第一部分太过说教,第二部分太过奇幻,第三部分太过书面。
难怪有评论认为,这是一部不可能拍摄成电影的小说。
然而李安拍成了。
对于许多读者而言,这部精彩的小说,第一部分却着实不好看。
除了讲动物园的部分可圈可点之外,主人公Pi对于三大宗教的求索,显得冗长而缺乏趣味。
李安显然也对此心知肚明。
他去掉了原书中关于宗教教义的解释、以及少年与三位宗教导师平淡的交往过程。
但如果说李安只是出于影片时长考虑就对第一部分大刀阔斧,未免低估了他。
因为,他不但做了大量的减法,还做了一些引人注目的加法。
有些加法,也许只是增添影片的趣味性,比如少年在黑板上默写π的数值,比如牧师初见面时说的“You must be thirsty”(这个梗已经被很多人指出了);但另外一些加法,显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那个初恋的对象。
原书中没有这个女孩;很显然,李安加入这个人物,是要传达一些对他来而至关重要的信息。
当我们看完整部电影,我们发现,与这个女孩相关的情节,主要作用是带进一些印度教的、文化意义的元素——那些舞蹈(舞蹈老师特意指出这些舞是敬献给神的)、那个手势(森林中的莲花)、那根红线。
那些元素,在影片后段对于神秘岛的展现中,一一对应。
还有一处非常重要。
在少年与女孩分离时,中年Pi的旁白声出现:“我记得那一天的一切细节,但奇怪的是,我却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告别的。
”——这句话为何重要,稍后再议。
狂风暴雨,货船沉没,一人一虎,好戏开场。
原书中,少年在发现救生船上居然有Richard Parker之后,惶惶不安,他罗列了一二三四五六条害死老虎的办法,比如用6支吗啡注射器杀死他、勒死它、毒死它、烧死它,之后意识到这些办法没有一个行得通,只好迫于无奈接受了第七条方案:让它活着。
我们设想一下,如果碰到昆汀之类的导演,这些主人公臆想中的“杀虎方案”会有一连串的影像表达,那种表达会很生动,很精彩,很有喜剧效果。
但李安没有那么做。
影片中,主人公从一开始就知道老虎在船上。
他看到老虎在海上游泳挣扎,还高呼它的名字,然后目睹对方一跃而起跳入船舱。
在老虎再度现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鬣狗之后,Pi似乎也没有考虑过干掉对方。
不仅如此,当老虎扒在船舷、命悬一线时,他在短暂犹豫后便选择救它上船,而不是一劳永逸地摆脱它。
原著中,老虎的活着是无奈的现实;影片中,老虎的存在是主动的选择。
原著中,那是一个关乎生命的威胁;影片中,那是另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既然接受了老虎的存在,那么接下去一个问题便是,人与虎如何共存?
原书中,作者用了大量的篇幅,描述这位在动物园长大的少年对于猛虎漫长的驯服过程。
他通过喂食、吹哨子、制造晕船、玩弄老虎的粪便等诸多方式,最终确立了自己的权威,成功地在救生艇上抢得了一块地盘。
而在影片中,所谓的“驯服”只是一小段插曲。
三个steps轻而易举便被一泡热尿摧毁。
狼狈不堪的主人公此后便放弃了“驯服”的打算;在绝大多数海上漂流的时间里,都安然地呆在自造的小筏子上,将整个救生艇让给老虎。
老虎那一泡射向少年的尿,可以看作是李安向小说作者开的一个轻巧的玩笑;其间透露出的,则是东西文明对待“自然”的迥异态度。
在西方人眼里,自然是可以被征服、被驯养、被改造的对象;而在东方人看来,that's mission impossible.关于如何猎取食物,李安也没有刻意展现。
原书中那些我读得最津津有味的段落——比如怎么捕捞杀死和吃掉一只大海龟,比如老虎与鲨鱼的殊死搏斗——李安压根都没拍。
这可能是我在刚看完电影时略有失望的根本原因;在我原先的期待和想象中,那些都该是浓墨重彩的视觉奇观。
但是,李安没有那么拍。
事实上,原著中所有血腥的、暴力的、残酷的内容,都被李安决然地回避、抑或淡化了。
他拍了父亲对Pi的残忍教育,却没有拍老虎究竟是怎么咬死那只山羊的;他将鬣狗对斑马的攻击展现为一个夜空下的剪影,而没有还原书中那段惨不忍睹的描写(那真是太虐了);他没有给被咬下头部的猩猩清晰的特写,也没有拍摄那些动物尸体在船舱内的逐渐腐烂;他没有展现Pi如何从一个杀死一条鱼就忏悔半天的纯真少年迅速转变为一个娴熟的猎食者,而只是拍了些在日光下晾晒的鱼干作为背景交代……直至影片的最后,病床上的Pi缓缓讲述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导演完全可以在这段讲述的时候辅之以影像说明,达到更为震撼人心的效果(也不至于浪费了Gérard Depardieu那样的好演员);但没有(我甚至怀疑他其实拍了,只是最终没有剪进去)。
不仅如此,那第二故事被说得极尽简练,以至于许多观众在为Pi的母亲究竟是被厨师吃掉的还是鲨鱼吃掉的争论不已;而原书中,那几个人是如何死的、死后又如何,都有十分清晰的说明。
李安为什么会这么做?
仅仅是因为他“心慈手软”么?
我不这么认为。
尽管李安看上去那样的温良儒雅,但能拍出《色戒》,已经证实了他刻画极致的野心和能力。
他可以将性拍得那么凶险,自然也能将暴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么,为什么?
回到我刚才说很重要的那句话,那句主人公的旁白:我记得那一天的一切细节,但奇怪的是,我却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告别的。
原因在于,那些残酷的真相,那些暴戾的场景,那些血腥的画面,都被主人公选择性地遗忘了。
因为,无论是向日本公司职员讲故事的少年Pi,还是向作家讲故事的中年Pi,都已经没有了猛虎的陪伴。
影片对于原著,还有一处重要的删节。
原书中,在少年Pi漂流日久、体力不支的时候,他失明了,也绝望了。
在末日的黑暗中,他却在茫茫海面上、奇迹般地遭遇了另一个也在救生艇上漂浮的人,与之展开了一段语意不清、逻辑混乱的对话。
当两艘救生艇越靠越近,Richard Parker跃进那艘船,吃掉了那个人,“他给了我一条命,我自己的命,但代价是取走一条命。
”“就在那一刻,我心里的某种东西死了,再也没有复活。
”这段内容在全书占了20页,却被李安毫不留情地全部砍掉。
我猜测,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技术性的,因为电影作为影像的艺术,几乎不可能表达出两个盲人在海上对话这样的场景和意境。
然而,这段文字在原著中却有非常关键的作用。
作为读者,往往是在读到这段的时候,才开始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它太梦幻了,太奇怪了,太不可能是“真”的了,和之前那些虽然不合情理、但充满大量具体细节的段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那些文字就好象令人不安的声响,让在睡梦中的你有所警觉,你还没有醒,但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在做梦。
更不消说的是,那些对话中的词句充满隐喻,当你读完全书再重读此段,他们的意指便会一一呈现。
李安删除了这一段情节,但是,他用其它的途径手段完成这段文字的作用。
通过大量梦幻的、失真的画面——点亮海面的水母,跃出水面的巨鲸,咫尺天涯的船只、平静如镜的海洋——观众隐隐感知故事的虚构性。
至于隐喻的呈现,李安更是不遗余力,从一层层抛开宛若莲花的果实,到漂浮与水面宛若卧佛的神秘岛。
事实是,片中元素的符号感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有观众将这部电影当作《盗梦空间》加以分析。
但李安对于这个段落的删除,还是造成了问题:原书中,无论在第一个故事(Pi吃了些被老虎咬死的人的肉)还是第二个故事(Pi吃了他杀死的厨师)中,Pi都吃了人;而在影片中,Pi是否是食人者这一点是语焉不详的。
这个调整好么?
我对此有保留意见。
无论是书,还是影片,都是极为优秀、难得一见的好作品。
两相比较,书更生动,更细致,有关少年Pi用各种技术手段沧海谋生的篇章妙趣横生,充满想象力;而电影更内敛,更唯美,更有整体性和寓言感。
而无论是书还是电影,都完美地塑造了一个难以忘怀的艺术意象:Richard parker。
那只老虎究竟意味着什么?
众说纷纭,但又都说不彻底,李安干脆表示“这个不能说”。
是的,这个没法儿说,因为它本就是个奥义的存在。
但是,文章的最后,我还是想试图说一说我理解中的“老虎”。
那是一种生存的原初动力,一种有生命之物在有生之涯为了继续生而竭尽全力的欲望和力量。
被教化、社会化的人,往往已体会不到生的原动力;但是,在残酷的森林法则中,在死亡的汪洋大海中,生,作为一种渺小、脆弱而有限的存在,却能爆发出强大、坚韧、绝对性的力量。
为了生,可以不顾道德,可以抛弃人性,哪怕生不如死,哪怕万劫不覆。
这种原初的动力,最亲密的朋友不是别的,正是恐惧——对于死的恐惧,对于自己将不能继续活着的恐惧,以及,对于宗教的恐惧。
世间宗教千万种,但其根本立意如出一辙,都是对于死的粉饰,对于彼岸世界的想象,对于将死之生者的慰藉。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生的敌人不但是死,还包括宗教。
这就是为什么,当Pi作为“人性”的存在暴风雨中高呼见证神迹的时候,那只老虎却瑟瑟发抖,彻底化身为“恐惧”本身;也是为什么,当Pi最终回归人世间——那个由法律、道德、宗教、文化建构起的世界,那只老虎头也不回地走了——但请注意,他只是深入丛林,而没有彻底消失。
有必要引述一下李安在接受柴静专访时说的一段话:“我对宗教非常向往,但我的心里始终有一只老虎。
”不管影片能不能在明年斩获奥斯卡,这只老虎都将长久存在。
我看少年派像一个坐过山车的过程。
原本我是带着看一部充满幻想和童趣的冒险片的轻松心态去看的,当看到派在不同宗教中去寻找神的时候,我发现导演是在探讨信仰。
于是,当成年的派告诉作家“我的历险故事与信仰有关,听完我的故事,你也许会重新相信神”的时候,我开始正襟危坐,并且不敢再怠慢这部影片的每一处细节。
然而,影片的最后,成年派只是问了一句,在两个故事之间,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
当作家回答,更愿意相信有老虎的那一个,成年派则说,所以,你相信神。
说实话,这样的回答让我十分失望。
看完电影后,我跟我的同学陈阳姐吃了顿饭。
我问她,你怎么看影片最后的回答?
她说,十分愤怒。
陈阳姐是一个并不特别虔诚的穆斯林,我是一个并不特别虔诚的基督徒,所以咱们能当好朋友。
失望或者愤怒的原因,是因为这样的回答等于是说,所谓信仰,只是因为相信会让我们更好受。
在信与不信之间,信让你得安慰,不信让你得痛苦,所以你应该选择信。
再进一步说,信仰不过是自欺欺人,只是我们都需要这样的自欺欺人。
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一个解答。
说得不客气点,这样的回答太心灵鸡汤了,事实上,一个人愿意相信什么跟他真的相信什么是两回事。
就说那个作家,他说他更愿意相信有老虎的那个,但他真的会相信有老虎的那个吗?
他真的就如此简单地能够重新拾起信仰?
当我把这个想法跟另外一个同学说起的时候,她却问了一个让我哑口无言的问题:那么,你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如何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在我们不完美的生活中,去相信存在一个完美的上帝?
如果上帝真的这么完美,他为什么要让我们和我们的生活如此不完美?
有太多的神学家、哲学家、文学家做出过自己的回答,这些回答巧妙、精致、充满哲理,但世人从来没有因此满意过。
只要人还存在,这个问题就会一直存在,会被一直问起。
所以,你又期待李安在一部电影中做出什么让你满意的回答呢?
我得承认,这是李安特别了不起的地方。
他最后的解答,可以让普通人心满意足、也获得足够的安慰;一个完全沉溺在信仰中的教徒,估计会一笑而过,一部电影动摇不了他任何东西;真正会受到伤害的,是那些依然在信与不信之间摇摆不定的人,李安影片中的问题足以引起他们的共鸣,然而李安最后的回答对他们而言却毫无道理。
但这第三批人,却又根本呢没法责难李安。
但至少,我知道信仰不是一道选择题,不是在“能带来安详的信”与“会带来痛苦的不信”之间的简单选择。
选择信仰有时候恰恰是选择痛苦,而真正的信仰则会不畏惧任何的质问(更不会用简单的二元选择来逃避质问)。
在我从未接触基督教的时候,最早了解的圣经故事就是关于约伯的故事,一个质问上帝的故事。
约伯是世上最虔诚、最敬拜上帝的人,但因为上帝与撒旦打了个赌,所以上帝允许撒旦任意折磨约伯,来考验约伯的信仰。
约伯很快失去了一切:财产、至亲、健康。
约伯的朋友前来看望他,约伯痛不欲生、质问上帝凭什么如此待他?
朋友们一个个替神回答约伯,却都回答不了约伯的质问。
故事的高潮是上帝亲自出现,他用一系列的问题回答约伯的问题:我立大地的根基时,你在哪里?
我让日出日落、潮涨潮汐,你在哪里?
我让河马的皮厚如铜墙铁壁、让鳄鱼的牙锋利如刀,你也要问我凭什么吗?
我让狮子捕食斑马、让秃鹰追逐兔子,斑马有没有问我凭什么?
兔子有没有问我凭什么?
这样的回答能不能让约伯满意?
我不知道。
但约伯最后服了。
因为造物主向约伯展示了自己神奇的造物,这一切伟岸、壮丽、奇绝的事与物让约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于是,他选择臣服。
所以,其实少年派最打动我的的地方也是那里。
当少年派在海上遭遇暴风雨和电闪雷鸣时,他对着这天地间无比美丽又可怕的一面大喊,神迹!
这就是神迹!
帕克,快出来向神敬拜!
但当帕克畏缩于闪电的威严时,少年派发出了更加感动我的一番言论:上帝,你拿走了我的一切,让我失去了我的亲人,我臣服!
我都臣服!
但你为什么还要吓它(老虎)?
你还想要什么?
你还想怎样?
我想很多信徒都经历过这样一个阶段,很多教徒都发出过像少年派一样的问题。
只可惜,我们的生活不是一部电影,信仰也不是一道选择题。
不是一个更美好的故事就会让我们放下自己的疑虑,然后在将醒未醒的时候戛然而止。
生物老师Kumar,一纯正的无神论者,pi敬畏的偶像,几乎毁掉了少年pi的宗教观。
这个重要人物被删掉了。
动物园里野生动物以及游客的危险性,和剧情关系不大,被删掉可以理解;但是很有趣,没有了很可惜。
三教派(印度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导师不约而同去见pi,结果见面互相吵架的情节被删掉了。
英迪拉·甘地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解散所有非执政党控制的地方政府,这是pi老爸移民的大背景。
pi是被日本船上的台湾海员丢到救生船上的。
因为他们看到船上有鬣狗,所以想用pi做诱饵把鬣狗引开。
不想救生船被斑马冲走了。
第一夜船上无动静,少年pi对获救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清晨鬣狗咬食斑马的情节被弱化了,原文描写挺残酷的,近乎白描。
小说里,斑马在失去大量内脏和下半身的情况下,撑了两天才死去。
电影还是很顾忌观众的接受程度的。
第二夜pi非常地焦虑,担心天太黑无法获救,担心鬣狗会活跃起来。
第三天看到Orange Juice晕船的场景让pi放声大笑,大概是因为发现人和红毛猩猩晕船的神态也非常相似,感觉到自己的感受能有他人(猩猩)来分担,所以情绪转好。
Orange Juice的身世被删掉。
第三夜是为父母兄弟痛哭之夜。
第四天,Orange Juice死状也非常惨,电影做了合理弱化。
pi眼睁睁地目睹了整个过程,痛苦而绝望。
因为知道自己是下一个牺牲品,他已经放弃了要活下去的斗志。
这种绝望无力,在电影里被改编成了要为猩猩复仇的架势。
老虎被Richard Parker命名为Thirsty的原因被删掉。
顺便说一下老虎为什么取名叫Richard Parker。
1838年,Edgar Allan Poe出版了一本小说,描述了一个海难故事:三名生还者杀同伴食其肉得以生还,被害者的名字叫Richard Parker。
46年之后,Mignonette号游艇沉没,三名生还者杀掉客舱服务员,并分食其肉,被害者的名字也叫Richard Parker!
(由此引出了著名的女王诉杜德利与斯蒂芬案。
)此外还有若干Richard Parker遭遇海难或者在船上被绞死。
Yann Martel对这种巧合印象深刻,说“So many Richard Parkers had to mean something”,于是把这只老虎取名Richard Parker。
老虎并没有秒杀鬣狗。
鬣狗故意把斑马横在船的中间,为的是老虎有肉吃,不用来攻击自己。
也因为老虎的存在,鬣狗有所顾忌,不敢冲到帆布这边。
pi在老虎和鬣狗的夹缝中忽然又恢复了生存的勇气。
作者这里做了一个比喻,好比挑战者和冠军打球,心态很差连输几场,最后一场因为已经没什么戏了,反而可以打得很轻松很在状态。
大概这就是触底反弹吧。
这里差不多到了书的一半。
总的说来,小说里对pi的心态有很多生动的刻画,在电影里都没有表达出来。
这可能不是这部电影的问题,而是文字本身独特的魅力。
不过看到老虎没有回头地进入密林,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
大概生命中有些人有些事,都不会有一个告别的仪式,而是说没有,就没有了。
(补全的部分见http://movie.douban.com/review/5681335/)
【2013年8月补充版】因为家里新买的电视机有3D播放功能,所以借机重温了一下3D版的Life of Pi(科技真是造福人类啊哈哈哈!
),不由得想起在网上跟人的论战。
去年,看完Life of Pi,管不住好辩的心性,跟人赌气,写了一篇长长的观后感,致力于阐释我为:什么相信第一个故事。
说得准确一些,应该是:在两个故事都可为真的情况下,我为什么相信第一个故事。
其实看完电影的时候,我并没想过一定要在这两个故事中做出一个选择来。
只是我特别不喜欢有的观众那副“你相信第一个故事?
哈哈哈,你没看懂吧!
”的神情,所以主动投靠第一个故事的阵营。
就算是这样,下笔时也还是留了些余地,并没有否决第二个故事为真的可能性。
这个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却愈发觉得,当我们为了哪个故事为真而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李安就站在我们的身后,得意地笑着。
哼,与其作为一个观众被导演洗涮,不如跳出观众这个身份的局限,想一想,如果我是导演,我会怎样把观众吸引到我的电影里来。
这样说也许会给人带来一种错觉,即观众不会去思考导演怎么想。
尽管文本脱离创作者之后被受众阐释了个五花八门,似乎跟作者已经没什么关系了,然而谁又能保证,那些执着地相信于某一种具体的阐释的受众,内心没有为自己领悟到故事的主题、导演的意图而感到颇有成就呢?
我并不执着于某一种具体的阐释,但我却也执着于窥探导演的意图。
因为曾经选修过电影语言课程,也曾亲自参与过戏剧导演创作的过程,所以忍不住会从视听语言的运用、人物及人物间关系的设定、故事情节的推动这三个具体的方面来揣测导演的意图。
而作为改编自小说的电影,将电影跟原著进行对照又有了另一番乐趣。
所以在电影上映后的那个寒假,我将英文原版小说拿来读了一遍。
有人不以为然,认为不应该根据小说去评判电影优劣,应该将二者当作独立的文本来评价。
只不过对我来说,我将二者做对比并不是为了分出孰优孰劣,而是要从两者在故事情节、人物关系的差异上,寻找出电影导演为这个故事赋予了什么新的生命。
电影导演最大的野心,也许就通过这种地层错位般的方式,在某些新鲜暴露的截面上显露出来。
所以小说跟电影到底有哪些不同呢?
主要有以下这些:1、被带去看老虎吃羊,不是因为Pi拿肉去喂羊,而是父亲想给儿子们上一课。
而且这件事情发生在Pi皈依各种宗教之前。
吃羊的老虎也不是Richard Parker。
这件事情也并不像电影中的那样,给Pi的生活笼罩了一层阴影。
(将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进行一定的调整,使Pi的心理变化更明显一些,并参与到人物心理线连贯性的构建中来。
我们暂且将理性与信仰进行简单的二分,如果父亲代表理性,Pi代表信仰,老虎吃羊一事发生在Pi信教之后而不是之前,那么理想与信仰的冲突、父子之间的人物关系都会得到加强。
)2、原文中没有You must be thirsty这句台词。
(这是一句极具暗示性的台词,让观众产生联想:Pi跟老虎是一体的。
这个一体,可以是象征意义上的同质性,也可以是指,船上没有真的老虎,故事里的老虎其实就是Pi。
如果我是导演,为了让我的观众浮想联翩,积极参与到故事的阐释中来,我一定不会放弃这么有诱惑力的一句台词。
)3、原文中没有初恋女友这个角色。
顺带的,也就没有Pi询问“莲花为什么藏在森林里”这样的台词。
(我不确定初恋女友这个角色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也许是让电影里的Pi对家乡更加恋恋不舍,对于搬家这件事跟家人的冲突才更加明显。
当然也可以从象征意义上进行想象。
“莲花藏在森林里”这句台词,无疑能跟岛上的森林和莲花状的果实形成互文的效果。
)4、电影中没有三大宗教的神职人员当着Pi一家争执的桥段。
5、原文中没有父亲在印度教庆典上教育儿子“社会很复杂”的情节。
(父子关系在电影中是被强化了。
)6、原文中Pi的生物老师(无神论者)与引导Pi走向伊斯兰教的人同名,叫Mr. Kumar。
Pi表示也正是在这两个人的影响下,他在加拿大念大学的时候同时修了动物学和宗教学。
这两个角色在电影中没有出现。
在Pi离开印度去加拿大的前一天,这两人在动物园中相遇。
(一般来说,电影都会比小说更加“节省”人物,戏份少、相对不那么重要的人物要么被删掉,要么被合并成一体。
也许李安删掉这两个角色只是为了“节省”人物。
但不妨这么考虑一下:如果电影的真正主题也是理性与信仰之间的关系,那么删掉这样一个戏剧性的场景是不是有点可惜?
)7、原文中没有父亲和船员在船上的争执,以及与佛教徒的对话。
没有法国厨子。
(法国厨子跟佛教徒提前出场,才能与第二个故事形成更加强烈的共振。
不然之前只字不提,后面讲第二个故事突然说道船上幸存了个厨子什么的,感觉力道不够,戳不透观众心中那个决定相信与否的穴道。
但我觉得,这个桥段也使得父亲的形象更加立体。
这个父亲被人蔑视的桥段连同着后面父亲亲自给动物喂药——这种事情以前都不需要他亲自做的——使得父亲过去那绝对的权威在Pi的眼中有些动摇,但这种动摇实际上却拉进了父子之间的距离。
就像在船上遭遇暴风雨的时候,老虎那渺小的身影将自己的权威完全摧毁,Pi才能以一种带有怜悯的心怀去接纳表面可怕的老虎。
)8、小说中,老虎与鬣狗共存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把它杀死的。
(电影中老虎在关键时刻才冲出来的!
无论老虎是象征意义的Pi还是真实的Pi,电影把老虎的出现安排在Pi的人物心理线一个转折的节点上。
)9、小说中,Pi在漂流的途中偶尔还幻想家人还活着并且已经获救了。
电影里面,Pi在亲眼看到船沉入海底的时候就确定家人遇难,比起小说里的Pi而言少了一种精神支柱。
(这个我也不确定……是为了使他显得更苦难么Pi对着沉船痛哭大喊“I’m sorry”,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诅咒了自己的家人——别忘了他在甲板上大喊“More rain!
”。
在某些人眼中唤醒心灵麻木的自然神迹,也许正残酷地夺走了另一些人的生命。
这是不是在说,信仰的触发机制跟理性的需求是矛盾的呢。
)10、小说里pi在船上记的日记没有丢失。
(李安导演太坏了,这样使得第一个故事缺少了一样关键的物证啊,使人们更有理由去怀疑其真实性了。
)11、小说中,Pi在海上遇到了另一艘救生艇和另一个人,那个人试图吃掉Pi,结果被Richard Parker吃掉了。
(偷个懒,忽略掉。
)12、小说中,Pi在岛上住了很久。
他在果实里发现了32颗牙齿,刚好是人的一副牙齿。
酸性物质是海藻分泌出来的,Pi用身体触碰之后得出了结论。
小说中的树和遍布岛屿的海藻是连为一体的,所以听上去比电影里看到的更不符合自然规律。
(虽然李安导演抹掉了一些有利于第一个故事的证据,但他也不会让太不可思议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电影里,这样会破坏两个故事在真实的可能性上的平衡。
如果其中一个故事显得太假,那就完成达不到引起广泛讨论的效果嘛,又如何引人回味呢。
)13、小说中亲自做了香蕉实验。
(腹黑的李安导演会让这个证明出现在电影中么?
呵呵……)P.S. 电影中Pi手中的书也很有意思:小时候看的有关生物的书,长大后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一个荒唐人的梦》、《地下室手记》,再到加缪的《局外人》。
导演是在暗示什么呢?
小说跟电影的差异是巨大的。
总的来说,个人认为小说里要讨论的重点是如何处理协调理性与信仰,如何面对自然和世界,特别是那些看上去完全不可能的“奇迹”。
电影并没有抛弃这个主题,但是对其有削弱。
导演在电影中有意加强的父子关系、人虎关系,却在既有的故事框架之下打开了主题阐释的另一个维度。
它体现出在环境的外压下,一个人如何从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磨练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与不那么光明的世界对抗,而那副强硬的外表,先是让你心生畏惧产生距离感(Pi同父亲,Pi同老虎),接着你自己也不得不披上那副外表(老虎从帆布下冲出来,也从Pi的心里冲撞出来),而只有当你自己亲自看到,那副强硬的外表下仍有畏惧和无奈(船上受气的父亲,暴风雨中的老虎),你才能与它达成真正的和解。
英雄有泪,这才是真正令人唏嘘的地方。
就这样,电影从小说中稍显杂乱的漂流碎片中理出了一条更加清晰的故事线和心理线,强调了Pi和Richard漂流过程中主导地位的替换、力量强弱的更替,并传达出了小说中没有的悲悯情怀。
在我看来,这是这部电影最棒的一个构思。
其实“审父”本身就是李安的电影中一贯的主题。
“父亲三部曲”——《推手》、《饮食男女》、《喜宴》以父亲为主要人物,在父辈与子辈之间的代际差异中重新审视与父亲为代表的传统与权威。
《卧虎藏龙》之中,玉娇龙的个体经验已经冲破了玉面狐狸所代表的父辈的经验范围(这个问题具象化为武功境界上的超越),叛逆不羁,而痛斥李慕白等江湖权威为虚伪之流(想一想新文化运动如何痛斥传统文化的虚伪吧!
),则是对传统和权威的反叛。
《断背山》当中,欧尼斯的父亲带着两个儿子去看被残杀的同性恋者的尸体,父亲的教育始终作为一个阴影凌驾在欧尼斯自己的同性恋体验之上。
《色•戒》里面父亲更是一个缺失的存在,王佳芝的父亲拒绝将自己的女儿接到英国一起生活,二人唯一的联系(书信)最后也是被无情地斩断了。
过去这些作品,强调得更多的似乎是父辈与子辈、权威与受支配者的对立。
终于,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之中,子辈终于自己体验了什么是冰冷而让人生畏的、父辈的权威,完成了一次身份的转换。
回到两个故事之争,有不少人以“人性本来就有阴暗处”、“社会本应该是黑暗的”而选择相信残酷的第二个故事,将第二个故事导入了“人性”这个阐释维度。
我倒是觉得,如果以第一个故事为基准,那么第二个故事更像是以“理性”为准则,对第一个故事进行的归化。
日本调查员正是以“理性”为准则,而不是以“人性”为准则,来质疑第一个故事的真实性。
在网上那场热烈的讨论之后,冷静下来的我再也说不出有什么必要以理性的方式在两个故事中分出个真假,毕竟人家问你的是你更喜欢哪个故事啊。
也许这部小说,或者这部电影的某些部分,本身就是对于理性的嘲讽。
然而如果没有大家这么热烈的讨论孰真孰假,恐怕李安导演也会因为自己邪恶的小心思落空了而感到寂寞吧。
2013.08.27——————————————分割线—————————————“You decide. This story is yours.”——《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看完第一遍,走在从电影院回学校的路上,朋友说,这个电影的牛逼之处在于第二个故事才是真实的,跟老虎一起漂流的故事是假的。
Pi依靠着幻想出来的这只老虎,也就是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顽强地活了下来。
这个解释当时使我感到了一丝震撼,因为观影时我并不相信第二个故事是真的,朋友的这种解释让我觉得很惊奇。
回宿舍浏览了一下豆瓣网上的影评,发现点击量较高的影评都不约而同地将第二个故事视为真实的,原因不尽相同,却也是大同小异。
面对相信第二个故事的观众们的各种阐释,我觉得相当精彩,因为它们与我自己的阐释相异,却又是显得那么合理。
这不是说我的阐释就不合理,何况宿舍里对面床的同学也相信第一个故事是真的,我不觉得自己有多理亏。
虽然朋友试图说服我,我却执拗地相信着第一个故事。
我不相信第二个故事,但我相信,相信第二个故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已经有那么多人阐释了第二个故事为真的原因,我也该说说为什么我相信第一个故事了。
在Pi讲述的第一个故事中,他是船上唯一幸存的人类。
在救生艇上出现过的斑马、鬣狗、猩猩相继死去,只剩老虎和他一起漂流,最终回到大陆。
而在第二个故事中,这些动物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爬上救生艇的是厨子、水手、母亲和Pi,厨子杀了水手和母亲,Pi杀了厨子并吃掉了他,最终一个人回到大陆。
当Pi问作家喜欢哪一个故事的时候,观众心中其实已经预先设定了两个故事只有一个是真实存在过的。
观众随同作家一道,必须做出自己唯一的判断。
当观众争论哪个故事是唯一真相的时候,无意间排除了第三种可能,即两个故事都为假——就算在电影本身这个虚拟的主观世界之中,Pi的两个故事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在我看来,两个故事都可能是真实的,甚至都可能是假的。
观众选择相信其中某一个故事,在影片当中寻找各种细枝末节的证据,为文本建构起内在的一致性、连贯性、合理性,并建立起一套属于自己的阐释。
然而,谁说文本就一定是完全连贯的、一致的呢?
就如同我们现实的经验世界,看似充满规律和秩序,却也总是充满了各种矛盾之处和超验的疑问。
无论是电影文本还是经验世界这个广义的文本,人类的认知方式需要我们建构出文本的内在一致性,建立起具有说服力的阐释。
自20世纪60年代的那场“文化大战”以来,不少学者,米歇尔•福柯到罗兰•巴特,雷蒙•威廉斯到爱德华•萨义德、苏珊•桑塔格,不断向从文化权力垄断者发起挑战。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多元化的阐释取代了单一的权威的阐释,成为常态。
尽管之后有学者提出阐释应该是有边界的,比如安贝托•艾柯(Umberto Eco)认为存在“过度解读”,并且文本的作者有权力指出哪些阐释是荒谬的;但乔纳森•卡勒(Jonathan Culler)则认为艾柯所谓的“过度阐释”实际上是“不足阐释”,产生的原因不在于过度,而在于没有对文本进行足够的分析,乔纳森认为所谓的“过度阐释”也自有其存在的意义,它对于我们思考文本、符号的运行机制会有所帮助。
私以为,所谓的“过度阐释”或者“不足阐释”,实际上是在解读的过程中没有成功地建立起文本连贯性、内在一致性,使得阐释不具有说服力。
我不太喜欢“过度阐释”这个术语,因为我固执地认为“过度”二字具有剥夺他人阐释权力的专制色彩。
我更喜欢“不足阐释”这个说法,相对于“过度”二字为阐释设立的排他性边界,“不足”二字则体现出在追求具有说服性的阐释的过程中仍有开放空间,就像乔纳森•卡勒认为的那样,我们总是可以就文本所“未曾”说出来的东西提出许多有趣的问题。
豆瓣上那些相信第二个故事的观众们,基于对电影细致入微的考量,在相互交流相互补充的过程中,已经进行了一番非常精彩的阐释,并且非常具有说服力。
然而我相信这并不是唯一的阐释,因为还有许许多多的观众跟我一样,相信第一个故事。
下面我要对电影进行自己的阐释,说明我为什么相信第一个故事。
我的理由也许并不与其他相信第一个故事的观众相同,而且并不像许多相信第二个故事的观众所以为的那样,是因为相信上帝,或是因为没“看懂”电影。
【老虎的隐喻】有观众阐释了影片中老虎的隐喻,我很能理解这种解读带来的愉悦感和成就感,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证明第二个故事为真的时候会把这种隐喻当成证据。
从他们的言辞中我揣测到的是,他们过于草率地认为要是老虎真的存在,就无法再作为文本的隐喻了。
在我看来,第一个故事是真是假,并不影响老虎的隐喻意义。
所以,电影中都有哪些蛛丝马迹呢?
1、You must be thirsty. 因为一个失误,在动物园的文件上,老虎的名字与猎人被对换了,其实老虎原本的名字是“口渴”(Thirsty),猎人的名字才是“理查德•帕克”。
童年时期的Pi和哥哥打赌,去教堂里偷水喝。
神职人员发现了他,为他倒了一杯水,并说:“You must be thirsty. ”这个句子的常规理解是“你一定很口渴”,当然也可以从隐喻的角度去理解它,那么Pi就是Thirsty,就是那只老虎。
我翻阅了英语原著,发现书里并没有偷水的情节和这一句话,看来是李安自己精心安排的了。
2、望向深海的主观镜头繁星当空的夜里,疲惫的Pi看着望向大海的老虎,问它看见了什么。
紧接着,镜头给了老虎一个正面特写,接着便是一个老虎视角的主观镜头:鱼类、沉入深海的动物、宗教符号、母亲的形象、沉船,这分明就是Pi自己的视角。
主观镜头之后的反打镜头,正是Pi的正脸。
说Pi就是老虎其实也并不完全准确,老虎反映的只是Pi的一个侧面,对应比较流行的表达方式,则可以说老虎是Pi心中的另一个自己。
Pi与老虎的漂流,精彩之处不仅仅在于Pi如何与老虎斗智斗勇、盘桓周旋;整个漂流过程中,Pi与老虎的力量对比、关系地位的变化,体现的是Pi认识自己、认同自己的过程。
在印度教的仪式上,父亲告诉Pi,不要被眼前的景象迷惑,社会是很复杂的。
后来,父亲用一头山羊的牺牲来教育儿子,老虎是残忍的、野性的、可怕的,象征原始的欲望与恐惧。
社会由人组成,人性的复杂助推社会的复杂,老虎象征的是人性残酷的那一面,这让单纯的Pi难以接受并感到害怕。
这时的Pi并没有意识到,纯洁的人性与残酷的人性是一体两面的。
在Pi的童年经历中,教堂偷水这个情节体现的是“欲望”,这时,“老虎”出现了,神职人员看到了“Thirsty”。
人性残忍的一面并不总是出现。
虽然老虎仅次于斑马第二个登船,却长时间隐匿于帆布之下。
直到鬣狗咬死了斑马又咬死了猩猩,老虎一个箭步冲出来,干掉了鬣狗。
正如Pi回忆时所说,是鬣狗激发了他内心的邪恶。
(这让我不禁想起大众舆论在药家鑫判刑过程中起到的推波助澜的作用,难道我们比药家鑫更纯洁,更正义吗?
)当然,老虎也会在Pi拿着削尖了的木棍利诱与恐吓它时躲进帆布下面,人的理性正要努力占据主导地位;当有轮船从海面上经过,Pi激动地发射了信号弹,老虎呢?
则窜进了帆布下面。
生还的希望意味着,Pi将要重回人间,生活将恢复到常态;非常态状态下激发出来的残酷人性,又将暂时地隐匿。
Pi对于老虎,对于另一个自己,对于欲望与恐惧、残酷的人性,态度并不是一以贯之的。
刚开始,Pi心中始终存着被老虎吞噬掉的恐惧,在与老虎相处的过程中显得十分被动。
渐渐的,Pi开始掌握一些主动权,试着面对它,驯服它,但态度仍是敌对的,一有机会就是想驱除它,消灭它;当老虎泡在海里抓着船舷时,Pi甚至差点取了它的性命。
漂流的高潮在于第二次暴风雨之时,Pi和老虎的地位发生完全的逆转。
当Pi面对神迹,信仰压倒恐惧,沉浸在对主的赞美之时,老虎的求生本能却让它抱头鼠窜。
瘦骨嶙峋的Pi显示出如此强大的精神世界,在一个仰视的正面镜头中,他俯视老虎的神情显得那么悲悯;凶残的老虎在那一刻显得如此弱小。
这种悲悯和超脱化解了Pi对老虎的敌意,他才能如此坦然又毫不畏惧地面对它,接受它。
二者和平共处,直到漂流结束。
不知道这时的Pi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问的那个关于耶稣的问题:“为什么无辜的神之子要代凡人受罪呢?
”我们也可以问问,性灵纯洁的Pi(Pi的一部分)为什么要跟老虎一起受罪呢?
我恐怕我得出了一个在宗教信仰者看来也许会渎神的答案:因为完美的神之子,是残缺的人在精神世界上的建构,纯洁与罪恶其实是一体的;神爱我们,并让神之子分担我们的罪恶,正是让我们看到了完整的自己。
看完影片,我想起我父母总是对我说的那句话:“社会比你想的要复杂。
”Pi的父亲不正是这样教育Pi的吗?
然而跟我的父母一样,Pi的父亲并不因为社会复杂就让Pi学得更有心机,恰恰相反,他希望Pi仍能够保持内心的纯净,这就是为什么他给Pi取名叫“便辛”,跟干叔叔(妈妈纪)口中所说那个世界上最干净的法国游泳池同名。
Pi在回忆的时候说,父亲的教育是正确的,因为Pi已经认识到了人性的复杂。
然而Pi相信通过老虎的眼睛,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人自己的倒影。
父亲没有看到而Pi看到的是,面对人性的复杂之时,人类还可以选择的一种包容的、超脱的胸怀,“拿起”之后,我们还可以选择“放下”。
因为“放不下”,Pi记得跟初恋女友最后一天相处的所有情形,唯独不记得告别的样子。
因为学会了“放下”,Pi才会 从容地说:“最遗憾的是,我们来不及好好告别。
”【故事的真假】当Pi讲出第二个故事的时候,不少观众都动摇了,在他们心中,第一个故事被导演无情地推翻了。
为了说明第二个故事为真,观众们也找到了不少“证据”。
比如:1、影片中曾有交代,印度教中的毗湿奴,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漂浮,世界万物存在于它的梦境之中。
而Pi在海上遇到的孤岛,其轮廓看上去就像是躺着的毗湿奴。
这意味着第一个故事其实是Pi的梦境,或者说是幻想出来的,因而是假的。
2、日本人认为第一个故事中存在着两个漏洞:香蕉无法在水中浮起来;孤岛上不可能存在大量猫鼬(狐獴)。
另外,正如Pi自己所说的那样,岛上的植物在知识类书籍上查找不到。
3、我的朋友认为,从Pi讲述第二个故事时的精神状态来看,第二个故事是真的。
4、有个网友发现“You must be Thirsty”的暗喻,认为Pi就是老虎,所以老虎不存在,第一个故事是假的。
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一个理由,原因在上文已经说明。
在我看来,这些细节并不是“铁证如山”。
1、其实当我看到孤岛轮廓这个镜头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个卧佛。
我曾经去过乐山,在江中船上远眺大佛所在的那一条山脉,看上去就像一个躺在水上的佛。
为了建构文本的连贯性和一致性,看作毗湿奴也许更合适。
所以孤岛跟躺着的毗湿奴相似,看作巧合也是合理的。
我相信,就算是巧合,也是被李安精心赋予了互文性的巧合。
2、在我看来,“香蕉不会浮”只是故事固有的不确定性的一部分;如果说这条铁律足以推翻第一个故事,以同样的思路来看,第二个故事也会被推翻,因为母亲也是乘着香蕉来到救生艇上的。
虽然日本人说香蕉不会浮,我却在想,日本人有没有考虑到淡水跟海水密度不一样的情况,有没有考虑过水的静止与搅动状态其实是一组变量,以及香蕉的种类、形态等因素。
当然,《潇湘晨报》的记者抢在大家前面,做了实验,证明最常见的那种香蕉可以在水中浮起来,而且还可以放点东西。
(http://news.rednet.cn/c/2012/11/26/2826634.htm)就算不做香蕉实验,香蕉的问题,以及孤岛上可不可能出现大量猫鼬(狐獴)的问题,并不能理所当然地证明第二个故事为真(我需要重申的是我认为两个故事都无法证实,只能选择相信与否):这两个问题过不了哲学家休谟的“温和怀疑论”这一关。
我们认为香蕉不会浮,认为孤岛上不可能出现大量猫鼬,因为我们自己有一套自然科学的因果观念,因果关系观念是从经验中得来的,而经验不过是一个归纳推理。
但是关于事实的知识是建立在经验之上的,经验归根到底是或然的,例如“太阳明天将不出来”与“太阳明天将要出来”都是可能的。
另外,当我们经常性地经验到事件A之后总有事件B相随时,这就使我们对事件A的经验与事件B 的经验之间产生了某种习惯性的联想,这就是所谓“必然联系”的来源,“习惯”是因果观念的基础。
然而,我们有什么理由说,“每一个有开始的存在的东西也都有一个原因”这件事是必然的呢?
我们为什么断言,那样一些特定原因必然要有那样一些的特定结果呢?
休谟得出的结论是:“根据经验来的一切推论都是习惯的结果而不是理性的结果。
”香蕉问题和猫鼬问题背后看似是一种理性,然而这个结论我们却无法下得如此绝对。
(我需要重申的是我认为两个故事都无法证实,只能选择相信与否)3、为什么讲述第二个故事的时候是那样的一个精神状态?
朋友认为因为第二个故事是真实的,我自己却有另外一种解释。
我一直以为,Pi要讲第二个故事,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再固执地坚持下去,日本人也不会认为第一个故事是真的。
在漂流的过程中Pi学会了放下、包容,或者说是一种妥协;讲第二个故事,可能就是一种妥协。
第二个故事中把动物替换成人,也可以看作是把兽性投射到人性上来。
就算Pi早已从第一个故事的经历中悟出了道理,但把这个关于人性的隐喻真正以人为主角来表达的时候,我相信悲悯的情怀仍会让他为人性的问题感到难过,甚至可能流下眼泪;抑或者他对日本人讲述第二个故事的时候,才真正从第一个故事中悟出道理来,这样一来,他的神情里包含的就不仅仅是悲悯和难过,甚至是刚发现隐喻意义的一种新鲜的惊讶。
如果非要说一个故事为真,一个故事为假,那么哪个故事为真的可能性更大呢?
通过上面的分析,看上去其实是半斤八两。
但问题并没有结束:我想问的是,先讲真话再讲假话,与先讲假话再讲真话,哪个更容易呢?
在我看来,当我精心编织了一个谎言的时候,我已经背负起了别人寻求真相时对我造成的精神压力,当我自己都特别相信自己的这个假话时,我不太可能再去讲真话;而当我讲了真话却没人相信时,讲假话所承受的精神负担比起编织假话隐瞒真相要小得多。
我还想要说明的是,选择相信哪个故事,其实并不跟信仰必然挂钩。
这里头并不仅仅是世界观、价值观的问题,也是审美习惯、愉悦感(Pleasure)、发现隐秘事物和隐含意义的成就感的问题。
有观众认为,选择相信第一个故事的人内心单纯、有信仰,甚至可能把世界想得太简单;他们认为社会是复杂的,所以自己就该选择相信第二个故事。
对我而言,我也相信社会是复杂的,我也不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但我仍然选择相信第一个故事,因为社会再复杂,现实再黑暗,并不会妨碍个体看到神迹、看到光明的可能。
另外,有观众认为如果第一个故事是真的,那么电影就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漂流故事,毫无新意,无法获取那种推翻既有认知、发现隐藏事实的愉悦感。
我并不如此认为,因为在我的阐释之中,借助大家对第二个故事的证实,我反推出了第一个故事真实的可能性,这也是一种推翻既有认知、发现隐藏事实的文本解读的愉悦感。
看完电影之后我翻看了小说原著,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在小说或者电影当中,对于日本调查员来说,质疑第一个故事,重点在于第一个故事看上去没有科学道理;而对于中国的电影观众来说,选择相信第二个故事,重点在于相信社会黑暗面。
前者是一个否定式的推断,后者是一个肯定式的推断。
于是,哪个故事为真的问题,成功地由一个自然命题转换为了社会命题。
小说中双方争论的重点,在于如何看待自然、看待宇宙,是否相信不可能为真的“奇迹”,似乎是一个典型的西方论题;而电影削弱了这一层争论,为中国观众的社会观大讨论腾出空间,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论题。
有文化研究学者说李安成功地用外国的元素讲了一个中国的故事,我想也许就是从这些方面体现出来的。
【其他的阐释】有观众指出pi问女孩,为何她的舞蹈中,莲花长在树林里。
这一点跟食人岛上包裹牙齿的那朵叶子形成了互文关系。
莲花在印度的宗教中代表什么?
大概至少包含纯洁,智慧。
一朵有着莲花外形的叶子却吞噬生命,有何寓意?
虽然是提问,但很明显者这位观众已经提出了一种阐释的可能。
不过为什么女孩儿笑而不语呢?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森林和莲花共同象征女性的私处?
对于性文化繁盛的印度来说,在舞蹈中表达性似乎并不是不可能的。
此外,有观众搜索资料,发现了另外一个故事。
1884夏海难,4名英国船员救生艇逃生,包括17岁的孤儿理查德帕克。
最初三天,遵照人类文明社会规则平均分配食物,第4天打海龟,此后8天无进食,帕克病。
第19天,船长建议抓阄定生死,一船员反对。
次日,船长做祈祷,与另一船员合谋以袖珍小刀割帕克喉,三人分享,又支撑4天。
据船长日记:第24天正当我们吃早饭时(这句话多优雅),一艘船出现。
回英格兰,三人被逮捕审判。
反对船员转为污点证人,船长及合谋水手被指控谋杀。
他们辩护称,在必须杀死一人挽救三人生命的极端情况下,病人、孤儿帕克的牺牲是最合乎逻辑的决定。
这一案例在哈佛的公开课讨论,帕克之死成为功利主义最大化幸福原则的注脚。
一种行为道德与否,是否仅仅取决于其导致的后果?
一种行为公证与否,是否仅仅取决于关于其代价和受益的计算?
道德是否就是以人类的名义,对个体生命和权利利益的计算?
【导演的意图】在关于两个故事的讨论之中,渐渐形成了对立的看法。
比较明显的一种对立是,相信第一个故事的部分观众认为相信第二个故事的观众对电影进行了过度解读,而后者却认为前者没有“看懂”电影。
双方在态度上的共同点,在于都是自认为掌握了导演意图的自信;不同点在于前者认为后者将自己的意图强加于导演,而后者认为前者根本没有领会到导演的意图。
西方的文化批评在20世纪经历了三次重大的理论转折,从以作者的创作为理解作品根本依据的作者中心论,到以文本自身的语言结构为理解文学意义的根本依据的文本中心论,再到以读者的阅读、反应、创造性理解为文学意义生成的主要根源的读者中心论。
然而,似乎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读者在享用文本的时候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作者意图的揣测。
如果我的阐释跟导演李安的意图刚好契合,那是缘分;如果不契合,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罗兰•巴特看来,任何文本都只不过是一个铺天盖地巨大意义网络上的一个扭结;它与四周的牵连千丝万缕,无一定向。
当文本被作者创造出来以后,它就已经脱离了作者,成为作者自己也无法驾驭的弗兰肯斯坦。
不过我仍然忍不住会去看媒体对于李安的采访,从他的只言片语之后更多地了解他自己的意图,这不是为了修正我的阐释,或者是对其他任何人的阐释设定边界,而是为了了解更多的阐释的可能。
有一些言语,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从来就有信仰,不是说他后来没有信仰,而是说他后来被test(考验)了。
在考验的过程中,受这样的苦难,受这样的试验,他领悟到一件事情,信仰不是上教堂,不是有组织的宗教,信仰和宗教还有一个区分。
他碰到的是老天爷,是一个抽像的东西。
他从始到终都是有信仰的。
”我没想到,李安会用“老天爷”这样一个中国式的信仰概念,来阐释Pi的信仰问题。
而我们这个国家,在不少人的刻板印象中,是没有信仰的。
当我把这部电影同李安之前的电影联系起来,我看到的是,面对复杂的人性,这部电影所展现的“面对与放下”已经超越了李安在《卧虎藏龙》、《断背山》、《色戒》里一直以来所表现的“压抑与对抗”。
《卧虎藏龙》里头,李慕白死了,玉娇龙跳下悬崖;《断背山》里杰克死了,恩尼斯孤独终老,始终承受着世俗的压力;《色戒》里头,易先生下令枪毙了王佳芝。
而在《少年Pi》这部电影中,经历了大风大浪的Pi,回归了生活的常态。
无论Pi讲述的哪个故事为真,这种从容和淡定都体现出了李安当下的气度和智慧。
李安没有在采访中谈到两个故事的真实性问题,他的意图难以揣测。
在我看来,李安在电影中提供的线索,给人启发却又不过于绝对,以至于让观众有足够的自由去选择自己所相信的故事,李安并没有自私地把文本的阐释权死拽在自己的手中。
两个故事都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都是假的,这也可以说是李安的高明之处。
因为无法证实,所以我们有了阐释和信仰的自由。
正如电影中Pi对作者说的那句话:“You decide. This story is yours.”2012年11月27日
看到不少影评把这部影片说的很煽情,评价很高。
但是李安呈现出的pi和原著中的pi实在南辕北辙,作为原著党,吐槽两句。
李安对原著的改编是尺度是非常大的。
原著中的印度少年并不是像很多豆友理解的那样,由于巨大的痛苦内心出现了幻觉才描述了那样一个和老虎海上共存的故事。
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告诉大家一个美丽的故事,用以让大家对残酷的现实世界维持一点可怜的希望,维持对上帝的信仰(和蝙蝠侠2:黑暗骑士的结尾有共同之处)。
估计是不希望电影在北美审查时被归为限制级的缘故,编剧在结尾处删掉了很多血腥暴力的描写,让人根本感受不到”内心激发出的邪恶“是怎么彻底改变了pi,这种去掉了人吃人情节的故事与前一个故事对比也不是那么鲜明,大大削弱了剧本的震撼力。
此外,影片全篇采用了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而不是像小说那样机智,假托作者查到的冰冷的录音稿件,用冷冰冰的第三人称口吻来呈现给读者残忍的现实。
本来少年在与日本船运公司的两个调查员的谈话中斗智斗勇,然而影片中却呈现出的是不痛不痒的平淡叙述。
原著中的印度少年只有14岁,性格狡猾乃至残忍,智商很高,心理素质极强,“很难搞定”。
而在影片中,pi完全变成了一个内心柔弱的美正太,他在近乎残忍的海上磨难后留下的强大气场在影片中荡然无存。
可以说,李安呈现出的是一个人战胜自然、战胜内心的、《老人与海》型的故事,而这与原著表达的主旨真是天壤之别。
顺便吐槽一下中文翻译。
这部电影本来不少关键情节都是原汁原味地保留原著对白的,是一大亮点。
但是影片的最后pi问:“which story do you prefer?”在得到回答后说:“the same opinion with god."这句话小说里翻为:”和上帝的意见一致“,极其精妙传神。
但是字幕居然打出”你将跟随上帝“,真是毁了半部电影啊。
派是印度男孩,英文名为“Pi”。
因为Pi和Pee很像,别人经常把他戏称为“Pee”(尿)。
小时候的他就是在众人的揶揄中长大的。
派的母亲本来做植物园工作。
派的父亲看上了这家植物园,想把它转变成动物园。
于是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可是因为女方家庭的反对,派的母亲被迫与娘家断绝关系。
在法属印度时期,也就是20世纪中叶,两人就有如此勇气真是让人钦佩。
由于法国收回了印度某些州的自治权,派的父亲所在的动物园每年得到的补贴少了,经营出现了亏损。
这样,派的父亲决定赴加拿大卖掉动物换钱。
在航行的途中,他们经过了新加坡到达菲律宾,然而此时暴雨来临。
好奇的派半夜起床去船头享受暴风雨中在大海航行的感觉。
然而,大船却进了水,派的一家被海浪吞噬。
派为了救斑马,跳到了一只小船上。
这时大猩猩以香蕉为筏向小船游来,最终被派救上了船。
老虎理查德以及狼狗随后也登上了此船。
四种动物共存的结果是:狗咬死了斑马,猩猩捶打狼狗然后被其扑倒,老虎饿极了,要吃派。
于是最后就演变成派和老虎的斗争。
有了对手,就有了生存的目标。
派凭借惊人的毅力活了下来,并凭借智慧和理查德做了朋友。
那个凶神恶煞般的老虎终于被驯服了。
两者漂流到了食人岛,遇到了成千上万的狐獴。
狐獴们很可爱而且很可怜,因为他们惧怕被害,每到夜晚就栖息到树上。
派不愿意在此孤岛长眠,毅然踏上了船,重走漂流的路。
老虎经历了很多颠簸和饥饿终于倒下了。
派则飘到了岸边被救。
结局是好的,派有了幸福的家庭,言语间透露着从容。
可是又有谁能理解那一段海上惊魂时光呢?
也许用高尔基《海燕》中的一句话结束本文比较合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面对绝望和挫败,智者会像派那样敢于挑战自我并竭尽全力地活下去。
影片中的海洋与月亮共同造就了一幅凄美的画面,而我们从影院回来的路上看到月亮后却有说不尽的温馨。
珍惜现在吧,美好的生活有时候蕴含在平淡之中。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经历在告诉人们珍惜幸福的同时,也在激励着世人敢于战胜意外和困难。
好吧我承认,本以为原书不适合改编成电影的,抱着看你能拍成啥样的心态走进影院。。。结果,不枉为本年度最期待电影,3D效果赞死了原著党表示非常满意。
一直觉得电影最牛逼的地方就在于明明是一个骗人的游戏却不会产生谎言。导演把自己暴露在真空中任何一点小心思都会被洞穿,所以赤诚和才华在好作品中绝对缺一不可。Pi 绝对是够格洗礼的电影,叙述的上下层分布舒适,命题和故事排布结合的天衣无缝,重要的是真的很动人。安叔的心里有一个宇宙吧!
好一个心灵鸡汤样的电影。估计原著小说也很不入流。
就是不好看
李安現在影片畫面越來越美,但內容越說越白話...而且誰說這片跟柏格曼有關...
一坨屎,完完全全一个假故事,非要说的和真的一样。要不是老婆拖着,下载来看不到一半就被我删了~
深邃阔海,浩缈星空,绝境谕旨接踵而来,漩流深处响起弥撒之音。李安从来都不会纵情,他只是个温柔的人,腼腆着讲述内心的哲学。
An emotional adventure into the big questions. 从叙事方式、影片节奏、到配乐,都体现了李安的婉约细腻,要是卡梅隆来拍肯定会叮咣叮咣上电子了。电影名称的中文翻译为了票房有点走偏了,其实一点都不奇幻,人家讲的是人生。
太文艺了
当年小说看到一半,现今影片也算看了大半,中间打了个瞌睡。前半段画面真心不错!
「我的父母 我的兄弟 理查帕克 最後都離我而去了 到頭來我相信人生就是不斷地放下 然而痛心的是 我都沒能好好的與他們道別」。也不是覺得這部片不好 只是我更喜歡家庭三部曲時期的李安 有一種推手般不頂不丟的殺傷力。
真好看,但是真心受不了每当这种看似开放式结局的电影出来总有人煞有其事的解读至深,怪不得人说导演经常会看豆瓣影评才知道自己拍的电影有什么寓意。装逼过头
前半部分显得十分冗长,后面就如同动物世界。尽管画面很漂亮,但都是后期制作的,显得不真实。如果能够实景拍摄海上美景岂不更好?人们评分高,更多的是出于蝴蝶效应吧,出于对李安名气的崇拜,出于对好莱坞大片的崇拜,于是听别人说好,自己也就说好。等真正看过后,也就会发现冒险不算很险,剧情一般
还好,奇幻的电影,类似于阿凡达技术流派
直到故事结局,我仍旧在想故事里那记者所提到的问题,这一切动物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男孩对应真实世界人物的臆想,船上的与男孩一起的还是真的动物。人类对人性探讨,永不过时。
看这部电影,俨然一场奇幻漂流。与派一起体会身在人间却似地狱的孤独,本能支撑起的信念在困境中摇摆不定。那不知如何穿越了牢笼进入虎口的羊,就是导演变的戏法,而梦中人浑然不觉。恢弘瑰丽的洋面场景,十年难得一见,更宝贵的是片中渗透的宗教人生哲思,让影片内涵深邃。一切都做到极致,李安太棒。
3D观影效果被金逸给毁了,味口被各种人说好给调得老高,我就想说,这是李安的片子啊,李安的啊,这个片子算什么啊?什么破玩意啊?!真没觉出好,从情节到视觉,真不好!(话说还有柴静专访的背景,没看呢,电影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看的时候觉得好才是好么,背景什么都知道看了才叫好的,那是电影
3d加一星:为什么是两星,很简单,我很土的第一次看3d,觉得很爽
3D很棒,可惜我看得头晕;故事很棒,可惜我没完全感悟。个人问题,不怪电影。
就那样吧